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李建强刚准备下班，就见戴玉玲来他的办公室找他，见面就说：“李经理，听说你家买了新房，是为了娶老婆的吧。”
　　李建强说：“是，也不完全是，我全家人都来了珠海，一家人都在这里工作，买套房也不是太难的事。一家人在珠海，总不能一直租房住吧。”戴玉玲又说：“我还听说，你女朋友的父母都不同意你们的婚事，是这样的吗？”李建强要戴玉玲边走边说，去赶下班的厂车，两人上车后，坐在一起，李建强说：“婚姻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她父母开始是不同意，后来也没说什么了。他们过一段时间会来珠海的”李建强又问道：“你给韦淑清当伴娘都半年了，有人追你没有？”“说起这事就很烦，韦淑清还有两个妹妹，听说她的大妹妹也在和她们村的一个年轻人在谈恋爱，过两年，可能谁都忘记了我这个做过伴娘的人了。”戴玉玲又说：“还是你好，房买了，官当上了，女朋友也有了，象你们家的收入，要买一台车也不是难事，老天对你不薄啊。”下车了，戴玉玲跟李建强说：“如果你的女朋友家不同意，我嫁给你好不好。”没等李建强回答戴玉玲就红着脸赶紧走了。
　　李桂生在家休息了三天，就上班去了。做了一天的活，腰虽然还是痛，他忍着忍着，就忘了。到晚上下班回家，被龚雪晴数落了一顿，又被按在床上，用活络油擦了一遍后，龚雪晴又使劲揉了一遍。
　　李桂生说：“早来珠海两年，自己家早就买了房了，想起以前自己就后悔，对不起老婆，对不起家不说，还浪费了两年赚钱的好时光，现在只有抓紧时间做工，多赚些钱，弥补以前的损失。”龚雪晴边揉、边听着自己丈夫说、边流着泪，心想那几年自己的劳累、寂寞都过去了，现在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比什么都幸福，自己那时所有的理想现在都实现了。
　　李建强的爷爷奶奶，以前住在楼梯房时很少下楼，住在电梯房后，就经常下楼去走走，这天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两个人还没有回家，李桂生刚起身准备去找，就见两个老人笑嘻嘻地拿着一袋鸡蛋回来了，他们说：“有个新超市开张，每个满六十岁的老人送两个鸡蛋，我们排了几次队，两个人领了十几个鸡蛋。如果不是到了吃饭的时间，我们还要排两次队，多领几个鸡蛋。”
　　从此，两个老人经常去外面走走，看到了排队的就不管是干什么，先排上队再说。有一次还从一个药店领了两包五斤一包的米回来说是药店给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每人送一包米。走得时间多了，他们对住宅小区附近都很熟悉了。也能操着四川口音的普通话，和小区里的老人聊天了。只是每次见到小区里的老人推着婴儿车，在散步时，回到家中见到李建强，就催着他赶快结婚，赶快给他们生个重孙子，他们也能象那些老人一样，推着自己的重孙子在小区里散步。
　　星期天，李建强和韩丽萍在逛超市时，遇见了韦淑清，带着自己的父母也在逛超市，韦淑清说：“我们的经理夫人很漂亮嘛。”李建强笑了笑说：“看来做得好，还不如嫁得好啊，你看你嫁了一个好人家，还得了一套房，现在全家都来了珠海，一家人都在珠海打工，其乐融融啊。”韦淑清说：“那套房本来就不是她家公的，是他老公的，只是家公将她老公的房子给了她家，这套房只是提前给了她家，那时她家公没给，她老公现在也会给的。”又说：“李经理，听说你家买了电梯楼，是不是要结婚了。”李建强说：“过段时间女朋友的父母就会来珠海，还不知道审查过不过得了关，等审查过关了再说结婚的事，我们两个人年龄都不大，等几年结婚对我们都好。”说着看了看韩丽萍说：“我们两个人都不急，只是爷爷、奶奶着急要抱重孙子。”两人又说了一些工厂得情况和各自生活中的事，在母亲的催促下，韦淑清很不情愿地跟着母亲走了，韩丽萍见韦淑清走了，拉着李建强的手，继续逛着超市。
