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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困苦 、第四章 爱画

作品名称:装潢      作者:润柳      发布时间:2024-12-23 09:58:56      字数:5950

  第三章、困苦
  
  让我们再重温一下历史。出生在六、七十年代的人,虽然说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但应该说他们赶上了一个重要而又十分奇特的时代。
  我就出生在这样一个时代,属于承上启下的一代。记得所谓的家,其实就是两间半截土坯房。为什么是叫半截土坯房,我父亲那辈,兄弟姐妹多,长大结婚后,要分家单过,这座老房子至少是清朝就有了。不过,不是打土豪、分田地分的,而是祖辈人辛辛苦苦劳作盖起来的,一代代这样传下来的。
  传到父亲这一辈,面临分家,而爷爷和家人已经够辛劳了,但仍没有攒够孩子们的盖房钱,要分家了,也只好把好端端的一处四间房从中间拆开。大伯要了木料和外层拆下来的砖瓦,出去到村外另盖去了。我们一家守着这残破的两间房子,一直生活了多年。
  大伯房子还没盖好,爷爷、奶奶自然先跟着我们生活。姐姐和奶奶住一间,父母住一间,这样,我们兄弟俩只好借宿在外边,今天这家住一阵,明天那家住一段,就像流浪儿一样,我们哥俩也尝尽了人间的辛酸苦辣。
  爷爷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这是自己两个亲孙子呀!就这样东家一天、西家一天的,怎不叫人心疼。尽管一把年纪了,听说山西小煤窑有要下井挖煤的,急忙找到人家报了名。人家揽头觉得爷爷岁数大,不愿要,爷爷急的没法,还把家里仅有的一篮子鸡蛋给人家送了去。这样,好说歹说,对方总算是是答应了。
  这样瞒着真实岁数,爷爷来到了山西阳泉一个小煤窑下井挖煤。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当壮劳力使唤。苦是苦了些,但收入按当时来说,还算可以。这样每次开支后,爷爷都要把钱寄回家里,还叮嘱奶奶一旦钱凑的差不多了,就给孩子们盖个简易房子。
  就这样,爷爷没黑没夜的辛苦劳作,终于攒够盖简易房的钱了。于是,父亲、母亲找来施工队也就是盖房班,在院子里盖了两间简易房子。
  所谓简易房子,就不是砖混结构,而是用砖垒砌几个支柱,中间用合成板材穿插,在板材上留出门窗的空隙。顶部用木工师傅做活废弃的板材,横七竖八地搭起来。再在上面铺好油毡,做好防水。这种房子其实就是个窝棚,那真是冬冷夏热。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有住处了,不用睡百家炕了!竣工那天,我们全家高兴的很,我们哥俩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又一圈,那叫一个兴奋。
  夏天还好些,把门窗全开,屋里一吹过堂风,也热不到哪去。但冬天可就惨了,木板房不敢在屋内生火,生怕着火出事。于是,我们就充分发挥孩子们好动的天性,要么在房子周围跑来跑去,要么到村南河边围着大柳树转圈。
  一来二去,我们的跑步算是练出来啦!以后但凡学校开运动会,赛跑的前两名,肯定是我们哥俩包圆。我们站在领奖台上,心中五味杂陈,又有谁知道我们这一、二名是怎么得来的呢?!
  当然,这种冬日奔跑最大的收获就是:我在村南河沿跑累了,就折下一段树枝,在河边的雪地上勾勾划划。不是没有好房子嘛,我就用树枝在雪地上画房子,想住什么样的房子就画什么样的房子,想画多大的房子就画多大的房子,那叫一个痛快!
  我们哥俩围着画好的带院墙、大门的房子转圈跑着,雪花漫天飞舞,我们的小脸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兴奋地,红扑扑地!
  有朋友说了,为什么不让我的父亲去打工挣钱,而是让年岁大的爷爷去呢。一来父亲身体自小就虚弱,大劳动量的活儿是不能干的。何况家里还有十几亩地,还需要一个男劳力和母亲一起侍弄;二来,这些山西小煤窑都是偷开的,安全及其他任何保障都没有,爷爷是死活不让父亲去的。总说,我一把年纪了,什么事也无所谓了。你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沾惹那地方。这就是父辈对孩子深深的爱呀,我的父亲、母亲在以后对待我的事情中,也完完全全地继承了爷爷的秉性。
  就这样,爷爷在山西一待就是好几年。等有一天我们从小学校回家,几年过去,我们也上小学了。当有一天,我们放学回来,突然发现院落里来了一个人,似曾相识。待我们定睛一看,原来是爷爷回来啦!
