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求胜心切

　　“你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吗？”文宗泽的目光依然专注在轩晟身上，只是越来越冷。看着这个儿子，他心里忽然涌起一阵不相信。
　　“父亲，我不知道！”
　　“很好！你不知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以前那个聪明懂事乖巧的男孩哪里去了？我一向是个不惧鬼神的人，可现在，我都要相信是不是在你十几岁的时候，哪个恶鬼偷走了你的灵魂，让你现在变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文宗泽的话语里没有情绪，显得很平静。可越是这样，越让轩晟紧张，他还是站着，头低着，身体却有点小颤抖。
　　“你还是不知道什么事找你吗？”文宗泽又问了一遍。
　　“我不知道，父亲。”轩晟暗暗咬着牙。
　　“你看看这照片！”文宗泽突然快速地将桌上一张照片扔到轩晟脚下。
　　轩晟看清了，照片里是他，在做什么事情，这样一看之下，他刚才的咬牙坚持全部崩溃。他扑通一下跪下来，“父亲，请原谅我，我会改的！”
　　“改？我这里还有不少照片，每张照片都很精彩，都是你精彩的人生，你都能改了吗？”文宗泽依旧冷冷地问道。
　　“我能的，父亲。”轩晟跪着，头完全不敢抬起来。
　　“我给你一家餐馆让你打理，不是让你在里面和你那些狐朋狗友胡作非为的。我做那种生意，是为了赚钱养家，不是让你去碰的，你之前答应过我不会再碰，这么快就忘记？”
　　“父亲，原谅我，我会改的。”轩晟的话语里已经透着点颤抖。
　　房间里很安静，半天没有人说话，轩晟奇怪父亲怎么没再说话，却也不敢看。
　　还是一阵沉默。然后，是一阵叹息。
　　终于，文宗泽面无表情，从办公桌后走出来，一步一步很慢地移到轩晟的面前，他依然老实地跪着，头微微往上抬了下，脸上只有恐慌的表情。
　　而文宗泽的脸上只有不相信的表情，又因为这不相信，让自己意识到，不由地有了更多的痛心。
　　“你能改吗？”
　　“我能改，一定能改！父亲！你相信我吧！”
　　“你是我儿子，按说我应该相信你，可是……”文宗泽忽然停住，像是说不下去，他的眼中涌出深深的痛惜，他转身回到办公桌后，“起来吧，轩晟，你在我面前跪着或是不跪，都影响不了我！我一直自认不是个只会宠孩子的傻家长，对你和你大哥，也是一向一视同仁，可是，为什么你就和你大哥这么不像？这么多年了，我还不够了解你吗？弄到现在，你说这种话，我竟然都不能相信！你说是不是很悲哀？”
　　轩晟的脸色因为这番话彻底变得死灰。
　　“你不想起来，随你吧！这些照片你拿着，怎么处置随你！不过，我既然把照片给了你，就是说这已经是过去时，我不会再追究你，但是，以后，你自己看着办，好自为之！明白吗？”文宗泽的声音依然很冷。
　　轩晟依然跪在地上，没有说话没有动，眼睛里的恐怖稍微退了点。
　　“至于我刚才说的，那家餐馆以后就有你妹妹他们去管吧。我的决定一向是定了就不会改，你做了我那么多年儿子，不会不了解！好了，现在没其他事要谈，也晚了，我要去歇息。你自己也快去休息吧！”文宗泽说完这番话，只是看了眼轩晟后顾自出了书房。
　　依旧跪在地上的轩晟，眼睛跟着父亲的身体移动，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随着父亲的身影消失，轩晟眼里的恐惧渐渐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种复杂的神情，有绝望，有委屈，有不屑，更多是怨恨，到最后就只有恨意。
　　萝丝边开车边忽然哼起了歌。
　　旁边的林伽奇是看得非常意外，他从没见过萝丝有过这样开心轻松的时刻。尽管他觉得今天整个晚上，萝丝都是很轻松，完全不像上次在家里。她甚至还和那个赵叔开了玩笑。
　　但，她此刻的心情显然更好。
　　“你今晚很开心啊！”林伽奇却是有点郁闷，做自己不是心甘情愿的事情，谁会不郁闷。
