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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九、十)

作品名称:故里春秋      作者:寸心知      发布时间:2024-10-22 10:16:32      字数:6167

  (九)
  
  后来,刘辉煌辍学在家,东游西荡过了好些年。他父亲见怪不怪,自然对他不会严加管教。他母亲在地方上是个活跃分子,嘴巴子活泛,大凡保媒拉纤一类大事小情,她都愿意东奔西走,因此颇有人缘。她对儿子溺爱,人们不愿得罪她,对刘辉煌自然听之任之。这样一来,刘辉煌好吃懒做的习性有增无减。
  在生产队,刘辉煌也下地干活,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他仗着自己身高力大,一般的农活他也能对付。而他的心还是静不下来,老是异想天开,希望轻轻松松过日子。
  终于等到了那一天。文化大革命开始了。
  革命,造反,不用干活,刘辉煌两眼放光了。
  没有其他本事,但他有胆量。刘辉煌径直来到了区上,与省城的造反组织“一声惊雷”接上了头,纠集了几个意气相投的朋友,拉起了区“一声惊雷司令部”的大旗,自封司令,霎时摇身一变成了让人敬畏三分的造反派领袖。
  到底接下来要干什么?刘辉煌不知道,他的手下也不知道。不过他们有一点是明白的“有样看样,冇样看世上”——看别人怎么弄,自己依样画葫芦还不会吗?人家造反派还不是喊喊口号、贴贴标语、写写大字报,三天两头开个大会斗斗走资派吗?照着干就是了。
  就这样,刘辉煌大大方方在区上安顿下来了。反正各级政府差不多名存实亡,权力都被造反派夺走了,辉煌在区上有的是办公室,公家提供的墨汁、毛笔、纸张、浆糊应有尽有,还给了一台油印机,装了一部电话。几个手下有点文化,不时在区上大门口的大喇叭里喊几句危言耸听的口号,在墙上贴几张临时拼凑的走资派罪行的大字报,偶尔找来一帮毛头小伙成群结队游个行示个威,尽量把势头搞出来。当然也没人追究他那个“一声惊雷”有没有干活,干得怎么样,而这,正是刘辉煌想要的。只要闹闹动静,虚张声势,又不要上山下地,累死累活,还操什么闲心?
  于是,老家的乡亲们经常看到,辉煌隔三差五回来了,过几天又走了,问他在哪里搞事,他总是语焉不详:在区上,工作。他就像一个吃公家饭的国家干部,每月从文革经费里领着30块钱的“国家工资”。人们百思不解,这个从小就被人叫做“牛屎”的刘辉煌,凭什么能在区上前呼后拥,混得风生水起,领着真金实银的“国家工资”,谁想得到呢?
  也难怪,文化革命把一切推翻了打倒了,乌烟瘴气的,世道太不正常了。一些不务正业的人上蹿下跳,风光一时。难道他们能永远风光下去吗?人们在看着、等着。
  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情况果然发生了变化。文化革命的后果渐渐显现出来了,福源的人们发现,一年到头“造反有理”,开会斗争,自然做不到不违农时,而是直接影响了农业生产,虽然一直说连续多少年丰收,可人们的肚子没办法说假话。不用说,造反派的日子也不好过了,慢慢的,树倒猢狲散,一个个悄悄潜回了老家,脱离了“革命”。
  刘辉煌也在这波浪潮中浪子回头,恢复了福源社员的身份。
  当然,乡亲们都知道,刘辉煌那时不过是在“凑热闹”,本身没文化,也革不了文化的命,在外面几年无非是混日子,“雨空中过世”偷偷懒罢了,没人找他秋后算账。所以刘辉煌得以有惊无险,全身而退。
  然而,刘辉煌毕竟懒散惯了,吃不得苦,而且在区上混了几年,见了世面,头脑也灵光了。他没有跟所有农民伯伯一样,继续眼观濯水背晒黄天,而是给大队开起了拖拉机。那时,福源是农业机械化的试点,县农业局卢局长在这里蹲点,以贴息贷款的方式支持大队购买了手扶拖拉机。刘辉煌缠着支部一帮人要求学开拖拉机,大队干部看他不是干农活的料,让他老是闲散着就成了废人,便顺水推舟让他学,送了他一个顺水人情。不料歪打正着,辉煌在这方面还颇有天赋,很快就能鼓捣了。后来大队买了“丰收”牌中型拖拉机——小四轮,有驾驶室可以遮风挡雨,刘辉煌又要求换开这个,大队看着只有他能够胜任,也就让他开上了福源唯一一台中型拖拉机。而这些拖拉机却很少下田耕地,主要在马路上跑运输,刘辉煌的中型拖拉机更是兼任小轿车的角色,不时顺带拉拉客。所以在牯子决定参加高考时,刘辉煌敢表态用“专车”把他送到省城。
  改革开放了,包产到户没多久,刘辉煌又打擦边球做起了小本生意,赚点活钱,慢慢的也略有所成。再后来,趁着乡镇企业的兴起,他把在陆洲学到的技术用到自己办的石膏板小作坊,雇了工人,逐渐发展成了家庭工厂。他还争取到县乡镇企业局的重视和专项资金支持,在县发展乡镇企业大会上作了“解放思想,自强不息,办好家庭工厂”的经验介绍,获得了“发展乡镇企业排头兵”的荣誉和三千元的奖金,主管乡镇企业的方副县长还和他合影留念。这让刘辉煌在全县火了一把,成了县里和乡里的红人。
  就在福源的人们还在惊愕的时候,刘辉煌凭借在发展经济方面的突出表现成了众人瞩目的万元户,很快入了党,然后名正言顺地进了村级班子。接着在下一届村级班子换届选举中,以微弱优势脱颖而出,当选为福源村党支部书记。
  说是微弱优势,就是刘辉煌得票只比李辉多了一票。然而就是这一票,使刘辉煌从此走上了仕途,而且顺风顺水。
  
