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想当然

　　简妮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她就拖着伤脚去见了欧文。这件事是她不能等的，她一定要去弄清楚，而且她要靠自己去弄清楚。这次，她不想惊动克里斯。
　　欧文为她的憔悴吃惊，落座后，他忍不住问原因。
　　“欧文，我在夏威夷遇到了件麻烦事，所以我现在来找你。昨天晚上，我几乎一夜没睡，我想了很多很多，我不是警察，不是侦探，可是，有些事情我自己却也能想明白，最近，我惹上不少麻烦，总是和警察打交道，然后，那些和我接触过的男人一个个被杀，我差点因此要蹲监牢。这还没完，去夏威夷旅行，竟然被人劫持。欧文，那不是一般的劫匪，我答应给他们钱，他们不感兴趣。他们是想要强奸我，然后将我扔在一个无名孤岛自生自灭。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我和他们有仇吗？可我并不认识他们！那是谁和我有仇呢？是谁要报复我呢？欧文，你必须要帮我找出这个人！我在想这个人应该是在纽约。”简妮说这番话时，身体有点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气愤。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欧文心里一惊。
　　“两个劫匪中的一个带着浓浓的纽约口音，另外那个当地的完全听他的，明显是雇来的。还有之前的凶杀案都发生在纽约，难道这还不够证明我的话？”简妮质问着欧文，“欧文，你到底查出点什么来？”她的口气很着急，也有点无奈。
　　“我正要找你说呢，实际上，我也是查到了些事情。”欧文不急不忙地从包里拿出个纸质文件袋，他递给简妮，“这里面的人就是我这几天跟踪的对象，我已经查清了她的身份。”
　　她连忙接过来，快速的把里面的东西都掏出来，有照片有文件，她拿起一张照片，只看一眼，就倒吸一口冷气，她惊慌地看着欧文。
　　欧文却对她这样的表情有点意外——在她看了他给的资料后。
　　带着意外，欧文先说起了自己查到的资料。
　　“这个女人叫伊丽莎白.刘，是个在纽约出生和成长的华裔，曾经家庭富有，不过在很多年前，父亲因生意破产自杀，从此她和母亲，就流落在唐人街的暗巷里生活，我查到她在地下按摩店上班，至于是不是正规的按摩店，就不必纠结，主要的收获是，我还查到她和那辆去枪支店的汽车有联系，然后，她的身材体型和出现在枪支店的那个女人是基本一致的......”
　　欧文还想继续说下去，突然被简妮打断了。
　　“欧文，我完全明白了，我知道了，就是她，就是这个女人，最近围绕着我的这些麻烦都是这个女人做的......”
　　“哦？简妮，你这么肯定？”
　　“对，我认识这个女人，她是我大学时期认识的，但不是我朋友，只是因为在同一个大学，你知道，大学里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组织，有次这个女人在校园里拦住我，向我推荐一个什么联谊会，我本来不感兴趣，但她不停游说，我后来就去了一二次，但非常不喜欢那里的气氛，后面就再也不去了，可这个女人却继续纠缠我，我有点生气，就去那个联谊会里反应，后来她来找我，像个疯子似地骂我，说我毁了她的人生，说什么要报复我，我当时还以为是她一时的疯话，没想到她的报复这么疯狂......”简妮说到这里，猛地站起来，她把那些摊开的资料重新放进文件袋里。
　　“欧文，谢谢你，你找出了答案，接下来你就不用去查了！”说完，简妮急匆匆和欧文告辞。
　　她决定明天就把这些资料拿给洛克夫。欧文是很厉害，但他不是警察，没办法去抓人。
　　第二天在办公室中，洛克夫仔细地将简妮给他的资料反复看了几遍，尽管简妮语气肯定地说资料中的女人就是凶手，而且简妮还给了他一个理由，来论证这个结论。
