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六十九

　　六十六
　　在这里，即使什么也不说，也是幸福，有一种飞的感觉，有一种在云里的“神韵”。
　　他，受宠若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张倩：
　　“你是哪年……来到这个地方的？”
　　“前年，1996年。”
　　“哦，你是1996年毕业的……我是1997年毕业的。”
　　“我毕业三年了。”
　　“你是……哪个师范毕业的？”
　　“临沂师范。你是哪个师范毕业的？”
　　“水泉师范。你是在市里，我是在县里，你比我高一个级别。”
　　“还不都是师范？一样。”
　　“初中……好教吗？”
　　“还行吧。给你讲个笑话吧。我们这个办公室，今年分来一个刚刚毕业的男老师，是个小青年儿，教初二物理。教室在二楼，办公室在一楼。有一天，他正在教室里上课，突然，一个女生晕倒了。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下子不知所措，吓坏了，课也不上了，从二楼狂奔到一楼，刚到办公室，就用普通话大声喊‘不好了，不好了，有个女生晕倒了！’”办公室的老师一边着急，一边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思听到这里，也笑了起来，张倩也笑了。
　　陈思说：
　　“我也给你讲个笑话。”
　　张倩高兴地说：
　　“好，你讲吧。”
　　陈思说：
　　“从前有个爱弹钢琴的……虽然弹得不怎么样……但常常自我陶醉……自认为弹得很好。有一次……他正在弹钢琴，突然发现……他家的女仆人站在他的房间的门口，正在一边听着他的琴声……一边默默地抹眼泪。他一看很高兴……以为她是被他的琴声感动了……就停下来，走到他的女仆身边……惊喜地问她：
　　‘你怎么哭了？’
　　‘因为你的琴声让我想起了我的丈夫。’
　　他一听，更加高兴了，以为她的丈夫一定是个弹钢琴的，并且弹得很好。就问她：
　　‘你丈夫是……干什么的？’
　　这个女仆又抹了一把眼泪，无限思念地说
　　‘我丈夫……是个弹棉花的！’”
　　张倩听了哈哈大笑，陈思也笑了起来。陈思觉得，在笑声中，他和张倩如此接近，亲密无间。他觉得，这应该就是谈恋爱了！
　　这时，已到中午，该吃午饭了。陈思问张倩：
　　“你饿了吗？”
　　“有一点儿饿，你呢？”
　　“我也有一点饿……你这里能做饭吗？”
　　“能，煤气和煤气灶就在南屋里。”
　　“好，我去看看，我想办饭给你吃。”
　　“行啊。”
　　陈思就来到了南屋里，发现那里有蒜黄、葱和鸡蛋。但是，没有饭了。他就骑着自行车，出去买了二斤煎饼和一斤芹菜。很快就炒了两个菜：蒜黄炒鸡蛋，芹菜炒鸡蛋。陈思特别爱吃鸡蛋。然后，端到宿舍的桌子上，两个人就开始吃起来。
　　陈思牙口不好，饭量又大，所以，张倩吃完了，陈思还没有吃完。但是，张倩还是坐在桌边的板凳上，静静地看着陈思吃。
　　陈思有点不好意思：
　　“张倩，你不用光坐在我的旁边看我吃饭……你可以离开，做些别的事情。”
　　张倩认真地说：
　　“爸爸告诉我，自己先吃完饭，一定要等一下还没吃完的，别光顾自己。”
　　陈思一下子很感动。要是这样的女人做自己的老婆，该有多好！他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女人！
　　吃完饭，陈思又刷完碗，就和张倩继续谈恋爱，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时分，天快黑了。张倩说要回家，陈思就骑着自行车去送她。两个人各自骑着一辆自行车。
　　走了很远的路。
　　后来，到了一个路口，张倩说：
　　“你回去吧，我这就到家了！”
　　陈思急忙问她：
　　“我下个星期六……能再来找你吗？”
　　张倩点了点头，一脸深情地说：
　　“行！”
　　陈思一下子大喜过望，他的追求又有了很大的收获，相当可观！他看着张倩鼓鼓囊囊的饱满的胸部，暗自对自己说：
　　“一定要得到它们俩！”
　　
　　六十七
　　下个星期六，两个人再次见面，感情不断升温。陈思沉浸在爱的乐园里。
