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张国杰骑着自行车，后面带着李春秀冲出了街市，来到了宽阔的砂石公路上，他们一路有说有笑，不一会儿，就骑到了通往李春秀家乡的小路上。
　　（一）求婚
　　张国杰在小路上骑着骑着，遇见了挎着工具包的舅舅高大强，本来舅舅没认出是他，他是主动下车、卸下墨镜，给舅舅打起招呼的。
　　张国杰问：“舅，你到哪去呀？我去前村给别人看个烤辣炉。”
　　高大强说：“哦！舅真没认出你，舅这会给个朋友看个石头料去。国杰，这是你对象吧，好好！能结婚就抓紧结了，再扛几年也没啥意思。女子，我外甥啥啥都好，你嫁给他，光就享福了。”
　　李春秀不好意思的说：“叔，你误会了，你外甥是我请……。”李春秀话还没说完，高大强又抢话了。
　　高大强抢话说：“行了，我先走了，国杰，好好处，舅还等着喝喜酒呢。”看着高大强远去，张国杰瞅了瞅李春秀，见她一脸无奈的样子，让张国杰十分理解。
　　张国杰笑着说：“吃亏了吧，谁叫你要和我一块走。不过，咱人正不怕影子斜。小李，咱骑车走，你可别小看我舅，他是石匠，雕刻出来的石狮子像活的一样，我家头门上就有一对，你今去我家看见没？”
　　李春秀坐上车子说：“我没注意。看这舅外表憨憨的，还有这精敲细镯的手艺，人真不能貌相……。”张国杰跟着李春秀来到家里，李春秀的娘就热情的招待了起来。
　　春秀娘说：“小伙，快坐，女子他爹去小卖部了，你头回来我家，我家这寒酸的日子也没啥招呼你，光给你做了几个荷包蛋。秀！快去端来，让趁热吃了。”
　　张国杰说：“小李，不端不端。姨，我刚来都吃过饭了。”
　　李春秀端来故意说：“张专家，这是我村招待新客的风俗，荷包蛋吃双不吃单，你不吃也得吃，张国杰哭笑不得的只有顺从。张国杰吃完荷包蛋，卸下墨镜给李春秀让放僻静地，李春秀接过墨镜戴了戴问张国杰：“哎！张专家，看我像不像女专家。”
　　张国杰笑了摇头说：“不像，你像女特务。”李春秀也笑了。张国杰又说：“快去放墨镜，咱一块去检查烤辣炉。”不一会儿，草木灰就把张国杰抹成了野战军人的样子：“小李，建考辣炉有严格的技术要求，首先要封闭严实，咱这炉子就没封闭好，你看烟都把缝隙熏黑了。”这时，李春秀的爹提着购物回来了。
　　春秀的爹看见赞道：“秀，这么快就把专家请来了，咦！快拿毛巾来，让专家擦擦，专家，让你费神了。
　　张国杰说：“叔，你叫我小张就行，不费神，你这烤辣炉问题不大，火不旺，烟太大，都是因为封闭不严，烟筒不够高度，炉膛下的进风洞太小太浅造成的。现在，我们只要增加烟筒的高度，封闭好炉体，炉膛下的进风洞挖够五十公分宽、和炉膛一样长、深一米，一切问题就解决了。”
　　春秀爹认可的说：“那就好。小张，我常帮村子人盘（建）炕、盘（建）灶，想着盖（建）考辣炉和这差不多，没想到还大不一样。秀，去柴房把冬天烤火生炉子的铁皮烟筒拿来，炉膛下面咱就按小张说的，把长、宽挖够，深补够一米，我现在就动手。小张，你去洗洗等着，我挖好了就和泥，你说我补。”
　　张国杰说：“叔，不用不用，咱抓紧修补，让尽快的干了，还等着试烧呢。”张国杰一边安排，一边拿着小撅头去挖进风洞，春秀爹将挖出的进风洞的土运到一旁，也开始了和泥。春秀娘见他们都去忙活，自己便下厨去了。李春秀端来了茶水，也拿起铁锨干活来了。大概花了半天的时间，修补活就算干完了。
　　春秀爹说：“秀，看你娘饭做咋样了，活完了，咱们洗洗吃饭。”随之，李春秀就去厨房了，春秀爹看女儿不在跟前，见张国杰正在洗手洗脸，便问：“小张多大了，结婚了吧？”
　　张国杰说：“叔，我二十六岁，退伍回来也就两年，还没对象。”
　　春秀爹说：“你也不小了，不能再耽搁了。”这时，李春秀端饭来了，大家一起吃饭，边吃边聊。春秀爹接着说：“小张，前段乡上派人来教烤辣椒的技术，我接了个土工活正好不在，想着到时我只管烧火，管控温度的事就交给女子了，秀，你没看你能不能拿下管控温度的技术？”
