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女孩心思

　　春分过后，牛角沟的人们就开始忙碌了。首先是人们都会在自家的院子里的园子里用铁锹翻一块地，再用搂耙把冻土打碎，整平，弄成不大不小的长方形菜畦子，在太阳底下晒几天，然后用种菜的小锄头挖成小壕，点上各种菜籽，再用搂耙把土整平，最后再用一块块大的透明塑料布再把菜畦子盖上，这样就开始养菜秧子了。养好菜秧子，就该送粪了。村里的人们大都会在南面院墙南面或者在院子里远离房屋的地方攒一堆粪，有家里厕所里人的粪便，有养的猪圈里猪的粪便，还有就是羊圈、牛圈、马圈里不能晒干烧火的粪渣、草末等，夹杂着每天烧火产生的炉灰，灶灰，掺和人们从外面用车拉回来的黑土，勤快人会在农闲时间挎着筐，用粪叉子在街上捡一些各种粪便都堆上去。勤快人每年都会把粪堆翻好几次，把粪沤好，然后在这个时节把粪用囤围子车送到地里。这个时候的粪堆都冻着，人们会送到地里让它自己化，因为再过些时日，这里的风沙会非常大，粪也会化开，那时候再去送粪会有很多损失。这里靠天吃饭的乡亲们从现在到收秋，每天都在和老天爷争一些尽量多的收成。
　　自从冬梅不上学，她每年都会在夏季把羊圈、马圈里面被羊与马尿过的粪土用两个筐担到粪堆，然后再和爹从外面拉回黑土把羊圈、马圈垫平，所以她家的粪总会比别人家的多。可以后呢？李光茂用镐头在刨着粪堆，心里想着二女，今年送粪不用马车了，吴德贵说过几天开四轮车来帮他送粪。想到吴德贵，他又有些茫然，吴德贵这孩子看着着实不错，可他家的那两个老娘们，真让人生气。过了年，吴有才还是差张彩莲来商量结婚的事了。李光茂也没有拒绝，只是说结婚可以，典礼只能到收秋以后了。领了结婚证，春桃在吴有才家住了一夜，第二天因为队里急着去乡里拉化肥，吴德贵就开着农用四轮车去了。吴有才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出于礼貌，就让他闺女吴德美送春桃回家。一路上她们不知道说什么了，春桃回了家就爬在炕上哭，爹娘问什么她都不说，还是后来听村里有人遇见过她俩，人家也没听详细，好像是吴德美责怪春桃，东西都给全了还不典礼，有点给脸不要脸了。那个浪妮子，哎，李光茂也只能心里生气了。
　　接下来的农活越来越多，可村里的年轻劳力是越来越少，以前李光茂没什么感觉，自从冬梅出去打工，他干起活越来越感觉吃力，四十出头，按说还不到老的时候，只是，没有一个儿子，总是少了好多精气神，老牛拉车，慢慢往前走吧！
　　塞上明珠锡林浩特，它正以百米决赛的速度开始展示自己，只是，这里的冬季太长了，集中供暖的区域还不大，大多数的人家、单位还都在自己烧着暖气。这里集中供暖的时间是七个月，交暖气费是从当年的十月一日到第二年的四月三十日。即使过了五一，很多自己烧暖气的单位还不会很快停暖，还要再烧一段时间。个人家就不用说了，都还是在屋里生炉子做饭的。
　　天气逐渐暖和，冬梅给张自强织的毛衣张自强一次也没穿。倒是巴特尔，穿上冬梅织的毛衣炫耀了好几天，她们一家人都好佩服冬梅的手艺，毛衣的样式和她们去毛衣店看看过的样式一摸一样，开衫高领，就是厚一点。冬梅是在三月八号下午赶工织起来的，晚上冬梅和黄雅莉又喷了一些水，用熨斗熨平整，第二天巴特尔穿上，那个精神。就是有一个缺点，那就是穿上毛衣不能穿他们的军装上衣了，外面只能穿部队发的军队呢子大衣。上了班，黄雅莉又抽空买了毛线，让冬梅再给巴特尔织一件鸡心领薄毛衣。日子过得很快，冬梅的手也很快，什么都不耽误，不到五一，所有买的毛线都变成了成衣。
