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金霞冲霄

　　黎明前的青竹山庄笼罩在薄雾中。古隆盘膝坐在竹林深处一块平坦的青石上，按照白芷教导的方法引导体内灵力运转。九转玄脉的金色光点在他经脉中流淌，如同星河般璀璨。
　　“第九个循环……”
　　当灵力再次沉入丹田时，古隆忽然发现那幅神秘图案比昨夜更加清晰了。九道金纹交织成一个复杂阵法，中央隐约有个模糊的印记。他集中精神想要看清，却不料体内灵力突然暴动，如同脱缰野马般冲向那图案。
　　“轰！”
　　古隆只觉脑海中一声巨响，眼前金光大盛。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意识被拉入了一个奇异空间——四周是无边无际的星空，脚下是由金色光线构成的巨大阵法，与丹田中的图案一模一样，只是放大了无数倍。
　　“这是哪里？”古隆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
　　没有回应。只有阵法中央那个模糊印记微微闪烁，似乎在呼唤他。古隆不由自主地向印记走去，每走一步，都有大量陌生信息涌入脑海——符文、咒诀、经脉图……这些碎片化的知识让他头痛欲裂，却又莫名熟悉。
　　就在他即将触及印记的刹那，一股强大的排斥力突然将他弹出了这个空间。
　　“啊！”
　　古隆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坐在青石上，但全身已被汗水浸透。更惊人的是，他胸前九道金纹完全显现，正放射出耀眼光芒，在头顶上方形成一道金色光柱，直冲云霄。
　　“停下！快停下！”白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古隆想要收敛灵力，却发现根本无法控制。光柱越来越粗，将方圆数丈的竹林都染成了金色。林中飞鸟惊起，走兽奔逃，仿佛大难临头。
　　白芷飞掠而至，身后跟着睡眼惺忪的白萱等人。她二话不说，双手结印，一道白光打入古隆胸口：“封灵诀！”
　　白光与金光相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白芷被反震得连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师姐！”白萱惊呼。
　　“别过来！”白芷厉喝，再次掐诀，“他的玄脉失控了，会伤到你们！”
　　古隆看到白芷受伤，心中大急。他拼命集中精神，试图召回那些暴走的灵力。就在此时，雪灵不知从何处窜出，一跃跳上他的肩膀，尖声道：“意守丹田，联想九星连珠！”
　　九星连珠？古隆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照做。他闭目内视，想象九颗星辰在丹田中连成一线。奇迹发生了——暴动的灵力突然变得有序，沿着这个想象图案缓缓流动。金光逐渐收敛，最终只剩下胸前微弱的金纹。
　　白芷长舒一口气，抹去嘴角血迹：“你差点把整个山庄的人都引来。”
　　古隆愧疚不已：“对不起，我没想到会……”
　　“九转玄脉初次觉醒都会引发天地异象。”雪灵跳到他头顶，尾巴扫过他的鼻子，“不过你这次动静确实大了点。”
　　白芷突然警觉地抬头：“来不及了，有人过来了。”
　　竹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白芷迅速掐诀，一道白光笼罩众人：“隐身！”
　　一队白衣护卫冲入竹林，为首的正是昨晚见过的少年白枫。他手持一柄青光流转的短剑，警惕地环视四周：“刚才的金光明明是从这里发出的！”
　　“少爷，会不会是……”一个护卫欲言又止。
　　白枫摇头：“不是妖兽，那金光中带着纯阳正气。”他蹲下身，触摸古隆刚才坐过的青石，手指立刻被烫得缩回，“好强的余热！”
　　护卫们分散搜索，最近的一个几乎贴着隐身中的古隆走过。白芷示意众人屏息静气，慢慢后退。
　　就在他们即将退出竹林时，白枫突然转头，目光直直看向古隆所在的位置：“谁在那里？”
　　古隆心头一跳，以为被发现了。却见白枫抬手就是一道剑气射向稍远处的灌木丛。
　　“啊！”一声惨叫，一个黑衣人从灌木中滚出，胸口被剑气洞穿，当场毙命。
