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一、二节

　　一
　　岁月在指尖悄然而去，不曾为谁逗留，日出日落送走了春夏秋冬。李燕\小杰在不断的长大，老一辈随着时光的迁移中老去。
　　文玉白天忙幼儿园的孩子，晚上回来辅导李燕的功课。李燕是个聪明的孩子，一点就透，基本不需要多大的操心。
　　小杰每天跟着妈妈上幼儿园，和小朋友们一起做操，玩游戏，学画画玩得不亦乐乎。
　　嘉祥依然像候鸟一样，一年一次的迁徙着，年头在家人依依不舍的眼神里出门，年尾又在家人的期盼中归来。
　　春节重复着亲人的团聚，文玉依然是家里最忙碌的身影。
　　春风掠过，黄灿灿的菜花如期绽放，
　　文玉除了教孩子们儿歌、古诗、舞蹈之外，还在活动室的墙上开辟一块“幼儿园地”，把孩子们做的手工，画的画都粘贴上，再配上自己画的卡通画。一扇墙变成了活广告。家长们每天送孩子来，都会在“幼儿园地”前逗留，看看自家孩子的杰作。
　　再看邻村，曾经在文玉这上过幼儿园的孩子，后因为他们村里办了家庭托儿班，就不再来的那些孩子，除了会几句儿歌，其它的几乎都不会。
　　家长们田间地头谈论起来，无不竖起大拇指，夸赞自家的孩子学会了不少东西，将来上小学已经打好基础了。
　　经过了一两个学期的比较，可算是立竿见影。文玉这边孩子越来越多，而邻村的幼儿园寥寥几个人，将一个劳力困在几个孩子中，实在不划算，托儿班也就自动关闭了。
　　端午节，在“黄梅时节家家雨”中到来，尖尖粽角传递千年文化古韵。一株株暗香浮动的艾草插在门前，消灾辟邪。
　　牛屯河的水位涨到了理想的位置。龙年划龙舟这是长江一带的一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划着龙舟，在牛屯河上漂移，同一条龙舟上的村民身穿同一色服装，手里桡子随着鼓点的节奏向前划行。
　　自端午节后，河面上陆陆续续又多了几条龙舟，每条龙舟的服装颜色不一样，一种颜色代表一个村子，红、黄、蓝、白……
　　如果两条龙舟并排划行，就会出现争夺战看谁能划得又快又远，随着鼓点的速度，水手们便会加劲快划。
　　嫁出去的姑娘们，为娘家的龙舟助力，会在沿河两岸竖起旗帜，用鞭炮告诉船上的人，姑娘来为龙舟披红挂彩了。
　　船便会划过去还礼致谢，姑娘们把礼物送上船。这样一来沿着牛屯河两岸热闹起来。远远就听到炮仗声一阵接一阵，旗帜随风飘扬。
　　幼儿园里，六岁的江涛问文玉：“老师，你能带我们去看龙舟赛吗？”
　　文玉温和的对江涛，也是对全班的小朋友们说：“小朋友们，明天便是周日，咱们想看龙舟可以跟着爷爷奶奶去，不过你们要注意安全，切不可下水；还有，要远离放炮点，避免炸伤。”
　　李灿得意地说：“我爷爷是龙舟赛手了，我奶奶在给她们做饭。”
　　李岩也扬起头，得意地说：“我爷爷也是龙舟赛手，跟你爷爷穿一样的衣服。”
　　江涛说：“我爸爸也在划龙舟，你们村是黄龙，我们村是青龙，都很厉害的。”
　　文玉看着小朋友们谈论，忽然有个想法：“小朋友们，你们明天去看龙舟，回来能把龙舟画出来吗？”
　　江苏宇腼腆地说：“老师，我也想画出来。”
　　文玉竖起大拇指，对江苏宇说：“苏宇小朋友想得非常好，划龙舟需要仔细的观察。今天老师提醒你们，明天去看龙舟赛，回来我们就把他画出来送给爷爷、送给爸爸为他们加油，好吗？”
　　小朋友喜笑颜开，都很兴奋。
　　周日，文玉早早吃过饭，把家务做完便带着李燕和小杰，去拦河坝上看龙舟赛。
　　这几天，大河上又多了几条龙舟。牛屯河畔周边的村子，几乎都在参与龙舟赛，夺棹的机会也就多了。
