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郑宁远打电话和王涛要几份《新原文学》，并且点明要有馨如作品的那些期刊，他冠冕堂皇地说，你们大家都打电话要我关注和过问冯竟鸿追蓝馨如的事情了，所以我要亲自了解一下蓝馨如这个人的作品及其方方面面了，不然我怎么干预了？王涛瞬间就明白他是什么原因、什么意思了，所以十二万分的不情愿干这件事情，但又不能不把那些刊物寄给他，否则无法解释。何况，他如果找理由拒绝了，郑宁远还会和别的领导要这些东西。所以他只能和文化局打电话重新要了几份《新原文学》，让干事给郑宁远寄走了。但他紧接着给郑宁远打了个电话，他觉得虽然郑宁远是市长了，在这种事情上，打扰他有些不合适，但是自己和他关系比较好，打劝一下，应该不会得罪他的。所以他说：我不知道你是否也对蓝馨如产生感情了，如果是，请千万慎重。为什么呢？你不知道冯竟鸿现在的样子，我就是担心你有一天也会成为他那样的状况了。冯竟鸿现在特别痛苦，样子看上去特别老面。但是冯竟鸿一开始总以为他肯定能追到蓝馨如了，所以一直对蓝馨如特别好，可是，这样长追下来，始终没有结果，又被别人冒充蓝馨如把他给欺骗了一次，他突然再也承受不了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蓝馨如依然没有一点压力，还那样自信和自如，只能说明她在文学上依然有个大的抱负了，而且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何况她明白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吗？她了解你吗？
　　王涛的意思郑宁远当然明白，那就是蓝馨如不见得会爱上你郑宁远，那就说明她确实在文学上肯定要有一番作为的，所以你不敢陷进去。何况她要是连这一切压根都不知道呢？所以，自己不应该再继续爱下去了。但是，郑宁远想象到馨如的那些美好的文学作品，以及她极端优雅漂亮的相貌和气质，他就想，这个女子从始到终是多么的优秀、美好，居然曾经让那些畜生给欺负到那种程度，后来又面临冯竟鸿的严重威胁，她都始终如一的坚持过来了。因为他作为市级领导，始终在性生活上很纯洁，因此他认为，蓝馨如很可能会爱上自己的，只要自己一直坚持对她好。所以他感到王涛多心了，他绝对不会想到要去伤害她，不仅仅因为她可能在文学上会有多么大的成就，还因为她是那样美好，太难得了。他不想破坏她，相反，他只想为她做点什么。把她呵护上，扶持上，让她向着自己美好的方向继续前进。而且他也认为，蓝馨如目前不爱他，不是他不配她，也不是他的年龄比她大了一些，他既然敢于爱她，就说明他有足够让她爱上他的理由。他相信自己的魅力，也相信自己的为人和才干，如果蓝馨如能够和他工作生活在同一个环境，只要蓝馨如真正了解他，他就相信蓝馨如肯定能够爱上他。在有些领导的心里，因为腐败成了普遍风气，所以他们居然不认为他们的贪腐其实也是一种不正派的表现，他们从来不想想，其实那种作为对国家、对民众影响有多大，危害有多深！馨如怎么能不在乎呢？可郑宁远就有这种观点，郑宁远甚至同时认为，蓝馨如不管多么优秀，在为官经济腐败这个问题上，肯定也是无所谓的。所以他想把蓝馨如提拔到市上来，他想，如果把她调到自己身边来，和她来往的多了，让她了解自己的才华、能力和为人，看她能爱上自己不！但是，这要通过新原县县委，当然也要征得蓝馨如的同意。正因为如此，这件事情很麻烦。恐怕连冯竟鸿那一关都难以通过的。
　　馨如和杨锦借到一份新原县政府工作报告，看了以后，发现虽然腐败成风，但是社会各方面都有很大的发展和进步，当然存在的问题也很多很严重。这些，自己平时就能感觉的到。同时，国民经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发展和变化，因为她曾经是搞工业计划、统计及其经济活动分析的，所以特别关注新原县工业经济这方面的情况。她发现，新原县年工业生产总值（工业GDP）居然上千亿元了，全县工业年利润过十亿元多了。说明什么呢？