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家法大不过国法

　　夏士翠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数落唐巧欺负她欺负怀宇，痛骂祥云不知廉耻。山羊胡子和田振坤被她的哭声弄的心烦意乱，他们商量怎样对唐巧的处理。
　　山羊胡对夏士翠说道：“别哭了，你说说这事该怎么办你才舒心？”
　　夏士翠哭着说：“这对不要脸的母女，留在田家干什么，不如逐出田家永世不得回来，我不想看到她们。”
　　唐巧说道：“打死都不会离开田家。我是田家明媒正娶进门的，这些年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田家的事，谁也没权利撵我走。”
　　田振坤说：“你养女不教首当其罪，有夫之妇另嫁他人，还带回田家这样的丢人现眼的事你说该怎么处理？”
　　唐巧说：“当年云儿跳崖后我们都以为她已经不在了，现在能活着回来就已经是万幸了，你们为什么还要紧追不舍呢？！”
　　“你们害死了辰光害死了他的儿子这已经天理难容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容不得我母女。我唐巧到底怎么得罪你们了！”
　　山羊胡子说：“那小子是他自己跳河的，我们没人逼他。”
　　“你们不把他父亲浸猪笼，他会去跳河？”唐巧反问道。
　　山羊胡子恼羞成怒：“你唐巧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两条路随你选，一，逐出田家；二，家法伺候。田家的家法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你想好再说。”
　　唐巧坚定地说：“打死不离开田家，谁要逐我出田家我就一头撞死在祠堂门口。”
　　田振坤说：“那就家法伺候。来人，把火池搬出来！”
　　几个年轻后生从祠堂抬出一个长方形的长炉子里面装着木炭。田振坤大声说：“点火！”
　　很快长长火炉里的木炭上浇上油，火红彤彤火苗串起来的，田振坤说：“你自己选择吧，要么逐出田家，要么赤脚走过火池。”
　　再说祥云刚刚把孩子生下来极度虚弱，杏花笑着对祥云说：“云儿恭喜你，是个儿子。”
　　祥云心里又是悲愤又是喜，这一天的折腾让她觉得是过了几十年一样，发生了太多变迁。上午和辰光哥还有说有笑，可现在确成了两个世界的人。让她怎能不伤心啊！
　　突然玉儿过来跟杏花说：“五奶奶，他们要逐大娘出田家，还有如果不出田家就要过火池，”
　　“啊？”杏花说，“这过火池不死也会终生残废，千万不能过，走！我们看看去。”
　　祥云闻听此言也惊呆了，过火池那不是玩的，她撑起身子下地穿鞋子，抱起孩子跟着杏花后面也到了祠堂门口。只见熊熊的炭火燃烧着，唐巧双手被反捆着正在火池边，两边围了不少人，人群中有人喊到：下去，下去！
　　祥云大喊：“娘，不能下，下去一辈子就毁了。”
　　杏花说：“族长啊，这样的家法不能用，这会毁了巧儿一辈子的。”
　　田振坤大手一挥说：“谁也不许讲情。”他对唐巧说，“如果要留在田家就必须从这走过去，不然田家绝不容你。”
　　唐巧愤恨，激怒，她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受酷刑的厄运。她宁可遭受极刑也不愿离开田家，不止是她在田家用了心血盖了房子，更重要的是她此生的名誉，她用尽一生苦守为的是给父母争气为自己守节。云儿的婚姻她认为没错，她自己已经遭受不幸不能让女儿再遭受不幸，可是田家对她母女的残害太让她伤心，痛苦了。
　　唐巧抬起脚，就在她准备下火池时，突然一个声音喊道：“且慢！”两个身穿军装的年轻人跑过来，“你们这是干什么？”
　　田振坤问：“你们是谁？有什么资格来管我田家庄的事！”
　　其中一个说：“我是槽口镇镇政府工作队的，我叫李刚，有权过问各村的事情。这炭火是怎么回事？”
　　田振坤说：“这是我田家的家法。”
　　李刚说到：“家法？你说说这位大嫂身犯何罪？要承受如此酷刑！”
　　二嘎子老婆跳出来说：“她犯的罪多着呢。”
　　“那好。”李刚对着二嘎子老婆说，“这位大嫂，她犯了什么罪你说说，虽然是家有家规可国也有国法，家规永远大不过国法。如果她真犯了罪，国家政府不会不管。说吧！”
　　二嘎子老婆数落着：“首先她克死丈夫算不算犯罪？”
