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血途同归

　　落霞谷往北的山路崎岖难行。古隆搀扶着白芷，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白慧在前方开路，雪灵则蹲在古隆肩头，时不时回头张望。
　　“还有多远！”古隆低声问。白芷的身体比想象中沉重，她的呼吸喷在他颈间，带着淡淡的药香。
　　白慧展开地图：“至少还有两百里。以我们现在的速度……”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太慢了。
　　古隆能感觉到白芷在努力不拖慢大家，但她刚解了噬灵散的毒，身体虚弱得很。她的右手搭在他肩上，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休息一下吧！”古隆提议。
　　白慧刚要反对，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不是普通的鸟，那声音太过刺耳，像是某种信号。
　　“南宫家的探灵鸟！”白慧脸色骤变，“他们找到我们了！”
　　白芷立刻挣脱古隆的搀扶：“你们先走，我断后！”
　　“不行！”古隆和白慧异口同声。
　　雪灵竖起耳朵：“至少五个修士，两个金丹初期，三个筑基后期！”它碧绿的眼睛看向古隆，“跑是跑不掉了，打又打不过，怎么办！”
　　古隆胸前的遮天佩突然微微发热。他取下玉佩，发现上面的云纹正在缓慢移动，最终指向西北方向的一条小溪。
　　“这边！”他拉起白芷的手，“玉佩在指引我们！”
　　四人匆忙改道，向小溪奔去。白芷虽然虚弱，但在生死关头也爆发出惊人毅力，竟能跟上大家的速度。溪水不深，刚没过脚踝。他们沿着溪流跑了一段，遮天佩又指引他们拐进一条几乎被灌木完全掩盖的小路。
　　“这玉佩……”白慧喘息着问，“怎么会认识路！”
　　古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它之前就帮过我！”
　　小路尽头是一个隐蔽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挡，若非玉佩指引，根本发现不了。他们刚躲进去，远处就传来破空声。
　　“别出声！”白慧掐了个隔音诀，将洞内声响与外界隔绝。
　　透过藤蔓缝隙，古隆看到五个身影降落在溪边。为首的两人身着墨绿色长袍，袖口绣着金色家徽——正是南宫家的人。另外三人则穿着暗红色劲装，胸前别着古家的家徽，但颜色是诡异的血红色而非正统的金色。
　　“古远山的人……“白芷在古隆耳边轻声道，温热的气息让他耳根发痒。
　　溪边，一名南宫家修士取出罗盘状的法器，指针疯狂旋转却无法稳定！”奇怪，气息到这里就断了！”他皱眉道。
　　“继续搜！”领头的古家修士厉喝，“那小子刚学会玄天第二变，灵力波动不稳，肯定跑不远！”
　　五人分散搜索，其中两人径直向山洞走来。古隆屏住呼吸，感到白芷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衣袖。
　　就在两人即将发现山洞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冲天的火光。
　　“是信号！那边发现了！”南宫家修士大喊。
　　五人立刻向火光处飞去。洞内四人长舒一口气，但古隆胸前的玉佩却突然剧烈发热，几乎烫伤皮肤。
　　“不对……”他猛然醒悟，“是调虎离山！”
　　几乎同时，洞口藤蔓被一道剑气斩断，阳光直射进来。五个去而复返的身影站在洞外，领头的古家修士冷笑：“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白慧二话不说，甩出三枚银针。对方早有防备，一道血色屏障升起，银针撞上后无力落地。
　　“白家的‘寒星针’！”古家修士讥讽道，“若是白无涯施展还差不多，你嘛……”他袖中滑出一柄血色短刀，“古远山大长老有令，活捉古隆，其余格杀勿论！”
　　白芷玉剑出鞘，剑尖微微颤抖却坚定：“想动他，先过我这一关！”
　　古隆心头一热，一步跨到她身前：“你们的目标是我！”他转向白慧，低声道，“带白芷走，我引开他们！”
　　不等回应，他已冲出山洞，九道金纹在体表浮现，向密林深处狂奔。果然，五名追兵中有四人立刻追了上来，只留下一人对付白慧和白芷。
　　“小子，你跑不掉！”身后传来厉喝。
　　古隆不答，全力催动体内灵力。刚学会的“龙潜渊”自行运转，让他的速度快了一倍不止。但追兵毕竟是金丹期修士，距离仍在不断缩短。
　　一道血色剑气擦着他耳边飞过，削断几缕发丝。古隆突然转向，朝一处陡坡冲去。坡下是湍急的河流，若能跳进去，或许能借水遁走。
