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后果 、 第十六章 离家
作品名称:装潢 作者:润柳 发布时间:2024-12-29 11:11:56 字数:7324
第十五章、后果
后果可想而知,甚至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我被领导叫到办公室,狠狠训了一顿,美协主席虽然训的厉害,但好像没有其他意思。但那个美协副主席可就不一样了,大概是当场看到我那样,义愤填膺吧。最终给我的处理意见是:开除出培训班,遣送回学校。
我的酒是完全醒了,但后悔也晚了,谁让我这样愚昧、莽撞,讲什么艺术,讲什么人体艺术,你真正懂吗,装这大头蒜有什么用?!怎么就一点社会经验也没有,这个时候,那个年代,你这是找死呀!
我细细琢磨了许多,虽然我讲的可能没什么偏差,人体艺术也是艺术,但错在不能现身说法呀,毕竟不是那个环境,不是人体教学室,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光身子,尤其是在大批女学员面前,那就是耍流氓呀!现在说这还有什么用哩,早干什么去了,我懊恼之至,连着裱画厂的事,我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更要命的是,把我遣送回校,什么叫遣送回校,就是把我押着亲自交还我上文化课的学校领导,自然我的那些糗事也要反映到学校老师、学生们那,这让我如何面对。我虽然认识到了错误,但押送回校,面见老师同学,当面指责我的过失……我能想象到那种画面,那种情景我是接受不了的,我骨子里的逆反情绪瞬间爆发,于是,我不辞而别,爱咋地咋地吧,大不了就是开除我出学校嘛,反正已经这样了,破罐子破摔吧,士可杀不可辱!
就这样,我直接逃离了培训班,也就是没有回学校负荆请罪。下一步怎么办,我一点思路也没有了。先回家看看吧,好长一段时间没回家了。想到这里,我只身回到了家。到家后,为了不让家人们担心,我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像是上学正常回家休假一般。
爸爸妈妈看我回来,自然很是高兴,张罗着改善一下伙食,做点好饭食招待我。我看到家人的热情,心中更加懊恼,家里条件不好,供我念书已经很不容易了,可我做了些什么呢?!哪对得起家庭对我的付出,但是这种心情还是不能让家人看出来,知道我辍学,家人会更加着急。
爸爸、妈妈、姐姐、弟弟好长时间没见我了,一边忙活着做饭,一边和我说这话,问学校里的事,问美术培训班的事,弟弟更是缠着我,问这问那。这两样都是我的心病,都是我不愿回答,也无法回答的事情。可又不能不答,我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反正能敷衍过去就算了。
后来,我借口看奶奶,短暂逃离了这个“拷问场”。我来到奶奶的房间,奶奶精神看上去还好,只是桌子上的药瓶子似乎又多了。我拉着奶奶的手,嘘寒问暖。奶奶也好久没见我了,看见大孙子也是高兴的不得了。
好在奶奶不知道外边和我有关系的那些事,自然也没问什么,只是仔仔细细好好看我,拉着我的手,说瘦了。嘱咐我别舍不得吃,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耽搁了,有个好身体,长个大个子,将来娶个好媳妇。
奶奶拉着我的手,高兴地像个孩子,我看着奶奶日渐苍老的面庞,心里很不是滋味。家人把家族振兴的重担都寄予在我身上了,可我却这样不争气,不仅没有给他们带来值得炫耀的东西,而且现在还混得如此狼狈!可最让我难受的是,这些还不能对家人说,我的苦闷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没有任何释放的渠道,那种憋屈、难受的感觉,没有经历过那种事情的人是想象不出的。
好在有奶奶温暖的话语,我的内心稍稍好受一些,我仔细询问了奶奶的病情。通过和奶奶的谈话,我知道奶奶病情现在控制的还算可以,每天吃着药,情况还算稳定。知道了这些,我心里放松许多,但愿奶奶在积极治疗下,能早日康复。
说话间,饭做好了,弟弟喊我过去吃饭。奶奶身体不好,一般就不过去了,弟弟先把奶奶的饭食用木条盘端过来。哈,是热气腾腾的饺子,好久没吃饺子了。尤其是家里这种柴火灶煮的饺子,那是看在眼里,馋在嘴上。我安顿好奶奶吃上饺子,也赶忙随弟弟来到了堂屋。
桌子上除了热气腾腾的饺子,还炒了两个菜,爸爸还特意拿出了酒。见我过来,高兴地说:“来,快坐,小艺,咱也别论什么出门饺子回家面了,正好你娘昨天赶集买了把韭菜,好吃莫过饺子,今天咱就吃饺子了。”一家人都很高兴,爸爸还特意给我也倒上了一杯酒,“小艺,本来你还小,不该喝酒,但今儿咱全家人凑一块儿,高兴,也喝一杯!”