　　但陈思又不满足了。因为两个人只限于“谈”，没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陈思知道，要想和她确定恋爱关系，光这样“谈”，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对她“动手动脚”。流氓的最主要的特点就是随便对女人“动手动脚”，可是，情侣之间，真正恋爱的开始，就是从“动手动脚”开始的。这没人教过陈思，但陈思也懂，所有的男人都懂。所以，陈思想创造条件，想找机会对张倩“动手动脚”。
　　又一个星期六，陈思来到张倩的宿舍里。陈思给张倩讲了一个笑话：
　　“有两个警察……奉警官的命令去抓一个歹徒……结果没抓住，两个人空手而归。……警官很生气，训斥两个警察：
　　‘你们怎么这么笨？……两个人抓不到一个人？笨蛋！两个笨蛋！’
　　两个警察低着头，默不作声。
　　警官正要接着训斥他们，一个警察突然高兴地说：
　　“‘可是，我们有了罪犯的非常有价值的线索！’”
　　警官也高兴起来，忙问：
　　“‘什么线索？’”
　　“只见两个警察异常兴奋地一起指着自己被歹徒扇肿的腮部，异口同声地说：
　　‘这个歹徒狠狠地扇我们的脸，都把我们的脸扇肿了，结果他的指纹，就清晰地留了下来！’”
　　听到这里，张倩笑了，陈思也笑了。张倩坐在床上，陈思顺势也坐在了床上，紧靠着她。张倩没有拒绝。
　　张倩高兴地对陈思说：
　　“我也给你讲一个笑话吧，是发生在我身边的一个真实的故事。我上师范时，我的弟弟才刚上初中。那时，我开始用化妆品，洁面乳就是其中一种。有一次，我的弟弟很好奇，就偷偷地把洁面乳拿去，抹在脸上。他觉得，过了一会儿，洁面乳就会被皮肤吸收掉。可是，过了好一会儿，还在脸上好好的，一点都不减少。他一下子慌了，不想被他姐姐我发现，就把堂屋门关上，又打开吊扇，开到最大风。他就在下面仰着脸，想让风把脸上的洁面乳扇干净！我在门外面听见里面的风扇呼呼直响，又见堂屋大白天关着门，不知怎么回事，很纳闷，过去，透过门缝一看，他的脸白花花的，像花狗腚一样！”
　　陈思哈哈大笑，张倩也抿着嘴笑。陈思觉得这真是个好机会，不能错过了，就鼓起勇气，把手放在张倩的手上，张倩没有把手缩回去。她的脸红了。陈思的手就生出“强力胶水”，粘在上面。这是陈思第一次摸女人，感觉好极了，很奇妙，妙不可言！他第一次有了温存。
　　张倩又神秘地对他说：
　　“我的月经来得可准了，总在每月的最后一两天。”
　　陈思一听，越发喜欢她了。
　　这天下午回到家里，陈思一直在回味着张倩的手。上了床之后，自己的右手仿佛还在女人的手上，麻酥酥的，像在梦游，又像是喝多了美酒。
　　
　　六十八
　　又一个星期六，陈思来到了张倩的房间里。张倩坐在床沿上，陈思也坐在床沿上，两个人靠得很近。陈思给张倩讲了一个他看过的爱情故事：
　　“有一个中年人……他的父亲老了……他发现他的父亲这么多年来有一个习惯，就是一直订着当地的报纸……每当他父亲把报纸拿在手，不是马上去看上面的头版头条……而是去看报纸中间夹缝中的讣告……每一次都是这样。……他有点好奇，但也没觉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就没问父亲为什么。后来……他的父亲得了一场大病，快要不行了……他的父亲临终前……一再吩咐他，他去世时……一定要赶快把他去世的消息在当地的报纸上登一个讣告，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照着他的吩咐去做了……给父亲举行葬礼的时候，他发现……有一个似曾见过几面的优雅的老妇人出现了……看得出，她年轻时很漂亮……她来到灵堂里，深情地看着好像正在沉睡中的父亲……似乎有许多亲密的话要说……但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她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献上一束花，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事后，妈妈告诉他，这位老妇人……就是他父亲年轻时的恋人……年轻时，他们深爱着对方……但是，双方家庭都不允许，无奈，他们只好分开……各自建立了家庭。但他们分手之前，有了一个约定：为了不打扰各自的家庭，终身不再见面……但是，两人其中的某一个人……如果先走了，就一定要在当地的报纸上登一个讣告……让另一个去见他（她）最后一面……送他（她）最后一程！”
