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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装裱 、 第十二章 惹祸

作品名称:装潢      作者:润柳      发布时间:2024-12-27 10:51:42      字数:9097

  第十一章、装裱
  
  就这样,每逢星期六或星期日,我一般匀出一天时间,约上李霄,去她爸爸的厂子或工作室。当然,我也把握着频率,不能太频繁。这个频繁是指这两天时间,虽然能匀出一天,但剩下一天也不能完全去李大师这里。因为咱毕竟是一个无名小卒,虽然会一点绘画,但那是无师自通、瞎琢磨的,是不在套路的。所谓的不在套数,就是说既不是西洋画也不是国画,充其量算是速写而已,也就是有个造型能力罢了。所以,和这样的大师级老师打交道,一定要掌握分寸。
  我这个人虽然骨子里有些自傲,有些清高,这只是个人性格。但对于我的绘画水平和技艺来说,我还是有清醒头脑的,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有了客观的认识,然后才能孜孜不倦地去学习、去弥补先天不足。
  也正是自己的这种所谓的自知之明,才促使自己能够不断进步,不断前行,不断取得算不上成绩的成就。否则,沉溺于自我之中,沉溺于自我膨胀之中,固步自封,停步不前,这个艺术弄潮儿也早就被浪头掀翻了!
  这是我的自我审视,也还算是一个比较清醒的自我审视。而就当下这种情况来说,不就是缺乏一个名师来指点嘛,缺乏系统学习嘛。虽然这是个偶然的机会,我指的是结识李一丁大师这件事,但我不会放过任何在我面前出现的机会,不会让机遇在我面前悄无声息地流失。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这是我的性格使然。何况,现在又面临这样千载难逢的时机。我通盘考虑着这一切,把握着每一次时机。话又说回来,什么事也不能操之过急,要稳扎稳打,过于急躁,反而适得其反,使事情走向反方向都是有可能的。
  因此,对于这次非常好的机会,既要利用,又要把控,就是说,不能太频繁去见李大师或者说来这里,一定要把握度。何况,自己现在参加了农民画培训班,才有机会接触大师,但不要忘了自己的根本和使命。星期六、星期天总是跑画具厂,协会该有意见了。毕竟是培训你学农民画,广泛交流学习也是为了提高学员认识水平和绘画能力,是要出作品的!不是你结交名师的梯子,做什么事,要知晓根源,千万不能忘了出处。虽然,在培训班一天的收获还真不如在李大师这效果显著,但也要双方兼顾,不可只走一条路,由着性子来,哪道好走就走哪是行不通的。
  这样,主意打定后,我三、两个星期来一次,或者更长时间。当然,每次也是找李霄骑车带我过去。有李霄引路,比我自己冒昧打扰感觉要好很多。
  李霄显然没有想那么多,每次见了我总是说,怎么上礼拜天也没见着你,又没时间呀?!我随口编个瞎话,说什么上星期地里干活啦,某某天走亲戚了,某某天上农民画培训班了。单纯的李霄对我的话是深信不疑,见我解释,也就不说什么了。她这样问我,指定是希望我多去,这是毋庸置疑的。
  就这样,我在一来二去中,也对李一丁大师有了更深刻的了解。李大师的经历和我有些类似,也是出生在农民家庭,祖祖辈辈种地,家里也没有出现过从事艺术工作的人。我为什么老强调祖辈有没有搞艺术的人,这是因为,传统文化是需要传承的,如果不是这种情况,那这个人就是天分了,不外乎这两种情况。
  这也是天分使然,李大师自小就深深爱上了绘画,自己涂涂抹抹。后来,有人找画个这、画个那,名气也就渐渐传播开来。
  李大师有个亲戚在京城做生意,一次偶然的机会,李大师托这个亲戚在北京落脚,找了点儿活儿干,在这期间偶然机遇结识了大画家李苦禅的亲传弟子,想方设法和人家拉上关系,一来二去,终于感动了这个画家,同意接收李一丁为入室弟子。
  在京城学徒的这些日子,可不是光在老师那学画那样简单。在京城人生地不熟,要先生存,好在有亲戚罩着,找了个饭店打工,就是做跑堂,上茶、端菜、洗碗,清卫生等杂活,一天下来也是累的要死要活。但好在饭店能管吃管住,这就解决了自我生存的大问题。