  我们兴奋地围着爷爷转,朋友们可能说了,这是不是奔跑练成的习惯,答案是肯定地。当下,我们及全家都很高兴,几年没回来的亲人终于回来了,还有什么比这要高兴地。
  我们拉着爷爷的手,扯着来到用爷爷辛苦血汗钱盖起的房子前,让爷爷观看。爷爷也很高兴,从携带回来的上海牌大提包里,拿出给我们买的糖果,分给我们吃,我们几个孩子更加兴奋了。跑到大街上,向邻居小伙伴们炫耀起来:“我爷爷回来啦!这是从大城市给我们买回来的糖果!”
  兴奋之余,我们也都先后发现,爷爷的咳嗽似乎分外多了,有时甚至一声接一声!我们关切地问爷爷怎么了,爷爷总是笑笑说,没事,没事,回来时,走得急,着急上火闹嗓子哩!没事,我有药,过两天就好了。我们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也没有过多的想。
  多年以后,我们才知道,这是爷爷在小煤窑得了尘肺,丧失劳动力了,被黑心的老板打发回来了!这样的病痛折磨了爷爷整整后半辈子,又没钱到医院救治,只是靠简单的药物缓解症状。
  因此,爷爷的床头前摆满了装药的盒子、瓶子,奶奶生我父亲的时候,落下了高血压肾病,也是常年服药。有时,爷爷、奶奶和我们开玩笑,你看,爷爷、奶奶是两个真正的药罐子!我们却一点也笑不起来。
  困苦的生活,给我的童年留下了很深的烙印。我憎恶这种捉襟见肘的日子,可又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夏日,背着编筐地里割草的时候,我用镰刀在河边的大柳树上深深地刻下印记,并跪在树前发誓:苍天在上,我黄艺今天在此立下誓言,无论以后遇到什么困难,我都要克服,我要努力奋起,学到本领,挣下足够多的金钱,为家庭,为自己彻底摆脱贫困,让家人都过上好日子,过上幸福的生活,天天都有白馒头吃,顿顿都有肉吃!我要因丝毫的懈怠而实现不了目标,甘愿受罚,天打五雷轰!
  立完毒誓,我蹲在大柳树下的小河边,用镰刀在岸边平整一些的土地上,细心的画了一桌子我能想象到的山珍海味,最后,又画了一瓶茅台酒,放在桌角,画了一个酒杯放在离我最近的桌角边,我看着着一大桌子的美味,竟笑出了声。
  小河水清澈地流过,蓝天白云在水中留下倒影,我也仿佛跨在了水中白云的上面,随着流水,飘向心中的幸福他乡。
  
  第四章、爱画
  
  我的叔伯、唐叔伯兄弟姐妹不少,黄姓在我们村子也算是一个大姓。但祖上没有什么显赫人物,通过了解,基本上是务农,也就是以种地为生。
  虽然宗室传了多少代,但因为不是文化家庭,也没有什么族谱可循。最多是同辈人的名字有一个字是相同的。但也不是都这样,像我就单字一个“艺”,和我同辈的人只能是姓相同了。
  至于为什么取这么个名字,听奶奶讲,是在和我满周岁时“抓周”的事有关。“抓周”是很多地方都会有的习俗,就是在小孩子周岁时,父母将书、笔、算盘、钱、筷子、蔬菜、玩具、鞋子等有一定代表意义的东西放在孩子面前,让小孩子自己随便抓取,寓意长大后可能从事相关的职业。
  父母亲把家中现成的东西放了几样在我面前,当然,父母当时也没有过多的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只是一种仪式,一种希望孩子长大后有出息的一种寄托。
  奶奶说,当时,大概也是放了书、笔、算盘、铜钱、毛线团等几样家里现有的东西。说来也是怪,小小的我,并没有在面前的几样东西里挑一样抓取,而是踉踉跄跄、蹒跚挪向床头柜子上放着的一个铃铛,抓了起来!