  虽是恢复高考的第二届,牯子考上夏州大学的喜讯仍然让福源许久不能平静。
  李勤得知消息,没有急着去找牯子,他想,牯子考上了,应该先来找我呀。我快心快意把手表借给了你,让你临场超常发挥,才金榜题名的呀,这么快就忘了?牯子不像那样的人嘛!
  他不知道,牯子最急着报喜的是柳春娘家,这是让他岳父母转怒为喜的最好机会。以后牯子去了夏州大学,岳父母总会帮衬帮衬,不至于隔岸观火看着柳春母子过得太艰难吧。
  从大坪屋一回来,牯子就去了李勤家。李勤老远就大喊:“牯子,你考上了,不会‘新娘进了房,媒人扔过墙’吧?怎么今天才舍得来我家呀!”
  牯子听出李勤有些责备自己,赶紧申辩说:“哪里的话,怎么会呢?李勤,你还不了解我牯子,我是那样的人吗?!实在是忙着去大坪屋报个信,耽搁了,所以现在才风急火急地来向你报告嘛!”
  李勤并不是真生气,说:“牯子,玩笑话,莫当真。我当然知道你的为人,不会过河拆桥。现在好了,你是夏州的大学生了,我没吹牛吧?我说你戴了我的表,肯定能考上。怎么样?应验了嘛。我还跟你说,你去夏州读大学也一定名列前茅,前程万里,再也不要到农村拱泥巴了。”
  牯子诚心答谢李勤:“你说的一点没错,托你的吉言,真的应验了。我今天是专门来道谢的!没有你帮忙,我真考不上。”
  李勤听后反而谦虚起来了:“牯子,我没帮多少忙,还是靠你自己。不过,你们兄弟姐妹就是会读书,真是‘聪明有种、富贵有根’呐!”
  呆了一会,牯子起身告辞。李勤送到门口,再三说:“以后放假回来,一定来我家说说外面的见闻,吃顿便饭喝杯酒。哦,光说话,差点忘了,来,这里两块钱是茶钱,路上喝碗茶吧。”说着就把钱塞到牯子手里。牯子要推辞,李勤不高兴了,“牯子,你是嫌少,看不起我吧?你不要,我可生气了!”牯子只好收下钱,告辞而去。
  出得门来,牯子拐上了小路,往刘辉煌家走去。他远远看到大门敞开,知道辉煌在家,于是加快脚步赶路。快到了,牯子就喊:
  “辉煌在家吗?”
  “在啊,是牯子啊,快进来坐。”辉煌老婆莲英答应着。
  说话间,刘辉煌也迎到了大门口,请牯子落座,抽烟、喝茶。
  牯子告诉刘辉煌:“辉煌,你可能听说了,托你的福,考上了,我也没想到。全靠你们大家帮忙呢。”
  刘辉煌说:“是呀,祝贺你,了不起!那夏州远着呢,要从省城坐火车去吧?我说过,你考上,我就专车送你,说话算数!你哪天动身,早点告诉我,我也做做准备,好吧?”
  牯子很感动:“真的?你还记得?那就先谢谢你了!我会提前告诉你的。太感谢了!我就先走了,再见!”
  牯子又收到了莲英塞给的两块钱茶钱。
  
  (十)
  
