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奋力者人勤春早 有心人初见生机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春风轻拂，带着春天特有的芬芳，抚摸着二职高的每一片瓦块、每一株小草。绿叶在微风中摇曳，犹如歌舞团的舞女，以优雅的姿态迎接美好的每一天。每个人对春天的感受是不一样的。或许是失败的原因，钟自鸣对今年春天抱有极大的期待。
　　尽管学校经济困难，钟自鸣还是淘汰了办公室中的破茶几和破藤椅，购买了五张两头带柜的木质办公桌，五张大靠椅。五张办公桌，其中四张背靠背紧挨着放在办公室正中间，一张放横头；横头这张桌子的长度正好与背靠背两张桌子的宽度相等，整体看上去就是一个长方形构图。横头这张办公桌是钟自鸣用的办公桌，算是首席位子了。不过，办公室上沿墙壁上挂的板报和上沿木质小匣里摆的各类植物标本都没动。
　　明天正式开学。今天夜晚，领导班子提前召开新学期工作会。钟自鸣说：“好，人都到齐了，互相见了面，就算拜了年。下面我先说，有什么不同意见大家接着再说。去年上学期的工作，成绩就不多说了，主要说一下缺点和错误。我们的问题，说白了，就是服装厂办砸了，失败了。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本人对当前的社会大环境认识不足，对当前政治生态环境看得不透，对人性恶的一面估计不够，所以，就出现了一些穿着国家干部的外衣，干着吃、拿、卡、要这种见不得阳光之事的下流人员。除此之外，我们自身也确有问题，譬如不懂行情，不懂经营，不懂企业管理就盲目上马；还有规模过小，品种单一等问题。那么怎么办呢？俗话说：船小好掉头。我想，先把服装厂停下来，把没有售出的衣服作为福利品给每个教职工发一件；还有部分新的按成本价对外销售；穿过了的除按成本价外再适当减价对外出售。首先以本校内部购买为主，学生也可以买，售完为止。这是我要讲的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从今年开始办短班，首先准备办服装裁剪班。服装厂不办了，原来的厂房正好可以做实习场地。裁剪班可分为长班和短班，所谓长班，时长二至三个月，理论课与实践课相结合；短班七至十天，只练习走直线、划圆。理论课教师还请代师傅。学员毕业后，由我们负责送到南方去安置进厂，达到培训、安置一条龙服务。第三件事就是分工。分工基本不变，只是梁主任的厂长当不成了，春季主要负责短班的招生、培训和安置工作，明天就可以发广告。好了，我说完了，大家有什么要说的说说。”在座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感觉没什么好说的了。停了一会儿夏晴说：“没什么好说的了。对服装厂的疑问你解释得很清楚了；下一步怎么办你也安排了；总体工作安排你也讲了。还说什么？”余正升说：“我想提一个问题，就是学员毕业后的安置问题，我们有没有把握？可别搞得跟服装厂一样，开始热火朝天，结果露出个大窟窿哈。”钟自鸣说：“余校长的问题提得好。安置问题是这样的：前天，教委王主任推荐一个人来找我，找到穆梓店去了。是个女同志，叫苏怡秀，是地区劳动局人事股的工作人员。她说，他们在东莞设有劳务输出办事处，我们学校的毕业生如果有没找到工作的，可以与她联系，由他们安置。不过，是要收费的。我明天去一趟地区劳动局，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好了，没事散会吧。”
　　横山县没有电视台，梁春郁再次把广告送到临县胡店电视台播放。胡店电视台的信号可覆盖朝阳地区的南五县，横山二职高裁剪班“培训安置一条龙服务”的广告词特别吸人眼球。广告播出三天，裁剪班长、短班合起来已经超过80人。毫无疑问，这相当于给打了败仗的钟自鸣注射了一支兴奋剂。
　　钟自鸣双手插裤兜里，在办公室板报前慢慢地踱着步，眼睛看着板报上的图片却一点印像都没留下。