看到酒,我心里是五味杂陈,就是这酒精使我丧失了理智,丧失了一切!但今天这个特殊的时候,这个亲情满满的时刻,我还得强作欢颜,再来喝一杯自酿的苦酒!我端起酒杯,向爸爸、妈妈向家人送上了祝福的话语,然后一饮而尽,酒火辣辣地穿过喉咙,刺激着我的身心。
中午饭过后,爸爸让我休息一会儿,我哪里睡得着!急忙说,今天不算热,我好久不去地里了,我去转转,看有什么活儿。爸爸捱不过我,别也自顾忙去了。我拿上一把锄头,向自家地里走去。
半阴天的天气,日头若隐若现,不是很热,但有些闷。我的心情也有如今天天气一样,阴沉、郁闷。我扛着锄头,慢慢一步步走在通往田里的路上。田间小路,很窄,高高低低、坑坑洼洼不是很好走。
我机械地走在土路上,脑海中如翻江倒海一般,接下来该怎么办?眼前怎么办,以后又该怎么办?真的放弃,全部放弃,就甘心做个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像爸爸、妈妈一样一辈子在地里操劳,到头来还是入不敷出,拆了东墙补西墙,日子过得紧巴巴地。
我不能给出答案,但骨子里心思肯定是否定的!可现实,尤其是现在这种状态,你有理想、有抱负,又有什么用呢,又能怎么样呢?!天上不会掉馅饼,还得想出路,想办法。可又有什么办法呢,眼下,连怎么和家人说清楚这一切的勇气都没有,还能指望自己干什么。
我一路走,一路想,在临近地里时,远处河滩旁突然传来隆隆的声音。我收回思绪,向远处望去,只见东西方向一列火车由远及近驶过来。咦,变化可真大呀!有一段时间没回来,家乡已经有火车经过了!这多少让人感到有些兴奋。我是个感性的人,任何一点新鲜的事物,都会引起我的兴趣。何况是这样长长的火车从眼前驶过,我看着呼啸而过,又渐渐消失在远方的火车,又生出了许多的遐想。
世界在不断变化,每天都有新生的事物发生,因循守旧,墨守成规肯定是不行。我们生活的这个圈子太小了,外边的天地会是怎样的呢?!我突然充满了好奇,想到外边去看一看的想法突然占据了我的全身。如果就顺着这火车道一直走下去,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会遇到什么呢?我那颗不安分的心又开始遐想了。
就这样一路想着,一路走着,我来到了地里。夏天的草长得快,田间又有不少草了,我用锄头有些心不在焉地锄着。从北头锄到南头,这里离火车道更近了,已经能看到延伸远方的铁轨了。我虽然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在城里火车也见的不少。可就在田间地头,就在自己眼前,这样近距离地看一望无尽头的铁轨,却是别有一番感受。
地的南头,还有爷爷的坟头,也长满了青草。我放下锄头,用手一点点的清理爷爷坟头的杂草。边清边絮叨着:“爷爷,我来看您来啦!您过的还好吧,家里倒没什么事。只是您孙子我遇上了麻烦事,前也走不得,后也退不得,爷爷您说我可怎么办呢?家里不能说这一切,我也只能在这里和爷爷说了。”我一股脑把心中的烦心事都给爷爷说了,感觉心中好受了一些。
我说着话,已经把杂草都拔干净了。看着干干净净的坟头,我心情有些释然,我想爷爷也一定很高兴,杂草我都堆在了一边,几只麻雀竟不顾我在一旁,下来啄食。我看着叽叽喳喳的麻雀,心生羡慕,像鸟一样无忧无虑、愿飞哪就飞哪也挺好地,为什么单单就作为人有这么多的烦恼哩?!