　　韩学平刚下课，回到办公室就拨通了女儿的电话。刚说上几句话，女儿就迫不及待地告诉自己说，李建强家在珠海买了房子，是电梯房，装修得很漂亮，言语中掩饰不住她喜悦得心情。两父女欢快地交谈着，韩学平见一个女人走进了他们的办公室，和坐在门边的女老师说了两句话后，女老师用手指头朝自己指了指，那女人径直朝自己走来。韩学平见状，马上停止了跟女儿的通话，朝走过来的女人笑了笑，将旁边老师的办公椅拉了过来，放在自己座椅的对面，微笑着请那女人坐下来，那女人说：“我是育美中学的老师。”
　　“哦，育美中学的老师，彭老师还好吧？”韩学平见是育美中学的老师，就直截了当地问道。韩学平的话刚说完，那个女老师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她从挎包里拿出一个鼓鼓的信封来，交给韩学平说：“彭老师已经去世了，这是她嘱咐我，要我一定亲手交给你的信。”说着就从挎包里拿出纸巾来抹眼泪。
　　韩学平听后心中一阵刺痛，接过信，流着泪问道：“彭老师是患什么病去世的？”“肝癌，等到发现时已经是肝癌晚期了。”那女老师说道。她接着又说：“我还要去接孩子，告辞了。”韩学平连声说：“谢谢，谢谢。”送着那女老师走出办公室。
　　看着一封厚厚的信，韩学平不禁想起了彭佩璜，她那不苟言笑的脸，那弱不禁风的单薄的身体和多愁善感的情感，一一展现在他的面前，现在她已经去世了。韩学平手里拿着信，低下头，泪水夺眶而出，他不知自己哭了多久，抬起头时，办公室的老师都走完了。
　　韩学平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拆开，从信封里拿出一大叠信纸，信纸就是老师们常用的纸张，可是每张纸都是皱伏不平的，有的书写的字的墨水都散开了，显然每张纸都是被泪水润透过的，信得前部的字写得很漂亮，显然是在她得病前期身体还没有太多的痛痛时写的，后部字迹扭曲，用笔很重，显然是在病痛折磨下写出来的。韩学平看着彭佩璜写的前几句：“韩学平老师：你好，你接到我的信时，我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我想那一定是一个安宁，平静，没有痛苦的世界。韩老师我写信给你，因为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我想你也曾经是爱过我的吧，我也知道是我的原因，我们最终没能走进婚姻的殿堂，我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我们相恋过，我一直想将我所有的一切都向你倾诉，可是我怕，我怕失去你，更怕会遭到自己爱的男人的鄙视，被自己爱的男人鄙视是我更不愿意接受的痛苦，原凉我这苦命的女人吧。”
　　韩学平读了这些，就再也读不下去了，他扒在办公桌上，失声的痛哭起来，哭过后他将信纸放进信封里，放进办公桌的抽屉里的笔记本下。他不能将信带回家，不想引起妻子的任何不满，擦着泪水走上了回家的路。
　　吃过晚饭，韩学平看了一会书就上床睡觉了，躺在床上，眼前浮现出彭佩璜的身影，她那单薄修长的身型，忧郁的眼神，很少有笑容的脸盘，还有那不苟言笑、经常呆坐在一旁习惯。韩学平想，彭佩璜在信中说自己是她唯一爱过的男人，为什么两人总是不冷不热地谈了两年多，一旦自己提起结婚，她就找各种理由推诿，现在人已经去了，说自己是他一生中唯一爱过的男人，还说自己是个苦命的女人，韩学平想着看过的信，心中满是疑惑，一个晚上在床上翻转反侧睡不着，恨不得马上起床去学校看完那封令人揪心的信。
　　一大早韩学平就起床了，洗漱后夹着备课本就往学校走，刘桂丽追着将两个包子塞到他的手上，韩学平直说是学校有要紧的事，就急冲冲地走了。
　　来到学校，赶忙拿出那封信，一字一字地看下去，不觉泪水也跟着往下滴。待老师们来到办公室，韩学平已将信看了一遍，他赶紧擦干自己的泪水，抬起头，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真没想到彭佩璜是这样一个苦命的女人。心想：如果自己早知道，一定会好好待她，好好的安抚她那受伤的身心。韩学平好恨自己，一个原本可由自己拯救的女人，一个是那么爱自己的女人，就让自己给丢弃了，自己真是一个大混蛋啊。
　　第一节课没有韩学平的课。他拿着信又到学校旁的小树林里，再看了一遍。泪水又再流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