  知道儿子神不知鬼不觉考上了夏州大学,从不喜形于色的李德盛医师也喜不自胜。想起自己前半生颠沛流离,受尽苦难,还差点丢了性命,自忖这一辈子只能含辛茹苦熬过余生了。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个平时不露声色的儿子会一鸣惊人,金榜题名,让他也终于能在人前人后扬眉吐气一回。
  李医师身材高大,性格和气,永远是慈眉善目的,喜欢结交朋友,跟谁都合得来,不光在福源、柳林,甚至在路坪、全公社,很多人都认识他,对他的为人和医德交口称赞。他在病人心里,简直就是悲天悯人、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他退休了,总是不时谆谆告诫牯子:“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是没错的。但是朋友也各种各样,交友要慎重呀!你父亲我一辈子交了不少朋友,但到了生死关头,帮忙的真朋友不多呐!有的甚至落井下石,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酒肉朋友再多也没用处。千万记着呀!”牯子当然知道父亲是语重心长,应该谨记在心。但从母亲和旁人口中得知父亲的不凡经历后,才懂得了父亲那番话的真谛,字字句句皆是血呀!
  原来,李医师始终记着:自己临解放时参加地下组织,投入迎解斗争,却被伪警察局那个“朋友”出卖,被捕入狱,受尽酷刑,差点命丧黄泉。直到G省和平解放,才死里逃生,从此颇有些“如今世事多惊悸,黄叶飞来怕打头”的味道,只想着默默无闻、平凡度日算了。
  但说到底,李医师是不甘心的,谨言慎行、瞻前顾后是没办法的事。膝下儿女成群,却一个个窝在农村,当农民,挣工分,入党、当兵、招工都指望不上,当个老师还只能是民办。孩子们不憋屈?李医师很自责。因为这都是自己的历史问题影响而导致的。加上闻大娘不时埋怨他是“缩头乌龟”成不得事,李医师很烦躁,却只能窝在心里,老是生闷气。
  如今,电光火石间,牯子一举成名,考上了夏州大学,成了全公社恢复高考后第一个大学生,而且是重点大学,李医师高兴啊。家里上几代就没出过读书人,怎么会想到自己年满花甲儿子还能金榜高中呢?这牯子真争气,我李德盛可以昂头挺胸了!
  作为父亲,李医师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好好准备牯子上大学的行装,以壮行色——牯子现在是大学生了,应该买块手表。李医师下决心给儿子买表啦,这可是下血本了!要知道,他当了那么多年集体医生,一直每月拿30块钱工资,维持一家十多口的生计,总是“扯公被盖婆脚”,紧紧巴巴的,哪有余钱买手表这种奢侈品呀?!可这回不同了,牯子是打了一场光宗耀祖的翻身仗,这个钱咬紧牙关也要花,花得值!
  李医师叫来牯子,说:“牯子,你去读大学,要块表吧,我给你买。”牯子吃了一惊,连连摆手:“爸,谢谢!我不要,真的,您别花钱了。”李医师坚持:“应该买,你别多想。”牯子态度坚决:“不买。我没表也能读书,我保证比别人读得好。还是把钱留着给家里过日子吧。”李医师知道儿子体谅家里的艰难,很欣慰,眼眶有些湿润了,默默点头。
  同屋的木匠师傅马天明被李医师请来了。
  李医师交待他做个樟木箱,给牯子装行李。要求尺寸大一点,尽量精致些。马师傅知道是牯子上大学用的,便格外卖力,格外用心,使出浑身解数,干得精益求精。李医师难得地闲坐在一旁,跟马师傅天南海北地闲聊,笑眯眯的看着他忙活。马师傅说:“李医师,我看你平时不是看病就是做家务,天刚亮就去菜园里摘菜,洗菜,扫猪栏,切猪草,忙得辫子不沾背。今天舍得歇一天?”
  李医师回答:“是呀,平时确实难得歇。我也没想到,自己60岁了,牯子还撞上了狗屎运,‘捡了个落地杨梅’。高兴啊,也该歇一歇了。”
  马师傅说:“看得出来,人逢喜事精神爽嘛,谁不高兴呢,我们都跟着沾光了!”
  李医师笑了笑,说:“就是不知道牯子在大学能不能跟得上?”
  “你就放一万个心好了。谁不知道牯子聪明,不可能跟不上的!”
  李医师一脸的欣慰。
  