我放下最后一把杂草,跪在了刚清理好的爷爷的坟前,我不再言语,只是在心里翻腾着这许多的事情。我想到了以前发生的一切,慢慢似乎理顺出一个头绪:所有这一切的发生,不都是和自己爱好画画有关嘛,小事不说了,就这眼跟前发生的这两件大事,还不都是因为画画引起吗!我为什么要画画,是谁让我学会了画画,画画给我带来了什么,又究竟会给我造成什么,是福是祸?我一时也不能作答。反正就目前来说,全是不好的事情,是我不能应付的事情。这不就是祸嘛!
接着想到爷爷的去世,跟我的画画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是我害了爷爷,想到这些,我突然莫名的对这一切,对自己愠怒起来!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画画,还要纠结这些事情?不,不能再这样了,不能在这样执迷不悟了。
自己只是一个农家苦孩子,画画不是咱的专利,咱就应该脚踏实地、踏踏实实做活,养活一家人,不给家庭带来负面影响,才是正道!爷爷为了家庭,不也常年在山西打工嘛!虽然没落下什么好结果,但毕竟凭自己的辛苦付出,让家庭生活有所改善,爷爷走的路子才是正路呀!
想到这些,我似乎有了思路,爷爷不是已经给我指明了道路嘛。自己为什么还非得在这该死的画画上苦苦探求呢!不画画了,另寻出路,不信还能饿死!想到这些,我擦干满脸的泪痕,站起身来,又向爷爷坟头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爷爷,您歇着吧,我先走了,我还会回来看您的!”说完,望了一眼前边的火车道,扛起锄头,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天色已经放晴了,午后的阳光没有云彩的遮掩,愈发显得光亮刺眼,两道铁轨反着亮光,一路延伸向远方。
第十六章、离家
一辆返程的山西运煤车黑乎乎的车厢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随着车子的颠簸而晃动着清瘦的身躯,身旁一袋装着馒头和咸萝卜疙瘩的袋子,也被车厢里的没卸干净的煤磨蹭地黑魆魆的。这正是我,经受不住被开除美术特训班以及裱画厂事件的双重压力,画是不想再画了,画画虽然也曾经给我带来一定的荣耀,但终归是把我带向了深渊,我一时万念俱灰,放弃吧,不再画画了;学校也没脸面再去了,但家庭的重担,对家庭的责任,也不允许我沉沦。奶奶还要看病治疗,爸、妈身体也不好,种着几亩薄田,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既然画画这条路行不通了,我想到的唯一的路径就是外出谋生活,像当年爷爷那样外出打工,凭力气挣钱,也许能改善家庭的状况。
我主意已定,便着手实施。我思前想后,不能和家里说明一切,那样他(她)们会接受不了,他(她)们还不知道我被开除美术培训班的事,更不知道裱画厂的事,一旦全部了解情况,我外出的事情肯定行不通,指定泡汤,我是走不出这里的。
因此,我又启动我的狭隘思维,三十六计走为上,我先想法跑出去,等安稳了,再给家里信。我这样想着,便谎称这一段时间紧,学习任务重,我就先不回家。然后以住校为理由,带了一些干粮。我手头还有一些我创作的农民画参展获奖的奖金,还没来得及交给家里。赶上我要外出,索性也就不交家了,虽然不多,出门在外,备上点零花钱吧。
我一切收拾停当之后,便在某一日的清晨,悄悄溜出了家门。天色还没有大亮,但天际边的色彩预示着今天一定是个很好的天气,唉,又说到色彩了,又说到和绘画有关的词汇了,我暗暗对自己谴责着。这时,东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但西方还是月朗星稀。我把家门带好,一口气走出村子外。在村口的一颗大柳树下,我站住脚,回过身来,望着还闪烁着灯光的村子,一时心情很是复杂,喉咙有些涩,两眼有些湿润。
这就是生我养我的家乡,我对这个村子充满了感情、充满了亲情,这里有爷爷、奶奶、有爸爸、妈妈,有我的兄弟姐妹,有我的童年,一切的回忆都是美好的,尽管生活不是那样完美和幸福,但留给我的更多的是温馨、是甜蜜。
可如今,万般无奈的我却要离她而去,没有了家乡的依托和亲人们的依靠,我不知道以后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以后我将要面对是什么样的境况,但我似乎别无选择,只有背井离乡,另谋出路。想到这,我突然有一种悲凉和沧桑。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不在逆境中崛起,便在逆境中沉沦。唉,是死是活,闯一闯吧!