　　织完所有的毛衣毛坎肩，冬梅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就这样的性格，有什么事就想着一口气做完。一个多月，他也没去张自强的屋子里看看，也不知道脏成什么样子了。这天上午，她把黄雅莉家收拾利索，就带着亮亮去找张自强去了。到了张自强所在的院子里，看张自强屋子里的炉筒子已经冒烟了，应该是张自强已经起床了，她敲了敲门，张自强开了门，一看是她们，赶紧往里让。
　　“什么时候学会客气了？”进了屋，冬梅说。
　　“你不也挺客气？还敲敲门！”张自强笑着说。
　　冬梅抱起亮亮，把他放在床上坐下，“一个女孩进一个男人的屋子不敲门，显得太没礼貌了。”她说着在小屋里转了转，“还挺干净，哪个美女帮你收拾的？”
　　张自强也坐在床上，一只手扶着亮亮，“哦，素梅来过！”
　　“她来过？”冬梅刚才本是无心地开个小玩笑，以为是张自强自己每天勤快擦拭，却没想到真有人帮他收拾屋子了。她看得出，床头，还有床旁边的小桌子上面很干净，没有生炉子的煤灰。“你见素梅了？”
　　“嗯！”张自强挠了挠头，“我前天早上去厕所，出来的时候碰见素梅了，她就和我过来看了看，还说哪天过来让我带她去找你呢。”
　　“哼，这家伙，咱们来的那天她也不去接咱们。”冬梅说着，把手中的毛坎肩递给张自强，“你试试毛坎肩，看看合适不。”
　　张自强脱下身上的旧毛衣，接过冬梅手中的毛坎肩，穿在身上，转了转身，“正合适，对吧，这个样子我喜欢，显年轻。”
　　冬梅笑了，“好像你老了似地，再年轻就该回去上小学了。”
　　张自强笑着又坐下，“素梅说那天去接咱们了，结果等到四点车还没来，她就着急回家看她哥家孩子去了，回了家孩子还在睡，她就又去车站了，一打听，车来了，可是没见到咱们，这些天正着急呢。”
　　“哦，你去哪块上厕所？是我们南面路边的那个公厕吗？怎么我就没见到她？”冬梅说着，帮亮亮把帽子揭下来。
　　“不是，从我这出去往北走，不远处路东也有一个公厕，相对比较近，我去那块上厕所。素梅说他大哥家就住公厕往北第一条小路进去西边数第三家院子。”
　　“对了，中午想吃啥，我帮你做点？”冬梅看着面色红晕的张自强问。
　　张自强感觉自己有一种莫名的尴尬，低下头说，“不用了，我这里还有一些饺子呢，我热一下就可以。”
　　“还有饺子？自己包的？”冬梅好奇地问。
　　“不是，素梅昨天给我送来的。没吃完，还够今天吃一顿。”
　　“哦，那我带亮亮去买菜了，就不管你了。”说着冬梅又给亮亮把帽子、围巾围上，抱下床，“下次素梅来，你带她去我那，告诉她，几天没见她，还挺想她的。”说完，冬梅就带亮亮出去了。
　　五一劳动节，很多单位都放假三天，巴特尔和黄雅莉都休息了。冬梅今天起床稍晚点，昨天晚上黄雅莉就告诉她了，今天不用起那么早做早点，所以七点多点冬梅才起来，起了床，洗漱完毕，她也没敢弄太大的动静，蹑手蹑脚地做完早点，已经八点多了，这时首先是黄雅莉，接着是巴特尔和亮亮都先后起了床。吃完早点都已经九点多了，黄雅莉和冬梅说中午吃饺子，让冬梅一会出去买点菜做馅。冬梅洗涮完，就穿好衣服准备出去买菜，出门的时候，巴特尔又叮嘱了一句，让张自强中午也过来吃饺子。
