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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家访凸显师生情 推荐遇上小矛盾

作品名称:花好月圆      作者:秋鹏飞      发布时间:2024-08-30 09:27:49      字数:4330

  刚下完一阵小雪,但很快就雪停日出。明天是星期天,今天下午放学后,绝大部分同学都回家了,有的要回去换洗衣服,有的要回去拿米换饭票。吃完晚饭,钟自鸣打开自己办公桌旁在地下挖的煤炉,用火钳夹出最底下的一块蜂窝煤渣,又在上层加块新煤块。刚坐下来享受温暖,许光艳就进来了,进门就感叹道:“有创意!既节省空间,又方便。不过,你这个引燃煤球怕是有些困难吧?”钟自鸣忙站起来,把大椅顺给许光艳,自己拿来独凳,指着通风口说:“你看,这条往下的小斜沟就是通风口,里面三根横钢筋棍上是炉胆,风从下往上冲,好引得很。”许光艳坐下来,把手伸到地炉口上,过一会儿回头问:“怎么没感觉热呀?”钟自鸣弯腰抽起通风口上的铁皮挡板问:“怎么样?”许光艳点点头应道:“嗯,好好好,有温度。”钟自鸣微微一笑说:“这上面还可以炖肉;不用了把这个挡风板关好,把这块铁板扣炉口上,这里就成了平地,方便得很。”许光艳说:“你真有两下子呀!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大胜仗,佩服!”钟自鸣紧跟着问:“怎么讲?”许光艳接着说:“上次观摩课,本来是张主任下的套,他想弄你个难堪,没想到他却弄巧成拙。你不仅没有丢人,反而让教研室的老师们交口称赞,还给你发了观摩课优质奖证书。后来程主任在班子会上,把张主任很熊一顿。他说‘作为领导,姿态要高一点,心胸要宽一点,怎么能把教师当敌人搞突然袭击呢’;张主任辩解说‘这不是搞教研吗?怎么能叫突然袭击呢’。程主任猫着脸说‘你尾巴没翘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在校内搞教研不跟我说,那是你的职责,也是你的权力;让教研室来搞观摩课,事先不通气儿,直到人来了才告诉我,这不叫突袭叫什么’。”说着,把证书掏出来递给钟自鸣。“谢谢谢谢!谢谢各级领导的认可。”接过证书,钟自鸣激动地说。“还有一件事,就是我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你有空儿没有。”许光艳看着钟自鸣说。“有空有空,你说。”钟自鸣立即回应。“我想让你今晚陪我......”“陪你?”许光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钟自鸣打断了。“你可别想歪了哈。”许光艳红一下脸接着说,“我班刘有福这两天没来上课,后来听说是因为他父亲去世了,我想今晚去看看。我从小就胆小,一个人不敢走夜路,想让你陪我一块儿走一趟。”钟自鸣一听,忙笑着说:“行!走!”
  刘有福住在陈岗职高后面刘店村,离学校大约一公里多一点。虽然下了一次小雪,但只是飘了几朵零星的小碎片;月光也不错。两个人从西围墙小门出来走几条田埂路,到渠道边上路况就好多了。“要说刘有福同学也真够可怜的。”并肩而行的许光艳说,“三年家里死了三个人。前年冬天,他奶奶在菜园扯菜,可能是滑倒了,村里人发现她时,她的身子僵硬地躺在地沟里,人已经死了。去年,他母亲得了乳腺癌,没钱医治,再说,这也不是有钱就能治好的病呀;她一个人在家时,可能是疼痛难忍啊,就爬到门口塘里淹死了。