  立秋了。
  热辣辣的太阳渐渐减小了肆虐的力度,白云山上可以远远看到零星站立的几棵枯死的什么树,树叶枯萎了,变黄了,又变红了,给山里人发出了收割的信号。要是在往常,牯子早就带上镰刀斧头光顾了,可现在急着准备行囊,没工夫搭理它。瓦砾江的水也浅了,露出了好多各种各样的鹅卵石,光溜溜圆滚滚胖乎乎的,五颜六色,煞是好看。平时在水里活蹦乱跳的红牌、白脑、石蚝之类小鱼都到深潭里集合了,难得像过去那样抛头露面。
  早晚时候气温慢慢变凉爽,特别是晚上,福源的人们又活跃起来了,拉二胡的,吹笛子的,聊大天的,说三侠五义的,讲笑话的,一派欢欣景象。
  牯子得去夏州大学报到了。
  一家人聚在一起,商量着何时出发为好。除了十几年前牯子兄弟去北京见毛主席那一次,全家人都没出过远门,甚至连一张全国交通地图都没有。而牯子考地理基本上是靠背文字资料完成的,对怎么去夏州也不甚了了。几个弟弟妹妹撺掇着要牯子早点出发,免得路上耽误出岔子。李医师觉得有道理,过去写标语不是说“一早百早,万事都好”吗?决不能把报到给耽误了!
  “日无长久,夜无细谈”,这是福源人喜欢说的话,意思是要抓紧,不能拖拖拉拉,耽搁了事情。通知书上要求学生10月7号前到学校报到,牯子估摸着那么远,路上得要一个星期,那就9月底动身好了。
  30号一大早,影影绰绰,柳春已经把早饭做好了,把牯子和哥哥铁平叫起来吃了早饭。很快,刘辉煌的小四轮已经开到了门口河堤上,正在鸣喇叭催着呢。牯子兄弟提着樟木箱,拎着被包,一溜小跑到了河堤上,辉煌站在拖拉机旁边叫着:“快上车!不早了!”三个人不约而同赶紧爬进驾驶室,把行李安顿好,牯子还在屁股下垫上棉被,以免被小四轮颠得伤筋动骨。
  小四轮开动了。辉煌双手死死把住方向盘,左旋右转,努力避开路上的大石头。可路况不好,石头太多,小四轮力不从心,在路上摇头晃脑的行进,速度快不来。
  牯子对辉煌说:“辉煌,算了,不要那么急,反正明天才上火车,今天能到省城就行了。我看着你这样扭来扭去的也累,慢点就慢点吧。”
  辉煌说:“不是我急,实在是这路太凹凸不平了,上了路就跟跳舞一样,没办法。好,就慢点到得了。”
  铁平被颠得七荤八素的,边笑边说:“好多人都说,刘辉煌开车看世界还赚工分,一举两得,真好。坐了半天车才知道,辉煌你是被冤枉了,没有你这副好身板吃不消呀!”
  辉煌被感动到了,对铁平说:“是啊,铁平你是说了句良心话,很多社员说我刘辉煌吃冤枉,我是有口难辩呀。你们坐一次这东西就受不了,我天天如此,我容易吗?!”
  辉煌简直是打着哭腔在诉说。
  牯子兄弟连连点头。
  驾驶室里很热,车轮卷起的灰尘都往里面扑来,三个人从头到脚盖了一层灰,比下田双抢的农民伯伯还狼狈。没办法,只能坚持。
  下午4点,小四轮终于安全抵达省城。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赶快找地方休息。
  那时候,外出的人少,临时到火车站售票窗口都能买到车票,所以三个人都不着急,找了个战备防空洞改成的地下旅社安顿下来。
  旅社条件一般,但竟然整天提供热水。牯子钻进澡堂,仔仔细细洗了个热水澡。好惬意,一身的汗水和疲惫都烟消云散了。但认真品味,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随手摸了摸屁股,“哎哟!”好疼。扭过脸一看,乖乖,屁股上磨去了两块皮,渗着血,难怪啊!
  牯子这回是尝到了辉煌“专车”的甜头(苦头?)了。
  不用说,折腾了一天,三个人都睡得很香。铁平更是肆无忌惮地打起了呼噜。
  第二天,大家早早起床,买了碗面条对付肚子,就赶到了火车站。售票窗口稀稀拉拉排着队,也没几个人,牯子很快就轮上了。
  他隔着窗口对售票员说:“买一张到夏州的票,要录取通知书吗?”
  售票员射出一束审视的目光,看了看牯子:“什么录取通知书?”
  “大学录取通知书呀,我听说买票要的。”
  “哦,你考上大学了?是哪个大学?”
  “嗯,是的。是夏州大学。”
  “这么早就去报到?也好。来,把通知书拿来。”
  牯子恭恭敬敬把通知书递进去。
  售票员算了一下:“十九块九,你给我二十,找一毛。半票,恭喜你。”
  牯子接过硬纸质车票,连连称谢。
  辉煌和铁平看着牯子买票顺利,再三叮嘱牯子路上多加小心,便急匆匆开车回去。
  现在,牯子就要孤零零一个人赶去夏州大学,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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