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说谎话欲盖弥彰 顾大局正本清源

　　天高云淡，微风送爽。有几片树叶随风起舞，在空中翻动几下身姿，才慢悠悠地飘落下来。李琴把散落在门前的落叶用笤帚收拾到一起，打算把它们送垃圾堆那去。“李老师在忙啊！”梁春郁左手端着个煤汽灶，右手提着个煤汽罐，老远就开始打招呼。李琴直起腰回头一看，见梁春郁两手没闲，就笑着说：“看你忙得两手不闲，你这是上哪去呀？”梁春郁放下煤汽罐，笑眯眯地说：“在穆梓店的时候，钟校长就一直关心我，到二职高来了，他更是把我当亲兄弟一样看待。在家里秀兰老是念叨说，我们做人不能忘本，要感谢钟校长。我想来想去就买了这两样，也不贵，你们也用得上。就算是对你们的一点心意吧。”说着就把东西往厨房送。“哎，别别别。煤汽灶这一套儿呢，我弟说他给我买了，过两天就送来。拿回去，你们小俩口也用得着。”李琴拦住了梁春郁。“李老师，你听我说，客套话就不说那么多了，你就说这几年我们两家的关系怎么样？一直就像一家人一样，对不对？如果你认为钟校长当官了，我不配和你们交往，那就算了；还有，如果你认为我是来捧领导的，那也算了。”梁春郁说话的时候虽然面带笑容，但语气是严肃的。“这个......那你就放这儿吧，反正我说不赢你。”李琴也笑着说。梁春郁把东西拿到厨房里，把灶台清理一下，又把煤汽罐放灶台下面空间里，把煤汽灶放好，才开始拉管对接。“春郁呀，你和秀兰结婚几年了，怎么不要个孩子呢？”站在一旁的李琴关切地问。“不急，我们还年轻，过几年再要也不迟。”梁春郁说着，打一下火，感觉很正常，就说：“可以用了，那我走啦。”说着就离开厨房。“到那边洗洗手吧。”李琴跟出来说。“不用不用，你忙。”梁春郁说着加快了步子。
　　第二天下午，钟自鸣刚到办公室不一会儿，梁春郁就匆忙过来坐在他对面，笑了笑说：“校长，有个问题想向你汇报，你有时间没有？”正在办公的钟自鸣抬一下头说：“嗯？有什么话就说，搞这么严肃干什么？说吧。”说完继续看材料。“是这样的。前段时间裁剪班招生不够顺利，开始来了五六个人，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陆陆续续都走了，还有一个我让代师傅带走了。这是一件事跟你汇报一下。再一件事是，我俵弟陈伟私人在县城办了个裁剪班，招有60多个学员。上理论课还可以，但是没有实习场地。他听说我们有实习场地，就托我问你，能不能放我们这里实习，每个学员交60元实习费。怎么样？”梁春郁说完，钟自鸣放下手中的材料说：“我看可以，我们的机子闲着也是闲着。不过，你得跟你老俵说清楚，要求学员爱护公共材产，损坏了是要照价赔偿的。”听到这里，梁春郁激动地说：“那是那是。那我就走啦。”说着就匆忙离去。
　　隔一天，星期日下午，一群年轻人来到二职高。其中一部分人在梁春郁的带领下，在后面清理、打扫住室的卫生；一部分人在陈秀兰的带领下打扫裁剪班教室的卫生。从没见过电动缝纫机的学员们，有的蹲下来，偏着头在机身下部东瞧瞧，西摸摸；有的躬着腰，用手扒滑轮看速度。“快点打扫卫生！别乱动，明天通了电就教你们！”学员们这才嘻嘻哈哈地去扫地、除垃圾。
　　钟自鸣从外面回来，见新来实习的学员一边打扫卫生一边嘻闹，加上回家的学生陆续返校，来来往往，人流交叉，生机盎然，不禁在心里哼哼起民间小调来。路过裁剪班教室们前时，不小心一脚踢到垃圾堆上了。他在心里笑一下，生怕有人看见难为情，忙弯腰拍打几下裤腿上的灰尘。在拍打灰尘时，忽见垃圾堆上露出几张收据的一部分，就顺手捻起来看了看，只见上面写道：姓名：李先叶；交来培训费280元，教材费180元，合计460元，大写肆百陆拾元。下面落款：收款人是梁主任，最后是日期。钟自鸣心里一惊，接着看下一张。只见开头姓名是汤秀霞，接尾收款人是陈老师，其余内容与第一张一样。再看一张，姓名是匡玲，收款人还是梁主任。怎么会是这样呢？钟自鸣想着转过身，朝送垃圾的两个女学员迎上去：“哎，两位同学，跟你们打听个人，你们的陈老师陈伟来了吗？”其中一个叫李先叶的愣一下：“嗯？陈伟是谁呀？”她看着匡玲问。“哦，陈伟俩口子中秋节以前就到北边搞现场充绒去了，临走前他把他租的房子转租给二职高了。你找他有事吗？”匡玲问。“哦，他不在就算了，你们忙。”钟自鸣说完就匆忙往回走。
