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天外有天

　　灰色精灵是一个类似火星的行星，蓝色精灵的空间观测基地，建造在达摩山前一块平坦的戈壁滩上，背靠达摩山面朝红河谷；除了背风向阳的地理环境外，最重要的是在达摩山的背面存在少量冰，这是基地生物人最重要的资源。
　　蓝色透明的蘑菇状流线穹隆屋顶，半潜式镶入岩石之中，绵延几百米。在这个巨大的毫无生机的星球上，只有十几个机器人和范昆仑父女两个生物人。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任何任务可言了。当然，原来负责对地球观测的机器人正常工作，负责宇宙星空导航图的工作正常运转，只是多年没有需要导航的任务了。
　　雷鸣般的巨大声响产生了强烈的冲击波，导致灰色精灵通信系统中断，刚刚开始的星际对话被迫终止了。
　　范昆仑一惊。自己刚刚被解冻，刚刚联系上地球文明，在这个死寂的灰色精灵上，会有怎样的意外？
　　隔着透明的穹隆型屋顶，范昆仑看到一艘大型的铁饼形飞船降落在基地前。紧接着，从飞船上走下一高两矮三名机器人。
　　范昆仑怔住了。一万年前，甚至是200万年以来，他们的蓝色精灵，一直寻找宇宙高等文明而没有结果。最后找到地球，发现那里的文明程度还非常低下。怎么会在这里突然出现了高等文明的机器人？还是在自己刚刚从冷冻状态下苏醒过来的一瞬间？
　　比发现高等文明更令人吃惊的是时间的巧合，他刚刚被解冻，他刚刚与地球文明取得联系，这高等级的宇宙文明就找上来了！
　　
　　高个子机器人与同行的两个小机器人一边走一边说：“没想到，蓝色精灵科技水平还不低，一万年过去了，这个基地仍然运行。要不是他们和地球人联系，我们还真发现不了这里。”
　　小机器人说：“听说他们当时想殖民地球，培育自己的奴隶，结果他们倒是先灭绝了。”
　　高个子机器人说：“是啊，他们的野心太大了，不仅想殖民地球，还看上了绿色精灵。这就影响了我们的计划。信使一号不能容忍这样的竞争对手出现，略施小计，就把他们干掉了。”
　　三个人说着说着来到了基地的大门，透过透明的隔板，对着基地高声说：“里面的人出来答话！”
　　范昆仑和机器人卫士走出来，看着对面高大的机器人，范昆仑感到了那种等级差距的压力。他平静地说：“你们从哪里来？怎么会说蓝色精灵的语言？”
　　对方轻蔑地说：“我们从哪里来不重要，把我们要的东西拿出来，我们就走，不会破坏你们这里的一草一木，更不会伤害你们。真没有想到，一万多年了，这个地方竟然还有生物人？嗷，对了，语言，宇宙中所以智慧生命的语言我们都懂。”
　　范昆仑说：“你们不就是生物人制造的吗？”
　　高个子机器人说：“是的，我们的确是智慧生命的杰作。我们承认我们的一切都是智慧生命的智慧。但是，星际旅行显然更适合机器人完成。或者说智慧生命的智慧并非体现在自己亲力亲为上面，只要脑子够用就行了。你们的蓝色精灵不就是这样吗？你留下来真是个奇迹！”
　　范昆仑说：“你要什么？”
　　大个子说：“宇宙星际导航图。这个其实一万年前，我们就已经得到了。不过近期突然发现了你们与地球人联系的消息，才知道这个地方还有蓝色精灵的遗留。估计你们有相关的修订，毕竟一万多年了。你清楚，这不是什么高科技的秘密，只是我们少花一点时间，走一点捷径而已。当然，主要这是我的任务，我必须完成。我们受程序控制，这一点你是清楚的。对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范昆仑说：“你从哪里来啊？”
　　大个子不高兴地说：“我从遥远的信使一号来。你不给，我也有能力带走，而且，让我费劲带走，结果就不一样了。当然，这也是从我们的利益出发，我们还需要你们继续观测地球人。你们的文明程度，还不足以威胁我们。可以告诉你，蓝色精灵就是因为和我们争夺殖民银河系而遭到了毁灭的。以你们的文明程度，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范昆仑惊讶地说：“我们的星球是你们毁灭的？”
　　大个子不耐烦地说：“准确地说是你们自己毁灭的，这一点似乎不用过多解释。我们只是起了一点辅助作用。站在两个星球，两大文明的角度，我们是代表对立的两个集团在对话。从另一个角度，我们又是生物人和再生人或机器人的代表在对话。你们生物人穷奢极欲，欲壑难填，才导致了蓝色精灵的灭亡。地球人在你们的基因的影响下，在走你们的老路。我们，不论来自哪个星球，哪种文明，都是智慧的生物人的替身，准确地说是你们生物人的计划或理想的一部分。”
　　虽然面前的机器人强词夺理，但，范昆仑似乎无话可说了。他想起了和王星汉的对话，他们作为智慧的生物人的一员，又怎么看不到危机的根源？但，眼下你毕竟是来抢夺资料的，毕竟是毁灭蓝色精灵的敌人！
　　范昆仑虽然不知道来者是从哪个发达的文明派遣的机器人，信使一号在哪里，从那飞船掠过的一瞬，就能够判断，人家的文明程度已经高出自己星球几个等级。而且，是这个高等文明使用某种手段，导致蓝色精灵发动了核战争，加上其他不知道的原因，最终毁灭了蓝色精灵。范昆仑发愁了，面对一个靠程序操纵的机器人，他不知道怎么战胜他，更不知道自己的机器人卫士和这个大个子相比，哪一个能量更大。最发怵的是自己的星球没有了，没有了后盾。
　　正在范昆仑犹豫的时候，卫士机器人拿起激光枪一阵扫射，嘴里喊到：“冒犯主人，死！”