  生存问题解决了,工余时间,李一丁把大部时间用在了绘画上。当然也主要是晚上,他在自己寝室里,刻苦学习绘画。虽然说灯下不观色,但白天要干活,是没有一丁点时间来学习画画的,只有晚上刻苦训练,按师父的要求先是临摹《芥子园画谱》和其他名家画作,训练基本功。然后到一定层次后,就开始学习临摹师父的画作。
  李派绘画题材作品主要是大写意花鸟画,李苦禅大师善画鹰,李苦禅大师的本名就叫李英,后来在北京学画时,生活很苦,靠夜间拉人力车生活。同学见他这样境遇还这样努力,就赠他一个艺名叫“苦禅”,后来以这个名字蜚声中外。
  李苦禅大师继承了中国画的传统,吸取石涛、八大山人、扬州画派、吴昌硕、齐白石等人的技法,又发扬光大,在花鸟大写意绘画方面有独到的特色,豪放,气势磅礴,形象鲜明,树立了大写意花鸟画的新风范。李苦禅用自己的审美观点和表现手法,创造出许多艺术形象。
  李苦禅画花鸟画,有一定写实的成分,不是对自然物象客观的描摹,是凝练后的创造,随意中蕴含着朴拙之气,自然含蓄中蕴含阳刚之气。晚年常作巨幅通屏,而在这些巨幅创作中,却越能自由挥洒,其晚年作品也达到了“笔简意繁”的艺术境界。
  一九二三年,李苦禅拜齐白石为师,在齐白石的精心培育下,画艺大进。虽然齐白石是李苦禅的老师,但齐白石对李苦禅非常推崇和器重。曾亲笔在李苦禅作品作品《松鹰》画上题道:“昔人学道有言一而知十者,不能知二者,学画亦然。劣天分者见任何些数而一不能焉!愚者见一下如无一。苦禅之学余而能焉,见一而能二也。白石题记。”
  说到李一丁大师的师父,那可是李苦禅大师的入室弟子,也是画功了得。就以前师父收徒弟来说,一般人都不轻易收徒,一来有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说法,另外也怕学生学不好,有辱师门,给自己的艺术生涯带来不必要的影响。有的学生德行不好,打着师父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所以,名家收徒都是很谨慎地。
  但为什么李一丁能和李苦禅的徒弟联系上,并成功拜师,还是得益于这位师父原籍也是柳城人,后到北京从事图书工作。最终经李一丁亲戚的引荐,由于是同乡的特殊关系,终于拜到门下,正式收为徒弟。还给他取名“一丁”。李一丁原名李富隆,老师却赐他“一丁”这样简单的两个字,意思是一个人不要只想着荣华富贵,要做普通的一个人,只有做个渺小的一丁之人,才能更加广博,才能有大的发展机会。就这样,李一丁得以在李苦禅亲传弟子的传授下,学得真正本领,在当地书画界拥有了一席之地。
  当然,这些信息都是李霄骑自行车接我时给我讲的,一般情况下,是李霄骑车到我们乡文化馆,我找个理由请个假,然后就直奔工作室。在路上,自然换成我骑车了,李霄在后座坐着。
  一开始,李霄还有些拘谨,正襟危坐在车座上。可那时乡下都是土路,疙疙瘩瘩很不好走,我年轻体力足,又为了早点到目的地,就骑地有些快,这样一来,李霄就有被颠下去的可能。说我有意也好,说我无意也行,我就那样速度地骑着。
  这样,后座的李霄不得不把手搂住我的腰,第一次搂住我的腰时,还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放开,可随之而来的颠簸,又不得不接着搂住。后来,也许李霄察觉出我的故意,索性也不言语,只管紧紧搂住。
  对于李霄来说,也许是第一次搂住一个半大小伙子的腰,一开始的羞涩自然是会有的。可我就不同了,我有我的晓荷,说到晓荷,我的心又隐隐作痛,这毕竟是我的初恋呀!我们又是那样彼此深爱着对方,可世事弄人,如今晓荷到了哪里,我一点讯息也没有,我的晓荷,你还能记起我嘛?!这样想着,突然觉得很不合适,搂着自己后腰的是另外一个女孩,我却天马行空地想到了另外一个女孩,我这是怎么了?!男人难道真的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我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急忙收回思想,专心致志地继续踏车。
