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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禁果、 第二十六章 自杀

作品名称:装潢      作者:润柳      发布时间:2025-01-05 11:20:36      字数:12091

  第二十五章、禁果
  
  在继续和云诺交往过程中,我整个人也仿佛精神了许多,但画画的心思却不免受些影响。上培训班课时思想开小差,眼睛总有意无意瞟向我前边不远处的云诺,看着她专心画画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很幸福,觉得有一个人心心念念的人让我牵肠挂肚是很惬意的事情。
  我们面前放着供画画的静物,有实体,有石膏,那一段时间我记得是训练画石膏头像。有一次练习,前边放着的是大卫的石膏头像。大家知道,大卫(David)像是文艺复兴时代由米开朗基罗于一五零一年至一五零四年雕成,用以表现大卫王决战巨人歌利亚时的神态。
  大卫是圣经故事中的经典人物,从小容貌俊美,机智勇敢。当非列士部族侵犯他的家乡,以色列城池受到严重威胁时,牧童出身的大卫挺身而出,用放牧时打死过狮子和熊的投石机把非列士的头领歌利亚杀死。
  大卫以他的赫赫战功,受到人民的拥戴,成了以色列最年轻的军事统帅。前人在塑造大卫时,常采用他取胜时的情景,米开朗基罗独具匠心,塑造了一个怒目而视,准备战斗的全裸青年。
  我们画的是大卫的头像,不是全身像,这主要是训练学员造型能力,明暗关系处理,特色细节的突出等等。我画着画着,突然思想走神,因为眼光盯着云诺看,结果,我的画纸上画出来的是云诺画画的形象,男大卫变成了女云诺,并且由于绘画时达到忘我状态,观察仔细,画的可以说惟妙惟肖,非常传神。
  等云诺的画像画好后,我才醒过神来,妈呀,这是画大卫呢,我怎么画成云诺了?我暗暗责怪自己,这是怎么了?我偷眼看了一下周围的同学们,好在我的画架在后边,同学们没有发现我的“作品”,要不还不成了笑话,再说也会给云诺带来不好的影响。
  我赶忙悄悄地把云诺的画像取下来,换上另一张白纸,赶紧对着大卫头像画起来。我等于是一个时间段画两个作业,自然是完不成的,到下课时间了,我的大卫头像素描变成了速写,有些不伦不类。我把我课上画的云诺的画像叠好偷偷放起来,准备在合适的时候再送给她。
  这样我最终是没有完成大卫的头像,时间晚了,我还要赶回去,不能再站在画室里完成作品了。带着遗憾,也带着满足,我踏上了回学校的路,一路上,我骑着车子,感觉少有的轻快,不时用一只手摸摸胸前口袋里那幅自我感觉完美的云诺画像,心里美滋滋地。
  就这样,一边骑车走,一边摸画像。由于心情愉快,车子也蹬的飞快。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对于我来说,什么是喜事,那就是我口袋里揣着自己亲笔看着真人画的心爱姑娘的画像,这应该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写真!
  写真,在中国最初的本义里是画人物的肖像,它是中国肖像画的传统名称,描画人物要求形神与本人相似,简单来说就是画画的时候力求表现人的真实面貌,所以叫做写真。下面文字是,写真画的特点:
  写真画中所画之物,如同真实存在之物,其形其色犹如实物之在眼前。这与传统国画追求神似,不求形似是不同的。而与油画、水彩、水粉画相近。其所绘之物,不同物体亦能给人以不同的质感。竹篮,看上去就是竹条编成;桌子,或竹或木一看便知。蔬菜、水果,犹如实物。甚至,还可以将陶瓷、玻璃的质感表现出来。这在传统国画中是很难做到的。
  如今流行的写真,是借自日本语。众所周知,日本人至今还在使用一八五十个当用汉字,以及大量的由这些字组成的汉字词。其中,好多汉字词已经有了日本人赋予的含义。在日语中,写真有两个意义。其一是摄影,其二是照片,日本的照相馆就叫写真店。
  受技艺所限,我画的云诺的写真画虽没有那么逼真,但因为是饱含着情感来画的,所以也画出了效果。如果往高大上靠一靠,与中国当代著名油画家杨飞云在新婚之夜给以妻子佟芃芃为模特画的那幅著名油画作品《静物前的姑娘》相类似吧。当然,杨院长那是人体油画,我的是人物头像素描画。
  我一边美美地想着这些,一边飞快地骑着自行车。有个词叫乐极生悲,此刻用在我身上是在恰当不过了。
  就在我一路紧赶慢赶,快到学校门口时,悲剧发生了:由于我总是一只手下意识地不时摸摸口袋,摸口袋时,那就是一只手握把骑车了,虽然我自诩骑车技术不错,但也搁不住老走神呀。你说怎么那么巧,在我又一次摸前胸口袋时,我车子飞驰前轮正好赶上了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垫在下面,这一颠簸可不打紧,我前轮失控,由于车速快,车子迅速就被颠了起来,在失控前轮的引导下,车子翻了,把骑车的我整个摔进了路旁的沟里。
  好在离学校很近了,我使劲想挪动身子站起来,但腿、脚不听使唤,我站不起来。坏了,我的腿怎么了,我的脚怎么了?怎么站立不起来了?!我一边恐惧的想,一边大声呼喊起来:快、快来人呀!我受伤了!快救我!
