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不是预想

　　林伽奇平静地看着文夫人的车子远去。然而，内心里，狂涛骇浪在汹涌。
　　玩大了！他没想到，只因为善良，同情别人，做了件好事，结果却让自己堕入一个尴尬的局面。文夫人，文家，希望他和萝丝结婚？他有点想笑，难道这种富豪家庭找个女婿这么简单随意的？他这样一个稍微像点样的男人，轻易地就能成为他们家的女婿？
　　现在该怎么办？林伽奇转头又进了酒吧里面。
　　“阿成，我需要现在马上见到萝丝，我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要和她商量。”他的神色严肃而不容置疑。
　　阿成先是沉默了，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林先生，我真的不知道小姐那个名媛会的地址。”
　　听到这话，林伽奇的脸上马上露出点不悦的表情。他现在真的很急，顾不得礼貌。
　　不过，这表情明显让阿成有点慌了，刚才文夫人来了，她的表情喜气洋洋，看着林先生就已经像是看着自己的女婿。阿成从文宅的佣人那里早就知道了点小道消息，这消息就是现在让他不能对林先生的话语置若罔闻的原因。
　　“这样吧，林先生，我让司机小栋带你去，他之前有开车送小姐去那个地方，他应该认识路。”
　　林伽奇的表情马上舒展了。
　　司机确实认识路，一个多小时后，车子驶进一个不宽的小巷里，最后停在一幢白色小房子前面。
　　林伽奇下车后看了看周围，显得很阴暗幽深的一条路，通向不知名的前方。他能看到一些中文标识，马上明白这里应该是在唐人街的范围里，然而并不嘈杂脏乱，往来行人也不多，看到这地方，他忽然觉得，原来，美国的唐人街出乎他的想象，还有这种僻静没多少人知的地方，让他有种庭院深深不知深几许的感觉。
　　他转身走向这个白色三层的房子，在门口的应答器里，他听到了萝丝的声音，他说了有急事要和她谈后，门打开了。他快速走了进去。最先出现在他眼里的是一个非常大的客厅，里面的布置和摆设非常不特别，完全符合一个女孩子聚会地方的标志。客厅里没有人。
　　他看到楼梯，走了上去，到了二楼，很安静，听不到人声。他正想继续往上走，忽然从三楼楼梯口传来说话声。
　　“伽奇，你在走廊尽头的会客室等我。”是萝丝的声音。
　　林伽奇走进了会客室，里面的布置没什么特色。然而，他环顾四周后，在单人沙发后的墙上挂的一张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近照片，照片看着有些年头了，里面是站成一排的十个女孩，都有一张华人脸，都很年轻，最中间的就是萝丝，他再一个个看过去，没再见到一张熟悉的脸。
　　他很快觉得奇怪，照片右面，从右数过去第三位的位置上，是空的，按理这样拍照的格式，应该每个人挨着没有空隙的，那，应该是人为空出来，或许，原来那个位置一样站着一个女孩，但是后面在照片上处理掉了。他仔细看的时候，依稀还能看到一个美好的人体轮廓。
　　“看来你对这张照片很感兴趣。”
　　背后传来萝丝的有点冷淡的声音。
　　林伽奇转身，面对萝丝，“能告诉我这空出来的地方，原来也站着一个人是吗？”
　　“你这么急的来找我，应该不是为这个事情吧？”萝丝坐进了长沙发。
　　“是的，当然不是。”林伽奇坐到了她对面，“你知道不知道，我跟你母亲刚见过面，见面的结果让我很震惊。”
　　“震惊什么？”
　　“如果我知道做好事会带来这样一个结果，那我当时宁愿背上良心上的谴责，也不会答应你帮忙的。”林伽奇有点奇怪萝丝的平静，他不相信萝丝对于父母的决定会一无所知。“你母亲说希望我和你尽快结婚。”
　　萝丝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眼林伽奇，然后她点了一支烟。
　　“你不奇怪？你早知道了？”林伽奇问。
　　“我知道不是因为他们告诉我的，而是我预测到的，我母亲的想法早就写在脸上，倒是我父亲这次让我有点意外，不过看来你真是让他们很满意。”萝丝深深地看了林伽奇一眼，“伽奇，帮人帮到底。”
　　“帮人也是有底限的，萝丝，你不要开玩笑了，结婚不是件小事，没人会帮这种事的。”
　　“呵呵，底限？结婚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结了婚，过段时间也可以离婚的，你怕什么？”萝丝吐出一个烟圈，接着，笑了下。
　　“希望你不要开玩笑了。”林伽奇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了。
　　“我不会开玩笑，伽奇，你和我结识是因为那个凶杀案，还有你别忘了，你当时愿意帮我忙也是有条件的，就是要我给你提供线索......”