　　“是啊，那是因为你表现好，让我也沾光了！我父亲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关心我了！”萝丝转向他的脸上有着真实的笑容。
　　“我怎么记得前不久，你还拼命要我表现差点呢！”林伽奇有点不甘心的刺激她。
　　“情况改变了，当然不同！既然我已经选择不同的方法，那当然是想做到最好！难道你不想？就算你只是个假冒的，难道你想做个让人讨厌的，而不想做个让人喜欢的？”萝丝的语气还是有点欢快的。林伽奇的话显然震撼不了她的心情。
　　“就算你对吧！”林伽奇最后沉闷的回答了一句，把脸转向车窗外，开始沉默。他并没有注意到萝丝在默默观察他。
　　“伽奇，虽然你不愿承认，可是我觉得你是有喜欢的女人的。不要觉得我不懂爱情，不要觉得我和艾莉之间就不是真正的爱情。我是懂爱情的，你的脸上有时会出现一种表情，这是和爱有关的表情，我说的对不对？”
　　林伽奇只是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继续沉默。
　　“算我求你了，不要扫了我今晚上那么好的兴致！告诉我吧！我不是大嘴巴，我会替你保密的！”
　　“就算我有喜欢的女人，可对我来说，她就像是水中的月亮！看得见，得不到。”说完这句话，林伽奇的惆怅真是膨胀到了极点。
　　萝丝却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
　　“我理解你这种心情，真的！伽奇，因为，我曾经也有过！”但，她还是接着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倒暂时让林伽奇放开了点自己的那点惆怅。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好奇！”他说道。
　　“好奇什么？”
　　“我怕说了你不开心！”
　　“今晚上，你说什么都不要紧！”萝丝给了他一个微笑。
　　“我是奇怪，让你产生这种心情的那个人的性别。”说是说了，林伽奇还是小心地看看她的脸色，谁知，她却露了个自我解嘲的微笑。
　　“有12年了，一直到现在，除了我的家人，在我的亲密生活圈子中根本没有男人！那个我生命中的月亮，出现在我16岁那年！”
　　“哦……那是怎样的一个故事？”林伽奇忽然很有兴趣想知道。
　　“你自己不告诉我，还要挖我的故事？”
　　“我没有强迫你说啊，说不说都是你自己决定的！”林伽奇巧妙地把问题推给她。
　　她沉默了，不再说话，专心开车。林伽奇虽然有点失望，但也无可奈何，就像他自己说的，他不能强迫。
　　于是，车厢里满是了一种由沉默带来的沉闷感。
　　“其实故事很简单，就是我喜欢她，而她不喜欢我！当时觉得很悲哀很伤心，不过，现在每次回想起来，会觉得那个故事非常美丽，因为得不到而美丽，也因为她的美丽而美丽！其实，她不光是美丽，而且很特别，她既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不像我！”萝丝或许是不喜欢这种沉闷，终于再次开口。
　　“真是很特别！那她是独身主义了？那你现在还和她联系吗？”林伽奇是完全抛开了自己的问题。
　　萝丝忽然转了点头，给了林伽奇一个有点诡异的微笑。
　　“月亮是经常出现在我们头顶的，哪个人能看不到？”
　　萝丝虽然回答了，但她的回答和她的笑一样，让林伽奇根本无法去理解，他不知道她要表达的真正意思到底是什么？
　　“萝丝，不要以为我真是聪明绝顶能知晓所有事情，你的话到底什么意思？能说明白点吗？”
　　萝丝狡诈的笑笑，“很抱歉，伽奇，已经到夜总会，我没必要再说些话题来打破车里的沉闷。再说，你自己也什么都没告诉我！”
　　林伽奇无奈的作罢。
　　林伽奇并不想跟着萝丝一起进夜总会，也不要她派阿成送他，于是，他在门口下车了。下车后，他忽然无意的投头往天空看了看。皓月当空，一片晴朗。
　　“如果是在意月亮的人，她是圆是缺，有没有被乌云遮住，你都是会一清二楚的，是不是？”萝丝看到了他这个动作，忽然从车窗里探出点头，又跟他说了句话。
　　不过，这句话，在林伽奇听来，更像是她又在卖弄神秘。他也知道她不会告诉他确切的内容，所以，他索性不再去想，顾自回公寓去了。