　　百米多宽的大河上，一条条颜色各异的龙舟，随着鼓点节奏的快慢进行。
　　“小小龙船两头尖哦，嗦嗦嘞，嗦嗦呐。船头坐着我俊俏的郎哦，嗦嗦呐，嗦嗦呐。太阳出来一点红，嗦嗦嘞，嗦嗦呐。张飞骑马我骑龙。嗦嗦嘞，嗦嗦呐。张飞骑马桥上走，嗦嗦嘞，嗦嗦呐。我骑白龙水里游，嗦嗦嘞，嗦嗦呐。水里游来水里游，嗦嗦嘞，嗦嗦呐。游到苍山不回头哦，嗦嗦嘞，嗦嗦呐……”
　　“五月初五是端阳，嗦嗦嘞，嗦嗦呐。河里龙船响仓仓。嗦嗦嘞，嗦嗦呐。天河两岸来瞧船，嗦嗦嘞，嗦嗦呐。怎么不见我的郎。嗦嗦嘞，嗦嗦呐。我的郎来我的郎，嗦嗦嘞，嗦嗦呐。眼水汪汪回家乡。嗦嗦嘞，嗦嗦呐。”
　　“一支荷花在江心，嗦嗦嘞，嗦嗦呐。飘飘浪浪未扎根。嗦嗦嘞，嗦嗦呐。哪位大哥做好事，嗦嗦嘞，嗦嗦呐。挑担黄土淤花根。嗦嗦嘞，嗦嗦呐。淤花根来淤花根，嗦嗦嘞，嗦嗦呐。花根成林报郎恩。嗦嗦嘞，嗦嗦呐。”
　　龙舟上都有个领头的唱起龙船调，领一句，大家跟着“嗦嗦嘞，嗦嗦呐！”一阵阵悠扬的龙船调，此起彼伏悦耳动听。
　　遇上几船条并排了，立马争夺战开始，岸上拉拉队的喊声也趁热闹，跟着争夺战的龙舟一直往前跑，一睹谁夺魁风采为快。
　　文玉带着李燕和小杰，在人群中看着热闹。日上三竿温度也就上来了，李燕热的满头大汗还不肯回去。拦河坝上除了插满旗帜，还开满了五颜六色的伞花花。
　　周一的绘画课主题：龙舟赛！
　　文玉在幼儿园地，画上碧蓝的天空漂浮一朵棉花似的白云，一条宽阔的大河，两岸旗帜飘扬，只等孩子们画出来的龙船粘贴上。江涛，江苏宇和小杰几个大孩子是绘画天才，他们画的龙舟活灵活现，李灿和几个小一点的孩子，用色彩不一的纸折叠出一条条小船，文玉也都标上名字贴在大河上，光彩夺目的“幼儿园地”呈现了孩子们聪明与智慧。
　　文玉又大大的鼓励了小朋友们一番，小朋友们也是自豪得意了一番。
　　龙舟赛结束后不久，幼儿园也和学校一样开启了暑假模式，孩子们也被在外地做生意的父母们，接去进入了开心而又幸福的度假旅程。
　　
　　二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在送走了一批七岁的小精灵，又迎来了一批四岁的小天使。这学期幼儿园人数上升，文玉也就更忙。经过一段时间的新兵训练，很快步入正轨。
　　时间穿梭在春夏秋冬之间，十月见初霜，枝疏野草黄。风催芦絮白，垄育麦苗香。十月份一过天气渐渐寒冷起来。
　　明天周日，文玉打算上街去给闺女和儿子买棉鞋。晚饭时，她问二老：“爸，妈，入冬了，你们需要添置什么？明天周日，我去给燕儿买棉鞋，你们需要什么一并带回来。”
　　李大海摇了摇头，说：“我不需要什么。”转头问老伴，“你需要什么就跟玉儿说。”
　　姜蓉说：“给燕儿买鞋，顺便也给我买双棉鞋吧！其它的东西我也没啥需要的。”
　　文玉答道：“好的。你想想还有啥需要的明天早晨告诉我。”
　　周日早晨，文玉早早起床，洗漱完了做了早饭自己先吃了。吃完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小单车就是她的宝马。
　　临走前去婆婆房门口打了声招呼：“妈，我上街去，你想好还需要买什么了吗？”
　　姜蓉：“没啥要买的，你就替我买双棉鞋就可以了。”
　　文玉推着单车出了后门，轻轻的把门带上，跨上单车出发了。
　　路面还是高低不平，就像蹦迪似的一路蹦跶着。听村里人说公家要修路，要把拦河坝增高拓宽成两米多宽的石子路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这条道若是修好了上街就方便多了。
