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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恶人怪梦

作品名称:远方的囚徒      作者:韩潇墨      发布时间:2025-05-13 11:44:23      字数:4383

  就在这个夜里,束上苦修带的瞿冒圣的眼前并没有浮现出女大学生们的裸体,梦里也没有出现她们的面容,可是鬼使神差,兴许是老婆谭美丽曾跟他提及过梦独,还兴许是白天里他曾一闪念地想到过梦独,梦独这个他一生一世的小冤家竟然钻进了他的梦里,啊,这个梦独,竟然还是那么的青春,那么的阳光,那么的帅气,梦独的眼光还是那么含着探究意味地射向他,并且,眼光里还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嘲讽的意味,这个小陈世美,有什么资格嘲讽他?哦,原来是在嘲讽他瞿冒圣偷看女大学生洗澡,原来是在嘲讽他瞿冒圣如今与扫把、铁锹、拖把、螺丝刀子等等为伍,原来是在嘲讽他瞿冒圣落魄狼狈至如此地步……瞿冒圣不怕梦独,他从未害怕过梦独,他在梦独的面前一直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哪怕是在梦里,他多年前建立的心理优势令他就是在梦里也对梦独毫不惧怕,果然,梦里的他先是很生气,特别是看到梦独对他不够尊重之时更是如此,但很快,梦里的瞿冒圣便似乎于冥冥中接收到了做梦的瞿冒圣发给他的神秘电波,于是,梦里的瞿冒圣横眉怒目起来,对着梦独大声吼叫起来:“我有权关你禁闭,我有权处分你,我有权开除你的学籍,我有权把你送上法庭我有权让你蹲监狱……”
  可是,梦里的瞿冒圣简直气极败坏,他没有想到的是,一直受他压制一直受他欺压的梦独竟然对他的威吓置若罔闻,不止如此,梦独居然还对他说:“瞿冒圣,你是个伪君子,你是个冒充圣人的人,你是个假面包公……”
  不待梦里的瞿冒圣开铡将名叫梦独的小偷、小流氓、小陈世美铡成几截就地正法,做梦的瞿冒圣就被气醒过来。他坐起身来,直喘粗气,心跳剧烈,像是仍旧置身于梦境之中,梦中的瞿冒圣的恶劣情绪紧紧挟裹着他。
  瞿冒圣一边痛骂着梦独一边摸索着揿亮电灯,他以为梦独会消失在橙黄色的灯光中,可是不,梦独的影像竟依然栩栩如生地出现在不远处的空中,俯视着他,还对他做出玩世不恭的痞子表情,这,这简直是对他的公然侮辱和挑战。他恨恨地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玻璃水杯,朝梦独掷去,“叭”的一声,水杯落了下来,砸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碎成许多碎片。随着这一声脆响,瞿冒圣激灵了一下,完全地清醒过来,发现空中的梦独不见了。他迷惑地想,难不成刚才是在做梦,可自己分明不是在做梦啊?这,这倒究是咋个回事儿啊?
  瞿冒圣想不明白是咋个回事儿,于是披衣下床,在屋里走来走去,继续想,嘴里神乎乎地念叨着,他的身影在灯光里不断地变换着形态,投映到墙上,投映到房顶上,像个设计阴谋的鬼。
  好在,白天来了,光天化日的大白天来了。瞿冒圣相信大白天里,死去多年的梦独是不会出现的,除非他有还魂术;就是有还魂术又怎么样,还不是得老老实实躺在包大人的铡刀之下遭受极刑?