　　冬梅去了商店买完菜，返回来准备去喊张自强一起去包饺子。她刚推开张自强租房的院子大门，往里走了几步，就看见张自强和韩素梅从张自强的屋子里出来。
　　张自强首先看见冬梅，“冬梅，你咋过来了？”
　　“哎，冬梅，真的是你，我刚来找张自强，让他带我去找你。”韩素梅急忙从张自强身后闪出来，大声叫着。
　　冬梅看到他们出来，稍一迟疑，又立刻转过神来，“我刚去买点菜，返回来顺路进来看看，我还以为张自强还没起床呢。”她说着上前抓住素梅的手。
　　张自强尴尬一笑，“不会吧，我起床一直不晚。”他说着把手中的锁头挂在门上，“既然冬梅都过来了，那就别去她们那里了，咱们就在我这里聊天，两位美女快进屋。”他说着推开门，他往后侧了侧身子，冬梅和素梅相继进了屋。
　　屋里不是很暖和，也见不到阳光，炉子也是刚生着，还不太旺。他们进了屋也都没脱外衣，冬梅和素梅两个人坐在床上，张自强站在地上。
　　素梅解开围巾，拍了拍冬梅，“你们来那天我在车站等了很长时间，就我刚回家看我哥家孩子醒来没有那一会儿，你们就来了，要不是那天碰见自强，我都不知道你们在哪里呢。”
　　冬梅又抓住素梅的手，“我还正想着怎么能找到你呢，我往家里写信也没敢说来找你了，那天张自强说见到你了，我这几天还想，这个兔子，怎么还不来看我。”冬梅说着笑了。
　　素梅抽出手，又拍了冬梅一下，“哪有呀，我也是侍弄我哥那个孩子，每天也出不来，今天她们都休息了，正好我腾出时间来找自强，让他带我去找你。”
　　“你哥他们孩子多大了？”
　　“快一周了，太好动，快把我折腾死了。”素梅笑着说。“我今天来还有一个事儿，自强不是干到五一就没事了，我听我哥说他们同学在一个什么锗业公司，说今年要正式成立公司，现在招人，我来问问自强去不，要是去，我哥说和他们同学说说，应该能进去，我哥还说，要是进去后转正了，还给上保险，就是正式员工了。”
　　冬梅也感觉是个好事，“那进去干什么？”
　　“开始是上山烧锅炉，以后有机会再往下面调。”素梅看了看张自强说。
　　冬梅看了看张自强，“你自己拿主意呗，要是进去了，那以后就是城里人了，还和城里人一样，老了还有公家给钱，好事。”
　　张自强没说什么，只是嘿嘿笑。
　　冬梅也是很长时间没见到韩素梅，本来想多聊一会儿，可听他左一个自强，右一个自强，听着怎么感觉有点别扭，她起了起身，笑着说，“素梅，咱俩刚见面，本来该多聊一会儿，可我给她们出来买菜，回去晚了小心人家说，要不，你们和我都去我那里待一会儿。”冬梅又抓住素梅的手。
　　“不了，我也该回去了，我也出来一阵儿了，我嫂子事多，我回晚了她也磨叨。”说着，他们相继站起身。
　　张自强看她们都站起来围上围巾，急忙说，“你们再呆一会儿呗，这还不到十点。”
　　冬梅看素梅也要走，又看了看张自强，“你再往炉子里加几块煤，和我一起过去吧，哥让你也过去，一起包饺子。”
　　“哦，行！”张自强打开炉盖，又放了几块煤。
　　张自强锁好门，他们一行三人想跟着出了大门，在大门口，又都相互寒暄了几句，就分开了。素梅看着张自强和冬梅相跟着往西走了，心里有些失落，要是自己的嫂子开通些，她也能叫张自强去家里吃顿饭，没有逗留多长时间，她无奈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