  我知道,要想实现自己的所谓抱负,所谓理想,眼前这个女孩是断然绕不过去的,我必须认真对待,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否则前功尽弃,一事无成。
  一来二去中,我也知道了李一丁那仿佛神秘的城南画具厂到底是在干什么的了。原来,李一丁大师从京城归来,除了用自己绘画技艺继续打造属于自己天地的同时,也看到了改革开放所提供的大好商机。李一丁大师在京城闯荡过,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在北京的饭店做活时,由跑堂打杂的最终做到了账房先生,也是十分厉害的。
  因此,除了画画,李一丁大师还是商界的精英人士,有着天生的商业头脑,他看准了这个好时机,立马开办了经济实体,利用自己画作的影响,注册“一丁”商标,成立了“城南画具厂”。一开始经营一些笔墨纸砚等画具,到毕竟这些是进货加价卖,利润小,他又琢磨着自己开发产品,终于研制成用无纺布制作空白画轴的产品,就是把无纺布裁切成合适的尺寸,上边加“天杆”,下边加“轴杆”,天、地、边框用套色印刷的方法,印上各种颜色的图案,模仿凌娟边,中间是空白的画芯,可直接在上面写字或画画。在农村的书画市场或者说书画表演现场,很实用,很受欢迎。经推广,一时间,销路大开,经济效益很好,当地的报刊杂志纷纷报道,一时间成为致富典型。
  但时间一长,大家都知道了这种技法,纷纷效仿,给企业生产带来冲击。李大师甚至想申请专利保护,但为时已晚,无奈之中,只好另辟蹊径,他的产品是由传统装潢(装裱)而来,是传统装潢的简易形制。既然被模仿了,那么我就从原本入手,从传统装裱入手,做真正的装裱生意。就这样,李一丁大师又重上北京,利用自己的老关系,重金聘请了装裱师傅,开起了书画装裱厂。
  由于营业执照范围还没有添加这一项经营业务,还在变更中。另外,接受上一次无纺布画轴的教训,他不再宣传和张扬,而是关起门来做生意。因此,第一次来,看到挂着“城南画具厂”的厂房里面,略显神秘,就是这个缘故。
  直到现在,由于我的特殊情况,既得到李大师的赏识,又得到其女儿李霄的喜欢,才得以能进到里边,近距离地感受传统书画装裱的魅力。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和感受到装裱,内心非常震撼!
  以前画画,只是在具备条件时,用版纸、水粉纸来画,纸只是作为一种承载颜料或墨色的载体,最终使作品以绘画的形式得以展现,纸在其中并没有其他的特殊作用。
  可当我接触到中国传统技艺——装裱时,宣纸的名字便跃然而出了!宣纸不仅仅用在中国画的烘托表现上,在书画装裱中也是发挥地淋漓尽致。甚至说没有宣纸,就没有装潢。
  装潢中国书画必须用国产宣纸、丝绸托镶,用国画颜料来染色陪衬。这有如演唱中国戏曲必须中国乐器伴奏一样,都是构成我国独特的民族艺术的重要因素。
  总之,简单的浏览观看就已经深深震撼到我了,也诱发了我的极大兴致。原来,绘画之外,还有这么多相关的艺术门类,还有这么多独具特色的技法、技艺。这些在我面前又犹如又打开了一扇巨大的艺术之门,门开启处,里边一件件熠熠生辉的宝贝促使刚进得门来的我,几乎兴奋地挪不动脚步,只能用心感受着里面的一切。
  
  第十二章、惹祸
  
  一开始,李一丁大师是没有允许我直接到裱画厂接触装裱的,也许是商业秘密的缘故,也许是其他原因。
  我隔一段时间来到这里,李大师总是把我引到他的工作室,拿出名家画册,给我介绍各家的不同风格及笔墨特色,鼓励我坚持学画,博采众家之长,一定会很所成就之类的鼓励的话语;也教导我,学画要学进去,还要学出来。意思就是说,一开始学哪家哪派都没事,只要是自己喜欢的,都可以。
  但在广泛临摹的基础上,笔墨技法掌握到了一定程度,可以背临的时候,也就是不看着原画作,也能画出一幅画的时候,要在脑子中多揣摩原作者的画意以及表现手法,还是以临的像为主。等这个阶段持续一段时间之后,就要在背临的基础上,加上自己创作的成分了,由七分临,三分创作,到五分临,五分创作,再到三分临,七分创作,最后完全摆脱原作的束缚,创作出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李大师还讲到,齐白石就非常注重这方面的东西,他反对一味模仿,到头来那终究不是自己的东西,一旦成为模式,就会迷失自我,想要找回自己,就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在模仿中度过艺术生涯,这对于一个绘者,一个画家来说,是最悲哀的事情。齐白石曾经说过“学我者生似我者死”,就是这个意思。
