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灵力初引

　　古隆在剧痛中醒来，每一寸肌肤都像被烈火灼烧过。他试着动了动手指，立刻引来一阵刺骨的酸痛。
　　“别乱动，你经脉受损严重。”
　　清冷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古隆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到白芷正坐在床边捣药。晨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与昨夜持剑对敌时的凌厉判若两人。
　　“我...…这是在哪？”古隆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白云观后殿。”白芷头也不抬，将捣好的药泥敷在古隆胸前，“你强行催动九转玄脉，差点把自己烧成废人。”
　　药泥触肤冰凉，缓解了部分灼痛。古隆这才注意到自己上身赤裸，胸前九道金纹比之前更加明显，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缓缓流动。
　　“雪灵呢？那只白狐……”
　　“去巡视道观周围了。”白芷终于抬眼看他，杏眸中带着审视，“你昨晚用的‘九转玄龙破’是古家秘传绝学，没人教过你，你怎么会使？”
　　古隆茫然摇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觉得体内有股力量要冲出来，就……”
　　白芷眉头微蹙，突然伸手按在古隆丹田处。古隆浑身一颤，只觉一股清凉气流从她掌心涌入，在自己经脉中游走。
　　“果然……”白芷收回手，“九转玄脉有记忆传承，危急时刻会自动激发保命绝学。但以你现在的修为，每次使用都会反噬自身。”
　　古隆努力消化这些陌生信息：“白姑娘，你为何懂得这么多关于古家的事？”
　　白芷沉默片刻，起身走到窗边：“南方四大仙家彼此制衡又互相了解。古家以‘九转玄脉’闻名修仙界，千年一出，上一次拥有此体质的是古家先祖古天胤，曾以一人之力镇压南荒妖兽之乱。”她转身直视古隆，“而你，如果真如我所料是古家失踪的少东家，那么你的出生本身就是个传奇。十七年前古家内乱，据说刚出生的少主被叛徒劫走，从此下落不明。”
　　古隆胸口发闷，这些信息如巨石般压来。他只是一个山村药童，突然被告知可能是修仙大族的少主，这转变太过荒谬。
　　“也许……你们认错人了。”他低声说。
　　白芷从袖中取出一面铜镜扔给他：“看看你自己的眼睛。”
　　古隆举起铜镜，镜中是一张陌生的脸——剑眉下，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芒，与镇上那些黑眼珠的村民截然不同。
　　“古家嫡系血脉的标志。”白芷说，“再加上你身上的九转玄脉，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
　　门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雪灵白狐优雅地跃过门槛：“南宫家的人撤走了，但山脚下还有暗哨。”它瞥了眼古隆，“这小子命真硬，居然没死。”
　　白芷点头：“他的玄脉正在自我修复，比常人快十倍。”
　　“那我们何时动身？”雪灵跳到桌上，舔着前爪。
　　“动身？去哪？”古隆挣扎着坐起来，立刻疼得龇牙咧嘴。
　　白芷与雪灵交换了一个眼神：“古隆，你以为南宫家会就此罢休？他们不惜动用万魂幡这等邪器也要抓你，背后必有重大图谋。一旦你伤势稍好，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去哪里？”古隆再次问道。
　　“去白家。”白芷语气坚决，“只有家主才能决定如何处置你。”
　　“处置？”古隆警觉起来。
　　白芷嘴角微扬：“放心，白家与古家世代交好，至少表面如此。你在我手中，比落在南宫家强百倍。”
　　古隆不知该不该相信她，但眼下别无选择。他低头看着胸前的金纹：“能不能教我控制这力量？我不想下次爆发时把自己炸成碎片。”
　　白芷沉思片刻，突然伸手点在古隆眉心：“闭眼，感受我的灵力走向。”
　　一股清凉气流从眉心注入，沿着特定路线在古隆体内游走。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能清晰“看”到这股灵力在体内的运行轨迹。
　　“这是最基础的‘周天循环’，修仙者引灵入体的基本功。”白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试着用你的意念引导体内灵力，跟着我的走。”
