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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梁征南在外场见到了新型牵引车

作品名称:跑道上的轰鸣      作者:海静江澜      发布时间:2024-11-11 19:20:51      字数:4100

  “我们跟苏联打起来了,在东北中苏边境上。”这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座军营。接下来,报纸上很快有了大量的苏军在边境上挑衅的照片。一张照片吸引了梁征南:几个中国边防战士的背影,他们面对着一辆站满苏联军人的装甲车。
  1969年3月2日和3月15日的两次战斗,我军战士打得勇敢,不畏强敌,关键的是:在武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运用灵活的战术。入侵的苏联边防军击被退了,梁征南也发现,我们和苏联的武器装备差距比想象的要大。接下来的日子里,梁征南认真读着报纸上任何关于中苏边境上的报道,苏联人把乌苏里江上的珍宝岛叫作“达曼斯基岛”。接下来,大操场上还放了边境冲突的记录片。难道战争真的要来了吗?
  紧张的日子渐渐过去,大家仍在谈论着珍宝岛战斗。所有报纸上的信息和纪录片上的内容都成了梁征南脑海中的记忆。
  天气已经转暖,江南的雨季总是伴随着葱葱的绿意。
  梁申一家随着他父亲的调动搬到北方某地沿海军用机场去了,他父亲将要在那个海军航空师担任领导。两人一同去看潜艇的经历时常浮现在梁征南的眼前。他有时会想到未来,他们这些小伙伴最终都会分散开的,或许将来会有少数几个人留着这个小镇上工作,但绝大部分人肯定会离开这里。一个男孩的父亲调到七机部的四川兵工厂去了,是为了发展海军的装备,他们全家也去了四川。
  大礼堂方向传来了锣鼓声,那是欢送去内蒙古建设兵团的军营子女。梁征南只是远远站在大操场上望着大礼堂的方向,如果是去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他一定会走近去看看。内蒙古对于他来说太陌生了,除了蒙古包和草原上的马,他想象不出那个建设兵团会是什么样子,不像新疆建设兵团,那里已经建设很多年了。营房有位干部这次自愿报名去内蒙古建设兵团,他因为这个立了二等功。这位干部是带着全家人去的。
  夏天在不经意间已经来临。梁征南突然发现自己害怕炎热了,他记得前几年,每逢中午,大人在家时,他和小伙伴们在午休时间都喜欢偷偷跑出去玩。那时候根本不觉得热,他从家里跑出去在路边拔了一根叫不上名字的葱,那棵葱特别的粗。他把葱灌上了自来水,用手拎着,渴了喝上一小口。那一时刻,他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在安静的中午出去溜达更令人神往了,在军营灰色建筑和绿树之间游荡甚至还有一种神秘感。当然,持有这种想法并不只有他一个人,或许营房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孩子是没有午睡概念的,还有就是这里的夏天也不是特别热。可现在,到了中午他宁可坐在家里地板上看看书。
  每天中午,有一件大家都很期待的事情,那就是冷藏库的职工老王,用自行车驮着一箱棒冰在两座楼之间的那条小道上,用浓重的露溪口音喊着:“棒冰啊!”
  两座楼之间有着几排苦楝树,高高的苦楝树叶子并不宽阔,却能够遮住一半的阳光,老王站在小道上不会觉得炎热。夏季里里整个营区的道路都有绿荫遮蔽。
  老王会扶着自行车上的棒冰木箱在那里站立一会儿。楼道间立刻就传来了拖鞋和塑料鞋的声音,大家拿着大茶杯或者小铝锅,来到自行车旁。老王从木箱里取出彩色的棒冰,递给每一个人。箱子里有一块小棉被,那是为了棒冰保存的时间长一点。
  一有飞机发动机的声音从头顶掠过,梁征南那颗心立刻激动起来,恨不得飞机跑道就在家里窗户边上。
  他想起了陆文娜,对浙敏说:“你去找陆文娜,向她借一些〈航空杂志〉。”
  浙敏知道哥哥喜欢的就是军用飞机,她很快去找陆文娜借了好几本《航空杂志》。梁征南曾经听楼下一位修电器的军人说起过《航空杂志》。那个军人说想订《航空杂志》,他还说:“我们国家现在的航空事业在世界上排第三位。”
  梁征南问道:“为什么不订《航空知识》呢?