　　高个子和两个随从，手臂轻轻一摆，笑道：“你们这一级文明前期的武器，对我们无效了。我不想动手，快拿出导航图吧，我们应该还有再见的机会。”
　　范昆仑太清楚星际导航图对于星际旅行的意义了。想到毁灭的蓝色精灵，他下定决心，不能给这个入侵者，更不能把他们带到地球。地球是他自己生的希望，他们的文明的延续的希望。可是自己没有战力，卫士刚才的举动显然暴露实力。他一边想怎么破解，一边对高个子机器人说：“好吧，既然你们是强者，我们也不做无谓的抵抗了。你们等着，我马上进去复制”。
　　范昆仑一边往基地内走，一边向女儿做了个弹琴的手势。硬扛，显然无法战胜眼前的敌人。当他看到巨大的飞船发出的有规律的震颤的时候，再看看旁边的三个机器人，心想，是不是可以找着同频率的音乐，如果能够产生同频共振，摧毁机器人的运行器官或干扰他们的神经系统，就成功了。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走进基地。在他慢腾腾复制宇宙导航图的时候，机器人卫士和女儿交替弹起了节奏不同的曲子，他们要根据飞船发出的频率以及眼前的机器人的反应，快速寻找到合适的频率，从而产生难以想象的共振效应、心理效应。
　　三个机器人站在飞船旁边，听着一首首或高或低，或强或弱的曲子，疑惑地看着基地。
　　范昆仑焦急地等着两个人的曲子发挥惊天的作用。同时，自己慌忙修改导航图的参数，万一不能战胜外面的机器人，就让他们带走错误的导航图，从而，降低对空间环境的破坏。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经历的星际大战竟然是在观测基地，是他们这几个人的对决；更没有想到，原来美丽的蓝色精灵是被外星文明毁灭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嫦娥不断地更换着曲子。外面三个机器人不清楚音乐是干什么的，不明就里地愣着头发呆。就在这时，嫦娥的一曲《十面埋伏》紧张、激烈、揪心的战争场面通过音符的韵律和声波的频率传到三个机器人的脑海，不知道是琵琶面板的“炮声”还是嫦娥发自内心的悲悯柔情，总之，音乐想起的同时，刚才还耀武扬威的三个机器人，听到这曲子后突然瘫痪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王星汉注视着黑色的电子屏，想了很多。最多的还是怀疑。都说互联网的那头不知道是人是狗，星际对话的那头就更不知道了。他如梦里一般。多年来，都说可能存在地外生命，但是在哪里？这个疑问就一直是争论的焦点。现在，出现了，是有人搞的障眼法还是真的发现了地外生命？如果是，他们那里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是，又是谁设计了这障眼法，想从我们这里套取什么？他望着自己曾经参与建设的浑天宇宙星空图的巨大屏幕，看着一颗颗、一团团鬼魅的闪光，陷入了沉思。
　　思考从星空回到现实。星空是什么？是过去，是未来，是出生之前，也是死亡之后。当下又是什么？他看看身边的两个美女，当下是生老病死，金钱美女，权利欲望。星空是诗和远方，当下是碎银几两！
　　王星汉想着想着，自己笑了。
　　翁美霞从屏幕里看到了王星汉的怪异的微笑，那是一种自嘲的，又是嘲笑别人的，是愤世嫉俗的，又是看破红尘的，总之是一种让人琢磨不定的微笑。大概也只要同时想星空和当下的人，才能露出这样的焦虑又豁达的微笑。翁美霞笑着说：“最没意思的笑是自己笑。”
　　王星汉没有看翁美霞，似乎像似自说自话：“最有意思的笑是和老天爷土地爷一起笑。”
　　魏萍萍冲翁美霞白了一眼：“打情骂俏也和人不一样。哎呀，快看，信号有了！”
　　
　　范昆仑说：“太不可思议了，刚才，有三个机器人造访了灰色精灵基地。有史以来，这是外星文明第一次光临灰色精灵。你们以前发现过吗？”
　　王星汉：“没有，正在为见到您吃惊，高兴呢，突然的信号中断了，令人担心，让我想了很多。”
　　范昆仑说：“他们似乎很清楚我们的联系。看样子他们对蓝色精灵、对地球了如指掌。不过，刚才有惊无险。嫦娥用你们发过来的《十面埋伏》曲干扰了他们的神经系统。反正三个机器人被制服了。我不知道其中的逻辑。留下的飞船，以我们基地的能力，应该无法操作。我想，你们抓紧研究如何开展星际交通，最好近期能够到我们这里。我已经老了，女儿作为蓝色精灵最后一位生物人，如果能够到地球，或者和你们一起到绿色精灵，我就心满意足了。”
　　王星汉说：“高等文明、音乐杀人，这些信息量太大，太突然，我需要理一下思路。看来天外有天啊，首先面临来自其他文明入侵的危险。然后，我们地球需要倾力合作，做飞出地球，到灰色精灵甚至绿色精灵的准备。”
　　范昆仑说：“就是这个意思，要保持墨子6号的通信顺畅。我把星空导航的相关资料发过去。其它，关于飞船动力等等技术我不懂。如果这里的机器人了解，把他们知道的和现在留在这里的飞船的资料发过去，但愿，能够助你们一臂之力。”
　　王星汉说：“那我们就分头行动。保持联系。等待我们的跨星际握手！”
　　事情发生的那一刻，总是出人预料的难以置信。然后，不管你能否接受，在现实面前你不得不承认，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