　　古隆集中精神，尝试调动体内那些散乱的金色光点。起初它们如顽童般不听使唤，但随着白芷的灵力一次次示范，金色光点逐渐汇聚成细流，缓慢地沿着既定路线流动。
　　“很好，现在完成一个完整循环后，将灵力归于丹田。”白芷指导道。
　　古隆全神贯注，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当第一缕金色灵力成功沉入丹田时，他浑身一震，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流遍全身。
　　“我成功了！”他睁开眼，却发现白芷脸色苍白，额头见汗。
　　“你……你吸收灵力的速度太恐怖了。”白芷喘息着，“我才引导三次，你竟抽走了我三成灵力。”
　　古隆这才注意到，白芷指尖与他眉心相连处，正有淡淡的白光不断流入自己体内。他急忙后仰断开连接：“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必道歉。”白芷平复呼吸，“这正是九转玄脉的可怕之处。若让你成长起来……”她话到一半突然止住。
　　古隆敏锐地察觉到她话中深意：“我会对白家构成威胁？”
　　白芷不置可否，起身整理药箱：“休息吧，明日若你能行走，我们就启程。”
　　待白芷离开后，雪灵跳上床榻，碧绿的眼睛直视古隆：“小子，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吗？”
　　古隆苦笑：“一块人人争抢的肥肉？”
　　“比那更糟。”雪灵尾巴轻摆，“你是钥匙，是棋子，也可能是灾难。九转玄脉千年一出，每次现世都会引发修仙界大动荡。”
　　“我只想为师父报仇，然后……也许找个安静地方继续当郎中。”古隆低声说。
　　雪灵嗤笑：“命运从不由人。你体内的血脉注定你无法平凡度日。”它突然凑近，鼻子几乎碰到古隆的脸，“不过我喜欢你的眼神，有古天胤那老家伙的影子。”
　　“你认识古家先祖？”古隆惊讶道。
　　雪灵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三百年前的事了……”它突然竖起耳朵，“有人来了。”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白衣少女端着药碗走进来，却不是白芷，而是昨夜随行的四位白家弟子之一。
　　“白芷师姐去布置传送阵法了。”少女将药碗递给古隆，“我叫白萱，是师姐的堂妹。”
　　古隆接过药碗，里面是琥珀色的液体，散发着淡淡清香。他仰头一饮而尽，顿时觉得体内灼痛减轻许多。
　　“谢谢。”他真诚地说。
　　白萱好奇地打量着他：“你真的有九转玄脉？能让我看看吗？”
　　古隆有些尴尬，但还是微微拉开衣襟，露出胸前闪烁的金纹。白萱倒吸一口气，忍不住伸手触碰，却在即将接触时被一声冷喝打断。
　　“白萱！”白芷站在门口，面若寒霜，“不得无礼。”
　　白萱慌忙缩回手：“对不起师姐，我只是好奇……”
　　“出去。”白芷命令道。待白萱离开后，她冷冷看向古隆，“别随便展示你的玄脉，尤其对白家人。”
　　古隆不解：“为什么？你们不是来帮我的吗？”
　　白芷沉默良久，才低声道：“九转玄脉对修仙者有致命吸引力。你的精血可助人突破瓶颈，你的灵力可为人所用……若被不轨之人得知你尚未掌握玄脉之力……”
　　她没有说完，但古隆已明白其中危险。他下意识拉紧衣襟：“那你为何帮我？”
　　白芷转身望向窗外：“各取所需罢了。”说完便离开了。
　　古隆一头雾水，雪灵却若有所思：“白家内部也不太平啊……”
　　傍晚时分，古隆已能下床缓慢行走。他来到道观后院，看见白芷正在一块平整的石板上刻画复杂符文，四位白家弟子各站一角，向符文中注入灵力。
　　“传送阵？”古隆好奇地问。
　　白芷头也不抬：“最基础的那种，只能传送百里。但足以避开南宫家的眼线。”她终于完成最后一笔，直起腰来，“你恢复得比预期快。”
　　古隆活动了下手臂：“多亏你的药。”他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心中疑惑，“白姑娘，你之前说‘各取所需’，是什么意思？”
　　白芷示意其他人退下，等院中只剩他们二人时，才低声道：“我需要一个理由返回白家本宗。而你，需要一个向导进入修仙界。互利互惠，不是吗？”
　　竹叶沙沙作响，月光透过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古隆凝视着白芷的眼睛——那双杏眸在夜色中如寒潭般幽深，却有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