　　说到这里，陈思感动极了，深情地看着张倩，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张倩也眼泪汪汪。他们什么都不说，都被这凄美的爱情深深地打动了，就深情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陈思想抱住张倩，又不敢。他觉得，他和张倩的缘分非常宝贵，一定要好好珍惜。决不能像故事中的那一对有情人一样，一生苦苦相思，天各一方。所以，想来想去，他的手就伸出来了，放在张倩的手上。
　　沉默了好长时间，又放在张倩的肩膀上。
　　再慢慢靠近张倩的脸庞……贴着张倩的脸庞……抚摸着张倩的脸庞。
　　后来，他想去亲张倩的嘴，却不敢。怕张倩拒绝。
　　张倩就拿出鲜艳的口红，轻轻地抹着，抹着。
　　陈思不断地给自己加油，鼓劲，他的嘴不断地靠近，靠近，终于一狠心凑了上去。张倩没有拒绝，两人终于第一次接吻。陈思如痴如醉，如梦如幻！女人的嘴唇极其柔软，且多汁，温热，丰满，比玫瑰的花瓣还要迷人！
　　两个人就一直这样吻着，总有两个小时。
　　后来，陈思想到，以前，他在书本上见到这样一个知识：和女人接吻之后，就可以触摸她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包括她的胸部。于是，他再次鼓起勇气，把手放在张倩的胸部上，轻轻地抚摸着，以为她完全能接受。感觉更加奇妙，柔软且富于弹性！结果张倩猛地站起来，把他的手猛然推开，勃然大怒：
　　“原来你是个流氓！你走吧，走吧，现在就走，再也不要回来了！”
　　陈思一下子吓懵了，也站起来，不知所措，不知道说什么。他没想到他的这一举动，引起张倩如此强烈的排斥和烦感，他以为，他和张倩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他傻傻地站着，死皮赖脸地站着，只要张倩不往外推他，他就不走。
　　这样僵持了好长时间，张倩再没往外赶他。又过了好长时间，陈思再次抱住她，把她抱到了床上。
　　这一夜，陈思没有走。
　　
　　六十九
　　以后，每天下午放学后，陈思几乎都要到欣诺乡镇和张倩幽会。学校里所有的老师都知道陈思搞上对象了。有一次，潘志明问陈思：
　　“你的对象是哪个乡镇的？”
　　陈思刚要说实话，可他突然想起来，他在这所学校干什么什么都不行，尤其是搞对象，搞得一塌糊涂，一定有什么不祥和可怕的东西在这所学校萦绕着他，追逼着他，折磨着他，破坏着他，让他无力应付，无所适从。他真怕它恶龙一样窜出来，搅了他和张倩的好事。所以，他没对潘志明说实话：
　　“是东蒙乡镇的。”
　　潘志明乐呵呵地走了——这回，高芳对陈思彻底死心了，他也就放心了。
　　陈思不知道，徐艳华对他还是不死心，想把陈思从张倩的身边拉回来，拉到她的身边。陈思不知道，有一次，陈思走得比较晚，骑着自行车经过黑暗的操场，徐艳华就站在双杆旁边，深情地看着陈思慢慢经过。她用她的心呼唤陈思，想让陈思停下来，为她和她的爱情。可是，陈思全不知晓。他只是看到双杠旁边站着一个黑乎乎的人，黑乎乎的身材，黑乎乎的面孔。其实，他就是知道是徐艳华，也不会停下来的。他怎么会知道徐艳华的心呢？
　　但是，周围的人都知道，这所学校所有的老师都知道。只有陈思不知道。
　　有一次，陈思推着自行车刚出了院门，戴文骑着摩托车从外面回来，大声对陈思说：
　　“你知道吗？徐艳华很痴情！”
　　陈思当然不知道，这个，就是知道了，也不敢乱说。他就什么都没说。戴文连连摇头，接着说：
　　“徐艳华太痴情了，太痴情了！”
　　说完了，戴文垂下眼帘，又连连摇头，像个饱经患难、看透人间世事的老头一样。脸上的表情是既赞赏又喜欢，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像喝了两大杯美酒，醉意刚刚上来，酒性正浓。他停下了车，深沉地看着陈思。陈思依然一声不吭。戴文就接着说：
　　“徐艳华竟然托我给她师范时的恋人曹浩送情书。曹浩早就不喜欢她了，她还痴痴地追人家，硬让我给她送情书，不送还不行！唉，陈思，我告诉你啊，人千万不要痴情啊，这个人间，最是可怜痴情人！唉，千里迢迢，千里迢迢啊……”
　　陈思就信以为真！他就不想想，徐艳华是个未婚女青年，怎么会找个未婚男青年给她送情书呢？天底下没有人，也不会找戴文的。可是，陈思就信了。
　　戴文怕陈思突然回过神来，明白徐艳华的心意，和徐艳华好上了。那他就仿佛大难临头，不得好死！因为徐艳华是真正的白富美，是这所学校除了陈思之外，所有未婚男青年的梦中情人，可望而不可即。万不能让陈思到手！就是把他杀了，也不能把徐艳华给陈思！就是把徐艳华杀了，也不能给陈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