　　初冬的早晨是美丽的，一层薄薄的雾在空中轻盈地飘荡着。路上行人的欢声笑语，开起着美好的一天。远山近村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烟雾。经太阳一晒，地面冻结了一夜的冰霜，开始溶化。
　　单车在一路蹦跶，半个小时后上了柏油马路。文玉深深的舒了一口气，总算是蹦过来了。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如同上了一层红晕，让人一身轻松。
　　进入街口，直奔成衣店和鞋店，婆婆的鞋和文玉的一样大，文玉能穿，婆婆笃定能穿。看了几个款式，选中了一双灰色鞋面料，里面带毛的浅筒雪地靴，和一双紫红色面料雪地靴。和商家讨价还价，最后以三十块钱两双成交。
　　然后去了成衣店，给公公买了一条棉裤和一件棉背心，给小杰买了一件外套。把购买的东西一件件叠整齐，放在后座上用绳子捆上，这才调转车头去了农贸市场。
　　市场里人声鼎沸，买的、卖的应有尽有。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跟着走不动的人群慢慢往前挪。挪到豆腐摊前买了小杰爱吃的白豆腐干和婆婆爱吃的茶干，付了钱继续往前挪。来到卖鱼的通道，这条通道相对来说人少点，文玉看了几家，选了两条大鲫鱼，又买了小河虾。转身来到了肉案前，割了点瘦肉；继续往前走，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从农贸市场出来已经快九点了，文玉骑上单车就往家赶去。
　　单车一路蹦跶回来，文玉感觉身上骨头都散了架似的。到家后，解下后座的东西，然后把单车推进置物间。进屋后见家里没人，把买回来的东西都放在桌子上。喊到：“燕儿，小杰，妈妈回来了。”
　　燕子在屋里写作业，小杰在玩折纸，听到妈妈的声音一起从屋里飞了出来。
　　“妈妈，你买了什么好吃的呀？”小杰一脸稚气地看着妈妈问。
　　文玉用食指在小杰鼻子的点了一下，笑着说：“小馋猫，妈妈给你买了新衣服，来试试。奶奶呢？”
　　这时爷爷从后门进来：“玉儿回来了，你妈在他大姑家。”李大海口中的大姑就是隔壁的李大姐。
　　“爸，我给你买了一条棉裤，您试试，还有这个棉背心。”文玉把衣服递给公公。
　　李大海嘴里说着：“哎呀，我不是说没啥要买的吗，你咋还给我买了衣服呐！”心里可是乐开花。自己原来的哪条棉裤已经穿了很多年了，其实他也想换一条新的，只是自己手里没钱。平时文玉给的钱，和嘉祥春节回来给的钱，一直都是老伴收着他也拿不到。老实巴交的李大海，是个另愿委屈自己也不愿给孩子们添麻烦人。
　　他们都把新衣服试穿了一下，感觉挺好的。
　　李大海拿起老伴的棉鞋，摸了摸里面的毛：“这鞋好，暖和，还防水。”
　　“是的，我也感觉这鞋子不错，关键是暖和，就不知道妈喜不喜欢。”
　　文玉说完，把家里该洗的衣物收集一下，放在大盆里，又去厨房烧了一锅热水，准备洗衣服。
　　姜蓉从外面玩过回来，看见桌上的鞋盒，打开一看是双棉靴，心想：这鞋是年轻人穿的，这是文玉自己的吧，那没给我买啊？！这样想着心里不高兴了。
　　文玉见婆婆回来了，说：“妈，给你买的棉鞋，你试试看合不合脚。”
　　姜蓉没好气地说：“你那哪是替我买的，那是你自己的！”
　　“妈，怎么是给我自己买的呢！你和燕儿的鞋子款式一样，就是颜色不同。这鞋暖和，您去试试看合不合脚。”文玉耐心的解释道。
　　“不试！”姜蓉越想越气，“说是给我买，我老太婆就穿个一般的棉鞋就行了。这鞋不便宜吧？”