　　“哦，你就是校长吧？”钟自鸣回身一看，见来了两位不认识的客人，就随口答道：“是呀，你们是......"先说话的人应道：“我们是县劳动人事局的。”钟自鸣抬一下手说：“稀客，请坐。”说完自己也坐下来。“你看，这广告是你学校贴的吗？”年轻点的人从文件夹里拿出几张纸质广告，递一张给钟自鸣。钟自鸣没看，随手放桌上说：“是呀，怎么啦？”年纪大些的接过一张放桌上指着上面的文字说：“怎么啦？你看，啊，招工提干，老板说了算。老板说了算，那还要我们劳动人事局干什么？咹？还有，啊，只要好好干，年薪十来万。年薪十来万，谁给钱？你给钱呀？咹？你这些虚假广告，已经在社会上造成非常恶劣影响！赶紧把路边上的广告撕下来！把胡店的广告撤下来！”听完来人的训斥，钟自鸣淡淡地笑一下：“哦，就为这事呀。告诉你吧，人家私营企业，聘个部门经理、主任，还要你劳动人事局发红头文件吗？人家外资企业给员工发多少工资，还要向你劳动人事局请示吗？你们闲着没事干，我还真有点假忙。少陪了！”说完拂袖而出。
　　钟自鸣刚走上主干道，就看见乡邮电所所长周尤运往上来，老远就伸手打招呼：“周所儿稀客！今天刮的是什么风呀？”周尤运握着钟自鸣的手说：“今天刮的是顺风，送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钟自鸣问：“什么好消息呀？到屋里说吧。”周尤运说：“看你这么忙，就不到屋里了。这不是邮政和电信分家了吗？前不久接省电信公司通知，全省电话网络实行改造，取消所有手摇电话，改为程控电话。今后打电话不需要总机了，用电话号码双方直接联系就行了。怎么样，是好事吧？”钟自鸣说：“好事，省事多了。”周尤运说：“不过呢，要收费，每个单位三千，另外，机子三百，号一百二。最近三天内交过来，不然停机了就麻烦。好，我就不多说了，师傅正在机房安装的，我得回去了。”说完匆匆离去。
　　钟自鸣感觉大脑刚接受了一个信号，如何处置还没想好，就走到了裁剪班教室的山墙边，只见几个学员围着梁春郁问这问那。梁春郁看见校长站在那，就跑了过来，说：“现在遇到几个具体困难。一个是机子不够。机子还不够短班用，两个人共一台，轮流上机，还差四台；长班理轮课结束后上实习课，就更难了。再一个是教师不够。现在就代师傅一个人，在上理论课，短班怎么办？”钟自鸣想了想说：“缝纫机问题，可以问一下教师家属有没有普通缝纫机，租几台，配合着用；教师问题，听说你家秀兰就会做缝纫，会碾碾子会推磨，估计在电动机上练两小时就行了，让她过来当实习老师，待遇按普通教师工资执行，只是没编制；我家李琴也会缝纫，正好这学期她没课，也让她过来当实习老师。你看怎么样？”听了钟自鸣的话，梁春郁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但他还是控制着激情说：“好好！我这就去办！”
　　“好！倒！倒！”杨时明站在教室前主干道一侧的台阶上，左手高高抬起，右手不停地挥舞着，指挥着两辆大客车进大门。今天是星期天，梁春郁准备把裁剪班短班的首批学员和社会上会缝纫的社会青年共83人，送东莞去安置。因为其中一辆大客车车身较长，怕在校园内不好拐弯，所以杨时明才指挥这辆车倒着进来。前排西头教室靠主干道一侧，学员们排成了一道人墙，他们肩扛手提各类大包小袋，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客车的动静。
　　“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这是我们第一次劳务输出，安全必须放在第一位，不能马虎。”在前排教室东侧山墙头边，钟自鸣对梁春郁说。“准备好了。身份证、已婚妇女的孕检证都收齐了；收费方面，车费280元，车费高点，主要是一路收费站太多，办暂住证费用20元，劳务费160元；安全问题，罗师傅和李师傅都是有五年以上驾龄的老司机，又都是跑这条线的，路况比较熟，车子都是年检没超过半年的。你放心好了。”钟自鸣点点头说：“嗯，那就好，你去吧。”
　　“哎！哎！别急着上车！听我说！”大客车刚停稳，大家就开始往车上挤。杨时明大声喊道，“男学员上两个车顶上去！把线网拉开！大家把大包扔上去后，再把网绳系好！”在杨时明的指挥下，很快一切安顿完毕。“大家听着！”杨时明再次发话，“本校学员坐前面那辆大车！其余人员坐后面这辆车！别坐乱了！马上我来清点人数！”说着，他把斜背在肩上的带拉锁的双层皮包拉到胸前，拉开拉锁，翻出裁剪班学员的《花名册》登上前车，逐一点名；接着又跑上后一辆车上点名。确认人数无误后，才跑到梁春郁面前来说，“梁主任，我在前面当开路先锋，你在后面压阵，怎么样？”梁春郁挥一下手说：“走！出发！”
　　两辆车缓缓地驶出学校大门，直到在丁字路口拐向东去不见了宗影，钟自鸣才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