　　“南宫家的探子！”护卫们惊呼。
　　白枫面色凝重：“立刻禀报母亲，加强山庄戒备！”他环视竹林，似有所感，“另外……查查最近有没有陌生人进入山庄地界。”
　　待白枫带人离开后，白芷才撤去隐身诀，众人皆是冷汗涔涔。
　　“南宫家的人怎么来得这么快？”白萱声音发颤。
　　白芷检查了那具尸体，从他怀中摸出一块黑色玉牌：“追踪玉符……他们早就盯上青竹山庄了。”她转向古隆，眼神复杂，“你的九转玄脉觉醒引发的灵力波动，像黑夜中的火炬一样明显。”
　　古隆愧疚不已：“我该怎么做？”
　　“先离开这里。”白芷果断道，“白枫已经起疑，很快会查到我们。”
　　一行人悄悄退出竹林，沿着偏僻小路向山庄后山行去。途中，古隆忍不住问雪灵：“刚才你说的‘九星连珠’是什么？”
　　雪灵蹲在他肩上，懒洋洋地梳理毛发：“九转玄脉的基础控制法。古天胤那老家伙当年教我的，没想到对你也有用。”
　　“你能教我更多吗？”古隆急切地问。
　　雪灵碧绿的眼睛眯起：“急什么？九转玄脉的修炼与普通功法截然不同，冒进只会害死你自己。”它瞥了眼走在前面的白芷，“那小丫头教你的周天循环，对玄脉而言不过是皮毛。”
　　白芷突然停下脚步，众人立刻警觉。前方树林中，两个身影正快速接近。
　　“躲不掉了。”白芷低声道，玉剑已在手。
　　来人是两位中年女子，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看到白芷，其中一人面露喜色：“芷儿！果然是你！”
　　白芷先是一愣，随即单膝跪地：“母亲！二姨！”
　　古隆这才知道，来人竟是白芷的母亲白静和二姨白慧，白家二长老一系的骨干。
　　白静扶起女儿，目光却落在古隆身上：“这就是引发金霞异象的少年？”
　　白芷点头：“正是。母亲，他是……”
　　“我知道他是谁。”白静打断女儿，上前一步直视古隆，“古家失踪十七年的少东家，古隆。”
　　古隆心头一震，不知该如何回应。白静却已转向女儿：“你带他回山庄的事，家主已经知道了。”
　　白芷脸色顿变：“怎么会……”
　　“金霞冲霄，方圆百里可见。”白慧苦笑道，“家主派我们来找你，就是怕其他人先到，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白静取出一块白玉令牌：“家主有令，带古公子秘密前往‘听雨轩’，不得惊动任何人，尤其是大长老一系。”
　　白芷接过令牌，神情复杂：“家主他……什么态度？”
　　“见了便知。”白静意味深长地说，随后看向古隆，“古公子，请随我们来。青竹山庄已不安全，南宫家和古远山的人随时可能强攻。”
　　古隆犹豫地看向白芷，后者微微点头。他深吸一口气：“我跟你们走。”
　　一行人改道向山庄深处行去。路上，白静简单解释了局势：古家大长老古远山为巩固权势，暗中与南宫家勾结，意图除掉拥有正统继承权的古隆。而白家内部对大长老的态度分为两派——家主白无涯主张维持四大仙家平衡，不愿直接插手古家内斗；大长老白无尘则主张联合古远山，共同对抗日渐强势的南宫家。
　　“所以我现在是你们政治博弈的棋子？”古隆直言不讳。
　　白静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很敏锐。不错，你的出现打乱了许多人的计划。但更重要的是……”她压低声音，“九转玄脉的拥有者，从来不是任何人的棋子。”
　　穿过重重禁制，众人来到山庄深处一座临水而建的精舍前。匾额上“听雨轩”三字笔力雄浑，隐隐有剑气流转。
　　“进去吧，家主在里面等你。”白静示意古隆独自进入。
　　古隆看向白芷，后者轻声道：“我在这等你。”
　　推开雕花木门，室内光线幽暗。一位白袍老者背对门口站在窗前，身形挺拔如剑，白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起。
　　“古家小子，过来让我看看。”老者声音低沉，不怒自威。
　　古隆缓步上前，在距离老者三步处停下。老者转身，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双目如电，直视古隆双眼。
　　那一瞬间，古隆感到一股强大神识扫过全身，体内九转玄脉自动激发防御，金纹在皮肤下隐隐浮现。
　　“果然是九转玄脉。”白无涯微微颔首，“你可知这体质意味着什么？”