不知不觉中,我的眼泪已经淌下来了,我伸手抹了一把,把手提的干粮袋子放在地上,然后双膝跪下,向着家乡磕了几个头,算是对亲人们的一种告别吧,算是对家乡的一种感恩吧。然后,我义无反顾地拎起干粮袋,近乎悲壮地反身走向通往村外的道路,直到走远,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我很快来到了村南的铁轨旁,我的出行计划是坐火车去远方,至于去哪,我没有打算,一切听天由命吧!我们村子附近是没有车站的,最近的车站估计也得快到县城时才有。我想不了那么多了,先顺着火车道走,一定会有机会的。
铁轨上不时传来火车的汽笛声,不时有一列列火车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我仔细看去,有拉货的,有拉人的。我看着从身边经过的火车,到车站坐客车自然是十分方便的事情,但我是没有钱坐车的,口袋中的那点奖金只是应急用的,根本不能够随时坐车。也就是说,我要通过火车、火车道达到目的,那就只有扒火车了。扒客车看来不大可能,只有扒货车了,但也得火车停下来,要不咱可没有铁道游击队员们那身手,飞驰的火车一把而上。我这样想着,便加快了前进的脚步,我得赶到车站附近才有机会。
紧赶慢赶,约莫走了一个多小时,我顺着铁轨来到了县城车站附近。我观察了一下四周,再往里走铁轨两侧就有围栏了,人就钻不进去了。可顺着铁道走,又很容易被人发现,同样会被制止。
我想了想,不能再顺着铁轨走了,得绕到围栏外,然后再择机进去。想到这,我向铁轨外走去。这样穿过铁道,我来到了围栏外,我放慢脚步走着,寻找着机会。我想还得在靠近车站不远处,停着机车的地方才有时机,太近了肯定不行。
我往远处、近处、四周看着,找寻合适的机会,越往里走,就看到停在轨道上的机车比较多了,车道也多了,有供客车走的,有供货车走的。我发现客车直接奔车站开去,在车站停留一会儿,供旅客上下车。而货车却是驶向了货场,在货场装货后,再返到铁轨上来。也就是说,货车一般都绕个弯,去货场装货。
我看明白后,也顺着弯道摸索到货场附近。装卸工上下班是有正式通道的,我是不可能走这样的通道过去,只能另辟蹊径。我继续在货场附近找寻着机会,终于,苍天不负有心人,在一处围栏处,开着一个小口,这个口子好像是住在附近的装卸工,嫌道远,不愿绕到正式通道处而私开的小口,口很窄,胖一些的人都可能进不去,但与我而言,却是正好。
我四下里看了看,应该没人注意这里,我像个小贼一样迅速钻过豁口,向货场摸去。货场上是有三三两两的人的,但我这个外人很容易被人发现,所以必须避开人。我顺着铁轨走着,找着认为合适的车,我发现那些装满货物的车是不能上的,因为,装满货物的一般车顶都苫盖好了,并且用绳子捆住,人爬上去,一眼就可以看到。
只能找那些卸货后、还暂时没有装载任务的敞口车爬上去。我避开人,一路找着,还真有一辆卸完煤的车停在那里,我夜色中看了一眼车厢上的标识,黑乎乎地,也看不清,大概是开往山西大同灵丘的车。我且不管到底是开往哪里的车了,能赶紧逃离这里就达到目的了。
说话间,我偷偷爬上这列车的最后一节车厢,这是个敞口车,当然一侧有门,但我是不知道门如何打开,只能爬上顶,再翻到里面车厢内。
好家伙,装煤的车好脏呀!尽管是夜晚,也能触感出来!我家庭虽然贫困,但我是一个爱干净整洁的人,虽然总是穿着旧衣服,但每一件也是洗的干干净净。这可好,一爬运煤车,我整个变成了灰老鼠,连装干粮的布袋也变成了黑布袋。如果形容一下,我应该像是一个拾荒人。但我顾不上许多了,好在我是爬上车了,“逃亡计划”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我一屁股坐在厢底,喘着粗气。从清晨离家,到扒上火车,也过去了许多时间,我还水米没打牙,肚子叽里咕噜的叫起来,可这种环境也没法吃东西呀!两手黑黑,满脸油泥,怎么拿白馒头,装馒头的袋子都蹭的黑黑的,好在我在里边衬了塑料袋,还不至于影响到食物,但现在的情况也没法吃呀!先忍忍吧,我尽量不让肚子发出声音,我怕外边的人听到,那就前功尽弃了。