  李一丁大师又谈到自己的师爷李苦禅大师,苦禅大师也是齐白石的徒弟,但李大师没有完全落在齐派窠臼中,而是学得笔墨,在实践中创新,终于独树一帜,成为大家!齐白石徒弟不算少,但真正能挑起大梁的也没几个。而李苦禅就是出色拔萃的一个,这点,齐白石老先生也是赞誉有加,推崇备至。所以说,要学进去,还要学出来,就是这个意思。
  李一丁大师的意思,我从字面意义上讲,是完全明白的。可咱一个对美术理论知识也一知半解的人,真正觉悟起来还尚待时日。何况,李大师讲的是中国传统技艺——国画,国画除了天赋的技能,后天的努力,还感觉是一种一辈子都学不完的技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功夫在画外。结合人生实践,个人感悟,学识程度,综合素质,哪一样也是不可或缺的。
  李大师讲的道理都是真知灼见,并且他也一再强调要多学、多练。是的,画画,尤其是国画,不练习,光研究理论是不会有任何成就的。
  有的人说了,那不还有许多美术评论家吗,他们不一定都画画,但评论的不也很好嘛!诚然,有些美术评论家文章写得很好,但不一定是画家,这是事实。但仔细看过去,哪一个美术评论家不是美术爱好者?不是长期观摩、观看名家大师绘事,参与采风活动,和画家长期接触,才能物化于心,才能胸有成竹,才能写出有震撼力的文章。
  说到这里,我就有些相形见绌了,自己画个速写,描个炭条也还算是有物质条件,也能画的还算可以,也能聊以自慰。
  可学国画,与我而言,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以前,咱对国画一窍不通,不知就里,现在通过和李大师的接触,亲身来到大师的工作室,也算是真正见识了一个大画家的全部家当。
  且不说那个大大的棕色实木画案,就那挂在笔架上、搁在笔帘上的笔就有几十杆之多,搁颜料的调色蝶、洗笔的笔洗、精致的砚台、高贵的墨条、精美的镇尺、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印章等等,堆满了画案一部。这些东西都是画国画必不可少的,我一个充其量算是美术爱好者的普通一个农家孩子,这些在目前都是不可能拥有的。
  晓荷先前送我的水粉纸,我都舍不得用,还在箱底好好保存呢。可画国画需要宣纸,于这水粉纸就没有关系了。而且,好的宣纸才能出墨韵,而好的宣纸的价格是普通水粉纸的几倍。因此,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学国画在当时我是想也不敢想的。但毕竟有李大师的教诲,我也算是多少知道国画的来龙去脉了,不是“画盲”了!
  因此,从心底里是很感激李一丁大师的,感觉在一个热爱艺术的少年面前,李大师用真诚和关切给他打开了一扇大门,让这个少年坚定了学画的决心。这是我最大的收获!也是我最感激李大师的地方。虽然没有机会亲自看大师作画,但一来二去,我也知道了一些国画的技法、技艺。
  虽然在我面前,李一丁大师从不示范绘画,讲的最多的是名家画册上的画,偶尔也拿出自己的作品,给我简单讲讲。我尽管当时不太懂国画,但看到李大师的画作,我还是震撼了,就像李大师说的那样,要学进去,还要学出来。李大师和李苦禅大师的画作,一看就是师出同门,具有鲜明的特色,但李一丁大师继承了笔墨,但又更多地融入了自己的内容,画作除了厚重、朴实的特色之外,还有鲜明的个人特色和属于自己的风格在霸气展示。
  那色、那墨,结合宣纸特有的渗透感,简直是一幅幅对大自然的生动描摹,是大自然在宣纸上的生动表述。我被深深震撼了,刹那间,竟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国画的真谛!
  如此说来,国画于我而言,只有观赏的份了。我自然是不甘心于此,心里默默念叨着,等有条件了,我也一定学画国画,感受一下宣纸的晕染、感受一下传统技艺的艺术魅力!