  门口警卫室值班人员,听到外边路上有人呼喊,紧忙带着手电赶过来,一看是我,急忙下到沟里,问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掉沟里了?我哪敢说实话,就谎称是天黑,路颠簸,给颠沟里了。
  由于我每天早来晚走,和门口几个警卫人员也很熟,他们当下就赶紧叫起学校值班领导,领导一看也急了!可别出什么大事,我现在也算是学校“重点保护对象”,于是急忙用学校的车把我送到了离学校最近的学校驻地乡中心医院。
  急诊给我检查了一下,好在没什么大碍,就是腿摔破了,脚扭伤了。他们给我扳正过来,又给我伤腿上好药。我一下子感觉好多了!刚才不能动,一是惊吓所致,二是黑灯瞎火的,我的脚背被车脚蹬子给挂住了,所以动弹不了。
  虽然没什么大碍,但脚扭伤了,是不能每天骑车去画室学画了,这可真让人着急。真正着急的不是耽误课程,而是一时半会看不到云诺了,这才是现在让我着急的地方。但着急也没办法,肯定是得养几天,去不了培训班了。我赶紧用学校的公用电话给尚老师打了个电话,请了几天假。尚老师关切地嘱咐我,好好养伤,回来后,再单独给我补课。
  我放下电话,心里非常感激尚老师,多好的老师呀,时刻想着学生,一心只为他人的好老师。转而一想,好老师也是没有好命,感情竟遭受那样的挫折,备受煎熬,什么时候才能解脱呀!我从老师身上,又想到了自己,想到了我和云诺,既然一段感情就在眼前,我不能错过,我要对得起云诺,对得起自己,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云诺还不知道我受伤了。看我不去,一定会很着急地,我得把消息告诉她呀!可交通不便,联系不便,这可怎么办呢?情急之下,我又想起了尚老师,对不起了尚老师,还得通过您来转达。
  想到这,我又给老师拨了一个电话,说是麻烦老师给云诺说一下,我扭伤脚去不了了,我借她的中华牌素描铅笔在我画架隔板上,让她直接取走吧。这是真真假假的事情,我现在用的铅笔不是我主动借云诺的,而是云诺看我买的便宜的铅笔,不好用,就拿出自己一只好用的名牌铅笔送给了我。这只铅笔是真好用,我画的云诺的画像就是用这只铅笔画的。铅软硬适中,特别顺手,特别出效果。
  我这样让老师传话,就是为了让云诺知道我去不了的原因。我知道,云诺是个很聪明的人,我这样让老师传话,她一定会明白什么意思。于是,我再次拨通了老师的办公电话。
  果然,第二天,云诺就打来了电话问候我。顺便说一下,我受伤后,没有回家,一来不大碍事,二来我不想让家里人着急,第三,这里离乡中心卫生院近,方便换药,我在电话里也和老师说明了情况。
  接着往下说,云诺在电话里有些哭腔,着急的问我是怎么摔的。我一听云诺着急的样子,心里反而甜滋滋地,我心爱的姑娘也喜欢我呀,要不怎么着急成这样。
  云诺见我笑,在电话那头嗔怪了我一句,也放下了心。因为她看我还有功夫开玩笑,自然是不大碍事。最后,她让我安心养伤,早日归来。
  我放下云诺的电话,心里很兴奋,为了云诺,我也得赶紧好起来,早日回画室,早日见到心爱的姑娘。我切实感受到了,牵挂一个人和被一个人牵挂,都是又焦虑又高兴的事情,而我现在就成了这样的一个人。