　　“嗯？怎么回事？谁惹你了？”正在厨房炒菜的李琴，见很少进厨房的丈夫猫着脸进来了，就笑着问。“这个煤汽灶和煤汽罐还没用是吧？你马上给梁春郁送回去。”很明显，钟自鸣是强压着怒气在说话。“为什么？哦，当了官了，怕有人说你受贿是吧？”李琴不紧不慢地说。钟自鸣自己给自己定有个规矩：在家不言政，在外不谈妻。但就李琴的个性来说，现在不言政也得言了，他只好把梁春郁打着二职高的牌子，在县城私人办班的情况简述一遍接着说：“他赚个一万两万，这个我能理解；但是他这么做，一旦教师们知道实情，肯定会怀疑是我与他合伙干的；这么一来，刚刚凝聚起来的向心力必然会松懈，今后的工作再怎么开展？这是第一。第二，他硬是拿我当傻子，当猴耍：出了问题我兜着，赚了钱呢他拿着，在我面前耍小心眼儿。当然，最关键还是第一条。”听到这里，李琴脖子一梗说：“我这就给他送去。”钟自鸣跟一句说：“话说委婉点，别太直太硬。”李琴的表情才松弛一下，笑了笑说：“知道了。”
　　夜晚，按惯例领导班子成员在办公室开会。上夜自习的铃声停下来后，钟自鸣扫一眼不大的空间，见人都到齐了，就慢吞吞地说：“好，现在开会。各口子的事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今天就不讨论了，明天夜晚在教师例会上直接布置安排就可以了。今天夜晚，主要讨论一下裁剪班的问题，包括今天来实习的学员的情况。梁主任你先介绍一下基本情况吧。”听到这里，梁春郁心里一惊，感觉似乎哪里要出问题，犹豫一下说：“最后一期裁剪班招生，开始报名的只有五六个人，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大多退学了；我一看这班办不下去了，还有一个学员就让代师傅带去当学徒。今天来的这些学员，是我老俵陈伟办的裁剪班的；陈伟知道我在二职高办过班，也知道我们学校有实习场地，就托我把这班学员带我校来实习。这件事我向钟校长汇报过，是经过校长同意我才把学员带过来实习的。情况就是这样。”钟自鸣淡笑一下说：“据我所知，你老俵陈伟三个月以前就离开了横山，到北方去搞现场充绒去了，哪里又来个你老俵陈伟？”说完，从上衣兜里掏出几张收据分别递给余正升、刘亚军和夏晴，然后看着梁春郁说，“这里的收款人梁主任，是二职高的梁春郁主任；这里的收款人陈老师，就是曾在二职高裁剪班任教的陈秀兰老师。对不对？”刘亚军咂咂嘴说：“简单地说，这是打着二职高的招牌私人办班。这是什么行为？以权谋私，损公利己！我们后勤人员从昨天忙到今天，又是腾住室又是清床板，搞了半天，还是在为他人作嫁衣呀！”余正升紧接着说：“我说呢，让我把课调集中起来，原来是有自己的小算盘呀！高，高，实在是高！”夏晴说：“梁主任，是学校办的班，就跟学校算账不就行了吗？别想着那点钱，钱短人长对不对？”梁春郁用拳头嘭地擂一下桌子吼道：“你们是想斗地主呀！咹？就算是我私人办的班又怎么样？现在私人办班还少吗？你有本事你也去办嘛，没个鸟本事还见不得别人好！这叫什么人咧！前几年哪年不给学校挣个十几二十万，你们连个屁都不放！现在眼红起来了！”余正升淡笑一声说：“我怎么感觉梁主任的话不合逻辑呀！哦，打着公家的牌子私人捞钱，还有道理了？照你的逻辑推演下去：现在我校在校生七百多人，秋季收费包括教材费将近四十万，按每生交费60元给学校，还剩三十多万分给老师，行不行？”梁春郁再次擂一拳桌子说：“你怎么能这样比呢......”钟自鸣拦下话头平静地说：“不要再吵了。我看这样，有两条路春郁可以选：一、按夏晴的意见，把所收费用摊桌面上与后勤算一下账，该支出的支出，其余的交公；二、把你交给学校的每人60元实习费退给你，你把学员带走。另外，免去你的科经主任职务。好了，散会。”
　　“免就免，好大个球！”出了门，梁春郁低声咕哝道。“走哇，到胡会计那去把钱退你吧！”刘亚军对梁春郁说完甩开膀子前面走了。
　　“哟！梁主任，这回可真牛一把呀！”刚清理完大伙房卫生的张宏亮迎面碰上梁春郁就调侃说。“还主任个屁呀！”梁春郁说着梗起脖子进了胡正良当办公室用的住室，把收到条往办公桌上一拍说：“退钱！”正在算今天大伙房营业额的胡正良愣一下问：“怎么回事？”跟进来的刘亚军把情况简述一遍说：“集体讨论的意见，退吧。”
　　“走，到我那去坐一会儿，消消气。”站在门口的张宏亮把手搭在梁春郁的肩上，俩人并肩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