我屏住呼吸,尽量不弄出响动,只盼着火车快点发动出发。终于,货车在我的期盼中开动了,鸣着长长的汽笛,驶离了车站。我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逃出来啦。
可兴奋之余,又有些莫名惆怅。虽然我看不到外边,但能感觉到火车越走越快,越走越远,也就是我离家乡越来越远。我这是要到哪里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脑子突然一阵空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我甚至都有一些懊悔,自己好多事不就是因为自己头脑发热,一蹴而就嘛!结果都尝到了自己种下的苦果。我不知道这次出逃到底会怎么样,是不是也会落个惨败。但同时,一种声音也在耳边响起:你不走,还有什么出路,还能在那呆吗,你很快就会成为人们街头小巷热议的“人物”,你还能出得了门吗?!与其那样呆在那里,还不如死活冲出来,也许还有意外的机会。
我内心深处就有这样两个人在争论,我难耐其烦,索性什么也不去想,努力让自己头脑空白,这种真空的感觉,我想只有吸毒的人才会有吧。就这样,在这种煎熬中,我由于精神紧张,过度劳累,又没吃饭,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也许是由于夜晚的凉风,把我冷醒了,我一激灵从倒卧状态坐起来,从露天的厢顶看出去,夜色已经很深了,风从车厢两边呼呼刮过,我看不到外边,只看见头顶的天空。偶尔有树梢从车顶掠过,其他时间就是星空了。
那种感觉很奇怪,自己装在一个闷罐车厢里,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去向何方,只有头顶的墨兰色的夜空在飞快地变化。我甚至有一种恐惧的感觉,觉得自己脱离了世界,在外太空像幽灵一样游荡。那种感觉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我虽没研究过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那一刹那间,甚至感觉在穿越时空。我再也无心睡下去了,听着车厢外车轮撞击铁轨的咣当声,像个木头般的杵在那里。
我在最后一节车厢里,虽然是空车,但我感觉这列车也是走走停停,甚至感觉前面车厢也在不断的装载货物。这些,是能够感觉出来的。我突然害怕起来,这可是货车呀,我躲在这里,理论上是没人知道的,一但装卸货物到这节车厢,我岂不是要被埋在车厢里了。
想到这里,我坐不下去了,不行,得观察观察,要这样“牺牲”了,那就太不值得了!我活动活动麻木的身子,从车厢站立起来,我摸索着在车厢内找可以往上爬的地方,我攀着里边的支撑架子,一步步向车顶处攀爬,又饥又渴又劳累,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爬到车顶处。
说来也巧,正在是个节骨眼上,火车感觉突然慢了下来,我已经能看到外边了,只见火车头方向越来越亮了!我也是有经验了,知道火车又要进站了。我急忙缩下头,怕被车站人员发现。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吧,我这样想着,又踏回到车厢内。车速明显慢下来了,也感觉出车在拐弯。明亮的路灯也照过来,这显然是到了一站,这转弯是不是又进货场,又要装货,这可要麻烦了。我思寻着,我该怎么办。说话间,车已停稳了,车厢外响起嘈杂的人声。
容不得我多想,我所在的这最后一节车厢的门被人从外边打开了,一束很亮的灯光照进来,直接照在了我的身上。拿灯光的人惊叫一声:“呀嗬!这怎么还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