  在迫切想尽快见到云诺念头驱使下,我积极配合治疗,三五天的时间,我就完全好了。正好赶上了一个星期天,一大早,我急忙从车棚里推出我的自行车,好几天不骑,都落了一层灰。我用抹布把它整个擦了一遍,虽然是旧自行车,但一清理,也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清清爽爽地!有如我现在的心情。
  我来不及多想,经过学校大门,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来到警卫室,向警卫大叔致谢,感谢他们当晚及时的救助,大叔见我好了,也很高兴,连连向我祝贺,叮嘱我千万注意身体。和警卫致谢意后,我径直走出大门,跨上自行车,向柳城市市区方向驶去。
  那位说了,今天星期天,画室又不上课,你上城里来干什么?哎,对,旁边那位说对了,我自然是去找云诺,好几天不见了,心中有一种难捱的感受。
  我们自然有我们的接头方式,这大家伙儿就不用操心了。骑出学校一段路,我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胸前口袋,哎呀,就摸这一次,可不敢多摸了。人不能两次犯同样的错误,我确认口袋中云诺的画像乖乖呆着,等着见新主人哩,便放下心来,一心一意骑车。
  四、五十里的路程,我说不急其实还是急,不一会儿工夫,我便来到了我们见面的地方。那是一个位于郊区的街边开放式公园,公园里外都种满了倒垂柳,柳叶轻抚过水面,划出阵阵涟漪,这里离市区远些,不过有公交车通过这里。是个很安静的地方,我们最初是因为找写生的地方,选中了这里,后来除了过来画画,也成了我们约会的地方。
  云诺早已经在这等我,见我过来,高兴地迎上来,我们没有过多语言,很自然、很默契地在柳树荫下紧紧拥抱在了一起。云诺蓬松的头发、带着香气的头扎进我的怀里,我闻着这久违的气息,把暖暖的、软软的身子揽在自己的臂弯里,简直陶醉了!才几天的时间,我就像是隔了好几年。
  好一会儿,我们才彼此松开,云诺把我转过来倒过去,又抹起我的裤管,看了几遍,我边转着身子边笑着说:“好了,全好了,一点事没有。”云诺见我完好如初,也高兴地笑了,她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
  于是,我们手挽着手来到了公园一个凉亭下,待我坐定后,云诺对我说:“黄艺,我其实早就想跟你说了,但一直怕你有想法,没好意思跟你说。这次,正好,赶上你受伤,我是不得不说了!”
  我看着云诺严肃的样子,和刚才判若两人,我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心里有些忐忑。我努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吧,没事,咱老黄什么也能承受。”
  “看你,想哪去了?!”云诺莞尔一笑,把紧张的空气化解了。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大大的、漂亮的眼睛,也眯着眼睛鼓励她,说吧,我的公主殿下,我洗耳恭听!