  就目前来说,还有一件事,让我的那颗躁动的心,心不安生,那就是,每次我来时,必然要看到的裱画厂。我虽然在李霄的带领下,去过一两次,但只是走马观花地看过一两次,但就是这一两次,却给我留下了无法忘却的记忆,我愈加强烈地想沉浸其中,想一探究竟。
  但李大师却没有一点这方面的意思,我自己总不能直接去吧,那就太不像话了。过于急躁,反而适得其反!李大师其实应该也看出我的意思了,他说,书画装裱,虽然依附于书画,但却是另一个行当,甚至比画画还要辛苦。画画付出努力了,可以成为画家,成为名画家。但装潢、装裱,一是不容易学精,二来即使学好了,学精了也只能是工匠,和艺术名家也是不在一次层次的。
  当然,不是说高低贵贱的事情。而是要结合自己的实际,选取最能体现自己价值的东西来学,才能最终学有所成。不要涉猎太多,反而于己不利。又说自己也是只知表象,内里的东西也不知道,因此,建议我还是专心学画,不要一心二用。
  李老师话都说到这了,我也不好多说、多做什么,但骨子里的那种好奇和躁动,使我仍然“蠢蠢欲动”,但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
  终于,有一天,这个机会如期而至。关于想上裱画厂看看、学习学习的意思,我其实早就和李霄说了,李霄自然是想满足我的愿望,但看到父亲从不提及这件事情,也是安慰我别着急,等时机。
  这一天,我如以前一样,抽空来到了工作室。李一丁大师见我来了,有些高兴。因为,他刚创作完一幅作品,正希望和喜欢画画、懂艺术的人交流交流。
  顺便说一句,李霄虽然是李大师的女儿,每天耳闻目染,按说应该懂一些绘画,但偏偏很奇怪,李霄对绘画虽然感兴趣,但是不懂,入不了门。这又和前边提到的传承相矛盾了,有画画的人守在身边,却学不了。又有多少想学的,却找不到名师点拨,这也许就是这个世界的奇妙之处吧!因此,老爷子每每画完一幅画,最缺少的就是观众和品评者了。
  有个事忘说了,李一丁大师的妻子还在李霄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之后李大师也一直未娶,究竟为什么,也是后来我们关系更近一层时,我才知道的,这里就先不叙述了。所以,李大师是孤寂的,尤其是费尽心思完成一幅完美的画面时,却没有人来欣赏。
  我的加入,恰恰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这一缺憾,我说不上懂国画,但至少可以从笔墨、从立意上进行分析、阐述。有时还真能说到老爷子心坎上,我还摸着了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对于老爷子的画,不能一味说好。不仅阐述自己喜欢这幅画的地方,而且也直言这幅画可能还需改进的地方。
  李一丁大师让我钦佩的地方也正是在这里,他能虚心接受别人的意见,哪怕是我这种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儿的话,也能听进去,这也许是老爷子能够容纳我,能够接受我的地方。
  我以这种毛楞,生生在大师这成为了座上客,想来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为和大师来往、打交道的都是一些头头脑脑的人物,像我这种小人物是绝无仅有的。
  话说这天,我正和李大师就刚完成的一幅画作进行讨论交流,说到地道处,李大师不住的点头,对我的见解和看法表示非常认可。我们品完画,坐回茶桌旁。这时的我已经学会了泡茶,我正着手给李大师准备泡一壶茶。突然,外面传来急促地、杂乱地“咚咚”的脚步声。
  脚步声是奔着画室而来,门开处,李霄、还有一个人急急火火地走进来。不等李一丁问话,一向很沉稳的李霄就先开口说话了:“爸,您快想想法吧,复画那块,小张师傅家里有事,一时半会来不了,活儿都堆在那了。老王师傅找我反应情况,我就赶紧找您来了,您看怎么着这事?要再不想办法,这拨活儿可就按时交不了工了!”