　　“就这么简单？”古隆追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金纹，“我听说修仙界弱肉强食，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白芷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倒是明白得快。”她转身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影，“我五岁时被测出玄阴体质，本该是白家重点培养对象。但同年，大长老的孙女白莹觉醒‘冰灵根’，夺走了所有关注与资源。”
　　夜风拂过，带起她鬓角几缕青丝。古隆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攥紧，指节发白。
　　“十年来，我被派往边远支脉，连最基本的《玄阴诀》都只能学到残篇。”白芷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带你回白家立功，我才能获得应有的修炼资源。”
　　如此直白的功利心，反而让古隆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至少这理由真实可信，比那些虚无缥缈的“善意”让人踏实。
　　“所以我是你重回权力中心的筹码？”古隆苦笑，“从一个药罐子变成一枚棋子，这感觉真奇妙。”
　　白芷突然转身，玉指如电点在他眉心。一股寒意直透天灵，冻得古隆一个激灵。
　　“棋子？”白芷冷笑收回手指，“九转玄脉若完全觉醒，整个南方修仙界都要看你脸色，我只是……”她罕见地顿了顿，“提前投资罢了。”
　　古隆揉着发凉的眉心，忽然发现白芷耳尖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红。不知是夜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那我们现在算是……盟友？”他试探性地伸出手。
　　白芷看着那只伸来的手，表情古怪。修仙界讲究实力为尊，这般凡人做派着实少见。就在古隆以为会被无视时，一只冰凉柔软的手轻轻握了上来。
　　“在你学会控制玄脉前，别死了。”白芷迅速抽回手，“明日寅时出发，别迟到。”
　　她转身离去，白衣在月色中如烟似雾。古隆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胸口金纹微微发热，与之前灵力暴走时的灼痛不同，这次是一种温暖而平和的脉动。
　　“啧啧，玄脉共鸣。”雪灵不知何时蹲在了窗台上，碧绿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小子，你知道什么是玄阴体质吗？”
　　古隆摇头。这几日接触的陌生名词太多，他早已应接不暇。
　　“玄阴体质百年难遇，与你的九转玄脉天生互补。”雪灵舔着爪子，“那丫头修炼时散发的寒气，恰好能中和你玄脉的燥热。若你二人双修……”
　　“双修？！”古隆差点咬到舌头，脸上腾地烧了起来。
　　雪灵坏笑：“想什么呢？最基础的双修不过是灵力互通罢了。”它跳下窗台，优雅地踱到床榻边，“不过嘛，历史上每一对玄脉与玄阴体质的组合，最后都……”
　　“够了！”古隆抓起枕头作势要砸，雪灵大笑着跳开。
　　吹灭油灯，古隆躺在陌生的床榻上，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白芷那句“提前投资”。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与济世堂后院看到的似乎是同一个，又似乎完全不同。
　　师父临终前的嘱托，胸前神秘的金纹，突然出现的白芷……这一切都像是一场荒诞的梦。但手臂上被火蛇灼伤的疼痛提醒着他，这梦境何等真实。
　　古隆轻抚胸前金纹，感受着其中缓缓流动的力量。不管愿不愿意，他已经踏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而在这个世界里，白芷或许是他唯一能信任的……盟友？
　　隔壁厢房传来轻微的动静，似是剑鞘触碰桌面的声响。古隆不由自主地想象白芷此刻在做什么——是盘坐调息，还是如他一般辗转难眠？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画出一道道银线。古隆忽然意识到，从今往后，他的人生将如同这些交错的月光，再也无法回到从前那条简单的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