今年他在施工队当泥匠的父亲,因为在建大楼坍塌被压死了。现在只剩下他和他的妹妹了;他妹妹叫刘有桂,桂花的桂,也在我们学校上初二。唉!你说这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呀?”许光艳说到伤心处,不觉眼泪也流了出来。“是呀,这要是搁从前大集体,可能要强点。唉!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啦!”钟自鸣也深有感触。
  不一会儿,俩人向右拐,穿过架在渠道上的水泥石板桥,没走多远,就到了刘店村。整个村子很安静。两个人进到屋内,只见棺材头前的小桌上,一只装满沙子的大瓷碗里插着三炷香,香烟袅袅;旁边一个装满沙子的酒瓶里插着一只大蜡,蜡光忽闪;兄妹俩一人拿一本书,坐在灵柩两边看;左侧一张大桌旁一个年纪大的男人和三个年纪大的女人,正在折叠土纸。他们谁也没发现来人了。“有福。”许光艳轻轻叫一声。“老师!”兄妹俩同时惊呼。俩人什么也没说,并排站着,对着灵柩三鞠躬。“老师来了。你看这浅房窄屋的,邋遢得很。你们坐。”听见有人说话,老男人搬条长板凳过来放俩人身边说。“这是我大爹。”刘有福介绍说。两个人都没坐,只是向大爹点点头。“这房子不错嘛,青砖小瓦,古色古香。”钟自鸣仰望着屋梁说。“说起来话长。”大爹说,“这是过去大地主刘敬堂的屋。我们兄弟俩是贫农,解放后政府分给我们一家三间,我的在这个屋的后边。听说刘敬堂的后人在找政府要财产,还不晓得往后咋样。”许光艳忙说:“没事。国家还没有这项政策。”说着掏出一百块钱递给大爹,“我们就是来看看,这点钱你拿着。回头我向校领导反映一下情况,建议免去他们兄妹的学杂费。”钟自鸣也掏伍拾元递过去,看着俩兄妹深情地说:“等这里安顿好了就来上学,啊?”大爹忙对他们俩兄妹说:“还不快谢谢老师。”兄妹俩“噗嗵”一下跪了下来,磕着头连说几个“谢谢老师”。两位老师忙分别扶起兄妹俩说:“那我们就走了。”大爹和兄妹俩送他们到门外,深情地说:“慢走啊!”几个折叠烧纸的女人也来到门外,议论说:“冷冷的,大黑天儿,跑这么远来看学生,真是好人啦!”
  两个人原路返回。学校的电已经停了,但七班的教室里还有灯光。钟自鸣对许光艳说:“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去教室看看。”许光艳说:“走吧,我也去看看。”他们走进教室,只见教室中间的几张课桌上点着蜡烛,每支蜡烛周围有四五个学生,其中也有七班的;他们有的在默读课文,有的在演算试题。乍一看,每张有蜡烛的课桌就像一朵盛开的莲花。两位老师都没说话,绕着课桌间的走道转了一圈。钟自鸣发现,陈文栋的手背冻肿了,肿得跟蒸馍差不多,这才说:“都休息吧。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夜晚熬长了,白天上课打瞌睡,得不偿失。”但是,老师的话似乎没起作用,只是有几个女生抬头朝老师笑了笑。“都休息吧,快十二点了。”许光艳看了看手表说。许老师的话同样没起作用。“听见没有!”钟自鸣大吼一声。这时,同学们才极不情愿地收拾各自的课本和作业离开教室。
  第二天早晨,起床的铃声击退了沉睡的夜晚,同时,高音喇叭里也响起了进行曲。顿时,整个校园一片沸腾:上厕所的来来往往,络绎不绝;食堂门前左侧池塘边上,刷牙的、洗脸的,声音杂噪。不一会儿,上操的铃声又响了。体育老师的口哨声一阵紧似一阵,随后高音喇叭里传出口令:“快点、快点!以班为单位展臂散开!”随即,喇叭里播出第七套广播体操:1、2、3、4......