　　“可是，你提供的线索没有一点用。”林伽奇的语气变得很冷淡。
　　“之前没有用，不代表以后提供的线索也没有用。”
　　“哦？你还有线索可以提供？”林伽奇忽然感兴趣了。
　　“当然。”萝丝把烟掐灭了，“这样吧，我们再做个交易，我给你提供线索，你继续帮忙。”
　　林伽奇沉默了。
　　“那，要么这样，我去跟我父母商量，让他们同意先订婚，订婚没有法律意义，对你的人生没影响，怎么样？这样可以吧？”
　　林伽奇思考了下，“萝丝，如果只订婚，可以，但是我有条件，一是你提供凶案线索，二是你告诉我，这张照片上空出来的那个人是谁，另外你心中的月亮是谁？”
　　萝丝突然大笑起来，“没想到，你也是这么贪心的，这么多条件？我要答应的话，感觉我有点吃亏了。”
　　“这个由你自己决定。”林伽奇此刻的表情很平静。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文萝丝忽然瞪了林伽奇一眼，“你这样跟我谈条件，怎么让我对你的好感降低了不少？”
　　“你对我的好感，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好吧，我可以答应你这条件，不过，什么时候告诉你，由我决定。”
　　“不，如果你过十年再告诉我有什么用？你要知道，我在纽约只有半年时间，最多八个月。”
　　“放心，肯定会在这期间内，让你知道。”
　　林伽奇笑了。
　　“那这样是算成交了？”文萝丝问道。
　　林伽奇点点头。
　　简妮从浴室中走出来，洗完澡，整个人从糟糕的长途飞行状态中恢复了点。她坐在沙发上，看着脚上的伤，都是皮外伤，本来没什么。但是，她想起克里斯，心里有了点负担。她不想让克里斯知道她在夏威夷遇到了危险，自然不能让他知道她身上的伤。
　　这时，她听到手机里传来信息声，拿过来一看，是收到了一封邮件，是克里斯发过来的。她马上打开看了。
　　宝贝，我不想打电话吵醒你，就给你写封邮件。我今天要去西雅图，大概要五天以后才能回来，很抱歉我不能来接你，不过你可以先在家里休息一下，到时可以精神百倍地迎接我。
　　简妮忽然心里觉得轻松了点。她原来计划的度假是三天两夜，现在已经提前回来，好巧克里斯不在。但这时间也不够伤口恢复到没有疤痕。只能，在克里斯回来前，她再找借口离开纽约一星期。
　　洛克夫和杰罗德站在罗杰.斯通被杀的凶案现场。
　　确实，这手法就是系列凶杀案凶手的惯用手法。洛克夫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和熟悉。看着地上躺着的罗杰，闭着眼，已经没有了任何意识。洛克夫说不出自己心里此刻的心情，同情？悲哀？但无论如何，作为同事，他最多的情绪是愤慨。警察中有种不用言明的规矩，同行被杀都是他们最犯忌最难以接受的事情，因为，感同身受，他们有着同样的职业。如果警察都可以随便被人杀害，那谁来保护警察？
　　所以，局长和警长在他面前给了很大压力。
　　可是，不管是上级的压力，还是来自他自己的主观愿望，都难以推动这个系列凶手案的破案进度。他真的是觉得头疼了。
　　他走到一个角落里，看到一个警员在抽烟，他忽然招招手让这个警员过来，那警员有点慌，怕他责怪，在工作时抽烟。但洛克夫却是跟这个警员要了根烟，点着后，抽起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烟。他拿着烟，走近这里面的一条小巷，那里比较安静，现在里面并没有人。
　　“喂！喂！”
　　但是，远处有个人的声音响起。洛克夫一惊，循声看过去，没有看到人。正愣着，远处一个垃圾箱的盖子突然掀起来，然后露出一个人的头，上面挂满凌乱肮脏的长头发。
　　“喂！我正说你呢！我有话和你说！”那人的脸是冲着洛克夫的。他连忙走过去。
　　“什么事？”他看清那应该是个流浪汉，可是，他居然很听话的走过去。
　　“你是这些警察的头？”流浪汉打量着洛克夫。
　　“是的！”洛克夫忍着刺鼻的臭味。
　　“你在查那个死鬼警察？”流浪汉动作笨拙的从垃圾箱里爬出来，忽然冲着洛克夫露出猥琐地一笑。
　　“嗨，注意你的话！”洛克夫脸一沉，他要维护警察的尊严。
　　“不用这么凶，我是有事想告诉你呢！”
　　“什么事？”洛克夫忽然来了很大的兴趣。
　　“20美元！我就说！”流浪汉伸出两个手指头。“要是普通人我就5美元，不过，警察不一样。”
　　洛克夫先是有点生气，然后，无奈地拿出钱包找出20美元给他。
　　流浪汉拿着纸币嘴张开笑起来，露出一口黄色的牙齿。
　　警察先生，你真爽快，我会把我看到的都告诉你，昨晚我逛街的时候碰到了这个死鬼警察。其实我和他打过交道呢，所以，我就停下来了，他开着辆巡逻的摩托停在路边，手里拿着瓶啤酒，他的啤酒让我羡慕，于是我就找他说话。