　　就在他即将跃下的刹那，一张金色大网从天而降，将他牢牢罩住。网上布满倒刺，扎入皮肤后立刻释放麻痹毒素。古隆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跑啊，怎么不跑了！”古家修士冷笑着走近，“古远山大长老要你的玄脉精血炼丹，助他突破元婴期！”
　　另外三人也围了上来，其中一人取出一个玉瓶：“先取精血，再废修为，留口气带回去就行！”
　　古隆奋力挣扎，但金网越收越紧，倒刺深入血肉。鲜血顺着金纹流下，竟让那些纹路更加明亮。
　　“咦！”南宫家修士惊讶道，“他的血在发光！”
　　古隆感到体内灵力被金网疯狂抽取，意识开始模糊。就在这危急关头，一个白色身影突然从林中冲出——
　　“古隆！”
　　是白芷！她玉剑挥舞，一道寒光斩向金网。然而那名古家修士早有防备，血色短刀格挡，轻松化解了这一击。
　　“自投罗网！”他狞笑着挥刀劈向白芷。
　　古隆眼睁睁看着刀光逼近白芷，胸中怒火如火山爆发。九道金纹突然脱离身体，在空中交织成九条迷你金龙，将金网撕得粉碎！
　　“玄天第二变？！”古家修士大惊，“不可能！这网专克灵力……”
　　古隆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重获自由的他如猛虎般扑出，右拳缠绕着九道金光，一拳轰在对方胸口。
　　“砰！”
　　古家修士倒飞出去，撞断三棵大树才停下，胸口凹陷，鲜血狂喷。剩下三名南宫家修士见状，立刻祭出法器围攻古隆。
　　“白芷，走！”古隆大喊，同时双臂交叉，九道金纹在身前形成盾牌，挡住第一波攻击。
　　白芷不仅没走，反而站到他身旁：“闭嘴，专心应敌！”
　　两人背靠背，面对三名金丹修士的围攻。古隆刚爆发过一轮，灵力所剩无几；白芷伤势未愈，剑势也大不如前。几个回合下来，两人已是险象环生。
　　“这样下去不行……”古隆喘息道，“我拖住他们，你去找白慧……”
　　“少废话！”白芷一剑逼退左侧敌人，“左边那个有旧伤，攻他右肋！”
　　古隆会意，假装攻向中间修士，突然转向左侧。九道金纹如鞭子般抽出，正中那人右肋。南宫家修士惨叫一声，喷出一口黑血——果然有旧伤！
　　剩下两人大怒，攻势更加凌厉。一柄飞剑刺穿古隆左肩，同时一道雷符在白芷背后炸开。两人同时倒地，鲜血染红草地。
　　“结束了！”南宫家修士举起长剑，对准古隆心口。
　　就在此时，古隆胸前的遮天佩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玉佩浮到半空，射出一道光线，连接了古隆和白芷的丹田位置。
　　“这是什么？！”南宫家修士惊疑不定。
　　古隆也懵了，但体内突然涌入一股熟悉的灵力——白芷的玄阴之气！与此同时，他的九转玄脉灵力也顺着光线流入白芷体内。
　　两股灵力在二人之间循环往复，速度越来越快。古隆看到白芷眼中也泛起金光，而自己手臂上则浮现出白色纹路。
　　“阴阳共鸣！”一名南宫家修士面如土色，“快打断他们！”
　　三人同时出手，但所有攻击都被那青光线反弹回来。古隆和白芷身下的血泊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太极图案。金白两色光芒冲天而起，将三人震飞数十丈。
　　古隆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充盈全身。他下意识地握住白芷的手，两人同时抬起另一只手，指向最近的那个南宫家修士。
　　“轰！”
　　金白交织的光柱从指尖射出，那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化为了灰烬。剩下两人魂飞魄散，转身就逃。
　　古隆想要追击，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过度消耗的灵力开始反噬，经脉如被烈火灼烧。他跪倒在地，看到白芷也面色惨白，嘴角溢血。
　　“白……芷……”他艰难地伸出手。
　　白芷勉强爬到他身边，手指搭在他腕脉上：“灵力透支……经脉受损……”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两粒丹药，“吞下……”
　　古隆吞下丹药，却立刻喷出一口鲜血。药石无效，他的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白芷咬了咬唇，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只能……试试那个了……”
　　她扶古隆坐起，自己盘坐他对面，双手与他十指相扣。一股冰凉气流从她掌心传来，沿着古隆经脉游走。
　　“玄阴渡灵术……”白芷声音颤抖，“可能会有点疼……”
　　岂止是有点疼！古隆感觉像是有千万根冰针在经脉中穿行。但奇妙的是，这些“冰针”所过之处，灼烧感确实在减轻。
　　白芷的脸色却越来越差，最后竟比古隆这个伤者还要苍白。古隆想要挣脱：“停下……你会……”