　　李春秀爽快的说：“能呀！爹，如果你不放心我的话，到时我把张专家再请来，不就行了吗。”
　　春秀娘说：“瓜女子，咱还能回回叫小张来帮忙，太麻烦人了。”
　　张国杰说；“姨，不麻烦，我知道小李哥去当兵，我来帮军人家属烤辣椒也是应该的。哎！咱家把烤盘和煤炭都买回来了没有？”
　　春秀爹说：“买了买了，在空房子存着呢。一个烤盘四元钱，我买了一百个，够不够？
　　张国杰说：“够了够了，如果不够，我家的也能拿来借用。小烤床每层就能摆十个烤盘，可根据水辣椒多少加层，一个烤盘能考出三斤左右的干辣椒，这一炉预计烤出多少干辣椒就能算出来。”
　　春秀娘说：“小张，是不是烤辣椒时，炉子一直得烧，万一烧过了咋办？”
　　李春秀说：“不会的，我们有温度计，烧烧得停停，借停，正好给辣椒放水，温度得保持在六十度以下就行了。如果已定烧超了点，就赶紧打开天窗，扒开风洞，温度很快就能降下来。”
　　春秀爹怀疑的说：“小张，秀说的对不对，我都没听明白。”
　　张国杰说：“小李说对着，叔，你没听明白不要紧，到时有我帮忙怕啥……。”张国杰在李春秀家吃完饭要回家了，李春秀当然得送。这次，李春秀坐在张国杰身后，不再信口开河的讲话，而是因为她的思绪飘向了远方，走入了梦境，仿佛正在幸福的和张国杰手牵手走在婚姻的殿堂上。
　　张国杰担心的问：“小李，怎么了，一路上咋不见你说话了。”梦里梦外的李春秀，不仅没有回答张国杰的问话，而是当下就把脸贴在了张国杰的后背，双臂抱住了张国杰的腰，顿时把张国杰吓了一大跳，他用脚垫停自行车着急的问：“小李小李，是不是做梦了，你你你这样抱着我，不怕人误会你吗？”
　　似乎梦醒的李春秀说：“误会就误会，我愿意让人误会。”
　　张国杰突然明白的说：“对！你说的太对了，误会成真该有多好。”
　　李春秀又故意说：“想的美。你不是说我一路上不说话吗，其实我在思量，咋把你为我家修炉子这人情还上，最好你也有啥忙要我帮，那咱俩就扯平了，谁也就不欠谁的了。”
　　张国杰说：“哎呀！你咋这多心眼，我实话告诉你，无论我给人帮人做啥事，从都是不求回报的。”
　　李春秀说：“你不求回报，那是你的事，我这人跟别人不一样，欠人情就得还。哎！你能不能好好好好想想，看你有没有求我为你办点啥的事，好让我心里平衡一下。”
　　张国杰挠了挠头说：“你实在想让我求你，我真有一件事，那你得说话算数，绝对不能反悔。”
　　李春秀说：“我一定说话算数，快说快说，你要求我办啥事？”
　　张国杰渴望的说：“我求你给我介绍个对象，另外，我看你家二老也很喜欢我，我想给俩位老人当‘半个儿’，这样的话，我去你家帮忙就随便些了。如果老人实在不愿意，你就当我没说。”
　　李春秀明白却装萌的说：“就这事，我爹娘巴不得让你当他的儿子，行！那我回去了，你等我消息。”张国杰看着李春秀调头骑车远去，又怕她没听明白，又喊住了李春秀。
　　张国杰不好意思的喊道：“小李、秀，人常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说的是这个意思，你帮我征求一下二老意见，我感激不尽，你听明白了没有？”李春秀听罢骑车就跑，跑着跑着却又回头一望，红着脸用一手指、指了指张国杰，然后，飞一般的踏车而去。
　　
　　（二）探访
　　李春秀骑车回到家里院子，就听见父母在房里议论张国杰，便悄悄的藏起来，跟听父母的聊天。
　　春秀爹说：“这小张，人长得精神，干活也利索，看上去就像当年的我，吃不饱，做不乏，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哎！他娘，我感觉这小张不知在哪见过，咋面熟的很。”
　　春秀娘说：“我眼笨，想不起来。”