  可是,有白天,就有黑夜,黑夜还是不可阻挡地又来到了。令瞿冒圣觉得怪诞至极的是,就在这个夜里,梦独那个小兔崽子竟然又窜进他的梦境里,脸上依然是一副得意的玩世不恭的痞子表情,举止中依然透出小流氓的德性,更令做梦的瞿冒圣和梦中的瞿冒圣同时气愤着的是,梦独还是那么的青春逼人英气逼人,一点儿都不像个受到惩罚的做鬼之人。瞿冒圣又被气醒过来,又是在屋子里像个鬼一样的走来走去度过漫长的后半夜的。他走着,走着,头一下子碰到南墙上,他一个激灵,方彻底清醒过来,但又想一想,像是仍旧在黑黑白白的梦魇之中……
  第三个黑夜里,在略显昏暗的橙黄色的灯光里,居然不只有一个梦独,有好几个,那些梦独竟然会移动,飘忽过来又飘忽过去。瞿冒圣抄起早经准备好的一个长长的扫把,挥向一个又一个梦独,一边挥打一边骂:“梦独,你个小偷,你个小流氓,你个不合格的小学员,你个小陈世美,你个小兔崽子……”
  接下来的黑夜更是怪上加怪,既有好几个梦独在嘲讽他,还有另外好几个曾经被他开除了学籍遣送回家的学员也在梦独的教唆下与梦独一起嘲讽他……他挥动长长的扫把打向他们,边打边骂,边骂边打……幸而工具房是在院校最偏僻的一个角落,否则若是有人听到了,还以为里面在闹鬼哩。
  这样的黑夜,夜复一夜……瞿冒圣几乎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他甚至分不清梦境与梦游了,而梦境与梦游竟也使得他得到了养息,既可以将他的荒唐的生命苟延残喘下去,还可以使他白天能够克制着自己不去睡眠。
  在不做睡眠的白天里,瞿冒圣终于意识到了,多年以前他在梦独身上是昧了良心的,他不该为了打造自己的包公人设而将梦独绳之以“纪”并继而将梦独推向万劫不复之地,他明知梦独不爱苟怀蕉,明知苟怀蕉是在蛮不讲理地胡闹乱闹,可是他却就是要维护苟怀蕉的权益,而将梦独朝死里整,而且最后梦独确实被大家合力整死了;他同时也意识到,他不仅对梦独做出了昧良心的事儿,还对另外好几个学员做出昧良心的事体,他完全可以保住他们的学藉,可是他没有,而是立眉瞪眼如铁面包公一般,将他们一个个进行处分并且开除学籍,他把他们的前途全给毁掉了,他当时感觉到毁掉他们的前途令他产生出一种变态的快感,他感觉到了自己权威的无所不摧,感觉到了自己是那么的强大无比,感觉到了学员们对他的崇拜和惧怕……
  天地良心,他瞿冒圣一直没有后悔过;天地良心,他瞿冒圣何曾后悔过呢?他一直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尽管很坏很恶但是理所应当,他凭什么后悔?这么多年,他不是一直活得好好的吗?可是,可是,可是近来这是怎么了?这个小崽子梦独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容分说潜入他的梦里搅扰他呢?何况,还不止梦独一个人,小崽子竟然还叫上了另外几个同样被开除学籍前途被砸了个稀巴烂的同伙,当然了,梦独是最惨的,别人的惨剧加起来也没有他梦独惨烈。
  瞿冒圣想啊,想啊,胡思乱想得头疼,他忽然身子剧震了一下,出了一大惊:啊,会不会是梦独那个小崽子阴魂不散前来找他索命来了?
  紧接着,瞿冒圣又想到了近一大段日子的大不顺,想到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把脸贴在墙窟窿上,眼睛却看起了浴室里那么多或白或黑的胴体。天地良心,他瞿冒圣是个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是个时时刻刻板着脸作出包公表情的铁面包公,是个冒牌圣人,怎么会做出那种下三烂的事儿来?谁不知道他是个几十年如一日好好敬着护着病妻的模范丈夫?可是,他怎么就……唉,如今还落得这么个下场。瞿冒圣越想越想不通。
  瞿冒圣断定,自己的倒霉必跟梦独有关,必是梦独在暗中作祟兴风作浪整治他报复他,才使得他在仕途上跌了大跤;并且,这个小陈世美居然还夜夜进入他的梦境变着法儿耗掉他的精气神儿。想到这里,瞿冒圣气得手发抖,由于生气得太过投入而忘了身处何境,他怒声说道:“区队长,吹哨集合,召开梦独的批斗大会!”可是,没有回音,他这才想起,他早经不是学员十四队的队长了,并且,他也不再是政思系的辅导员了,他的手下只有那些扫把、铁锹、拖把、鸡毛掸子及螺丝刀子等等一样又一样工具,不管是大学生们还是勤杂人员用过工具后总是将工具朝工具房里一扔了事,总是他一件件地让那些工具们立正站好。
  想着想着,瞿冒圣又一次咬牙切齿地咒骂起梦独来。
  瞿冒圣终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况且,他还在涂州勤务学院当过大权在握的学员十四队队长,当过政思系的年级辅导员,还立过功受过奖多次被评为各种名号的先进和优秀,盛怒过后,他还是冷静了下来,他想,得想个法子惩治梦独,决不能让梦独搅扰他原来的那些好梦。可是,梦独已经成了一个死人,是阴魂不散冤魂不散才找他寻仇来了,自己一个大活人,纵是重新拿出当学员十四队队长时的威严和派头,拿一个屡屡冒犯他的死人也是无计可施啊?
