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中奸计赏罚凭好恶 进危言荣辱付朝夕

　　话说刘永拔了太后金簪，意欲自尽。太后一把夺过簪子佩戴头上，不停得对着刘永咆哮。喘息待定，太后道出实情。
　　原来，周建王安并未处死，而是被陈持弓所救。想当时王莽入狱时，陈持弓便来通知刘永，谁知看到他喝得烂醉如泥，便不再打搅。她已被逐皇宫，不受成帝待见，于是拜访安昌侯张禹，说明来意后，他表示自己已被罢相夺职，天子不信任等语推搪。陈持弓道:“听说您为自己修造陵墓，看上了肥牛亭地段。此亭与当今天子的延陵接近，曲阳侯王根也十分中意此地，以王家之权势，您很难如意。当今与之抗衡者，唯龙须公刘大爷也。如今刘大爷手下犯事，他不好出面。如阁下能施以援手，以刘大爷海内之名望，必让天下人对您高赞不绝。昔日阁下备受朱云所耻，骂您是尸位素餐之辈，上有天子，下有衮衮诸公，阁下脸面何存？”
　　张禹年老，早年就选中肥牛亭作为后事之地，当中一直被王根纠缠。得知刘永能助己如愿，随即同意向成帝求情。成帝此时在合欢宫与赵飞燕、赵合德姐妹温存，宫人奏报，帝贪恋温柔乡，乃宣张禹隔屏回话。张禹进门就说:“王氏专权，五侯临朝，外戚之乱，吕、霍为切骨之诫。刘永者，柱石也。孝宣帝时曾救冯夫人，孝元帝时曾诛弘除显，陛下之时，又荡南山之寇，赈齐郡之灾，平山阳之乱，解忠臣之困。”帝道:“朕亦知王氏执柄僭越，奈与太后有母子之血，与王氏有甥舅之情。”张禹道:“昔日王太后之于魏其侯，窦太后之于灌夫，死的都是忠勇之将，活的都是外戚权臣。陛下何不将周建、王安调离长安，发配青、徐。名为发配，实则靖边。”
　　帝犹豫不决，旁边赵飞燕感永之恩情，也不住劝帝。帝正要下诏，宫人又呈上大司马大将军王音奏表，言刘永结交大臣醉酒误事，请求治罪。帝以表付禹，禹解释道:“安阳侯刚接替乃兄之职，便开始诬陷忠良。陛下委任其为东郡太守，梳理黄河，两岸居民深受其苦，急需赈济，而国库又有所限，刘永正与丞相等人商议筹粮之事。”帝问:“为何深夜不归？”禹道:“前夜天公骤变，雷鸣电打不断，刘永考虑国家大臣之安全，故所拖延。”帝拥抱二妃道:“前夜果真有雷电？”二妃道:“震耳欲聋，如天神混战。”
　　此时朔方太守翟方进也进来奏事，帝问道:“查出王凤和他几个儿子的死因了吗？”翟方进奏道:“前夜雷电交加，深夜不绝，凌晨勘验时，尸体已被击成灰末。那陈咸有意巴结王音，所以一心迎合，动用酷刑迫使其认罪。臣还听说他任北海太守时，放任花钱代罪，致使冤狱不断。如今又私下贿赂王音部下陈汤，以求永驻朝堂。此等卑鄙酷吏，岂可久食汉禄。”成帝急欲与二妃相戏，便不耐烦的说:“准了准了，朕都准了。”二人退出，与薛丞相拟诏下达。很快，周建调任青州从事，王安调任徐州主簿；陈咸酷害忠良，贿赂大臣，革职免官。
　　且说成帝与二妃戏不多时，便精气不足，诏花皮鬼佬刘根入宫献药，服过乃觉通透。此时淳于长进来禀报:“陛下册封赵昭仪为皇后之事，太后暴怒不许。说许皇后贤良淑德，又有身孕，她赵昭仪身份卑贱，岂配为后？”赵飞燕忍怒道:“太后跟前可有什么人？”淳于长道:“没有，只是臣出来的时候刚巧碰到刘大爷往太后宫里去了。”赵飞燕便请成帝下旨，封刘永为王，然后收为义女，太后自然无话可说。成帝一脸难以满足的样子道:“看你懂不懂朕了。”飞燕击掌三声，从侧门进来一位妇容男子，仪态姣好，皮肉丰腴。帝笑问何人？飞燕答:“此人乃已故驸马都尉张临之子张放，他母亲便是敬武长公主，算起来他还是陛下的表弟。”
　　原来，刘立与敬武长公主母子私欢招来杀手，险些丧命。又因王凤之死案情重大，生怕查出自己丑事，便招来飞燕，代献男宠，也为自己争袭梁王做最后一博。飞燕也知成帝有此癖好，到时少不了一番好处，于是也乐意代劳。果然成帝见到张放，便忘乎所以，当夜就疯狂起来。成帝尝到好处，更加坚定了立飞燕为皇后的决心。唯一的绊脚石便是许皇后，飞燕招来淳于长密谋此事，淳于长少不得偷腥一回。