　　春秀爹接着说：“他娘，我今随口还问了问，小张说他今年二十六岁了，还没有对象，咱秀二十三岁，两娃年龄正合适，你看让小张给咱秀当女婿咋样？”
　　春秀娘说：“你是半夜吃臊子面想的汪（想得美），人家是专家，就看人家能不能看上咱秀？”
　　春秀爹说：“专家咋了，他也是人，也要生儿育女，吃饭养家。”
　　春秀娘说：“把话说回来，小张和秀还真是般配。我今在厨房做饭从窗户看见，感觉他们俩人像是老相识，秀还把小张的墨镜戴上，问她像不像专家？小张说像女特务，两人嘻嘻哈哈一点儿都不陌生。早上干活，秀不一会就招呼小张让喝水，给毛巾让擦擦汗。中午吃饭，秀又给小张夹菜，怕吃不饱，我看有戏。”李春秀听到这，故意踏重脚步证明自己回来了。
　　李春秀喊道：“爹、娘，人我送到了，渴死我了，让我喝些水。”
　　春秀娘搭话说：“秀，这有水，来来，你爹有话给你说。”李春秀随后就去喝水，来到父母面前。
　　春秀爹说：“秀，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和你娘看小张人不错，人家还是个专家，给你当个女婿绰绰有余。”
　　李春秀故意说：“人家第一次来给咱家帮忙，你就想和人家攀亲，太搞笑了吧。”
　　春秀娘又说：“啥搞笑不搞笑，男婚女嫁是很正常的事，秀，不如你先试探试探他。”
　　李春秀又故意说：“咋个试探法？我也觉得小张人不错，我已定答应给人家介绍对象了。我回来的时候小张给我说，见你二老人好，他要给你二老当什么‘半个儿’，让我问你们愿不愿意，我一听是好事，就替你们答应了。”两个老人都笑了。
　　春秀娘笑着说：“瓜女子，一个女婿半个儿，这是人老几辈说的话，小张都说明白，你咋还没听明白呢，他爹，咱趁热打铁么。
　　春秀爹说：“对，明天我就去街上打听打听去，如果啥啥都好，咱就找媒人提亲。”
　　李春秀阻挡的说：“爹，你咋说风就是雨，你明去打听，如果遇到心眼坏的人给你胡说咋办？”
　　春秀爹说：“你爹我又不是两岁的娃，脑子够用，大不了，我多问几个人，都是为你好么。”李春秀没能拦住父亲打听张国杰的事，只好罢了。第二天午后，春秀爹骑着自行车终于打听回来了。一进门就喊：“秀、秀、小张有问题，他也不是专家，最多算个种庄稼能手，你和小张这事，咱不敢轻易答应。”
　　春秀娘接话说：“秀不在，她也去街上打听去了，小张咋了？”
　　春秀爹说：“小张家就住在街上没错，姊妹五个，兄弟三个，女子两个。听说老大是大学老师，一家在省城。老二是乡干部，农业干事。大女子出门了，被女婿带出去了。碎女子和咱小儿一样在读书。小张是家里的三儿，当了六年兵，回来当队长干的不错，后因修电视机买车票，惹祸上身，去年年初在咱村开的那场公判会，台上被逮的就是他，怪不得我觉得眼熟。”
　　春秀娘惊讶道：“啊！那个被绳子五花大绑的，原来真是小张。人都知道，小伙子是为了队上的事情，才把自己搭进去了，这小张太可怜了，也太冤枉了。”
　　春秀爹说：“冤枉归冤枉，这名声先不好听么。看样子，秀是不能许给小张了，不然，咱村人把咱就笑臭了。”
　　春秀娘说：“谁爱笑话让笑话去。人常说，有儿莫笑做贼的，有女莫笑嫖娼的。他爹，那场公判会也提到了公交车把咱家狗砸死的事了，你刁难司机，推迟了司机交班时间，也在公判会上受到了批评。尽管小张受那大委屈，幸好他有个当大学老师的哥，为他开庭辩护救了他。拿这事来看，小张的家庭团结，孩子们都争气，他父母的人品肯定也错不了。”
　　春秀爹说：“再错不了，小张有坐牢的底子，我难以接受。”
　　春秀娘说：“有啥难接受的，你年轻当瓦工挣了些钱，我生秀坐月子，你赌博被公安抓了，咱爹让公安治治你，没给你交罚款，你被劳教了五天，秀出月那天你都没在家，你见那个人笑话你来。”
　　春秀爹说：“那你意思，让我理解小张，让和秀的婚事成了。”