  “那个没油水。”军人回答道,他眼神和声调中感觉得出没有任何兴趣。
  是啊,《航空知识》是地方上的科普读物,怎么能跟空军内部的《航空杂志》比呢?不过,梁征南觉得《航空知识》够好的了,将来自己工作有钱了肯定会订的。
  梁征南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墙,细细读着浙敏借来的《航空杂志》,这可比任何书籍都要好看。他认真读着杂志中的内容,这不愧为空军内部的技术杂志,每一幅插图上的飞机都画得十分精致标准,而且封面上肯定是已经列装的战斗机,他的这个判断是上次看到一本《航空杂志》封面时产生的,封面上是两架向上拉升的歼6。他知道,列装多年的歼5是不会出现在杂志封面上的。
  当他读到“乌比斯飞机”时,脑子又糊涂了。这乌比斯是什么比斯?这老式飞机再一次让他搞不清了。
  过两天又有汽车去机场参加割稻子了。梁征南相信这次他还会有收获。
  清晨,两辆解放CA10已经就位。梁征南并不跟别人抢时间,他甚至等大多数人上了汽车才踩着车轮爬上车。他带了一顶父亲发的草帽。汽车进了外场,这次是在还没有到滑行道汽车就左转了。他看见路边好几个地方,停着好多崭新的南京跃进四驱卡车,车头形状跟嘎斯63完全不同,驾驶室方方的,老远就看出是一款新型汽车。因为前轮的挡泥板高出轮胎一截,一看就是牵引车,这一点跟嘎斯63一样。这油绿的车身让人喜欢。他本能地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整个外场的军车,这么多的牵引车、加油车,差不多有一百辆了。
  这次割稻子的水田在滑行道的这一侧。非常幸运,发动机声音又响起来了。两块水田收割完毕,中间有个小小的休息时间。他没走几步就到了滑行道边,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两辆跃进牵引车拖着歼6缓缓驶过来了,飞机座舱里坐着穿深蓝色工作服的地勤人员。他这时才真正看清了歼6的两个喷气孔,喷气孔里侧被熏烤成立了黑色,包住两个喷管的防焰管特别好看。牵引车拖着的歼6,空速管已经向上折起,原来歼6只是起飞时才把空速管放下来的。
  田头也有绿豆汤。梁征南喝绿豆汤和一位军人坐在一起。
  梁征南望着眼前那一块只剩下稻茬的空地:“不知道我将来是不是也要到农村去,每天种地、割稻子。”
  军人稍稍转过脸来,微笑中像是在想象:“到新疆去吧!建设兵团都是机械化收割,还可以吃哈密瓜!”
  梁征南没有回答军人的话,他想起了《红旗永远扛在肩》这首歌的旋律。
  几十米外有几个机窝,一辆跃进牵引车拖着一架歼6来到机窝跟前,车上跳下来一群机械员,牵引车走了。梁征南站起身来看着,机械员忙着把飞机推到机窝里,四五个机械员在机翼旁推着机翼。几个人好像没怎么费力就把歼6转了向,随后推进机窝。跟歼5一样,机窝也能停两架歼6,不过飞机可不是并排,而是两架飞机为了压缩空间,采用了不同的角度。
  “飞机倒是挺轻的。”梁征南像是自言自语。
  不远处一位军人接着梁征南的话:“飞机可不轻,比汽车重多了,最少有好几吨。主要是轮胎的轴承好!”
  “噢!”梁征南看了眼那位军人。他早就知道战斗机比汽车重,却没有细细思考这个问题,或许是战斗机铝镁合金的外表干扰了他的思维。
  离开外场的时候,汽车经过几个转弯口,梁征南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新军车,他暗暗惊叹,这几年军事装备换得这么快!