　　“妈，鞋不贵，两双鞋子才用了三十块钱，你就穿吧。”文玉不说还罢了，这一说两双鞋花了三十块钱那还了得。老太太破口大骂：“你个败家娘们，花三十块钱就买了两双鞋子！昂！你也舍得！”
　　文玉被骂得一脸懵，现在的三十块钱你以为还是十年的三十块钱那么值钱吗？三十块钱能买啥？
　　看文玉不回嘴，老太太越骂越起劲，骂得文玉实在没办法。生气中的文玉进屋把电话了拨通到大嫂家，电话里传来大嫂的声音：“喂，文玉有事吗？”
　　文玉说：“嫂子，我没事，让你听听。”
　　大嫂在电话中听出是老太太在发脾气，于是安慰着文玉：“文玉，老人不好伺候，你得忍忍哦，别跟她计较哈。”
　　文玉放下电话，老太太还在堂屋里骂人，不仅骂文玉，老伴也挨骂。屋里的火药味浓浓，吓的小杰和姐姐躲房间不敢出来。
　　“姐姐，奶奶是不喜欢妈妈买的鞋吗？”小杰小心翼翼地问姐姐。
　　李燕也没心情再写作业，拿着小头花在手里把玩：“其实妈妈买的这双鞋很暖和的，不知道奶奶发了什么神经，不愿要！”
　　文玉对婆婆说：“妈，你是不喜欢这个款式呢？还是嫌钱多了？如果不喜欢这个款式，我下午再去一趟街上给您换。”
　　这时候的姜蓉，看文玉是哪儿哪儿都不顺眼。李大海说：“玉儿，别理她，她吃饱撑的，不骂人难受。”
　　完了，这下通了马蜂窝了。被老伴这一说，姜蓉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数落。文玉也实在没办法，端起一盆衣服下塘去了。
　　经过欣兰家门口时，被欣兰叫住了：“文玉，你婆婆在干嘛呢？你家就像大闹天宫似的。”
　　“欣兰大姐，你去劝劝她吧，就为一双鞋。哎！我也没办法。”
　　“好，我去看看。“欣兰说完去了文玉家。
　　文玉洗完衣服回来，见婆婆自己坐在欣兰家门口在替她剥花生米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这场风波总算告一段落。晒完衣服准备午饭，把从街上买回来的白干小河虾和肉拿进厨房。今天中午的饭菜做丰盛一些，煮了新鲜米饭，做了青椒炒河虾、青蒜小白干、香油茶干丁、香菇白菜，分量都足足的。做完从厨房出来：“燕儿，去喊奶奶回来吃饭。”
　　“我去！”小杰抢着跑了出去，可是没过多久就噘着嘴回来了。
　　文玉问：“怎么了，奶奶没回来？”
　　小杰委屈地说：“妈妈，奶奶不理我。”
　　李大海不满地说：“不回来不管她，我们吃。”
　　文玉对公公说：“爸您先吃吧，我去喊。”说完起身去了，经过堂屋对着房间喊道，“燕儿，出来吃饭。”
　　文玉站在一边路口，对着婆婆的背影喊道：“妈，回来吃饭了。”
　　姜蓉低着头只当没听见，欣兰说：“婶啊，文玉喊你回去吃饭，你就回去吧。若是平时我就留你在这吃，今天您儿媳妇来喊你，我就不留你吃饭了。”
　　姜蓉：“我不回去吃饭，也不在你这吃。这个败家媳妇，一年挣不了多少钱，花钱还恁大手大脚。真是气死我了。”
　　文玉见喊了也不理她，于是，走到婆婆身后：“妈，回家吃饭吧！”
　　“你别喊我妈，我不是你妈！”姜蓉恨恨地说道。
　　“啊！你不是我妈呀。哦，对了你是婆婆，是我喊错了，老婆婆，回家吃饭了。”文玉做了个鬼脸，哄逗着婆婆。
　　这个婆婆还真是不给面子：“别喊我！”
　　文玉被弄得不知道怎么好，也真让文玉生气：“行，我不喊你，你不饿我还饿了呐。”说完调转头回家去。
　　在欣兰夫妻俩的劝解下，不大的工夫，姜蓉也跟着回来了。一看桌上有她爱吃的香油茶干丁，嘴里不说心里却乐了……
　　文玉看着老太太，只能摇摇头，表示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