虽然说这里石油天然气资源特别丰富，近几年主要靠这些资源带动经济发展的，但归根结底还是政策厉害，改革开放厉害，腐败虽然造成了严重的社会危害和不良社会后果，但是国家强行的政策和改革开放，还是迫使那些行政机关的职能发生了一定程度的改变。贪官虽然腐败，但是国家政策必需执行，改革开放必须执行，如果他们不要腐败，而且在许多事情上不要走过场，那么，我们现在看到的社会进步和经济及其效益的发展该更有多大多好啊！她还注意到，现在，新原县的所有产业：包括工业、商业、粮食、供销、外贸、农业、林业等全部放开了，彻底搞活了，从而使新原县新的经济风貌真正的展现出来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看到了一个相对繁荣、进步、美丽、蒸蒸日上的崭新的新原县和新原县城，尽管它依然还存在着许多问题需要不断的改进和完善，但只要我们真正的努力上，相信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更加美丽、富饶的新原县和新原县城出现在大家面前的。
　　郑宁远被王涛打劝过以后，虽然也有一些思索，但他依然爱馨如爱的不可遏止，而且心中产生许多矛盾而痛苦的联想，所以精神状态反而更是极端的差。这个时候他儿子看不下去了，他一开始以为郑宁远经济上的问题被人发现了，所以，才“死”成那样。有一天，刚好他和爸爸两个人在客厅，他就试探地问：“爸爸，是不是上面在查你？”郑宁远嗔怒地说：“你老爸是谁啊，怎么可能让别人那样出卖呢？那是不可能的，别瞎操心！”
　　“那你为什么这么伤心呢？”
　　郑宁远更加痛苦而烦恼着不说话，过了半天深深叹一声气说：“爸爸的心事你不要打听！只是别往那方面误解。”然后他将面孔深深地埋在双手里，然后又用双手狠狠搓几下面孔，像要把骨子里的伤痛搓干净一样，然后还是无限伤感地说：“你还是先离开吧，让爸爸一个人静一静”。
　　儿子离开了，他对着儿子的背影说：“傻瓜，爸爸爱上了一个女人，但不知道她会不会爱上你爸。你爸是谁啊，从来吧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呢？！”然后他顺势躺在沙发上，眼里涌满了泪，但它只流出大大的一滴，郑宁远就用手狠狠地搓了一下，可眼泪并没有完全搓干净，泪痕还在他的眼眶边残留着，但是他模模糊糊地轻松多了。他这样想，这件事情的为难之处不仅在于爱蓝馨如的男人都各有各的实力，而且也在于他没办法让她接触他，只要他有办法让蓝馨如了解他，他就有信心让她爱上他。如果先把她调到自己的身边来，不等她爱上他，可能先就被人把她给谋杀了。没办法的原因就在这里。至于他的经济腐败问题，一则郑宁远以为馨如不可能知道那些问题，二则许多人都腐败了，不是我一个人这样，因此他觉得馨如即使想到了，也不会在意的。
　　但是他想错了，在馨如看来，行政官员只要为人正派，就不会腐败的。如果稍微有一丁点“腐败”，那是当代社会特有的腐败的世情和人情造成的。而如果腐败严重了，那就是自身的本质造成的，而且它同时能够说明这个人方方面面的素质是有问题的。何况馨如爱过耿翔以后，一般不再信任行政机关的领导们的素质了。心里觉得，他们再怎么优秀，周围环境方方面面的普遍的腐败现象，某种程度上，无形中迫使他们腐败，那些因素无形中对他们的影响、干扰和破坏，让他们根本就很难应付，所以，他们才腐败的很恶劣。而且，官场不仅仅是腐败的问题，还有丰富复杂的官场风气、官场文化、官场德性等等的影响、濡染、腐蚀和渗透的问题，它们全方位地笼罩和包围着官场人们的人生与生命，素质与才华，包括他们的追求目标、奋斗方向、价值观、为人处世等，“塑造”和“修正”着他们的人生和生命过程的一言一行乃至点点滴滴，空气一样伴随着他们的工作与生活，并且渗透在他们为人处世的灵魂与骨髓里。所以，她觉得他们生存在这样的环境空气里，能有多大超脱？自我控制与约束能力又能有多大？馨如从学校毕业一直到现在，始终呆在行政机关，耳濡目染，什么不了解、不明白？