  在回去的路上,一名干部在说话。梁征南稍微移动了一下身子,看清了那位干部,他的话题吸引了他。
  “海军换装的事情没有通过,主要是不准搞大沿帽……”
  梁征南沉思起来,看来现在的海军服肯定是不适应部队。可除了当年的大沿帽水兵服,还能有哪种样式能替代现在的海军服呢?他想起了海岸炮兵英雄安业民,他那身水兵服真是太漂亮了。他上次看见管理员穿着一件拆掉披肩的白色水兵服,他是把那件旧水兵服当做衬衣穿的。虽说没有披肩,还是看起来很漂亮。还有俱乐部那两张毛主席在长江舰上和水兵们合影的照片,那些穿着深蓝麦尔登呢水兵服的水兵,尤其是他们呢子棉帽上的铁锚八一帽徽真是太有海洋气息了。
  秋季很快来临,天气渐冷的同时,楼房四周的苦楝树很快落尽了树叶。光秃秃的的枝头上却挂着一串串黄色的小果实。原先一片绿荫,现在只能欣赏这些高过二层楼的树枝,配上这青砖的楼房,给人秋冬的清冷。
  每当这个季节,沿着大操场外围跑步的飞行员倒是成了营区的亮点。飞行员穿着全套的深蓝色毛衣,这毛衣让营区所有的人羡慕。飞行员天冷的时候在篮球场打篮球同样也穿这套毛衣。
  征兵开始了,于海防很快就要奔赴部队了。他和梁征南、顾海青在谈话:“空军这套衣服不错,如果穿上半高的雨鞋那才叫漂亮。”
  于海防仍穿着自己那件买来的黄色解放装,只不过想象着自己穿军装的样子。
  梁征南想了一下:“去什么部队知道吗?”
  于海防看了眼梁征南和顾海青:“还不知道,最好是机场,不管怎么说,一条公路最起码的。”
  “空军只有高炮和雷达兵住的地方偏僻,机场都不错的。”梁征南谈着自己的想法。
  于海防笑了:“对呀!就像咱们这个营房,什么没有?。”
  梁征南“噢”了一声,割稻子时,那个给他描绘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军人浮现在眼前。
  于海防走了,梁征南知道这次没有女兵的名额,他脑海中出现了那个飞行员烈士的女儿一个人在上学路上的身影。
  “下次你也可以去当兵了!”梁征南看着刚从篮球场上下来的顾海青。
  顾海青像是很随意:“最好是去当兵啊!”
  望不到头的麦田,梁征南坐在一台胶轮胎的拖拉机上。拖拉机后面拖着一台收割机,收割机把割下来的麦子送进脱粒机。只见脱粒机的一个口子倒出了金黄色的麦粒。麦粒储存在了一个方方的大罐子里。梁征南的身后是一条长长的空地,这是收割后的土地。这可比机场割稻子快多了,梁征南脸上出现了兴奋。他觉得在这样开阔的大地上工作真过瘾!
  他来到了一栋小平房,这里面放着一张张方桌,桌上已经摆好了一盘盘菜和盛好了米饭的饭碗。食堂的大玻璃窗好亮,透过窗户都能看到不远处的麦田,可食堂里却没有人,梁征南等了一下,没有人进来。他坐下来开始吃饭了。
  “你是新来的吗?”好清脆的声音!
  梁征南转过身来,一位姑娘站在他面前。尽管是在姑娘正前方,梁征南也看得出,姑娘肯定梳着两条辫子。她穿着一身黄色的军装,却没有领章。
  梁征南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嗫嚅着:“我……”
  姑娘笑了:“这都记不得了?我给你拿哈密瓜!”
  “哈密瓜?”梁征南思索着,他记不起自己是不是真的见过哈密瓜。
  “吃吧!最好吃完饭再吃。”姑娘悦耳的嗓音又在耳畔响起。
  饭桌上真的放了一个白色的托盘,托盘上放着几片红壤的瓜。这不就是西瓜嘛!梁征南再看那个白色的托盘,这不就是地勤教室放毛主席像章的托盘嘛!他目光扫了一遍食堂,突然冒出想看到小李子的念头。
  “哥哥,哥哥,起床了!”
  梁征南睁开眼睛,浙敏站在床前看着他:“我今天想到露溪去,你带我去好吗?”
  梁征南下床站起身来:“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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