  昨天晚上许光艳因为睡得晚,今早的早操她没打算跟班;外面的声音她听见了,但她想再迷一会儿;刚侧身闭上眼睛,就听见有人敲门,她只好翻身起床,匆匆穿衣开门,一看原来是张主任;还没开口,张主任说了句“等会儿到会议室来一趟”,说完就走了。
  许光艳不知道张主任有什么事,这么急着找自己。匆忙洗刷完就往会议室去,进门就问:“有什么急事吗?”张主任抬头看了看许光艳说:“我问你,昨晚去哪儿了?”许光艳愣一下说:“昨晚?昨晚家访去了呀,怎么啦?”张主任从鼻孔里哼一声说:“不会吧。月光灿烂,凉风习习,但你们的心是热的,对吧?”许光艳立即猫下脸说:“你什么意思呀?就为这事呀?没别的事那我走了。”说完转身欲走。“哎,哎!等等!坐下听我说。”许光艳这才与张主任斜对面坐下来。“我呢,朝阳师范本部毕业,你呢,朝阳师范分校毕业,同校不同届,按理也算是校友了,也算是老同学吧......”许光艳拦住张主任的话头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绕弯子。”张主任停顿一下接着说:“你呢,是正规师范学校毕业的教师,钟自鸣呢,还只是个民办,作为老同学,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到底想说什么?钟自鸣的事与我有关系吗?与你有关系吗?”许光艳再次拦住张主任的话头,说完起身欲走。“哎哎!听我把话说完嘛。”见许光艳坐下来,张主任接着说,“县教育界有二十几个自然减员名额,文教局准备在全县各个学校的代课教师和民办教师中,通过考试,择优录取相应人数,填补这些空缺。我校分了一个参考名额。你知道,我校有三个民师、两个代课教师。今晚我们班子要讨论推荐人选。宏亮呢,虽然是炊事员,可也是初中生哦,而且他最先进校,你觉得他怎么样?”许光艳想了想说:“哦,原来是这事呀,这个我还没想过。这样吧,到时候再讨论吧。”说完就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程主任住在最后一排最西头一间包盒里,因为包盒把廊檐包了进来,室内就显得宽敞一点。他用篾编的栅栏遮住床,再用白纸在栅栏上糊一层,里面就算是卧室了。这样,有时老伴儿来了也显得文雅一些。老伴儿是昨天来的。因为门是朝廊檐开的,所以吃完早饭,他就让老伴儿在廊檐上替自己洗头。老两口坐在脸盆旁边,程主任把头伸向脸盆,老伴儿一边往他头上浇水一边问“烫不烫”,他回应说“不烫不烫,正好。”正在这时,张宏亮提个兜走了过来,大声说:“王姨好!”王翠莲一看,原来是炊事员胖张,忙应道:“好,好。你看我这正忙着,你自己进去搬张椅子出来坐吧。”张宏亮笑着说:“我就不坐了。听说你来了,我特地去街上割了一小块猪肉,你放煤炉上炖炖,给程主任补补身子。学校大伙日子苦啊。”说完把兜放廊檐保管室的窗台上,转身离去。“哎!哎!”程主任抹把脸想叫住张宏亮,但他已经走远了,就对老伴儿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等会儿你把这个送回去。”王翠莲一听,乐了:“这也叫吃人家的?我是大队妇联主任,也是班子成员,这种事见得多呢。该吃的吃,违反原则的事咱不干,这不就完了?”
  陈岗职高班子会如期在小会议室举行。程主任开门见山介绍完会议内容后接着说:“大家都说说,看推荐谁合适。”
  “我先谈谈我的想法。”张宏伟说,“我们学校共五个民办和代课教师,论文化底子都差不多;论资历宏亮最老,我们农中刚筹建时他就来了,没功劳也有苦劳。所以我觉得推荐他比较合适。”
  “我也说说我的看法。”许光艳说,“我们这次推荐的老师,不是等额确认,而是差额考试,择优录用。如果我们推荐去的教师落选,那就等于让别人捡个便宜。这样的话,我们不仅失去一次机会,说出去也是个笑话。我觉得推荐钟自鸣老师最合适。他的教学水平,上次观摩课程主任和张主任都听了,我就不多说了;另外,他早就参加了中文本科函授学习,明年就能拿到毕业证。所以我推荐钟自鸣老师。”
  “我听说团组织好像是群众组织,对吧?”张宏伟看着许光艳问。
  “照你这么说,那团中央就不是党管组织了,是吗?”许光艳也看着张宏伟问。
  “好了!别抬杠!”程主任接着问政教主任刘亚军,“你呢?说说你的意见。”
  “我同意许书记的意见。竞争嘛,必须是强手儿才行。”刘亚军肯定地回答。
  “你呢?”程主任看着总务主任王全顺问。
  “我保留意见。”王全顺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情”与“理”之间他下不了决心。从情上说,张宏亮在筹建农中时,的确帮了后勤不少忙;从理上说,张宏亮的水平肯定赶不上钟自鸣。
  “我同意光艳儿的意见。少数服从多数;好,就这么定了。光艳儿顺便通知一下钟老师,这个星期天考试,让他星期六下午去文教局报到。散会。”程主任说完就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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