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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难逃厄运

作品名称:你为何害我      作者:倥偬      发布时间:2024-09-02 13:21:49      字数:3258

他在集市上买些东西,答谢了会计夫妇宽以待人的盛情,辞别了他们,拉车来到了泰县。因为他实在的不满足现状,想能多挣点钱回家过个肥年, 在给心莲买点东西, 以答谢她对他母亲的照顾。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钱对他的诱惑力实在是大,再以使他的心为钱而不安分起来。
他想,于其空车回家,不如在泰县买车棉饼,顺路拉到他县城饼行去卖,也能在赚几个运脚钱,总比空车回家强得多。人心不足蛇呑象,他决定和命运之神再赌一把。他计算着:泰县每斤棉饼9分钱,拉到他县饼行一般是1角2左右,除掉行税、手续费、折秤,差不多每斤还能赚个2分钱左右,若买1千斤棉饼,至少也能赚它2、30元,拿出10元请队长客,拿出10元让心莲她买点过年的东西,10元回家过年,呃,对了,还得从本钱中抽出10元给妹妹买点什么,给妈妈买点什么……
他将一年好不容易苦苦挣下的300多元钱暗暗藏在裤腰带里,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肯轻易拿出来用的,因为他要用此钱为妈治病,为他爸鸣冤叫屈,娶她而买点结婚需用品。于是他就在泰县城西郊买了棉饼1000斤,把棉饼装上车,把他的物件收拾停当,用绳子系紧,吃饱之后,便躺在饼屋里闭目养神,养精蓄锐,等待夜深发车。
深夜,大概有下了点雨,起风了,听得见屋外的风声是那么大,不知是什么东西被风刮得呼啦直响。树梢上发出了风的尖叫,大地已沉睡,只有刺骨的寒风在笼罩着整个夜空。
长生在梦中被人唤醒,说该动身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走出饼屋,哎呀,一股冷风直扑进胸怀,冻得他直打哆嗦,忙把衣服搂了搂,连连打了几个喷嚏。他抬头看看天,阴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朔风怒吼,时而有树上的枯枝被折断而发出的喀喳声。他虽然冻得直哆嗦,但心里却沾沾自喜,反而祝愿让风刮得更大点,天更寒冷点,那么,他路上被市管人员截获的危险就会小一点。
他收拾停当,便拉着装上棉饼的车起程了,待他行驶了一段路程便出了汗,他索性脱了棉衣棉裤放到架车上, 用绳子勒紧,再次拉车启程。他虽一身单,拉着车并不感到冷,反而汗涔涔的, 因为他正下力和寒冷相搏。忽然,他在行进中感到路旁地里有一个黑黑的东西在移动,是那么的大,吓得急忙停住了车, 不敢前行,因为他怕被市管会的截路,像狗样地伏在路上仔细观察,大气不敢出。
因为阴天风大,他再用力睁大眼睛仔细观瞧,可什么也看不清楚,头直发懵,不由得暗忖,那是什么东西呢?凭感觉不像是人,那到底是什么呢?肯定是个活物。他愈害怕,越不敢动一下,出力的热身子这时冷了起来,不由得直打哆嗦。他索性趴下,瞪大眼睛仔细地看是个什么东西,好像是个大家伙,正在慢慢的向他近距离移动。
他更是惧怕, 不由得又摸了摸他的钱,大气不敢出,唯恐被其发现会扑上来。那东西离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听得见“嚓嚓”的声音。他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为了自保,他就把支车的棍从车上抽了出来,以防万一,心想,若是截路者,他定要与其拚个你死我活。
忽然,他听到了那怪物的打喷嚏声,心里才算一块石头落了地,虚惊了一场,原来是哪个生产队从饲养屋里脱缰偷跑出来驴,来至麦地里正在啃麦苗。他为之诅咒说,你个该死的驴,没想你也来欺负老子,让你死在屠夫手里。他正欲起身拉车前行,忽然一只夜行东西飞过,发出吓人的像夜猫子的声音,使他不由得心惊肉跳,毛骨悚然,暗忖,天哪,难道今夜里要出事吗?
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箭在弦上,不能不发,那只有听天由命了。他安慰着自己,再次拉车前行。他感到一个大大的黑影幽幽向他压来,好像要吞噬他。他停下车辨认,才清楚已来到杨公社的地盘,南北大街的南头。他喘了喘气,稳定一下心神,屏气静听,凝望寻觅着街道上是否有危险的讯号,没有灯光, 也没发现有夜行人影,只听到顺街风的嚎叫。
他为什么路经此地竟是如此担惊受怕呢?因为他早听说过,此处是个鬼门关,雁过拔毛,无论你是干什么的,卖什么东西,就是锔锅的,卖蒜的,卖鸡蛋、卖花生的,都是干投机倒把走资本主义道路,就得没收你的东西予以制裁。他既然来至鬼门关口不能不闯,急忙气沉丹田,憋足了气,拉着架车飞跑着穿街而行,欲以闯过此难关。
天寒地冻朔风浸,夜半更深街无人,提气拉车穿街过,但愿平安遂人心。可他虽有此心愿,可命运能让他度过难关吗?
