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星际对话第一人（二）

　　在灰色精灵基地，再生人按照预定的程序，打开冷冻密封仓，零下200度的液氮冒着寒冷的白雾。对血液处理完毕后，随着温度回归到生命条件，睡眠一万年的蓝色精灵冷冻人微微了睁开眼睛。与此同时，他的女儿也成功复活。
　　苏醒后，再生人把来自地球的信息资料输入存储盘，接通了脑电芯片，很快读懂了来自地球的各种信息。几天后，基本掌握了地球的多种语言。他带着浓厚的兴趣，对再生人说：“汉语很有意思，以后就叫我范昆仑。这样和地球人交流的时候，会更加亲切。再说，我们本来就有共同的基因。”
　　再生人：“好的，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安排和地球人对话，我看他们对我们并无恶意。”
　　范昆仑：“他们没有恶意，我们观测了他们200万年，终于有了高度发达的文明。让我恢复几天，对来自地球的信息做进一步的消化处理。我们现在没有了蓝色精灵，也许整个星球就剩下这个基地了。我们需要他们的技术，当然，他们现在正如我们当年探索宇宙奥秘一样，一定急于飞出地球。通信方式解决了吗？”
　　再生人：“很快就能解决，他们说尽快将通信卫星靠近我们的灰色精灵。这样我们就可以以这颗卫星为中继站，接收信号，破解密码。现在根据他们的信息，我们已经了解了他们的科技现状、语言模式，对我们下一步对话奠定了基础。”
　　范昆仑说：“女儿怎么样？”
　　再生人说：“身体还有些虚弱，在我们的医疗室休养，很快就可以过来见您。”
　　范昆仑说：“让女儿也起个汉语名字吧，就叫嫦娥。我看在他们语言里，嫦娥是地球卫星上一个神的名字，地球人很浪漫啊！”
　　再生人说：“我告诉小姐。我们的蓝色精灵就剩下你们父女了，要把我们的文明传承下去，先生任重道远。”
　　范昆仑说：“你们也是我们蓝色精灵的文明使者。我想，将来宇宙文明应该不仅仅限于生命体。换句话说，生命的概念、定义也应该有新的认识、新的定义。如果说意识是生命体的特征，我想，应该有多种意识型态的生命体。”
　　范昆仑说着，看看眼前的再生人，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一万年前，当蓝色精灵被自己的核武器毁灭之后，生活在研究基地的范昆仑就意识到了最后消失的命运。于是，130岁的他果断地让再生人将自己冷冻起来，并要求在找到宇宙高等生命的时候给他解冻复活。对于他的这个决定，妻子和女儿开始不理解。范昆仑说：“凡事都有定数，聚散都是常态，分离是早晚的事情。现在把自己冷冻起来，不仅仅是早一点离开，更是长久的活着。能否长久的活下去，把蓝色精灵的文明传下去，要看宇宙的机缘巧合，非我们主观努力所能及的。”妻子看看不到30岁的女儿，想想丈夫离开后的无限孤独，最后，和女儿一起同意了冷冻。基地，或者说整个蓝色精灵数亿生命体全部消失了。仅仅剩下几十个基地的再生人按照他们应有的程序“活着”、运转着，他们的唯一任务就是搜索宇宙智慧生命的信息！他不知道，妻子在冷冻过程中，器皿出现温度异常，没有多久就去世了。
　　我现在算多少岁呢？自己笑着问身旁的再生人：“现在是什么年代？我多少岁了？”
　　机器人说：“一万年前您进入冷冻状态，您的年龄，我无法回答。现在我们已经和地球人取得了联系，当年我们改造的地球生物人取得了很大的进步。年代，当年我们蓝色精灵的纪年方式已经无法和这个基地，和地球时间比较了。按照地球的纪年算法，您真是万岁了。”
　　范昆仑说：“地球生命是怎么突然发现的？”
　　机器人说：“200万年前，我们丢在地球的一个手臂突然与本体发生了纠缠，我们顺势发送强粒子流，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最后，取得了联系。”
　　范昆仑说：“这让人喜忧参半。我们的星球不就是被我们自己的高科技毁掉的吗？如果，他们带着我们的基因继续发展，会不会也如我们把自己毁掉呢？”
　　再生人说：“他们已经有这方面的顾虑，探索宇宙智慧文明的动机就是为自己找一个退路。”
　　范昆仑说：“调试信号，做对话准备吧！我从1万年前走来，与另一个星球的智慧生命对话。这也许是宇宙亿万分之一概率都无法奢望的。星际对话，面对我们当年塑造的先进文明和智慧人类，我该说点什么呢？”
　　
　　再生人调试好显示屏，向墨子6号和泥湾天文台方向同时发出了信号：“地球上的朋友，在吗？”