　　同时，馨如还明白，当今社会，要真正做到清正廉明特别困难。现在的社会，谁如果一味的腐败，也不一定有人管你；但你如果一味的不腐败，几乎连工作都没办法开展，人家处处排挤你，自然就让你孤立了。听单位上的人说：县委常委宣传部部长赵凯，也就是馨如现在单位的领导，虽然研究生毕业，但是个书呆子，因为太正规、清廉，经常被大家排挤和嘲笑。听说一次他要下乡，恰好宣传部的车不在，就问县委办要车，结果人家说：“你平时那样按规章制度办事的人，没车，买票坐大巴也能去了，自己坐长途大巴去吧。”结果他真的买票坐大巴去了。不仅这样，这件事情事后经常被大家说起，并且嘲笑。所以，在这样的时代，馨如觉得自己不适合做领导，也与类似这种因素有关。所以她就”扬长避短”，去搞艺术、搞文学。而从整个国家来说，要想彻底的反腐倡廉，必须下大决心，发狠从上到下，一起清正廉明整顿上过，这就需要一个大的政策、大的环境气候来真正做到这一点，正如我们后来的“把权力关进笼子里”的法制治国，“老虎、苍蝇一起打”，把腐败分子挨个一个个往完收拾，那样，就谁都不敢再腐败不说，而且整个社会风气的方方面面又一点点地给拽回来了，让我们明显地看到，人们各方面的正能量愈来愈蓬勃、强大，并且向着欣欣向荣、灿烂文明、繁荣富强的大道越走越欢畅……
　　这天郑宁远坐在办公室，想等着看馨如会不会给他打电话来。他想起昨天王涛给他寄来的几份刊物，上面有馨如的作品，当时开会时间到了，他连封都没拆，先收了起来，心想等开完会再看，可是等会议结束了，却怎么也找不着那几份刊物了。他不知道，昨天他老婆也来过他的办公室，偏巧在他的抽屉里发现了那几份刊物，因为好奇，拆开翻看，看到有个极端漂亮的女人的照片在上面，就在狐疑中带走了。
　　郑宁远因为被新原县那些打电话告冯竟鸿的人说蓝馨如说的多了，所以拿到那几份刊物的时候，他还没拆封先就产生这样的印象和心态：他想象，蓝馨如的文学水平也许还会远远在他的想象之上，他看完一定会震惊的。所以，他觉得自己如果能够得到蓝馨如的爱情，除了对蓝馨如特别好以外，一定还要提高自己的文化修养，从而才能配得上她的修养。同时，他觉得，如果看过蓝馨如的作品，他可能会把蓝馨如真的更加爱死的。那样，也许他非和蓝馨如结婚不可，因为她不可能给别人做情人。这样想的时候，他心理有些懊恼，因为离婚太麻烦、太难了。他甚至瞎想，他要把这些《新原文学》带回去，给老婆看看，让她知道自己爱上的是个怎么样的女人，他为什么要为这个女人想放弃他们。可是，他只是这么在幻想中小小得意地想想，没想到，老婆早把那些期刊拿了回去，并且早把馨如的两篇文章看完了，而且根据他那么看重那几份刊物的心态分析，判断他是否爱上那上面那个极其漂亮的蓝馨如了呢？猜测与好奇，直觉与洞察，让她仔细地研读了馨如的两篇文章后，被馨如的两篇文章和她的气质给打跨了，是啊，她也从来没见过这么优秀和漂亮的女人，她一下哭的死去活来的，终于明白郑宁远这多长时间以来的不正常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肯定是爱上那个蓝馨如了，不然普通的几本刊物，他干嘛要锁在办公室抽屉里呢？他太大意了，他忘记她也有那上面的钥匙。只是她纳闷儿，郑宁远为什么痛苦成那样，难道小小新原县的个蓝馨如居然不爱他？还是他没办法接近她从而没办法得到她？还是蓝馨如爱上别的更有地位的男人了？才让郑宁远变成那种样子？然后，她伤心到及至地再也振作不起来了，虽然这件事情与婚姻也许有救，但郑宁远已经不爱她了。曾经有多少领导在性问题上出问题时，她从来都不怀疑郑宁远，因为她了解他，知道他虽然也在那样的领导岗位上，但这个问题却始终不堕落。现在他是爱上那个蓝馨如了，但不知他是想和她结婚呢，还是想要她给他做情人呢。但不管哪一种，她全部接受不了。所以，就在这种情况下，她恨不得把郑宁远给吃了，把蓝馨如给杀了。
　　当郑宁远在抽屉里找不到那几份《新原文学》时，忘记自己把它们真正放哪里了，可回到家里时，原本做事很聪明的老婆气疯了，她故意把那几份刊物拿在手上，给他示意一下，说：“你多长时间伤心的就和死人一样，难道就是为这上面的这个女人吗？”
　　郑宁远看到那几份刊物，原来在这里，眼睛一亮，想要夺过去，又放弃了，说：“没有的事。”
　　老婆厉声说：“没有的事，你干嘛变成那样？你自己给我解释，还有，几份普通的刊物，你干吗锁在抽屉里？你以为我是个傻子？你如果还敢再继续这样下去，小心点！”
　　  “你少威胁！”郑宁远一生气反倒甩门转身走了，他心里想，问题是蓝馨如没办法爱上自己，否则真正闹到一定程度，自己矛盾也不矛盾了，离婚就离婚，在腐败问题上，不光我一个有问题，你许婉琴也有问题呢，何况，我的腐败问题主要是你造成的，这样，你有必要把我怎么样了？