  这一下子,把家人难住了,抓铃铛是什么意思?没听说过!这样一来,大家也来了兴致,奶奶急忙叫父亲赶紧到村子里把最有文化的一个老先生请过来指教。
  老先生岁数可不小了,一手在父亲的搀扶下,一手拄着拐杖,来到家中,因为他一来看看我抓住了什么样的铃铛,二来也要看看小孩子,相相面。
  当下,老爷子来到家中,看了看我,我哪懂这是干什么,正把铃铛往嘴里放,奶奶赶忙从我嘴里往外曳,然后把铃铛拿给老爷子看。
  老爷子把铃铛拿在手里看了看,复又仔细看了看我,然后,向奶奶及家人们拱供手,说道:“恭喜老黄家,贺喜老黄家,这个孩子也不一般。恕我直言,这是太上老君的坐骑,一个神牛转世,因此喜欢铃铛,这孩子以后必有大成就。这头牛跟着太上老君云游四方,见多识广,懂经书、音律、字画,以后这孩子在艺术方面会有很高造诣!”
  说完,双手作揖,对空拜了几拜,转身二话不说,走出了屋门。父亲高兴地迎送出去,说着感谢的话,顺便把一些酬金也塞进了老爷子的口袋中。
  说来也巧,我就是属牛的,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这些,都是我长大后,奶奶告诉我的,我不以为然,说那都是老爷子知道咱家情况,顺着你们的意思说的过年话。哪有那么神的事呢!要是那样神机妙算,老爷子为什么一直都是一个人,也不成个家,孤寡一生呢!奶奶和家人哪听我的话,都信以为真。因此,当时就给我起了正名,叫“黄艺”,以后从事艺术,辉煌一生嘛!
  其实想来,不过是祖上世世代代耕田务农,他们多么想出一个文化人或者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光宗耀祖呀!而我的偶然“抓周”抓住的东西,却给大家带来了莫大的希望。
  许多年后,我想起这些事,也觉得有些奇怪,你说老爷子随口说的吧,倒也应验了,我也算是从事艺术了,并且也算小有成就。是让老爷子蒙对了,还是老天自有安排。
  有些事,确实不是我们凡夫俗子所能解释的,但与我而言,我却没有过多思虑,一切顺其自然就好,哪有那么多规律可循。
  后来,专业从事绘画了,见过的名家真迹也多了,有时在展览馆看到李可染大师的《春牛图》,我突然感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我不就是那头春牛嘛,尽管在春天辛勤耕作,虽然秋后不一定有好收成,但毕竟付出辛勤和汗水了!
  还接着说回来,也可能是这次“抓周”事情的影响,以至于后来,爷爷、奶奶也好,父亲、母亲也好,为了我所谓的出人头地,也是煞费苦心,全力付出。这是后话了。
  且不说老爷子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我这个喜欢画画,确是骨子里的东西,与生带来的。
  前文说过,祖祖辈辈没有一个有文化,喝墨水的人。更别说附庸风雅的书画艺术人才了。我既没有家庭的熏陶,也没有环境的影响,生生自幼喜欢绘画,并且在以后的日子里闯出了一片天,不仅是所谓的会画画,而且还涉猎绘画的多种门类。
  小时候的勾勾抹抹,涂涂画画,其实归类算速写,后又学素描、水粉、水彩、油画,最后主攻大写意花鸟画,并最终小有成就。
  在这个过程中,又学习装裱、墙绘、农民画、剪纸、皮贴画、泥塑、木刻、篆刻、书法等等,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也加强理论的学习,也是一个有一定影响力的画评人,还成为某艺术院校的客座教授。当然,说的有些多了,这都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但反过来想想,可能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情吧。
  再小的时候不记得了,从记事的五六岁时起,就开始抓住一切机会涂涂画画。我家的墙壁上,包括外墙、内墙,板凳上、家具上、洗脸盘上,不管是你能想到的用具,还是你想不到的用具上,我都用炭条钩画上我脑子里想到的图形。
  大家注意,这个炭条可不是现在文化商店里卖的那个装在长条纸盒子里的正规炭条,那个年代,谁买得起这个呀!上学用的铅笔都是用到手都几乎捏不住了,还舍不得扔,把剩下的一小截铅笔劈开,把铅起出来,然后用一个用完油的圆珠笔芯,在尾部搁一弹簧,用纸把笔筒卷起来,这样,就制成了一个自动铅笔,把一截一截的废铅搁在笔筒中,一节一节推着用,这样,所有的废铅笔头就都利用起来了。
  那时咱不知道什么是专利,不懂知识产权!要是搁现在,申请一个实用新型专利是一点儿问题没有的。扯远了,说回来,说到炭条了,不舍得买,就自制,也是自己琢磨出来的。说到制作木炭条,制作工艺就是用木材做原料,隔绝空气加热到木材完全炭化为止。
  我选用的是柳树枝条,去皮后,放在自制的炉中加热烘烤,我们没有高温炉,也没有专业设备抽出里面氧气,就用自行车打气筒自制抽氧机,也能达到效果,当然没有正式的炭条好用,但自己涂涂画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有了工具,我是大展身手,在我家临近的墙壁上几乎都是我的“大作”。信手拈来,想画什么就画什么,那叫一个痛快!