　　入冬时，天寒地冻，飞燕拜访许皇后，恰巧班婕妤也在。因为之前飞燕主动认错和好，且相处了一段日子，十分融洽。所以二人把她当做闺蜜，没有提防之心。看她身子骨瘦弱单薄，又瑟瑟发抖。皇后吩咐端暖茶来，班婕妤也献上自己缝制的狐裘披风。飞燕行礼安坐，眼睛盯着她们西瓜般凸起的肚子，摸摸自己塞了南瓜的肚子，一股恨意直冲天灵。皇后问话，她这才变了笑脸。不一会，宫奴端来三杯暖茶。三人各饮，聊了一会，三人皆感腹痛，之后脸红落汗，疼的满地打滚。飞燕趁机出去把怀里南瓜扔了，假装呼喊侍医与淳于长碰头。淳于长飞报成帝，诬陷许皇后下药将赵昭仪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
　　成帝正与张放相谈甚欢，本不欲理会。张放因念飞燕举荐之恩，便心向飞燕，叫成帝速速决断。成帝赶往椒房殿，淳于长假惺惺叫来侍医为三人把诊。帝问详情，侍医早被淳于长买通，只说许皇后和班婕妤假孕，赵昭仪是真孕，因喝了三棱茶流产。不多时，三人苏醒，帝问许皇后假孕之事，皇后精神恍惚，一摸肚子却十分平顺。又问陷害赵昭仪之事，皇后虚弱不能答，只是摇头。转问班婕妤，也是一事不知。帝下令搜查，却在后院石墙内搜出南瓜，鸡血。淳于长又在狐衾披风里搜出一对纸人，上书成帝及飞燕生辰，以针扎纸人。淳于长在一旁扇风点火，帝大怒，将披风纸人扔在班婕妤面前道:“难道这狐衾披风是朕送给赵昭仪的吗？这巫蛊之符也是朕所画不成？”
　　班婕妤伏地悲痛道:“妾闻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我持正修行，尚且不能得福。如若作恶，就更没有盼头了。如果世上真有鬼神，那它一定能分辨忠奸，如果没有，一味地诉说委屈给谁听？我不能为陛下守住龙脉，是我一身之罪，陛下罚与不罚，妾将一世不得安宁。”成帝向来敬重班婕妤，今闻此语，更觉感人。帝下诏免班婕妤之罪，赐黄金百斤。许皇后假孕害人，本该赐死，念其与帝有结发之情，诸多劳苦，废其皇后，搬出椒房殿，改居长定宫。
　　班婕妤知道这是赵飞燕的诡计，她费心费力的想搞垮自己，结果仅凭一席之言转罚为赏，她岂会干休？于是向成帝进言：太后年迈，身边无可靠之人，自己愿去侍奉太后。帝愈加敬重，赏其金柄团扇，可免死一次。此时乃公元前十八年，鸿嘉三年冬十一月之事也。
　　话说成帝处理完了这事，从此便与张放微服出游，同起同卧。北至甘泉，南至长杨，斗鸡走马长安中，达数月之久。一日，帝问其娶妻否？张放答无。帝问心属何人？放曰:“臣任中郎将时曾往永信宫驻军，瞥见一圆脸丽人，身姿婀娜，妩媚多情。问之，乃已故平恩侯许嘉小女，当今许废后之妹也。”帝并目贴颜曰:“朕早有此心。”不数日，成帝封张放为富平侯，赐给他宫里最好的房子以及最好的车子，还有最华丽的服装。还命令文武百官齐来送礼，数目不可低于千万。此事传到大司马大将军王音耳中，不等他有所回应，成都侯王商，曲阳侯王根，红阳侯王立等都来与王音面议，王音道:“兄长临终前曾有遗书云，大权不可旁落。今天子宠幸外臣甚于我等，我等将何为？”
　　商议决定告白太后，太后道:“陛下正值壮年，什么事都爱个新鲜，等新鲜劲一过就好了。”王音乃磕头奏道:“自张放恩宠以来，各地灾异不断。未央宫殿平白无故聚集数万青蝇，前几夜又有流星坠落三辅，烧灼官道千百里，形成四五百丈，弯弯曲曲的似蛇形。还有甘泉寺遭遇飓风，十围以上的大树都被折断，一郡之地，十分之四遭受风灾。”恰巧薛丞相和翟方进也来陈奏太后，言张放恃宠而骄，公然藏匿罪犯，对抗侍御史查案。更有甚者，截留选秀宫女，任其侮辱，事后又杀人灭口。太后乃给成帝施压，帝狂躁道:“天子娶妇，皇后嫁女，古来如此，干他何事？”太后见不听劝告，强行下令将张放斩首，未知张放性命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