　　我和这个伊丽莎白是大学的校友，认识她并不是因为在同一个班，是因为她在校园里向我推荐一个华人女生的联谊会，她比我早加入这个联谊会。那时，我刚进入大学，新的城市，新的环境，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那时的我很需要朋友，因为，在学校里，华人的圈子很小。出于这个想法，我就参加了几次这个华人女生联谊会的活动，里面都是和我年纪相仿的美丽女孩，一开始，我很兴奋，同样的种族，同样的年纪，孤独的我一下多了不少有共同语言的朋友。然而，没过多久，我就发现这个联谊会怪怪的，里面的女孩都很出众，可也都很特别。特别，不是指在正常好的方面，而是，她们有特殊的癖好。这个伊丽莎白，也是这样，让我非常震惊也非常恶心，于是我很快退出了。
　　只是后来，突然有一天，伊丽莎白来找我，当时的她疯狂地冲我大喊大叫，我很奇怪，之后了解到，她最近遭遇了一串厄运，家里的生意破产，父亲自杀，然后联谊会将她除名，联谊会是最后一个能给她带来点安慰的堡垒，被除名后彻底将她击垮。可怕的是，她将这个后果怪罪到我头上，因为我曾经投诉过她。
　　她在我面前歇斯底里地叫喊着要报复我。当时我根本不以为然，我以为她只是一时的情绪失控，可是，没想到，现在她真的开始报复，而且是要置我于死地的报复！所以，最近围绕着我就发生了接二连三的凶杀案，都是她干的。我很肯定。
　　洛克夫的手紧抓住自己脑后的一把头发。脑中在不停盘旋着上述简妮的陈述。
　　普通人——包括简妮，总是以感性思维去想任何事情，但，警察应该是理性的。想到一个结论时，首先是看证据，有没有证据可以明白无误地证明这个结论。
　　没有！这是他反复看过手上这些资料后得出的结论。这些资料更多的是说明了这个女人的身份来历，可和案子有关的证据几乎没有！有谁看见她或者能证明她去枪支店购买过那把凶枪？没有人！有谁看到过她出现在凶案现场或是能证明她去过凶案现场？没有人！
　　所以，简妮的结论只是她的想当然，从她的理解和经历中得出的。他不能根据这点就去抓人！
　　不过，他也不绝望！其实，他相信简妮的结论，这至少给了他一个方向，他要做的就是沿着这方向去找出证据！这总比其他案子一筹莫展好得多。他叹口气，想到这里。他还是没有告诉简妮，他已经接手之前那些案子。
　　伊丽莎白.刘，华特街1508号38室。洛克夫的手里拿着的是这个女人的地址。
　　而此刻，欧文正徘徊在这个地址附近。简妮说不用查了，他答应了。但现在他又来到这里。他要找出答案，即便最后只能将答案烂在自己肚子里。一般情况下，他强迫自己在每个案子里都要找出结果，这是他的性格使然。尤其是这个案子的答案都快呼之欲出了，他更不容许自己半途而废。
　　伊丽莎白是个夜猫子。欧文已经了解这点，在白天，下午2点以前是看不到她活动的。
　　现在是下午3点。欧文看见她从公寓门口出来，神色匆匆，她开着自己的一辆红色车上了大街。欧文连忙跟上去。他其实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她开那辆蓝色车，就是去买枪那次开的车。他想她可能只是在那次从按摩店里借了这辆车。但这不重要了，他已经认出她，通过她的背影，独特的背影，他永远都不会认错的背影，那是每个人的第二张脸。
　　伊丽莎白.刘进了一家茶餐厅，欧文停好车，大摇大摆地进去。他马上看到她的身影，和一个华裔男人一起坐在一张靠角落的位置。欧文走过去，装作不小心碰了下他们的桌子，然后说声对不起，在他们旁边的位置坐下。那一碰之下，他已经将窃听器粘在他们的桌子底下。但他很快哭笑不得，因为，他们说的话他听不懂。尽管他知道那是中国话。
　　早知现在自己会和华人打交道，当初就该学点中国话。他想该怎么去破解这天文般的语言。
　　就在他想的时候，他发现那桌的男女已经走了。他连忙丢了张纸币在桌上，匆匆拿走窃听器，开着车跟在伊丽莎白的车后，结果发现，她却是回了公寓。他等了会儿，不见她出来。于是决定先去解决语言的问题。