  时间一长,有的乡亲们憨厚,不计较我在他们墙上胡乱涂画,有的则不愿意了,找到我的父、母亲述说我的不是。这样一来,这个绘画形式就不适合我了,我只好转移阵地,到村外找一片空地,尽情地用木棍画起来,虽然不如炭条出效果,但也能过把瘾!就这样,我涂涂画画伴随着我的虽然贫瘠、但是很自嗨的童年。
  直到一天,我正在村外河滩沙地上涂画,一个人在一旁注视了我很久,然后径自走过来。
  我正专心致志在我的精神世界里,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人向我走来,直到这个人对我轻声说道:“小艺,这么刻苦呀,还在画画?!”我才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人从不远处走过来,正站在我身后不远处和我说话。
  这个不远处,要说两句,为什么要说两句,因为,这个不远处太恰到好处了。不远也不近,刚好我能完全看的到,也能正常交流的位置。还有就是刚才跟我说话的声音,那也是恰到好处,距离合适,声音合适,远了我听不到;近了,可能惊吓住在这荒郊野外独自专心画画的我。
  所有这一切,让我印象深刻,直到今天,还能体会的到。看来,要想做好完成好一样事情,掌握好分寸是至关重要的前提,我恰恰被这种所谓的分寸不自觉地被引进陷阱。但当初的感受,是会让任何一个人失去抵抗力和意志力的。那个年代常说的“糖衣炮弹”,大概就是这个情形吧。
  当时,听到声音,我停下“画笔”,有些诧异地望着这个人。有些诧异的原因,是因为,这个人的装束、打扮的不像是乡下人,在这田间地头,就愈发显得突兀了。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跑到这里来?!我有些疑惑和诧异,但没有过多显露,要知道,我自小也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于是很礼貌地回道:“您好,我在练习画画,您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来人笑笑,看我没有拒绝的意思,又向我这边靠拢过来,靠拢的距离,刚好能完全看到我的“画”。此人并没有直接回我的话,而是仔细地看着我面前沙地上这幅沙画。
  我刚才涂抹的是一幅当时农村最高级的农机具大五十五型拖拉机在耕地的场面,主题是大拖拉机在耕地,然后有高压线架,翻飞的燕子,一望无际的田野,我用的是焦点透视的方法。当然,这里说到焦点透视也是正式学画后知道的这个术语,当时是没有任何理论知识的,为了叙述方便,间或夹杂一些术语名词。也许当时随意所画,却也正好符合了画理。
  来人看了好一会儿,啧啧称赞道:“了不得,还是年轻人了不得,看这画就知道,画家立意新颖,手笔大胆,寓意深刻,描述了咱们大力建设美好社会主义的干劲和冲劲。毛主席说过,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这也正表现了这个论断的宏伟画面,小小年纪,太了不起了!佩服,佩服!”这个人好像很专业的评论道。
  其实也没他说的这样玄奥,我只是在河滩沙地上看着远处田野里的景物在“写生”而已,这个“写生”也是后来知道的术语,下面就不一一注释了。没有上升到很高层次,也没有所谓的“立意”,这画,我走后就要一脚涂抹不存在了,哪有这样好哩!
  但当时的话确实感动到了我,尤其是那句称我为“画家”的话语,让我备受感动。因为,从我记事起画画,还没有人称呼我画家,但这个画家二字确实自己梦寐所求的。而自己今后的生活、事业、爱情、经历恰恰也和画家这个词发生了种种关系,产生了无尽的故事。总之,这两个字眼使我完全放弃了戒备,和来人愉快地交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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