第二十七回 陈持弓劝斩新都侯 王秋若贺喜汉家王

　　话说成帝看罢奏章，又哭又怒。翟方进恐伤圣驾，连请赐罪。成帝道:“朕之所哭者，乃张放以权谋私，死在刘大爷手上。刘大爷奏章中写得清清楚楚，此罪本可三族皆斩，是刘大爷以人为本，不累法外之人。朕之所怒者，乃成都侯王商与曲阳侯王根，刘大爷奏章里说他二人在东郡多占民田达三百顷，豪华宅地五十多处。奴婢仆人近千人，有六十岁以上，十岁以下的还在为奴为仆。更是设立商铺，与民争利，致使百姓失职，重困不足。”帝怒，即免王商、王根一切官职，贬为庶民，着王莽前去抄家。
　　翟方进建议列侯在长安及公主在各县道占有的田地，关内侯、吏民占有的田地，都不得超过三十顷。各侯王奴婢二百人，列侯、公主百人，关内侯、吏民三十人。年六十以上、十岁以下，不在此数额之中。商人都不允许占田、为吏，犯者按法论处。凡是占田与畜奴婢超过限额的，都没收入县官。成帝准其所拟，即刻颁诏下发。
　　话说王根被贬庶民后，肥牛亭之地尽归张禹所有。张禹闻说王根之所以被贬，全因汉家王刘大爷弹劾，所以深信陈持弓昔日之言，对刘大爷十分赞赏。刘永还朝之时，亦逢赵护平叛归来，成帝本与众臣相约今日某时某刻出城迎接二人。却不想因为二人之功兴奋，猛然有了情欲，向花皮鬼佬讨要了一粒九牛二虎丸，昨夜与赵飞燕皇后，赵合德昭仪，李美人等众鏖战，精泄而亡，终年四十五岁。李美人又是刘永之父刘立所献，前夜前来申请封爵归国，成帝见他十分体贴，他儿子又忠心，在此羁绊多年，便封他做第七代梁王，定都睢阳。
　　不想刘立走了前一天，后一天成帝便崩了。事发绥和二年三月，太后召令大臣罢朝斋戒，命丞相翟方进主持国葬。事出突然，方进也慌乱起来，去请教刘永。刘永又不知跑哪去了，让他去向太后请示。途中遇到大司马大将军王莽，表明来意后，王莽道:“我刚与太后商议好，天子之丧要外薄内厚，简而不陋。”说了这两句便去了，方进听得一头雾水。少不得与张禹、薛宣、孔光等商议。恰逢待诏刘根拜谒，众人知他是成帝生前所宠用的大法师，便向他请教。
　　刘根看出刘永之前途无量，又十分的得人心，想要借机逢迎一番。便对众人说此事须问汉家王，众人说刘永浮萍浪迹，行踪不定。虽说天子国葬，天下第一。可刘永却漠不关心，若非太后极力护他，恐怕少不了奸臣弹劾。那刘永去哪了呢？原来刘永自东郡治水安民后，便去寻找陈持弓了，他历时三个月，从春而夏，由南向北，终于拜到黄山宫门下。喋喋不休诉说昔日之悔恨，哭哭唧唧有上坟之概，早惊动了一帮弟子，四处传扬。
　　完子西门君惠正讲经授徒，听到动静，问因何事。左右道:“门外跪着一个龙须虎掌的壮士，磨磨唧唧的哭诉，好似祭死人一般。”完子目视陈持弓一番便起身察看，陈持弓忍笑不已，亦随师而去。
　　师徒二人出得门来，见眼前之人身材高大，跪在地上也有一人高。此时正是那五六月天气，烈日毒，风气薄，热得他汗迷双眼，晒得他脸臂成铁色。虽如此，还止不住的哀诉。完子怨恨陈持弓道:“此人空有异相，实无异志，我教你搜寻明主，你如何招惹地主？”陈持弓为他尊重女子，爱他可柔可刚，早已死心塌地追随。今日返山之举，正要试他之真心。果然他放着天子国葬不问，冒天下之大不韪前来寻己，此番真心，世所罕有。
　　陈持弓一力维护刘永，恼得完子与她断绝师徒关系，陈持弓只好挥泪下山。刘永喜极而泣道:“卿前者救吾父，后者救吾义子，再者惩奸罚佞，还世人公道。我一日不得卿，一日不得舒展也。”于是拜为导师，向长安进发。
　　入秦岭时，陈持弓顿觉头晕，告诫刘永道:“当心，恐有乱贼。”果不其然，四下贼人如惊林之鸟，骤然杀出。刘永为在她面前表现，全不放在眼里，皆被斩杀。只是光顾卖弄，不提防贼人刺杀陈持弓。为救她，挥剑已晚，只得纵身一跃抱在她身上，贼兵之刀刃就砍在他背上。刘永忍痛杀贼，不留活口。陈持弓内心震动不已，忙为他上药包扎。