待他的车刚行至大街中心,忽然眼前不远处手电灯光一亮,一群人幽灵似的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凶神恶煞般拦住了他的去路, 嚎叫着,不容分说,连推带拉地把他和车拥进了市管会院里。一个人把他叫进屋搜查了他的全身,把他身上藏带的300元钱尽以掠去,并把他赶出了市管会大门, 说他得敢快走,叫他明天来在说。
他先前还劲头十足,内心充满着希望,这下犹如吹肥皂泡,一下子破裂了,又如霜打的茄子——蔫蔫了。他变得浑然丶痴呆,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好可怕的噩梦,他的热身子被人送进了冰窟窿……
他孤苦无助地行走在大街上,在朔风的劲吹下哆哆嗦嗦,才想起棉衣棉裤还在车上,市管会的人把他推出门外,已大门紧闭睡觉去了,有谁还能顾及到他的死活?他欲哭无泪,求助无门,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求生的本能驱使他走进一个牲口屋,向饲养员诉说了他的遭遇,好心的饲养员让他躺在麦秸窝里躲过寒夜的煎熬。
他躺在那里脑子里乱成一团,好不容易才从纷乱的思绪中清理出来:天明,我去找市管会该怎么说呢?棉饼是国家管理的三类物资,按以往被市管查扣了,一般是按公家价格每斤3分给以处理,自己的1000斤棉饼,不过是赔了60元钱,算是自己时运不至,倒霉,认栽了,现钱不犯法,总得给吧,算起来不伤元气,还有钱能回家办事……
他想到这里,心里便坦然了许多,明天实话实说,求他们放车走人,省得夜长梦多再扯皮不放。他实在是太累,又加之精神的压力,想着想着,竟不知不觉的沉入睡梦之中。
天亮,他身着单衣,冻得瑟瑟发抖,蜷缩着身子走进市管会,找着当官的,在其讯问下,便将家住哪里,姓啥名谁实情相告,只不过是说拉棉饼是给生产队喂牲口拉的,希望侥幸瞒过市管会原车放行。姓郑的大个主任说研究研究,叫他下午再来。
他寻看他车上的东西,哎呀,只见夜里堵查他的那几个年轻人正抢拿他车上的东西, 有人掂走了他的水桶;有人拿走了他的锅、碗、勺;有人拿走了他的面袋和被子;有人拿走了他的衣裳和被单;就连他的棉衣棉裤也不知被谁抢走了。
他为此感到困惑和不解,为什么那些人像强盗似的要争抢他的东西呢?他仰望天,阴云惨淡,心乱如麻无主见,看市管会头阴沉着脸,冷酷似判官,争说也枉然,罢了,不忍一时有祸,退一步方求心安,只求下午能放行,顺顺当当回家园,与亲人团聚过新年,不叫亲人把心担。
刘长生做梦也想不到,他们竟去了他朱刘大队调查他去了,正好大队支书朱永福正在主持大队领导班子会议,便写以证言:刘长生是我大队现行反革命分子的儿子,下学不能接受贫下中农在教育,对社会制度不满,长期流窜在外大搞投机倒把……
这下可遭了,由于大队支书朱永福的落井下石,他的结果还能好得了嘛。当他下午进入市管会大院,看到大个姓郑的正阴沉着脸,脸上的肌肉收缩跳动,手里拿着个硬皮文件夹,怒目对视着他时,心里不由得猛的一紧,预感到情况有些不妙。
他还没有说话,姓郑的主任气极败坏的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我们已去你大队调查了,你并不是个好人……”
他一听感到冤枉,顿时气顶脑门,血气上涌,豪情大发,顾不得许多,争辩说:“大队有派性……”
姓郑的岂容他辩解,便手持硬皮夹向他脸上扇来,听得“砰”的一声,他竟被打得一个趔趄,嘴角淌出血来。郑大个阴恻恻说:“你没看这是啥地方,还不老实,东西全部没收,给我滚蛋。”他凶神恶煞的步步向他紧逼,怒目看着他,恨不得能一口把他给吃掉。
他畏惧的后退着,好像一只可怜无助的小鸡,面对着一只老鹰,吓得无可奈何。他嗫嚅说:“东西不给,那我的棉衣……”
郑大个怒斥说“向你这社会的垃圾应该抛弃,还要什么棉农,若怕冷自己想办法。”
他就这样被赶出了市管会的大门,仰天长叹,心悲苦,感到走投无路,茕茕孑立站街头,六神无主,冷风嗖嗖,冻得他气不敢出,竟无人垂怜相顾!怎么办?怎么办?他感到命运如此残酷,前程未卜!他扪心自问,天啊!我,我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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