　　这两天杰罗德看着罗杰是有点气急败坏的，就像是个随时要爆炸的火药桶。他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尽管不是他的错。其实原因他知道，就是那个女人，那个美丽的嫌疑人——又被保释了。罗杰暴跳如雷，在警长那里发火，又跑去局长那里埋怨，结果都无济于事，挽回不了这个结果，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你急什么？只是保释！嫌疑人又跑不了！你只要给我做好你的工作就行，准备好手上所有的证据，不要有什么差错，及时的送到检察官手上，让他尽快提起诉讼。明白吗？还有，别给我在法庭上输官司！这才是你现在要急的重要事情！”局长最后的脸色也不好看，说的话没一点软弱的。
　　这就让罗杰更加的火冒三丈，免不了会把气撒一点到杰罗德头上，不过杰罗德现在不会抱怨，他已经心甘情愿的跟在罗杰手下，做他的搭档。
　　罗杰是个工作狂，而且从不会被情绪影响到工作，生气不满的同时，他照样按部就班地在整理证据，渴望破案的心情让他真成了个狂人。这在杰罗德看来，是好事了，他会沾点光芒，做警察谁不想多破点案，让自己的工作经历更好看点？老了还可以炫耀！而在洛克夫身边，已经不温不火的跟了他几年，从没有得到什么荣耀，只会顺带着受批。没有谁会喜欢这样的场景。
　　罗杰是必须认真地去对付自己的案子，精心准备证据，保证没有破绽。因为，他面对的检查官，出了名的难弄，48岁的梅尔.克里总是鸡蛋里挑骨头，好多次他送上去的案子都被梅尔以证据不足退回。尽管他气得半死，却又拿梅尔没办法。梅尔做事很稳健，总想万无一失，他最不希望自己的案子在法庭上被陪审团驳回，于是，他就在前期工作中下足功夫，这是有成效的，梅尔经手的案子是败诉率最低，所以他一直稳坐着州检察官的位子。这样，罗杰哪里又敢不把他当回事？再则，他们是一条战线上的，有着共同的愿望和需求。
　　于是，罗杰加了几晚的夜班后，把所有的材料递交到了检察官梅尔的办公室，然后，在办公室等候他的回音。
　　罗杰迫不及待地想再次看到那个美丽的女人，看到她坐在被审判席上，露着那张冷冷的美脸，展现美丽的凄惨，那对他应该是种视觉的享受。但罗杰并不知道，此刻，那个美丽女人的律师刘易斯和检察官梅尔.克里正在一家高级餐厅里吃饭。
　　他更不知道，这场饭局很快结束了，检察官阴沉着脸，离开了餐厅。
　　欧文今天要赴一个约会，一个不太让他觉得轻松的约会，让他有点头疼的约会。他去的是罗姆斯议员的办公室。议员没有在其他地方约他，是不是想以自己工作场合那种高贵扯高气扬的氛围来给他巨大压力？
　　欧文很肯定这点。
　　看到他进来，罗姆斯议员并没有从自己那张舒服的椅子上站起来迎接。这位议员应该是欧文所见到的官员中最摆架子的了。
　　“欧文，我托你的事情你查得怎么样了？都这么久了，我几乎没怎么从你嘴里得到过一点信息，是你把我忘了吗？可你别忘了我们可是签了合约的。”
　　“议员，我正在查呢，这案子并不简单！”欧文都没有坐下来，因为议员先生都没有请他入坐。
　　“因为不简单，所以我才找你，别人都推荐你，说你不错，我是很相信他们的眼光，希望不要让我的判断失误。”
　　“议员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非常理解，如果我有家人也是这样被谋杀了，我肯定也是恨不得立刻就能把凶手抓住送上法庭审判，但是，有一点我和你不同，我知道这样的心情只是一个美好愿望，我是有理智的人，我知道抓住凶手不是像去喝杯咖啡那么容易的。”欧文看了看罗姆斯议员的脸色，和刚才并没有很大不同，没有减少点怒气，也没有增加。
　　“而且，议员先生，杀害你侄子的凶手是一个持续作案了8年的惯犯，纽约警局里关于这个凶手的案卷已经堆成山，8年了，经手的警察都换了好几批，但是到现在，依然毫无头绪。他们有人力物力，8年也没什么进展，所以我现在才接手这么点时间，没有进展也是正常的，不是我故意推脱责任，议员先生。如果你还是不满意我，那我可以退还你的定金，你另外去找人调查吧！”
　　罗姆斯议员沉默了一下，很快，他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也要等你8年？”