  云诺也被我的样子逗乐了。“你讨厌!”她娇嗔地说了一句。便对我说了要说的话。原来,云诺自从尚老师表扬我以后,也被我的学习精神所感动,进而产生了和我多接触,帮助我提高绘画技能的想法。在和我接触的过程中,也被我的坚韧、坚持不懈的精神再次感染,一来二去,我们的性格又是那样合得来,正是青春年少的好时光,云诺被我的执着的学习精神再加上帅气高大、儒雅的形象彻底征服了,于是,我们接触逐渐多起来,关系越来越亲密,实际上现在已经发展成恋人关系了。
  当然,这些不是今天云诺要说的重点,她说其实看我每天跑这么远的路,风里来,雨里走,心里心疼的很,早就想跟我说自己的打算了,又怕伤害了我的自尊,一直不好意思说。这次,你摸黑回校,摔到了沟里,坚定了我要和你说这事的决心。
  原来,云诺现在住的是近两年才买的房子,三室一厅,也是专门为了让姥姥来照顾她才换的。以前的房子也没卖,是两室一厅的,并且离画室还算挺近的,走着也没多远。
  云诺的意思是,每晚画室培训结束后,就别着急忙活、黑灯瞎火地往学校赶了。就在她们家原先居住的旧房子呆一宿,明天一早再返回学校,她说,说是旧房子,其实也不旧,生活用品,电器用品一应俱全,方便的很。不知我同意不同意。
  我一听,心里当然愿意了。可转念一想,不行,这得给云诺添很多麻烦,那是我所不愿看到的;再说,重要的一点是,不知人家父母知道不,突然房子里多了一个大小伙子,一旦碰上,那得多尴尬呀;再说,从另一个角度讲,邻居知道云诺“金屋藏娇”,那会影响女孩名声。
  我一股脑把这些想法都说出来,前边说过,云诺是个大气的女孩,别看身体娇柔,骨子里却是敢爱敢恨的人。她听我说完这一切,说道:“你一个小伙子,想的还挺多!这就是善解人意吧!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地方。”
  但你这些顾忌都不是事,第一我的父母是很大气、很开放的人,能够给人以帮助,是他们很乐意的事情。我会在合适的时候,给他们说。现在,他们基本都不上这边来,别说这旧房子了,就是我们现在住的新房子,他(她)们由于工作忙,也是像住旅馆一样,呆会就走。所以才把姥姥接来,和我做个伴。
  旧房子这边关于邻居的事,你就更不用担心了。这里比不上乡村,一个村子的人都几乎认识,这里住户更换也比较频繁,还没熟悉就搬走了。还有的甚至一起住了十几年,彼此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些。再说,我可以说你是我表哥呀!这不就顺理成章了嘛!
  云诺一口气说了很多,看着她真诚的样子,我不能再说什么。其实我是很想这样的,最起码不摸黑走路了,天明来,天明走,安全多了!我只是怕给云诺带来麻烦嘛!云诺看我默许了,高兴的很,当下就说,走,咱一起去看看,我给你留一套这边房子的钥匙,你随时可以过去。
  就这样,我和云诺一起来到了云诺以前居住的地方。这是一个很幽静的小区,院里楼不多,居住的人员也就不多,很安静,感觉倒是个宜居的地方。
  当下,云诺领着我径直来到了房子前,两座楼房之间,是对向的一溜小屋,云诺说那是杂物间,晚上可以放你的自行车。
  云诺介绍着周围的环境,我们一起来到了她原先的家中。一共是四层,她们家住二楼,上楼也不费劲。很快,我们就打开房门,来到了家中。正如云诺说的那样,家中一切生活用品俱全,看来,新房里一定都是买的新的,这边的东西一样没动。
  我转着、看着,从客厅到卧室,从卧室来到厨房,从厨房看到卫生间,卫生间里有很大的浴缸,是可以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的。我一路看着,不断地称赞着,最后,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在软软的真皮沙发上,好舒服,好惬意!
  云诺陪我转了一大圈,从公园到现在,也累了,她依偎在我的旁边,疲惫地又暖暖地说道:“怎么样,还可以吧?”说完,抬头望着我,等着我夸赞的样子。
  我被云诺的真情打动了,这样美丽漂亮的姑娘,对我又这样一往情深,我夫复何求?!我看着云诺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在云诺的额头上深深吻了一下!云诺幸福地闭上眼睛,似乎在继续等待什么。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轻轻地推开云诺,说:“小乖乖,我还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说着,从上衣口袋摸出那副我饱含深情画的云诺的写真画像。打开,递到云诺面前。这是倾尽了我全部感情和力量,用了我目前全部的绘画技能来画的,确实呈现出了不一般的水平!何况,故事的主人翁、模特就在眼前。
  云诺显然也被眼前这幅画像震惊了!云诺是很有艺术素养的,对作品有敏锐的感受和见解,看到这幅我倾情演绎的作品,自然也被深深震撼了!她两眼放出异样的光芒,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过身来,深情地望着我的双眼,两只手搂住我的脖子:“黄艺,你真厉害!”