　　他开车去了唐人街，在一个人来人往的路口，他拉住一个看着有张聪明脸的华人男孩，问他想不想赚点零花钱，华人男孩先是警觉地瞪了欧文一眼，然后看到欧文亮出身份后才有点坦然地点头。欧文将自己录的音放给他听，谁知听了三句不到，那男孩就连连摇头。
　　“我听不懂，先生，你找别人吧！”
　　“这不是中国话吗？你不是中国人吗？”
　　“我是从中国北方来的，这是南方话，我根本听不懂！”男孩说了这句后就果断地走了。欧文愣在那里，很不可思议的看着男孩的背影。最后，他又拉住一个年纪大点的华人男子。结果他很开心，这个男人听得懂，
　　于是，欧文将男人拉进旁边的一家餐馆，让男人把录音里的话一句一句的说给他听。
　　“你为什么这么急就来找我？”女人的声音。
　　“我不要来找你要钱吗？不然我怎么跑路？”男人的声音。
　　“你还要钱？你把事办糟了还想要钱！”女人的声音。
　　“办糟不是我的错，为什么你们不告诉我她还有同伴？还是个警察！我可不想为这点事就在美国的监狱里蹲一辈子！你给我听好了，不管事情办得怎么样，你们都要给我钱，总之我是去做了，是不是？要是不给，哼！就别怪我的嘴巴不牢！”男人的声音。
　　“你这么急干什么？不要一副急吼吼的穷相，至少也让我和人家去说嘛，我听说那边不缺钱，你先回去等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女人的声音。
　　到这里录音就结束了。
　　欧文又开车回了伊丽莎白.刘的住处，一直等到晚上七点钟，看见她打扮得非常漂亮的出来。
　　他继续跟着她的车，她显然是去赴约会。随后进了一家餐厅。和她约会的对象，就是那个三流的侦探。欧文看了一眼，嗤之以鼻。这个三流侦探真正的是个下贱货，专门接些不入流的工作。
　　欧文远远地找了个位置，将自己隐藏在其中。他在思考怎么偷听到他们的谈话，这次不能贸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任何一个方法只能用一次。
　　一个服务员端着菜盘从厨房出来，经过欧文的桌子往前走去，欧文用手一招，那服务员以为他有事马上停下来，欧文的眼睛看着服务员手中的餐桌牌，一看不是他希望的号码，一挥手又要服务员走了。随后，又来了个，这次一看那餐桌牌正是伊丽莎白他们一桌的。于是，欧文故意找些话来和服务员来聊，然后偷偷将窃听器放在其中一个菜盘的下面。
　　“他来跟我要钱了！”女人的声音。
　　“他还敢来？”男人的声音。
　　欧文很开心，这次他们说的居然是英文。
　　“他还很理直气壮呢！我没办法，他威胁要说出去！”
　　“他敢！我不一枪崩了他的贱头，也不看看我是谁！”
　　“我只是来传达的，还是你们去考虑考虑怎么处理，到时把结果给我。”
　　“我跟你说，我的雇主那里根本不在乎钱，就是气那小子没把事做好，没让我的雇主满意！”
　　“过去的事情已经改变不了！要不再找人做一次。”
　　“不要再找这种人了！”
　　“当然！”
　　“那我先要去商量下。”
　　剩下的是些对欧文没有意义的话，他忍着直到他们起身出去后，才跟着出了餐厅。这次他没有跟踪伊丽莎白，而是，那个小侦探。没跟多久，他看见小侦探进了另一家餐厅。
　　小侦探刚吃饱了饭，欧文看见的，现在又进了一家餐厅，那肯定不再是为吃饭。
　　这家餐厅是中餐厅，是欧文熟悉的。欧文以前并不经常去中餐厅吃饭，但最近，他常去，不是为吃饭。
　　坐在车里的欧文一瞬间恍然大悟。所有的事情都一下明了！原来是这样！他理清了前因后果。其实这件案子从一开始就是件很简单的案子。做妻子的，报复丈夫的情人，这是地球上最简单的一件事情，一个白痴都能把动机理出来。
　　而他还傻傻地被牵着鼻子绕了一圈。
　　这感觉并不舒服！被人当傻瓜！有点侮辱他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