　　欧文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议员先生，我自己不会允许自己8年没有头绪的，但是，你起码总要给我多点时间，不是一个月二个月的时间。”
　　“那你需要多长时间？”
　　“起码要半年，如果半年内我没有丝毫进展，那你付的定金我都可以退还一半。”
　　罗姆斯议员看了他半天，像是在确认他这句话的可信程度，不过最终，议员还是信了。议员点了点头。
　　“还有，在这半年里，希望议员先生不要来找我给我施加压力。”欧文面无表情地说了这句话，“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跑的，以议员先生的能力，我也跑不掉的。”
　　听到这句话，罗姆斯议员的脸上又有了丝怒气，不过，他硬是忍下去了，只是点点头。然后，有点傲慢地和欧文说了再见。
　　刘易斯律师走近一家餐厅内的豪华包间，开门进去，里面坐着的只有克里斯余一个人。
　　“请坐，刘易斯！”克里斯站起来迎接刘易斯。两人握了下手。
　　“那个案子情况怎么样了？”克里斯一坐下就问起自己关心的问题，并没有什么虚寒客套。
　　“就目前来说，我很有把握，我已经掌握了充分证据，我可以在陪审团面前证明警局弄虚作假。”
　　“喔？说给我听听！”克里斯非常急迫的想知道一切内容。于是刘易斯仔细地告诉他一切。克里斯听完，眉头舒展，脸上有了丝放松的笑容。
　　“刘易斯，你真是太厉害了！”
　　刘易斯没什么激动的表情，只是以一个很淡的表情回应。
　　“那这样的结果是什么？”
　　“陪审团会以证据不足来驳回，然后简妮会被当庭释放。”
　　“哦，不错！”克里斯先是非常高兴，但忽然陷入沉思，“这样的结果确实不错，可是，有没有更好的结果？其实，我都不希望她出现在法庭上，那对她也是一种煎熬。”
　　刘易斯微愣了下。
　　“我相信你肯定能想出办法！”
　　刘易斯在思考，然后慢慢开口，“这也并不是没有可能。负责这案子的检察官，我是熟悉的，他是个非常求胜心切的人，正是这点，或许就是我们的机会。他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你有把握？”
　　“我相信有！”
　　“好，我相信你，那希望你现在就去办，有了消息马上通知我！”克里斯真的一点也不浪费时间，根本没说一句无关紧要的废话。但这也是刘易斯希望的，他也不是个喜欢扯皮的人。
　　走出餐厅的时候，刘易斯已经想好要约梅尔检察官去哪家餐厅吃晚餐了。
　　警局内，罗杰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问外面的女助理。
　　“有我电话吗？我是说从检察官办公室来的电话？”
　　“没有！”女助理的话非常干脆。
　　罗杰重新回到里面，心里有点纳闷，梅尔做事一向雷厉风行，每次罗杰送去的材料，第二天，梅尔就会马上给他个回复，关于这案子是可行还是不可行。
　　忽然，门外响起敲门声。是他的助理。
　　“罗杰，局长让你马上去，不要耽搁！”女助理故意加强了后面几个字。
　　是怕罗杰磨蹭着借故逃脱？上次进局长办公室，他和局长闹得并不愉快，所以，他内心是有点尽量不去局长面前的想法。
　　“局长的口气和严厉，而且，检察官也在！”
　　“哦？”罗杰这下连忙提腿快步往外走。
　　局长办公室里很热闹，坐着好几个人。罗杰一一看去，局长自然在，然后是警长，最后是梅尔，今天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局长看到罗杰进来，站起来将自己办公室上的百叶窗拉上。
　　还没有谁先开口，但罗杰已经品味到一种不妙的氛围。他不由得有点小紧张，面前的几位终究都是他的头。
　　“坐下吧，罗杰！”局长先开口了。
　　“谢谢，局长！”罗杰更加小心翼翼，局长此刻的脸色是铁青的。
　　“今天梅尔过来是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让梅尔自己说吧！”局长的目光最后落在检察官梅尔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