  看着云诺那迷离、真情的双眸,我有些不能自己。
  “厉害,你怎么知道我厉害!”我调侃着。
  “你讨厌!”云诺娇嗔地打了我一下!
  心动不如行动,我们不再说话了,随着云诺站起的身子,保持着姿势,我俩一步步挪到了最近的一间卧室。双双扑倒在席梦思床上,我们热烈地拥吻在一起,全部的情感化成了原始的动力,彼此把身心都毫无保留地交给了对方……
  
  第二十六章、自杀
  
  就这样,我和云诺双双坠入爱河,我们频繁约会。自从我住进云诺旧居后,我们联系就很方便了,培训班下课后,我们双双回到“家”,用热恋的青年男女都不足以形容我们了,就像小夫妻一样,出双入对。
  唯一和小家庭不同的是,云诺早晚是要回到新家的,我一早就要骑车返校。属于我们的生活是虚拟的,是短暂的,我们于是就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日子。云诺下课后,滞留这边的时间更长了。当然,我们不能说天天吧,也是像新婚夫妇一般,三天两头温存。
  这样的后果就是,我们逐渐荒废了学业,对这种美术培训越来越不上心,在画室画画,也心不在焉,总是希望早点下课,早点“回家”。有时甚至都先后请假,一起去看电影,去游玩,去过属于俩人的生活。
  可想而知,我们严重偏离了航线,迷失了方向,而我们却淡化了这一切,只觉得两个人难得凑在一起,又彼此相爱,就是上天的造化,就是缘份,要珍惜。这种珍惜是以任何事情都要为爱情让步为代价,我们已经近乎疯狂了,我们除了所谓的“爱情”,把什么都抛之脑后了。
  尤其是我,在感情面前冲昏了头脑。重一些的话说就是都不知自己姓什么了。在这种本不属于自己的优渥的环境里,我忘乎所以,我骨子里那种追求上层生活,追求荣华富贵,出人头地的思想越来越占据了上风头。
  但这一切看似优越的生活,其实都是虚幻的,都是和我无关的。我不过是吃软饭,是附庸,是别人的感情施舍。
  从云诺角度讲,当然喜欢我是占主要成分的,但也不排除,父母不在身边,感情寂寞、空虚。这些,我当时怎么可以认识的到。
  只是若干年后,当我再次遭受人生的重大挫折时,才有所感悟。不过那时和我们现在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周围的一切,包括现实的环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在这种变化下,怎么会可能保持本色,一成不变呢。
  两个年轻人,所谓情投意合,心心相印,自然就在一起了,何况我们两个的性格是如此的相似。有句话叫“爱情会让人变笨”,但接下来一句,用我们的话说,就是“但我不介意变笨一点”。这个过程,真实的再现了我们当时的情境,恰如其分的描述了一对疯狂男女的疯狂爱情。
  这期间,我还发挥我语文的优势,给云诺写了好多情诗,现在回想起来,那应该是这个悲情故事中最大的收获吧!后来,由于便宜的工作关系,征得我的同意,云诺还结集出版了,在当时文坛引起不小的轰动!当然,这是后话。
  尚老师如此敏锐的人,自然是洞悉一切,但大家别忘了,尚老师也是受过感情伤害的人,他对任何人的任何感情不会持阻止的态度,顺其自然,不要愧对,不要留下遗憾。是他当时对我们的态度,也许他也不知道怎样面对自己学生的感情生活吧,当然,作为老师,他也旁敲侧击,叮嘱我们不要误了主业。
  说到主业,尚老师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如果是别的美陪班,可能一味强调基本功、画技,应试能力,总之,就是用非常之措施,非常之手段,千方百计,千条万计,以顺利通过美术联考为宗旨。其它多余的事一点没有,就是苦练,联考考什么,就讲什么,就练什么。
  而尚老师就不同了,不知大家对我前边的叙述还有没有印象,尚老师在讲解示范基本技法的同时,还给我们上美术理论课,让我们开阔眼界,明白各个画种、以及各个画种的相互关联,拓展我们的艺术认知层次,进而从更高的角度来俯视自己的美术阶段,来俯视美术联考。
  这无形中给参加培训的人增加了艺术知识,得以站在较高的阶段或者层次来审视自己所热爱的艺术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应该怎样努力、怎样付出。
  同时也对那些并不是出于本心,并不喜欢绘画的人,只是由于文化课成绩不行,又想上大学,甚至上本科,不得已,在家长的强烈要求下,才来艺考班学习绘画的人产生了来自心灵深处的震动,明白世界上任何事情没有捷径可走,美术院校并不是难民营,不是收拢所,也是需要真正爱她,真正愿意为她付出的人。