　　李刚说：“继续说，还有吗？”
　　“有！”二嘎子老婆继续说，“她纵女败坏门风，有夫之妇另嫁他人算不算罪？她祸害乡邻算不算罪？”
　　李刚问：“还有吗？一并说出来，政府会酌情处理！”
　　山羊胡子说：“这样的罪行还不够，还要怎样才能算！”
　　李刚说：“大爷，现在是新中国，人民都会当家做主了，共产党的政策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您放心，我们会作深入的调查。”
　　另一个工作队员张罗生把唐巧松开绑绳，说：“乡亲们，现在是新中国国家刚刚解放，有些乡规民约都会改进。这样的酷刑是摧残人身的毒刑不可再用。”
　　祥云听说是槽口镇工作队的，立马跑过来双膝跪地哭道：“求青天大老爷救我母女于水火之中。”
　　李刚问：“你是……”
　　“我是田祥云，这是我娘唐巧。”
　　李刚扶起祥云：“别担心，我们会进行调查的，不会冤枉好人。现在是新中国，提倡保护妇女权益，讲究婚姻自由。”
　　祥云闻听此言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母亲有救了，难过的是辰光哥已死她再也没有幸福可言了，不觉又是泪如雨下。
　　此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喊到：“妈妈。”祥云回过头又惊又喜，这真是悲喜交加一言难尽。
　　赵旭奔跑着扑进祥云怀里，撒娇的喊着：“妈妈，我们回来了！没事了，我和大大都好好的。”
　　祥云见到失而复得的丈夫儿子，激动的说不出话只是又哭又笑如同置身梦中，她知道今天遇上贵人了。
　　田振风带着工作队来到祠堂门口，这里都是他的亲人工作起来不像其他地方，必须用技巧还不能违背原则。他对乡亲们打了个罗圈礼说：“乡亲们大家好，今天挺热闹的呀！”
　　田振风一开口大家都惊呆了，特别是梁杏花更是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她的儿子吗？是那个让她无数个夜晚因思念而哭泣的儿子吗？怎么突然就从天而降了呢！一声：“风儿？你是风儿？”
　　田振风也看见了老人家，双手扶住梁杏花喊道：“娘，是我，你儿子振风！”说完哈哈大笑。杏花抱着儿子激动的泪如雨下。田振风说，“娘，别顾着哭了，家里都还好吧。你儿子饿了，快回家去弄吃的，要多做点十来个人呢。”
　　“哎，我这就回家去安排。”临走时又对儿子说，“救救你大嫂！”说完急匆匆的回家去了。
　　族长田振坤和族中长老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田振风的来头。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田振雨逃回来了，其他人再没消息。今天这田振风怎么就从天而降呢！还带着这么多“侍卫”。
　　这时，小刘报告说：“报告田书记，这位大嫂在发高烧！”
　　田振风赶紧下令：“快送回家去好好治疗”
　　卫生员小刘喊声说道：“是！”向田振风敬了个军礼。搀扶着唐巧，祥云抱着孩子一起离开回家去了。
　　田振风对大伙说：“乡亲们！大家都回家去吧，这件事我们会调查清楚的，族里的族长和几位长老留下，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先了解一下情况好吧！”
　　田振坤也觉得不能黑天瞎火的在野外办事，于是就说：“那就到祖堂去吧！”
　　大家散去，唐巧一天水米未进，晌午又淋了几个小时的雨，此时已经是心力憔悴，高烧不退。小刘在急救的同时也向
　　玉儿和祥云询问了事情的经过。
　　玉儿也是一天水米未进淋了一身雨，但年轻人毕竟体质较好并无大碍。庆幸的是有惊无险，哥哥和旭儿没事了，娘应该也没事了。可恨的田家人为什么要这样的折磨娘，她不得而知也费尽猜测。现在她什么也不能想，必须赶紧给娘做点吃的，姐姐刚生了孩子也必须马上补充营养。
　　她先熬了一锅姜茶让大家喝了驱寒，做了饭菜让大家先垫肚子。吃饭时她问赵辰光：“哥，你身体怎么样了？”
　　赵辰光和赵旭都换了一身干衣服，说：“我没事，不过这田家人也太蛮狠了。如果不是遇上政府工作队，我和旭儿都会身遭不测！”
　　
　　小刘问玉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对唐巧实行这样的酷刑？玉儿对小刘说：“姐，这是谣言造成，我娘为人纯厚，不管是谁只要她能做到的都是有求必应，怎么可能是灾星呢！再说那年村里被劫，我姐的一笔储粮还救了一村人的命呢！”