　　王星汉坐在泥湾天文台总控室已经等待了数日，收到信号，马上回复说：“在，这里是太阳系地球文明的中国泥湾国家天文台。具体星系位置，看下图。”他发过去一张浑天星空位置图片，并在地球的位置上加上了着重的标记符号。
　　很快，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头像，像金庸小说了的白眉大侠，只是头的比例更大，眼窝深陷，眼睛更亮，有些像科幻或神话小说里的眼睛那么明亮。
　　王星汉看到这个头像，想起来泥湾考古现场的黄金面具。那夸张的眼睛，特别是突出的眼球，就是外星人相貌的翻版。他赶紧放下泡面，激动地发出信号：“在，我是地球人，我的名字叫王星汉。”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头像发送过去。
　　范昆仑说：“你很年轻，我研究了你们发过来的信息，给自己起了中文名字：范昆仑。我的女儿叫嫦娥。我想，寻找宇宙中的智慧生命，应该是我们共同的追求。你们的墨子号很好。这一段，我看了你们发来的资料，基本了解了你们的语言文字、发展水平，很高兴。这样，我先说我想说的，然后，你把想法说出来。我们为共同的未来努力。
　　“你是和我直接对话的第一个外星人。前面你已经和这里的再生人（你们叫机器人）交流过了。我很高兴。我研究了你们发过来的关于你们的文明发展程度的资料，很高兴看到你们的飞速发展。根据你们的资料，我大致学会了你们的文字，汉语很好。为了方便，我就用你们的文字和度量衡机时间单位交流。我们的文明中断了、消失了，这个基地已经生存了200万年，我知道我们的最后消失只是个时间问题。所以，我非常期望有另外的文明拯救延续我们的文明。其实，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这个，再生人说的都是实情。当然，那是200万年前的事情。我也是从历史上了解的。我们的寿命大约180至200个地球年。当时，智慧生命还不能进行星际旅行。所以，去地球的飞船上全部是再生人。他们完成了地球智人的基因改进和提升，为你们后来的发展奠定了智力基础。当然，这既是对宇宙文明的巨大贡献，也是现在地球环境破坏的罪魁祸首。如果智人没有出现，那么现在的地球仍然是原始的和谐的自然生态。智人之前的几种远古人类也不会消失。这个问题，估计见仁见智，在我们这里也没有统一的认识，永远讨论不清。我们就因为发达的文明导致了自我毁灭。
　　“你所描绘的上帝之手，我想，就应该是我们200万地球年前登陆地球时留下的，就是和你对话的再生人的手臂。他这意外的‘留一手’倒是机缘巧合，成就了我们今天的对话，用你们的话说这叫缘分，宇宙中亿万分之一的缘分。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们探索地球外文明的目的是什么？”
　　王星汉说：“我一直对外太空探索兴趣昂然，倒没有想过为什么。我想，除了专业职责所在，人们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对地球未来的担忧，对高等文明的追求，对高效能源的寻求，应该都是探求宇宙文明的动力。我从事这方面的研究，今天您问起来，倒是不知所以了。”
　　范昆仑说：“你是个诚实的人。这一点，我很欣赏。我认为地球不需要智慧生命的拯救，宇宙也不需要。宇宙自然会按照自己的规律发生、发展、运转、消失直至再重新开始，循环往复。这是我从蓝色精灵消失的教训中得出的结论。地球上缺少能源吗？不缺少。缺少粮食吗？不缺少，但是，人为的因素导致有人挨饿。如果没有人类，地球便没有损害，没有污染，当然，没有智慧的人类也不会创造出如此辉煌灿烂的文明。”
　　范昆仑接着说：“其实，你们地球上的其他物种，都是适应自然，按照自然规律生老病死，只有人类准确地说是智人，建立了以智人自己为中心的世界，开始以自己为中心，改造地球。你们列入保护的动植物也好，你们自己的古迹文物也好，不都是你们自己毁坏的吗？当然，这个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我们，是我们的所谓先进的基因创造了无数的文明，也正是这个文明给自然界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我们的星球已经毁灭了，我担心的是你们像我们一样，毁掉了地球，然后再毁坏另一个美丽的星球，戕害那里的生灵，当然，最后，都逃不过回到宇宙尘埃的命运。尽管如此，我和你对话，还是想告诉你新发现的类地球行星的路径。其实，我的内心非常矛盾。