  这样,有些本着这样思路来的人,在听了尚老师的讲述后,重新定位,退出了美陪班。这在别的培训班是不会有的事情,他们开班都是为了挣钱,才不管你来的初衷和目的,多一个,就多一份钱。甚至有这种情况的人,想退班,还苦口婆心地劝人家,努努力,争取考过联考,文化分,要求低,没准还能上个好大学呢,不喜欢美术,到时候还可以转专业嘛。
  尚老师自然是不会这样做的,他崇尚追求自然,张扬个性,这也是一个艺术家应有的品性吧。他在讲课时,甚至和我们说,事在人为,尽力而为,但不要强求,条条大路通罗马,不要纠结在一条路上,也就是劝我们,一颗红心,两种准备,万一考不上,只要坚持学习美术,热爱美术,一定会有所成就的。我后来和尚云峰老师交集不少,他的为人处世的信念和态度一直不曾改变,也感染了我,激励了我,而这种随性、率真也让尚老师收获满满。
  同样,事情都是具有双面性的,在这种宽松的环境下,我们尤其是我,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意孤行,在感情的漩涡中越陷越深,而不能自拔。
  多年后,唯一可以聊以自慰的是:我们的这种火热度关系,除了尚老师,没有任何人知晓。我的家庭,云诺的家庭,甚至我都住进了她家,但还是风平浪静,无人知晓。
  想想当年我们也是够疯狂的,两个文静的年轻人却做出了这样出格的事情。这种无人知晓,也免去了好多家庭的、伦理的、物质的,精神的烦恼,我们这就是典型的情人关系吧,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反正我们这样的感情持续了好多年,直到我出事。
  我当时没有想到的是,云诺毕竟和我不一样,她如果考不上美术院校,甚至说其它大学,是不用担心就业的,不用担心今后生活的,毕竟有父母罩着,社会关系广,路子活。而云诺来学画,也是完全出于爱好,她文化课成绩也还是不错的。也就是说,通过联考不是唯一出路。
  我就不同了,我文化课偏科严重,只有走美术联考,上美术院校,才能达到家庭以及我的既定目标,那就是跳出农门,出人头地,过上富足优渥的生活。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这句话用来形容我的境况是再合适不过了。这种沉沦,这种不务正业,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几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十二月份,在纠结中终于迎来了美术联考。直到临考前的几天,我才从睡梦一般的生活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该学的重点知识、技能都没有掌握,以这种状态怎么能够通过专业考试。我懵了,我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临考前的那晚,我送走云诺后,我呆呆地坐在房间里,欲哭无泪。因为怕影响云诺的情绪,我把我心底里的这些感受丝毫没敢对她说。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突然觉得有些异样。我出来到底是干什么来啦?!是学绘画,准备参加艺考的!可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怎么就住在人家家里了?想过后果吗,想过被人家家人发现会是什么样吗?你怎么给人家父母交代,人家告你个非法侵入民宅,告你个强奸罪都是分分钟的事儿!
  你是个成年人了,怎么就一点脑子没有呢!如果那样,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父母不同样都知晓了吗?学校不同样知晓了吗?你还怎么呆在众人面前!你已经做过类似一件蠢事了,已经是被开除农民画培训班,在学校也是将要被开除的人,要不是父亲豁上老脸,给你活动,你连继续上学的机会都没有。要么外出打工,要么老老实实呆在家种地,可这些都不是你要的生活!
  怎么,还想上五台山,还想出家,逃避现实,不可能了!五台山也不会收留你的,别的什么山也不会收留你的。其实,老方丈也好,还是什么神明也好,都已经点拨你了,但你执迷不悟,不知悔改,那又怨得了谁呢?!