　　“闭嘴……”白芷咬牙道，“不想我前功尽弃就别动……”
　　不知过了多久，白芷终于力竭倒下。古隆连忙接住她，发现她气息微弱，但自己体内的伤势却好了大半。
　　“为什么……”他轻声问。
　　白芷虚弱地睁开眼：“各取所需……记得吗……”说完便昏了过去。
　　古隆抱着她，心中五味杂陈。远处传来脚步声，他警觉地抬头，看到白慧和雪灵匆匆赶来。
　　“解决了那个追兵，我们就立刻……”白慧的话戛然而止，她看到满地狼藉和昏迷的白芷，脸色大变，“芷儿！”
　　雪灵跳过来检查两人情况：“都还活着，但情况不妙！”它看向古隆，“你体内灵力紊乱，需要立刻调息！”
　　古隆摇头：“先救白芷……”
　　白慧已经抱起女儿：“前面有个猎人小屋，先去那里！”
　　小屋破旧但干燥。古隆强撑着在周围布下简易预警阵法，然后立刻盘膝调息。体内两股灵力仍在交融，虽然治愈了大部分伤势，但也带来新的混乱。
　　当他入定内视时，惊讶地发现丹田处多了个小小的太极图案——金色与白色相互缠绕，缓缓旋转。每一次旋转，都有细微的灵力被提炼出来，滋养受损的经脉。
　　“这是……”古隆不明所以，但直觉不是坏事。
　　调息完毕，他去看白芷的情况。白慧正在为她施针，额头布满细密汗珠。
　　“怎么样！”古隆轻声问。
　　白慧摇头：“灵力透支严重，加上之前的噬灵散余毒……”她看了眼古隆，“你倒是恢复得很快！”
　　古隆愧疚地低下头：“都是为了救我……”
　　“不全是！”白慧叹了口气，“芷儿性子倔，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她收起银针，“让她休息吧，明天若能醒来就无大碍！”
　　夜深人静，古隆守在白芷床前。月光透过破窗洒在她苍白的脸上，长睫投下淡淡阴影。他第一次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她——挺翘的鼻尖，淡粉的唇瓣，还有眉心一点几乎不可见的美人痣。
　　“你可别死啊……”他轻声道，“我还等着你带我去星陨观呢……”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白芷唇角微微上扬。但定睛一看，又好像只是错觉。
　　古隆不知不觉睡去，梦中闪现零碎的画面——一个模糊的女子面容，一枚刻着“慕容”二字的玉佩，还有李济民抱着婴孩在雨中奔跑的场景……
　　“古隆……古隆！”
　　有人轻拍他的脸。古隆猛地惊醒，发现白芷正半靠在床头，虚弱但清醒地看着他。
　　“你醒了！”他惊喜道，“感觉怎么样！”
　　白芷轻轻摇头：“死不了！”她看向窗外泛白的天色，“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古隆递给她一杯水，“白慧前辈去采药了，说你的情况已经稳定！”
　　白芷小口啜饮，突然问道：“你梦到什么了？一直在说梦话！”
　　古隆一愣：“我说什么了！”
　　“‘慕容’……还有‘玉佩’……”白芷盯着他的眼睛，“你想起什么了！”
　　古隆摇头：“只是些零碎画面，可能是遮天佩引发的记忆碎片！”他犹豫片刻，“你知道慕容家吗？”
　　白芷神色微变：“南方四大仙家之一，擅长符箓阵法！”她沉吟道，“传闻十七年前古家内乱时，慕容家曾暗中相助古远山……”
　　“你觉得我的记忆和慕容家有关！”
　　“不确定！”白芷轻轻按着自己胸口，“但阴阳共鸣时，我似乎也看到了一些画面……一个女子将婴儿交给李济民……”
　　两人沉默下来，各自思索着这些线索的意义，直到雪灵叼着一只野兔回来，才打破沉默。
　　“哟，丫头醒了！”它丢下兔子，跳上床铺嗅了嗅白芷，“气息还是弱，但死不了！”
　　白芷揉了揉雪灵的脑袋：“多谢关心！”
　　古隆去处理兔子准备早餐。当他回来时，发现白芷正在检查自己的玉剑，剑身有几处细微的裂痕。
　　“能修好吗？”他问。
　　白芷点头：“需要寒铁和星砂！”她收起玉剑，“我们得尽快前往星陨观。追兵既然能找到我们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
　　古隆想起那个被他们击杀的南宫家修士临死前的话：“他们不只是为了我的九转玄脉……还在找什么‘天阙密卷’！”
　　白芷手中玉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天阙密卷？！”她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难怪……难怪古远山不惜一切代价要抓你……”
　　“那是什么！”古隆疑惑道。
　　白芷深吸一口气：“传说记载着‘天阙之战’真相的秘典，据说得之可号令四大仙家……”她看向古隆，“如果真与你有关，那么我们的麻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