　　“哦，我想起来了，你不是那位威风的警探先生吗？你现在怎么在大街上晃悠了？你怎么没有以前的威风了？”
　　“给我滚开！老鬼，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你进去蹲一个晚上！”他露出一副要吃了我的表情。
　　我承认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所以才会搞到现在这个地步。
　　“你怎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本来我还想告诉你一点事情的。”我失望地推着我的行李车想走开。
　　“什么事情？”他突然有兴趣了。
　　“我现在又忘了！”
　　“老鬼，想耍我？”
　　“五美元能让我想起来！”钱才是我真正的兴趣。
　　他这个人说话不客气，不过每次付钱都很爽快。嘿嘿，我拿着5美元心里想着今晚有啤酒喝了。
　　“快给我说，是什么事情？”他在催我。
　　“哦，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我还听到一句话。”
　　“什么话？”他急切地问着。
　　“我听的不是很清楚，好像那话是说很抱歉，让你们做替死鬼，好像就是那个意思。”
　　“就是这样？”
　　我点点头，不再理他，拿着刚到手的钱就去边上的超市买酒，他还是站在我身后，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等我买酒回来，他还站在那里发呆。
　　“给我一瓶啤酒！”他竟然伸手跟我要酒喝，我能怎么样，那钱总是他给的，而且我也是个很慷慨的人，所以我就给了他一瓶啤酒，他拿着酒，一屁股坐在路边喝起来。
　　我忽然觉得他挺不错，我也就坐在他不远处喝我的酒，等我喝完所有的酒，我就醉了，虽然我喜欢喝酒，可是，我酒量不好，多喝点就醉，醉了就睡觉，我就这样躺在地上睡着了。
　　可是，后半夜，我尿急，醒过来，我跑到角落里解开裤子撒尿，撒完尿，我清醒了很多，我准备推着我的行李车回家，可是，没走几步，我发现他躺在那条小路中央，我过去踢了踢他的身体，我想他是死了，他的车还停在不远处。忽然，我觉得他挺可惜的，还是个警察呢。
　　接下来忽然没声音了。
　　洛克夫正听着，看他不说了，“没有了？”
　　流浪汉点点头，“我想着你们肯定会发现他的，所以我就在这附近找了个地方睡觉。”
　　“你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
　　“我醉了！”
　　就为这点事付了20美元，洛克夫有点哭笑不得，忽然他想起什么，“你告诉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三个哥伦比亚人被杀害的事吗？”流浪汉反问他。
　　洛克夫点点头。
　　“那个晚上我就在附近，我听到了人的嘀咕声音，那天死鬼警察问我的时候，我没想起来，是后来才想起的，正好昨晚我碰到他，所以我就想告诉他！”
　　“喂，他有名字，他叫罗杰！”洛克夫不客气地说了这句话，要不是忍着，真想揍一拳在他那肮脏的脸上。
　　“他叫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要去超市了！”流浪汉咧嘴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纸币，抬腿从洛克夫面前走开。洛克夫知道他要去买酒。
　　看着流浪汉的背影，洛克夫在发呆，直到杰罗德喊了他两次都没有听见。杰罗德是来通知他，法医的初步尸检结果已经出来。然而，出来又怎样，洛克夫明白没有多少新内容。他很快下令收队。回到警局，他去找了警长，他要求自己还要负责系列凶杀案的调查，同时，也会负责罗杰手上的案子。他相信自己完全能胜任，在杰罗德和霍华德的帮助下。
　　警长注视了他两分钟，最后点头答应。洛克夫回到办公室，将哥伦比亚人的卷宗拿出来，仔细地从头看起来。他看得忘记了时间，等到伊芙琳的电话打来时，他才发现已经是晚上，他告诉伊芙琳自己会很晚回家，不用等他，他挂电话的时候并没有去在意伊芙琳的情绪。
　　夏威夷的这趟旅游对他来说，完全就是为了让伊芙琳高兴他才最后答应下来的。这在他已经是做出了伟大的举动来显示他对伊芙琳的好。
　　当然，夏威夷旅行中发生那件事，根本不是他能预想到的，他看得出伊芙琳非常失望和不开心，可是，他挽回不了这个局面。而且，对他来说，现在最在意的是要查出这个事件的真相。他记着赤身裸体的简妮流下的眼泪，他明白她的恐惧，却不明白她后来在警察面前的说辞。她不可能不记得劫匪的长相，他真的有点不明白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