　　陈持弓查验那些贼人尸首，便说道:“这必是王莽所派来的杀手，你应该留个活口审问。”刘永闻言傻笑道:“巨君虽是外戚子弟，但为人谦逊仁德，忠孝两全。比王凤、王音之流贤良太多，他如何会害我？”陈持弓白眼撇嘴道:“此人表慈里暴，外宽内忌。蟒蛇心性，惯于暗处吞人。他的族叔王商王根之免，表兄淳于长，许废后之死，都是拜此人所陷。你若还朝，务必斩杀此贼，以绝后患。”刘永见她说得认真，不敢反驳，惹她生气。只是虚口应承，不在话下。
　　话说刘永还朝后，众义子齐来接风贺喜。刘永举杯望去，见左有蓝眉董宪、守关大将庆吾、天语陈持弓、鹰眼王秋度、虎女王秋若、须眉假子冯习、铁官徒苏令；右有大刀手苏茂、双斧将佼强、卷毛人张忠、铁面将李宝、神射手陈遵、纤体将军赵护等十三人。因感叹道:“若非我之缘故，我儿大头神周建与绿眼将王安也不会天南海北的离我而去。”众人安慰一回，王秋若历来活泼，她先举杯率言道:“义父今怀五喜，可饮一杯。”永问何五喜？听她脆声爽口道:“义父治水有功，得人所望为一喜也；为国举贤，平定叛乱二喜也；又因义父弹劾外戚王商王根，让这两个害民贼免为庶民，可为三喜也；千里觅得天语陈持弓，知天意行人道可为四喜。”话到此处，故意不语。
　　永笑问:“还有一喜呢？”众人都配合秋若，把萧夫人迎了出来。看大家都笑，永懵着脸只管对夫人傻笑。秋若从后闪出来，怀抱婴儿道:“夫人孕生一子，乃五喜也。”永瞬间泪涌而出，紧抱夫人，再三称谢道:“千喜万喜，不如这一喜。”与夫人敬酒三杯后，又望向赵护，招手让他坐到跟前，执手对众人道:“秋若言之二喜，非吾有也，乃守之之功也。”赵护伏地叩首道:“若无大爷举荐，护安能立此功劳，又何德何能获取执金吾。”
　　苏令也举杯跪拜道:“若非大爷舍死抬举，我早被当做乱国贼子斩首了。是大爷不避刀剑口舌，把我这个贼人变作良民。又提携我去东郡立功，封做奉车都尉。从此功罪相抵，不畏世俗流言。”永抚肩低首，嘉勉不尽。
　　铁面将李宝也举杯含泪道:“我李宝在这官山权海之中，不过区区一名卫队。每天被那些达官贵人呼来喝去，几曾坐地交心。遇上刘大爷如此人物，不弃鄙贱，聆听底层，以心交心，虽死无恨。此次东郡之行，大爷不忘蝼蚁之躯，愿加提携。分功于我，封做步兵校尉，万死难报。”永接过饮了，扶起他握手道:“当初王仲卿，冯野王有难之时，若非你舍命周全，后果非今之局面。”听如此说，冯野王之女冯习也敬酒李宝，感念他救父之恩。
　　冯习敬酒之机，看了眼苏令，两人会心一笑，举杯又祝刘永道:“先帝临终前曾许阿翁封王归国，阿翁乃睢阳第七代梁王，此为六喜也。”永感慨道:“三十年前，爷爷带我到京就是为了获封梁王爵位，爷爷是第六代梁王。爷爷走后，我便从此留在朝廷，结识了不少良臣好友，也遇到不少奸徒恶吏。随后又是父亲来求赐第七代梁王，这一等就是十多年。如今他心愿已了，我也轻松许多。”
　　趁着大伙高兴，吩咐杀猪宰羊，大摆酒席宴请众人。陈持弓道:“敢是忘了你父亲与周建王安之事？”刘永一拍脑袋悔恨道:“是了，不可乐极生悲。”只让请丞相翟方进，众人默然。再三逼问之下，佼强、苏茂、陈遵、赵护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把话说透了。说到最后才知翟方进已服毒自尽。原来翟方进受命为成帝举办国葬，王莽多有助力。可不是葬品数目不对，就是规格不合。葬延陵之时，方进问王莽何时入葬合适？王莽推荐鬼佬刘根，刘根推算出时日后便去了。
　　时逢三四月份，时有雨至。千人起棺时，突发日食，天地昏暗，众人惊慌，乱了阵脚，致使千人所抬之棺木倾覆，尸身混合陪葬品撒得漫山遍野。此事被太后所知，不禁勃然大怒，要处斩翟方进，正是:
　　杀人不用刀和剑，自有阴阳两片唇。
　　未知方进性命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