　　“你们发过来了的古书《道德经》，我看了很感动，你们的前人对人与自然的关系理解的很深刻很到位。我不知道自己理解的是否准确，‘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话说的好啊！可是，地球智人哪一点做到了道法自然呢？宇宙‘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地球人类探索类地行星，是否能够遵循宇宙的客观规律呢？我们的星球已经自己毁灭了，你们也有毁灭的危险。你们为了卖武器，挑起地缘冲突，挑起战争；为了药品，制造病毒，感染疾病；为了利润最大化，不惜将核污水倾倒海洋……如此等等，不一而足。当然，你们作为地球万物的灵长，也只能以你们为中心建立道德标准、体质机制和价值体系。包括我们下一步的合作，我也把自己当成了宇宙的智慧代表，这是我所纠结的地方。”
　　王星汉说：“您思考的问题，很深刻，这是我们当前正在反思的。我们要建立国际新秩序，建立人类命运共同体，这种理念，正是建立和谐宇宙的实践。建立一种符合人性特点的制度，是建立和谐世界、和谐宇宙的根本。本质上，自然界看似无情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生态规律，倒是为人类提供了最真实的借鉴。说到底，无怪乎限制欲望的恶性膨胀，而又利用欲望的积极进取！在这方面我自己有很多困惑。”
　　范昆仑说：“你的这个思想很好。我是130岁时冷冻的，相当于你们地球年龄的大约200岁，也是很高龄了。我们的整个文明就要全部消失在宇宙中了，从这一点上说，我们希望把我们知道的能够助力你们发展的东西传给你们，融入你们的文明基因之中，毕竟你们的身上传承着我们的基因。我和女儿已经困在这里了，能够解冻成功已经是万幸。我最大的愿望是你们能够过来，如果你们的飞船允许，你可以先到我们的基地看看。如果达到亚光速，大约需要5年的时间。我们一起研究一下飞向绿色精灵的方式，我能够做的，就是修订一下宇宙空间导航图。”
　　王星汉说：“我们刚刚能够飞出地球，现在，飞出太阳系到达你们的灰色精灵，尚有一定难度。我们的飞船还是核动力系统，飞船的速度还不能达到亚光速。弹弓的弹跳点，还没有解决，飞船的结构是否能够适应弹弓的弹跳也是个问题。星空导航也是个问题。刚才您说到导航图，看来这个问题能够解决。”
　　范昆仑说：“由于我们的文明中断了，所以，无法提供更多的先进技术。你们到我们的灰色精灵基地，可以看看一万年前的飞船，动力系统也有可以借鉴的地方，我研究的专业是星空导航，这个我可以发给你们星空导航图，这样星际引力的弹跳点就一目了然了。”
　　王星汉说：“那太好了。我没有想到我们的星际对话这么顺利。你们现在呆的灰色精灵自然条件怎样？”
　　范昆仑说：“这里不属于宜居星球，自然条件类似于你们太阳系的火星。我们的基地大约一平方公里的样子，只能容纳几十人工作生活。大多工作靠再生人完成。经过多年观察，在距离灰色精灵1200光年的绿色精灵很有可能适宜智慧人居住，那里有树木和海洋，整个星球从热带到寒带成带状分布。我的理想就是和你们一起飞向这里！我想，你们最重要的是处理好你们地球人类之间的各种矛盾，确保地球文明安全有序的进步。同时，我们保持联系，为探索适宜的星球做准备。”
　　王星汉激动地说：“我们共同努力！我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当年你们飞到地球，并改进智人基因的真实目的。”
　　范昆仑说：“其实，去的目的就是殖民地球。我们所在的观测基地除了维护星际导航外，最重要的功能就是观察地球人类的发展进步，为我们殖民做准备。没想到，去了后，发现那里还没有文明，于是就想培养自己可以利用的劳动力，也就是改进智慧生命，创造智人。我们从自私的动机出发，客观上促进了地球文明的跨越发展。我们自己又因为进步，毁灭了自己的文明。这真是造化弄人啊！所以，我们到下一个宜居星球的时候，应该纠正我们过去的做法，尊重宇宙发展的自身规律。其实，更要命的，也许还要迎接更高文明入侵的挑战！我们的危险是马上面临消失，需要你们的帮助。”
　　没等王星汉回答，对方出现一声巨大的如雷的响声，紧接着屏幕一片漆黑！
　　王星汉怔在那里，不知所以。他盯着电子屏，傻傻地看着黑屏，冰雕一般。
　　翁美霞和魏萍萍看着突然的黑屏，也傻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无法问到看到发生了什么。
　　恐惧来自于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