  我这样想着,越想心事越重。在这房子中呆着,越来越压抑,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正向我伸来,我的恐惧感加剧。不行,不能在再这房子里呆着了,这里的一切和自己无关,尽管卧室内留有我们的感情,但那只是美好的回忆罢了。如果点儿背,到天明这几个小时,再发生些什么事,人们知道我在这里,那就彻底完了!
  想到这,我收拾了一下我的东西,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因为,明天就要上省城参加美术联考了,这个时间不可能再回学校了。明天一早,还要坐火车奔赴省会。我静下心来,数了数钱包里的钱,还够住一晚旅店。
  主意打好后,我连夜逃离了这里。走到楼下,我回头最后望了一眼这里,心中的感觉很复杂,别了,一切恍如梦中,我知道我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也是最后一眼看它了。别的人家的窗口还在透出温暖的、温馨的灯光,而我却像逃犯一样,狼狈地逃离了这里……
  考试结果可想而知,我和云诺双双落榜!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天,我们一起来到郊区那个公园,因为,云诺的家我是不敢再去了,她虽然不太清楚我为什么坚决不去的原因,但还是依了我来到了公园。我们在一个僻静的地方,抱头哭泣,我们互相向对方说着表达歉意的话,都认为是自己连累了对方。
  最后,我掏出手帕,擦净云诺满脸的泪痕,深深在她额头亲吻了一下,安慰她说:“忘记我,忘记这一切吧,好好备战高考,你还是有希望的!我永远祝福你!”云诺听了我的话,又开始抽泣起来,她又扑进我的怀里,紧紧抱着我,好像生怕我一会儿就会飞的无影无踪似得。
  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终究是要分手的,在云诺强烈的提议下,我们一起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小饭店,默默地一起吃了一顿饭,我们互相往对方碗里夹着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彼此的挂念。这次我说什么也没让云诺结账,而是抢着付了款。这也算是我们的分手饭吧,我们泪眼婆娑,一起相约高考后再见!
  就这样,我和云诺恋恋不舍的分手了。我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看着云诺三步一回头,终于越走越远了,直至看不见她那婀娜的身影。
  我转身骑上车子,一路狂奔,来到家乡的河滩上。河水早已冰冻,河边的树光秃秃的,一副萧条的景色,有如我现在的心情,任由泪水流过脸颊,是遗憾?是懊悔?是惆怅?仿佛是,仿佛又都不是。
  而此刻,我唯一的感觉是,自己连累了云诺。云诺不仅人很聪慧,美术方面也很有天赋,如果不是我的出现,也许她们一家人正在庆贺胜利过关!接下来,云诺的文化课没问题,那么上自己心仪的美术院校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很有可能还是中央美院呢!这可是关乎云诺前途的大事呀!我把一个好端端的姑娘给毁了,不仅是事业前途上,更是身心上。想到我们的初次,那殷红、绚丽的色彩还在脑际闪烁,这是一个青春少女的全部呀!凭什么给我?!我配吗?!
  越想越难受,这都是我的罪过,我就是一个害人精。我精神有些错乱,迎着刺骨的寒风,我脱掉了上衣,仰面躺在冰冻的河面上,让透彻骨髓的寒冷麻痹着我的神经,我快要疯掉了!
  双重的刺激,我大病了一个星期,在病中,高烧中,我甚至想,继续烧吧,别让我醒过来了,一了百了。奶奶,父母双亲自然知道了我艺考失利败北的事情,他们也很疑惑,我有那么好的基础,又有名师指点,每天很下辛苦地风里来、雨里去,怎么就名落孙山了呢?!他(她)们这样在心里想着,嘴上却不敢说,尤其是当着我的面,更是努力做出很自然的样子。
  其实,我心里明白,但我所做的那些事又无法向他(她)们述说,他(她)们怕我受刺激,也只字不提艺考的事,在这种煎熬中,我逐渐走向崩溃,多希望有个人可以倾诉,说说我失败的原因,说说我经历的一切,但没有这样一个人,我也不可能对任何人倾诉在艺考班的一切。这样一来,我的心情越来越孤独,脾气越来越暴虐。
  终于有一天,父亲把我叫到屋里,我们父子算是深入交流了一番。父亲没有提艺考的事,只是鼓励我继续把心思放在七月份的高考上,争取取得意想不到的成绩,能考上个中专也很好。我知道父亲在安慰我,我也知道父亲为让我上培训班借的高利贷还没有还清。也许父亲不知道我的真实成绩,也许真的还抱有一线希望。也可能父亲一切都知晓,只是在单纯的安慰我。总之,可怜天下父母心吧。
  我不能过多讲什么,我怕我把培训班的事情一股脑倒出来。因为,说实在的,我外表看似刚强,实际上是个很脆弱的人,我怕在这种软环境中,我不能自己,彻底坦白,因为我的精神状态已然有些不正常。刺激太大了,我辜负了全家对我的期望,我混蛋,我该死,我没有好好学习,没有全部身心投入到美术学习中,而是干了一件很不合时宜的事情,还害的别人跟着我倒霉。进而想到奶奶变卖的首饰,父亲的高利贷,他(她)们这样倾心对我,值得吗?!我值得这样吗?!
