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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触景生情

作品名称:赤黄黑白清      作者:张贤春      发布时间:2024-12-20 09:23:48      字数:3646

  薄士武转换话题对张金举:“为了证明你没有给神兵带路,今晚你就住在这里,到时抓住他们,就能证明你说的是不是假话。晚上你最好不要乱走乱动,月光下看不真,防止听到响声把你当作野兽打了。”
  “好的。”张金举只好答应,在这山野过夜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想来神兵也不会轻易出洞,他们如能找到进入天坑中的出口,自己更没有什么危险了。
  
  杨三荷醒来,派出几人往前探路,寻找张金举所说从洞中通往天坑的出口。蔡大地、夏进秋探路回来说,出路找到了,只是那天坑四周石壁如刀削,偶尔有少许石缝和岩柴生长在上面。她疑虑地问:“意思是说我们出不去了?再过两天没有吃的了,饿都会饿死在这里。”
  蔡大地回答:“我看到半山有猴子,那猴子也是第一次见到,全身通黑,只有嘴巴两边有两道白毛,像胡子一样……”
  “那是黑叶猴,沿河县麻阳河一带最多。”夏进秋插话说。
  蔡大地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说,只要猴子能够上下,人就能够上下,从我们中间找出两名打猎攀岩的高手,背上錾子、绳子,爬上去后再把绳子丢下来,大家抓着绳子就上去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过了明天看,如果对岸的黔军不撤走,再说。”
  杨三荷说:“那行。”
  夏进秋见大家神情松弛下来,就说:“这一路去,大约走了一里路,红水河转到了另一个洞中,看不见了。这河水不知来处,也不知去向,只能用佛语自答‘从来处来,向去处去’。河水在像波状田畴一样的水潭间流着,由于潭水深浅不一,或呈暗红,或是桔红,像画一样。我好奇,究竟河水是红的,还是河床上的石头是红的。我下坎去看,下坎时,裤裆撕裂了。”
  夏进秋讲到这里,杨培年笑道:“才穿几年裆裆裤,现在又穿开裆裤了。”
  夏进秋也笑着继续说:“我蹲在红水河边,手捧红水,借火光一看,那水果然是红的。手伸到红水下白色埂迹上一捏,细软如沙,证实了不是我先前猜测红水是河底红石映衬造成的。”
  杨国虎说:“在另一个洞穴里,我看到流出的河水是黄色的,把河床染得像镀金了一样,但没有红水河长,只有百多丈;黑水河更短,只有十来丈。”
  夏进秋说:“那个‘煎扁蛋’,用手一摸,其实就是光滑的石头。我觉得更像蛋白铺圆的荷包蛋。如果是煎扁蛋,你们哪个能掌握好那个火候?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行的。”
  “说得我口水都流出来了。”张洪飞说。
  有人说:“夏老师,你读书读得多,为这傩仙洞作首诗吧。”
  夏进秋回答:“你以为诗好作得很?搞两句顺口溜还差不多。”
  那人说:“管你那样溜,搞出来听听。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在众人的附和、催促中,夏进秋一边抠头一边念念有词,隔了一会儿吟道:
  石猴石鸟不闻音,石蛋石田待牧民。
  石果石瓜涎水溅,河中彩水更牵魂。
  
  蔡大地说:“不愧是进过学堂的,二三十个字,把洞中景写得差不多了,好像还是首七绝呢。”
  众人也附和说:“当老师的就是不同。”
  
  张金举坐在岩龛石板上,听着远处树丛的鸟啼、身边的虫鸣,闻着时有时无的桂花馨香,感受渐渐冰凉的夜风,遥望峡谷山头升起的月亮,天空淡蓝,稀疏的星星晶亮,缺了一块的月亮依然皎洁。他想不通黔军留下他还有什么用,会不会像土匪那样绑票,留下自己向家人要赎金?可自己家徒四壁,除了一些野味,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难道是真要问清自己是否给神兵带路了?想到这里,心中默念:但愿神兵能找到出口,成功逃脱。
  薄士武留下张金举,是要一张活地图,再次查看周边地形,以防神兵从这些洞洞相连的地方逃跑。他没有想到神兵进洞自寻死路。昨晚钱县长来电,援兵今早将从县城出发。援兵一到,不用士兵冲锋,只要架好榴弹炮,将左边悬崖上进洞的小路炸掉,再将傩仙洞上的石壁从下炸到上,让石块里三层外三层地堵在洞口,将神兵困死在里面。
  薄士武清早起来,浓雾填满峡谷,野草挂着露珠,一只黑头黄斑的蜻蜓停在枝头,峡谷两山,偶有一棵小枫树的枫叶在青松间变红,柏杨黄叶开始离树,正在飘落远处,一树梨花在暖阳中盛开。太阳从峡谷东边山头升起时,月亮还在身后尉蓝的天空发亮,似如肩挑日月,薄士武感觉这是一个吉兆:日月齐辉。
  浓雾散尽,薄士武令张金举带路,喊上随从,沿着峡谷边沿的打猎小道,察看峡谷两岸地形。
  在三岩阡天坑,薄士武指着洞壁上金黄色的钟乳石,问随行人员像什么。副团长说:“像美女正在攀壁而上。”
  张金举说:“这是传说中的松鼠妖精。”
  