　　他没想到，晚上回家的时候，老婆哭的瘫在床上，像一滩稀泥。就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忍心再想着和老婆离婚了，他觉得许婉琴作为自己的老婆其实也够份，多少年，她和自己一快摸爬滚打，才使自己有了今天。老婆在他的生命事业中，也立过汗马功劳！她对他也是独一无二的。她同样也特别聪明，老婆处理家庭琐事和那些千丝万缕的人际关系和与各种人物打交道、周旋，可以说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如果还要和她离婚，自己算个什么东西！所以他必须放弃和馨如结婚的念头。因此，他把老婆抱在怀里，亲着她说，你不要伤心了，我不和你离婚的，何况，我连蓝馨如认识也不认识，我怎么爱上她呢？
　　但是老婆却说：“你不要再欺骗我了，我看了那上面的照片和文章才明白，你永远都只会爱那个蓝馨如，而不可能爱我了，我在你心中已经没有地位了。何况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把她爱成什么样了？你得不到蓝馨如，永远都会是那个样子，永远都振作不起来的。可是，我不可能和你离婚的！”
　　郑宁远继续想到：我老婆是看了你的文章以后整个人也改变了。而且，她第一次发现，我有这么好的感情，所以她在把我仇恨到极端的同时，也爱的死去活来的。我爱你有多深，有多剧烈，有多美好，你不一定知道，但是我儿子和老婆知道，他母亲一定把这件事情给他说了，他们就知道我想你想的快要想死了。我就想告诉你这些情况了，但是怎么能和你联系上呢？怎么可能找到你的手机号码呢？谁会为我办这样的事呢？平时遇到许多类似的生活或者事务琐事，都是别人为我办的，可是这件事毕竟难以开口。也正因为平时许多生活小事都是别人为郑宁远办的，所以郑宁远居然怎么都想不到通过114查号台就能查到馨如单位的电话号码，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让郑宁远想不起，就是他平时大小事都被别人服务惯了，甚至不知道有个114查号台这样的电信服务。但是，他竟然想到了给馨如写封信，可是，虽然他平时讲话讲的特别有水平，即使不用讲话稿，也能发挥的很好。因为长期在领导岗位上的习惯与思考，他的脑袋几乎变成一部讲话的机器了，不管遇到什么问题，他总能发挥的极其圆满与智慧，因为他不但智商很高，其实对工作也是很用心的。可是因为多年不动笔，因为干什么都有文书给他做准备，遇到重大的事情，甚至还会动用那些智囊班子来开会讨论，所以，现在真正想要写封表达特别到位的信，还是有困难的，而如果把信写不成功，馨如敢误解他的方方面面了，所以不可以。可是他怎么办呢？他心里继续苦恼地对着蓝馨如想：在爱你的那些男人当中，谁有我这样美好的感情了？谁有我这么对你好了？可是怎么才能让你知道了？你自己能够通过解梦知道吗？
　　这个时候他又想到：要是蓝馨如能够爱上自己，自己真的和老婆离婚了，那样，他和馨如会幸福成什么样啊？他们两个人之间会有怎样一场异乎寻常的生死恋情啊。他想，当他们恋爱到一定程度，当他见到馨如的那一刻，他更会发生怎样巨大的变化，馨如更会发生怎样巨大的变化？那一刻，他们彼此一定会以眼神和神态把对方给迷死、吃掉。那一刻，他会不顾一切地抱着她，把她亲死，疼死，他们从此永远都不可能分开了，永远都缠绵不完了。但是，他很清楚，老婆决不会和他离婚的。而他爱馨如，就想让馨如愉快和幸福，他决不能让馨如不快乐，更不能被别人所看不起和欺负。所以，他不能让馨如给自己做什么情人。他一定要让馨如和自己结婚，这样馨如才会真正幸福。而自己和她生活在一起，才能真正明白馨如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到底好在哪里。所以他要想办法和老婆离婚了。但是他爱馨如到如此地步，馨如能够爱上他吗？答案根本不是肯定的，那么怎么办呢？他除了感到迷茫，依然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