　　小刘急忙问：“这是个什么情况，快说说来听听。”
　　说完拿出笔记本，玉儿把当年田家被劫后，在青黄不接的春季村里人没法活下去，五爷把祥云平时储备粮拿出来救人。后来祥云和唐巧知道粮食救了村里人，不但没有责备还夸五爷机智的事说了一遍。
　　小刘把这一重要的事情说记录下来，对玉儿说：“小妹妹，你提供了一个很有价值的问题，这对你娘和你姐姐是有帮助的，你还知道什么尽管告诉姐姐。”
　　于是。玉儿又把大爷逼婚的事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不过隐去了她和五爷为姐姐逃婚的设置。
　　小刘听完说：“你们放心，田祥云的婚姻是无罪的，早在二十年前孙中山先生就提倡女权。保护妇女合法婚姻，解放妇女合法权益是新中国的政策”
　　“太好了。”玉儿拍着双手笑得很甜蜜。拉着小刘的手开心的说，“姐姐晚上你就住在这。”
　　小刘笑了笑说：“好，我得去汇报一下工作，你好好服侍你娘和姐姐，特别是你姐刚刚生育必须好好看护。”说完离开了唐巧家去了村里。
　　赵辰光看着云儿虚弱的身子，满含深情地说：“云儿，你辛苦了！”
　　祥云愧疚地看着丈夫满腹心酸，庆幸的是有惊无险，看了看怀里的婴儿，说道：“孩子还没取名呢！”
　　赵辰光笑着说：“就叫重生吧！”
　　田振风在祖堂首先向大家宣传了新中国的国家政策，尤其对保护妇女儿童的合法权益，对免除童养媳制度和包办婚姻的手段做了重要的宣传。
　　最后说：“唐巧克死丈夫一事我比较清楚，那时我还在田家，田振林是身患肺痨，也就是医学上说的肺结咳本来就不该婚配，况且他婚配时已经病入膏肓了。要想想一个将死之人娶媳妇有用吗？何况拜堂时还是振康代替的，这件事在坐的各位前辈比我更清楚，大家把这个罪名强加于唐巧这合理吗？所以这条罪名不能成立。”
　　田振风的一席话让大家陷入沉思，山羊胡子说：“照你这么说是我们冤枉了她？”
　　田振风笑着说：“这不是冤枉不冤枉的事，而是理念不同，社会不同而造成对唐巧的伤害。这条罪名不能强加与她，她也是封建礼法的牺牲者。再说说她是怎么祸害乡邻的，你们说说我听听。”
　　另一个老者说：“因为唐巧阴气太重，才会造成八年前田家遭到劫难。这也不算有罪吗？”
　　田振风听后哈哈大笑，随即又沉痛地说：“叔，你知道这世界是怎么变化的吗？她一个柔弱的女人能有多大本事让整个世界都在变化。当年日本人侵犯中国，我们用了八年的时光才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你们知道吗？我和日本人打了五年，这五年里中国死了多少人你们知道吗？难道这笔债都要算在唐巧身上吗？”
　　“这……”老者语塞了，不知道从何说起。经田振风的一席话让田家族老们不知道如何说才好了。
　　这时小刘进来：“报告！”
　　田振风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工作队的卫生员小刘，小刘你说说什么情况。”
　　小刘向田振风汇报了唐巧家的情况：“唐大嫂烧已退了，祥云也安顿好了。”
　　“好好好，小刘你辛苦了。”田振风说，“赶了一天的路又忙了大半夜，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吧。”
　　“报告田书记，我还有个重要情况汇报。”
　　“好，继续说。”
　　小刘把当年五爷用祥云的储备粮帮助村民度饥荒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说：“我已经找到休息的地方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快去休息，明天还有任务。”
　　“是。”小刘敬了礼跑了出去。
　　小刘两次向田振风敬礼，和对田振风尊敬的语气，让田家族老不知道田振风有多大的来头。但毕竟是田家子孙能活着回来，大家就已经庆幸了。
　　山羊胡子说：“振风，你也累了，有事明天再说，现在都去吃饭休息吧。”
　　“好。好！”田振风非常尊敬的对着各位族老打拱作揖说，“长辈们也很辛苦，这件事我还会给大家一个说法，并还唐大嫂一个公道。大家都散了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