  尽管年纪与日俱增,瞿冒圣的身体状态早经走上了下坡路,特别是他的头脑也出现了比较严重的、尚未引起他警觉的退化,但对有些情景、有些事情、有些话语的记忆却是深深镌刻在他的脑沟上,并且在他目前最需要的时候不失时机地被什么东西给激活了。当那段极为隐秘的记忆被激活时,瞿冒圣竟激动得连连击节鼓掌了十四下。
  瞿冒圣准确地、栩栩如生地回忆起多年前苟怀蕉来到他家时的情景,苟怀蕉立即活到了他的眼前,每一帧记忆中的图像都是那么生动而逼真,还有苟怀蕉说出的每一句话也是那么生动而逼真。苟怀蕉那一次的不期而至,是向他讨要一份给死去的梦独的极严厉很极端的处分,他瞿冒圣与苟怀蕉联手整垮了梦独,岂有不满足苟怀蕉之理?他便给了死去的梦独一个很重的处分,叫苟怀蕉在梦独的坟前大声念出来。瞿冒圣还想起来了,起初,他对苟怀蕉的想法与做法是持有怀疑态度的,可是苟怀蕉的说词却让他的教条的唯物主义立时变成了教条的唯心主义,时隔多年,苟怀蕉的说词言犹在耳:“俺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担心他以后会寻仇,不光会找俺寻仇,也会找你寻仇呢。”
  想到这里,瞿冒圣又出了一惊,现如今,这个梦独,可不是找他寻仇来了?
  瞿冒圣还想起来了,苟怀蕉说她老是陷在梦独的八字迷宫里出不来。多年过去,想必苟怀蕉的邪魔外祟的能力应是变得更加强大了吧?想必她已经成功破解了梦独的八字迷宫了吧?既然苟怀蕉多年前就能生出那样的准确的预感,可见她的道行有多深。看来,若想将梦独从他的生活里从他的梦里彻底地驱除出去,非得由对梦独了如指掌的苟怀蕉来完成这一大业不可。
  事不宜迟。几十年来遵章守纪的瞿冒圣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坐上公交车回了家。谭美丽坐在家里的一把小椅子上,像是时时在等待着瞿冒圣的归来,她仍是那样儿,像是缺了油的灯苗儿,放射不出大亮光可就是一时半会儿熄灭不了,病病歪歪地如死人般地活着,活得让人失去耐心,活得让一些健壮的人先她而去了。
  谭美丽见瞿冒圣精神有些不济的样子,问他找什么。
  瞿冒圣说找苟怀蕉家的地址,苟怀蕉曾把自家的地址歪歪扭扭写到一个信封上,他把那信封很宝贝地压在哪个箱子底下呢。
  瞿冒圣翻箱倒柜终于如愿以偿地翻寻到了苟怀蕉留给他的信封,看着苟怀蕉的拙劣笔迹,瞿冒圣竟像看到一朵花儿一般,心中生出一种甜蜜的亲切感,见其笔迹,如见其人,如闻其声。想想真是奇怪也是命中注定啊,他和苟怀蕉之间竟然有缘成了互相最信赖的人。
  瞿冒圣万分珍惜地怀揣苟怀蕉的家址,回了院校,重新进入工具房最里端的那一间密闭的鬼气森森的小屋。这里安安静静,他可以好好地打开一本信纸,把许多情感流到笔端,向苟怀蕉尽情地倾吐出他的弯弯曲曲的灰暗衷肠。信的末尾,他言词恳切地请苟怀蕉速来一趟,看能否化解梦独给他造成的梦境和困境。他将写好的信小心认真地装入一个空信封里,在信封上写上苟怀蕉家的地址和苟怀蕉的名字。他还将苟怀蕉的家址写在了另外的纸张上,以免不小心把苟怀蕉留给他的信封丢失。其实,这已经是多此一举了,现在,他将苟怀蕉的家址印在了脑上印在了心中,背得滚瓜烂熟且倒背如流。退一万步讲,哪怕真的把苟怀蕉的家址弄丢了搞忘了,大不了他亲自走一趟,他怎么忘记那一次的赴吕蒙县对梦独进行外调之行呢?
  贴上邮票,将信发出后,瞿冒圣便望眼欲穿地等候着苟怀蕉的回音了;他坚信苟怀蕉不会让他望的,她是个秦香莲一样的人物,当然跟小陈世美梦独截然相反,她收到他的信后一定会很快回复他的。
  “哼哼,梦独,你个小流氓,你个小偷,你个小陈世美,你就等着再挨铡刀吧!哼哼哼……”瞿冒圣满怀胜利的信心狞笑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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