  相传很久以前,每天日暮时分,在附近砍柴或耕种庄稼的单身男人,会看见一位貌若天仙的少女,出现在山岩阡天坑对岸,向男人招手。待男人绕过天坑到达时,少女却又出现在天坑的另一边,向男人抛媚眼,甚至宽衣解带,似有欲火难抑之势。男人喊她又不答,急忙又向对岸奔去。如此再三,荆棘扯破了衣衫,身上血痕四布,直到夜幕降临,不能看清对岸,气喘吁吁的男人,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男人回家即倒在床上,老少前来问候也不理,看到虎背熊腰肤色黝黑衣衫褴褛的老婆,联想起天坑边的美少女,就有了闭目想呕的感觉,送来的茶不喝,饭到嘴中犹如嚼木块,咽不下。入睡,梦中与那钻进被窝的少女苟合。白天呼呼大睡,日暮时分,却兴奋地来到天坑守望,期待少女重现,可再也见不到那位少女了。不久骨瘦如柴,不治而亡。
  如此死了不少男人,也让知道真相的寡妇恨之入骨。
  一天,少女正在向对岸男人抛媚眼时,一怀恨在心在此守候多日的寡妇,将涂满猫血的尖刀向少女掷去,瞬间,少女变成满身红毛的松鼠,从悬崖树桠间弹跳着逃向天坑洞内。寡妇从早已准备的绳索上滑下来,飞步追赶入洞。松鼠见状,准备爬壁而上从穿洞逃跑,那寡妇再掷一把飞刀,松鼠被尖刀钉在了洞壁上,变回人形,紧紧贴在了洞壁,红色的血液从身上浸了出来。
  
  听到这里,薄士武说:“这个故事,让我想起因美人废了江山的历代君王,因患花柳病丢了性命的富家子弟。看来人间的不幸,都是女人造成的了,唯有这类男人,才是东西!”
  副团长竖起大拇指称赞:“团座高见!”
  薄士武走在峡谷边缘,望着峡谷上起伏的山头,说古人的预言有意思。
  随行人员问什么预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江南千条水,云贵万重山。
  五百年后看,云贵赛江南。
  
  他说:“人们看腻了小桥下的死水,大同小异的楼阁,一支烟就能转完的花园,要再新鲜,就只有来云贵高原,看起伏的地表、嶙峋的怪石、深邃的峡谷、峭立的悬崖、深幽的天坑、多彩的溶洞、清秀的溪瀑、茂密的森林、多彩的文化。而这洋山河峡谷,简直是地质博物馆,特别是张老汉说那个傩仙洞里的五彩河、‘煎扁蛋’,在我所知道的地方,是绝无仅有的,如果交通方便,战火停息,人们能安居乐业,这是非常值得旅游开发的地方。”
  众人附和:那是。
  副团长说:“团座如果在和平年代,肯定是位有成就的诗人,说话都像写诗作文一样。”
  营长说:“团座悲天悯人的情怀,很是值得我们学习。”
  副团长坚起拇指说:“我觉得团座有将相之才,可惜就如这洋山河,养在深闺人未识。”众人附和。
  薄士武连说:“哪里哪里,各位各有所长,我能有今日也是仰仗师座栽培,各位兄弟鼎力相助。”
  在众人的夸奖声中,薄士武一行上到另一个山坳,他指着峡谷对面左上方,问众人像什么,有人说,这斧劈的石壁像堵墙,从上面跌下来,怕是找块皮子来缝荷包都找不到了。有人说,像把椅子,那石壁是椅子脚,翻上去那个山坳是椅子面,接着向上的山峰,就是椅子背。
  在众说纷纭时张金举说:“我们这里喊情侣峰。”
  传说有一位大家闺秀,出门游玩时与一位长相英俊的小伙儿一见钟情,几经约会,姑娘芳心暗定非他不嫁。父母得知后,设计将小伙儿捉来审问。小伙儿一惊,便化作一缕青烟腾云驾雾而去。父母请法师前来查询,追踪查到了洋山河峡谷东岸悬崖,那俊男原来是洋山河峡谷悬崖峭壁的一尊石神。石神的头被敲掉了,姑娘在日夜思念中死去,也幻化成一尊石人来到洋山河,守候在石神身边。
  “高的那根石柱就是小伙儿,矮的那根就是姑娘。”张金举说。
  “无辜的恋人。”在众人感慨时薄士武也感叹着说,“这个故事很凄美,它告诉世人,爱情两个字很辛苦,一旦情定终身,就要义无反顾,永生相守,不离不弃。”
  薄士武略一思忖:“不过,我看去整个山头像一尊坐佛。你们看,山头树林是头发,树林下的山崖是脸部,脸部上长着鼻子眼睛,坐在那里。这佛是什么佛呢,是如来佛,正在接受观音朝拜。那观音就是张老汉说的情侣峰那石峰,石峰上的树木,是观音手持抛洒甘露的柳枝,双手合十正在朝拜。”
  副团长说:“团坐真是有福之人,我等怎么就没有发现呢,现在来看,越看越像。”
  “如果从山头朝这边看,又是另一种景致。”薄士武沉思了一下说,“那山峰像一个巨人,他站在峡谷东岸,那石峰就是他双手捧着的一炷香,正在向西岸祈祷、求拜。求拜什么呢?”
  副团长接话说:“也许是升官发财吧。”
  “不是。”张金举回答,“是‘和尚求子’——‘和尚神’为求拜的人求子。在我们这西岸这边有三座石峰,中间那座很像男根,巨人正在朝这男根求拜。传说凡是婚后没有生育的,只要来这里拜一拜,一定会如愿以偿。生下的孩子就是半坡那块石礅,露出了一张脸——刚生下来的孩子,看去像猴子脸;大家不要担心这孩子没有吃的,从三座石峰往峡谷上方看,有两座山峰,很像女人的乳房,那是小孩的粮仓。”
  副团长坏坏地笑问:“有阳就有阴,有男就有女,那女的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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