　　古隆摇头：“我只知道它差点要了我的命。”
　　白无涯轻笑：“九转玄脉，千年一出。上一个拥有者是古家先祖古天胤，曾以一人之力镇压南荒妖兽之乱。”他踱步到书案前，取出一卷古画展开看。
　　画中是一位金袍男子凌空而立，身后九条金龙盘旋，脚下万千妖兽俯首。男子面容与古隆有七分相似，尤其那双琥珀金瞳，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
　　“古天胤，你的先祖。”白无涯收起画卷，“九转玄脉拥有者注定不凡，但也注定多舛。古远山不惜勾结外敌也要除掉你，正是因为玄脉觉醒后的古家嫡系，对任何叛逆都有血脉压制。”
　　古隆消化着这些信息：“白家主打算如何处置我？”
　　“处置？”白无涯摇头，“我不是你的敌人，小子。但白家也不能公然庇护你，那会打破四大仙家微妙的平衡。”
　　“那我该何去何从？”
　　白无涯沉吟片刻：“明日黎明，我会派人送你离开。在此之前……”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这是我年轻时游历所得，能遮掩气息。戴着它，可暂避追踪。”
　　古隆接过玉佩，只觉入手温润，内里似有云气流转：“多谢白家主。”
　　“不必谢我。”白无涯目光深邃，“我帮你，自有我的考量。现在去吧，白芷会带你去休息。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离开听雨轩范围。”
　　古隆躬身退出，门外白芷立刻迎上：“怎么样？”
　　“你们家主给了我这个。”古隆展示玉佩，“说明早送我离开。”
　　白芷看到玉佩，瞳孔微缩：“‘遮天佩’？家主竟将此物给你……”她很快收敛情绪，“走吧，我带你去厢房。”
　　听雨轩东侧有几间雅致厢房。白芷领着古隆进入其中一间，雪灵早已趴在软垫上打盹。待白芷告退时，古隆忍不住问：“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白芷脚步微顿：“这是我的任务。”
　　这句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古隆心中莫名失落。待白芷离开后，雪灵睁开一只眼：“小子，喜欢上那丫头了？”
　　“胡说什么！”古隆耳根发热，“我只是……不习惯一个人。”
　　雪灵嗤笑：“九转玄脉对灵力纯净者天生亲近。那丫头是罕见的‘玄阴体质’，与你的玄脉互补，你自然会被吸引。”
　　古隆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别被本能左右。”雪灵跳上窗台，“修仙界险恶，信任需要时间验证。”
　　夜深人静，古隆辗转难眠。他轻手轻脚走到院中，发现白芷独自坐在石凳上，仰望着满天星辰。
　　“睡不着？”她头也不回地问。
　　古隆在她身旁坐下：“太多事情想不明白。”
　　白芷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按在他胸前金纹处：“疼吗？”
　　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古隆心跳加速：“还……还好。”
　　白芷掌心泛起柔和白光，缓缓渗入古隆体内：“你今日强行收敛灵力，经脉有轻微灼伤。”
　　清凉气流游走全身，古隆舒服得几乎呻吟出声。月光下，白芷的侧脸如白玉般莹润，长睫投下淡淡阴影，与白日里的冷若冰霜判若两人。
　　“为什么帮我？”古隆轻声问，“真的只是任务吗？”
　　白芷收回手，目光依然望向星空：“我五岁时被测出玄阴体质，本该是白家重点培养对象。但同年，大长老的孙女白莹觉醒‘冰灵根’，夺走了所有关注与资源。”她转头直视古隆，“我需要一个机会证明自己，而你就是那个机会。带你回白家立功，我才能获得应有的修炼资源。”
　　这是白芷第二次如此直白地表明自己的功利心，反而更让古隆感到安心：“至少你诚实。”
　　“修仙之路，本就是与天争命。”白芷站起身，“明日路途凶险，抓紧休息吧。”
　　她转身离去，白衣在月色下如烟似雾。古隆望着她的背影，胸口金纹微微发热，与之前不同的是一种温暖而平和的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