  说到复画,我这里抢先交代几句,当然也是我日后钻研装潢这门学问才晓得的,先介绍一下吧,免得大家不好理解。
  “复画”是用已托好长与画幅相同的复背纸,裱在镶好的画幅背面,粘合上壁贴干的工序,亦称“上复背”或叫“加镶复背纸”。
  复画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干复背,用预先托好晾干的复背纸复背;一种是湿复背,随托复背纸随上复背。干复背相当于复托,宜与裱容易掉色或补色较多的画心,湿复背相当于直托,宜于裱颜色牢固,复背纸不宜过厚的画心。因此,这两种方法的运用,要结合实际情况,根据画心纸绢性能,颜色浓淡,墨色渗晕情况,采取不同的复法。
  这道工序,除非古旧字画的修复,一般字画都是用湿复背。如果遇到镶边后,画幅不太长的裱件,是可以一人完成的。但较长画幅,一个人就不好完成了,哪怕你站立在凳子上,有时也是不好把裱件整个复在贴板上的。一般需要两个人来完成,一个人起主导作用,在边缘刷好浆糊后,用棕刷撑起上半部,另一人起辅助作用,拎住下部,二人合力使裱件上贴板。
  而现在这批活儿,基本都是中堂立轴,一个人就很不好完成了。当然,这中间是不是有李霄活动的成分,我就不得而知了。多年后,我问李霄,李霄也只是莞尔一笑,笑而不语。
  我们接着往下说。情况紧急,这可怎么办呢?裱画厂专业性很强,一人顶一摊,没有多余人。眼下,李大师也有些着急,李霄看到这些,急忙看似很随意地对父亲说道:“这不黄艺在这吗?要没紧要事,先让他帮个忙吧?!”李一丁大师回过神来,无可奈何地说:“好吧,看来也只有这样了!小艺,你没事吧,可不可以帮这个忙?”我心里说道:说什么呢!俺就等着这一天哩。但我不能表现出太兴奋,只是一副很诚恳的样子:“李老师,我试试吧!”
  就这样,我得以直接来到了裱画厂,任务是合力拎起复背纸,一起贴到贴板上,还算聪明的我很快掌握了要领。老王师傅也夸我学的快。就这样,我戏剧性地以这种方式接触到了裱画,并且,从今天算起,我和这个活计算是开始了不解之缘!
  下午的工作很快顺利完成了,但裱件上墙后,并不意味着完事大吉了,还有一项紧要工作要做。当然,也是老王师傅告诉我的,那就是复画上墙后,还要控制画幅的水份,也就是不能让画幅干的太快了,行话叫“看水”。
  因为,一副裱件,有多处镶边,镶边处因为层多,水份自然就多,这个部位干的就慢,如果不再干的较快的地方洒水控制湿度,让整幅裱件一块干,那就很有可能在镶边处裂开!甚至使整个画心开裂,就不好收拾了。
  当时,正是夏季,天气干燥,因此这项工作刻不容缓。在老王师傅的教授下,我也基本掌握了洒水的技法。有经验的师傅都是用棕刷点水来洒,棕刷蘸多少水。有经验的师傅能掌握的恰到好处,
  我自然是不行,但不行也有不行的法。我就改用喷花的小喷壶,不是打气的那种,而是手捏控制的那种,在需要喷水的地方捏几把,喷到裱件上,进而控制干湿程度。
  在老王师傅手把手的教授下,我也算是基本掌握了这个方法。好在有老王师傅在一旁,我也不用太用心,哪不合适,老王随手就是一棕刷,那个潇洒劲至今记忆犹新。我却不行了,拿着喷壶还笨手笨脚,生怕喷多了还是喷少了!这样一直持续到了晚上,裱件还没有干透,还需不断上水。
  因此我们说装裱是个苦差事,既需要技艺,又需要吃苦耐劳。老王师傅工作了一整天,又一直到晚上八、九点钟,实在是辛苦,实在是累,手里还拿着棕刷,竟靠在裱台一角睡着了,也可能觉得有我在一旁,心放大了一些,竟睡过去了。
  我一见老王睡着,其实心里还是很忐忑地,光剩自己了,心里还真没底。但又不忍心叫醒疲惫的老王师傅。于是,继续自己喷水。可能太过小心了,喷的频率就有些多了,这样反而适得其反,造成了潜在的风险隐患。但我哪知道这些呀!本来应该叫醒老王来操作,可我偏偏没有,而是继续自行操作。
  晚十一时左右,下午上墙的这几幅裱件终于不堪忍受我的拙劣操作,一幅幅“呯呯”地争先恐后地挣开了!听着恐怖的声音,看着惊心动魄的场景,我整个人傻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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