  不管怎么说,不是还有一次机会吗,不是还有一根稻草吗,是死是活我总得闯一闯嘛!接下来,我病好之后,回到了学校继续上课,同学们当面不说,背后也是指指点点:黄同学不是画的很好嘛,为什么连专业课都通不过呢?看来理想和现实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差距。我简直成了反面教材,好在没有当面这样说的,也算是给我留足了面子。
  我装作听不见,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只能背水一战。我拼了命的开始努力学习,争取有奇迹出现。高三了,学校也不再限制毕业班的熄灯时间。
  就这样,我每天学到凌晨一、二点钟,人也瘦了一圈,尤其是眼睛,和国宝大熊猫也没有什么区别了。整个人简直就是一台机器了,上课、下课,吃饭,学习、学习、学习……
  没有了星期天,没有了节假日,没有了活动,没有了娱乐,我就像行尸走肉一般,在高考边缘挣扎。
  随着高考日期的临近,我的这种状况加剧。自然这无疑是恶性循环,我的身体和精神越来越差了,时常出现呼吸窘迫的现象,学校医务室我成了常客,也没有别的器质性病变,就是紧张所致,医生叮嘱我,不要太大压力,要放松。我很感激医生的嘱托,但我没有退路,只有时刻战斗在前进的道路上。
  经过刻苦的努力,成绩略有提高,老师可能出于鼓励我,激励其他同学的目的和缘故,还在班上表扬了我。表扬让我更加努力起来,也更加加剧了我身体的这种状态。
  高考很快就到了,七月七日至九日,我们像等待宣判一样,走向了审判庭。七日和八日,我咬牙坚持了下来,并且自我感觉答得还可以。
  但没有想到,可怕的第三天,也就是九日,天气出奇的热,一动一身汗。在上午考试中,我连日来的煎熬,终于到了极限,再加上高度紧张,我的身体出现了状况,头昏脑涨,出现眩晕,昏倒在了考场上……
  结果可想而知,缺考科目的我指定够不上最低分数线,我的一切结束了!此时的我已经回到了家中,还在康复中,我身体仍然很虚弱,甚至不时出现幻觉:一会儿农民画培训班、一会儿五台山、一会儿艺考培训班、一会儿高考考场,我脑海中翻腾着这一切,一刻不得安宁!云诺怎么样,过分数线没有?我又增添了一份忧愁和烦恼,我神志变得恍惚,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强烈的幻觉让我神志都有些不清了!
  突然一个念头在千头万绪中蹦出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吓倒在考场上了,人们指定这样说我!干什么什么不行,这个黄艺算是完了!自己的声音夹杂上别人的声音,我彻底崩溃了!
  神差鬼使,我移步到院子里放杂物的小棚,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桌角下的农药瓶子,一个骷髅头标识很醒目的印在瓶子标签上。平时看着很恐怖的骷髅头,这会儿仿佛在微笑着向我招手,我也咧嘴笑了,对,随它们去吧,不想那么多了,太累了,我受够了。
  我喃喃自语着,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我一样,一步步走向药瓶,机械地弯腰拿起,拧开盖子。那一刹那间,我仿佛得到了彻底的解脱,甚至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农药已经顺溜地喝了进去,紧接着剧烈的腹痛和身体的抽搐让我感到无尽的痛苦,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怖和无情,但一切都已结束了,一切不容我再想什么了,我在痛苦中逐渐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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