　　春秀娘说：“我看不成都不由你了，秀为啥今也打听去了，估计是通风报信去了。我觉得，秀和小张两个人的婚事是天意，你想想看，如果秀和小张早早定了婚，那公判会上点名批评的就是你这岳父，被逮的就是咱家的女婿，你说是不是？”
　　春秀爹笑了说：“你说的也是，真有几份天意。其实，我打听时，有几个老者还表扬小张来，说他人正直、聪明、能干，领导村民科学种田，谁人不夸，尤其在对待群架那件事上，他是替打伤售票员的人顶罪的，是条真汉子。”老两口说着说着，李春秀推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高高兴兴的回家来了。春秀爹明知女儿也去打听张国杰去了，却装着不知道的问：“秀，骑谁的新车，你干啥去来？”
　　李春秀说：“爹，没干啥，我看你打听去了，我也想打听打听就随后去了，结果我找了个人还没问几句，就叫张国杰把我逮了个正着，他说他要买一辆自行车，我们就一块去买了。然后，他骑着新买的自行车，带着我去了周公庙，逛了大县城，吃了饭我们就回来了。”
　　春秀娘问：“你们去周公庙许愿了没？”
　　李春秀说：“许了，许的愿可多了，我许咱家越来越好，他许愿不出声，看起来很严肃。后来，我俩就形影不离，见佛就拜，最后我们来到姜媛娘娘佛像前，他牵着我的手发誓说，佛祖，请相信我，这辈子，我一定会让身边这位姑娘幸福的。当时我就被感动了，我看他发誓认真的样子，很霸气，想开句‘我不需要’的玩笑话逗逗他，却见在佛面前，我就没敢乱说……。”
　　（三）家会
　　眨眼的功夫，辣椒变色成熟，红绿相间，十分壮观，村村开炉烘烤辣椒形成了气候。张国良为了满足老人、妇女烤辣椒的需求，在全乡扩建了几座大型烤辣炉，大大促进了成熟期的收获进度。同时，为了减轻商家上门收购负担，分地段建立了收购点，使辣椒签单任务很快接近了尾声。有一天，张国良骑着自行车，走过一个收购点时，听到一种沧桑的声音，在唱他父亲爱唱的那段秦腔：“出寒窑拾了半文钱，它笑我，我笑钱，它和我笑的不一般，钱笑我没有男子汉，我笑铜钱它差半片，有一日平安回家转，我看你铜钱怎么圆……。”他不由得下车回头一看，原来是拉着空架子车、刚刚卖完干辣椒的大叔在唱，看得出老人肯定是钱进腰包了，高兴了才吼起了秦腔。张国良看着那老人远去的背影，想起自己一直忙于工作，不知有多久都没和父亲说说话了，于是，他骑上了自行车，向家的方向奔去。
　　这天傍晚，张国良提着一小瓶酒和一些猪头肉、肘子回到家里，一进门就喊起了弟弟：“国杰、国杰，好久都没和爹喝几口酒了，拿筷子、拿酒杯，正好小换住校上学没人闹腾，咱今晚和爹喝喝。”
　　杨红艳出来搭话：“国杰出去给人帮忙烤辣椒还没回来，咱娃也瞌睡了，正好我给你们添两个菜。”
　　张国良说：“好呀！一会你也喝一点，我看爹在，娘去那了？”
　　杨红艳说：“谁给国杰说了个媳妇，娘去让定个时间，看什么时候让见见面。”
　　张国良说：“哦！前段日子，队上于叔说，有个人打听咱国杰，好像是国杰对象的父亲。”
　　杨红艳说：“有这事，我坐月子到现在都没咋出门，一会国杰回来了咱问问。”两人正说着，只见张国杰推着新自行车，一副茶余饭足的样子和母亲回来了，付玉兰还正在给念叨相亲的事情。
　　付玉兰说：“国杰，你胡大妈给你说了个对象，后天让你们见见面。这娃是他娘家堂侄女，说娃啥啥都好，就是个子有点低，我觉得个子低点就低点，只要人灵醒（聪明）就行。”
　　张国杰说：“娘，你不操心了，我有对象了，就上次来家找我的那个，我这是刚从她家吃完饭回来的。”
　　付玉兰怀疑地说：“真的假的，那你咋不早说，上次也没留女子在咱家吃顿饭。”
　　张国杰继续说：“那时候，我们还没和她父母说好呢，不确定。”
　　杨红艳听见插话说：“娘，如果是上次来的那个女子，不错不错。国杰，放车子去，赶紧洗洗，你哥等你和爹喝酒，也算你有对象咱们提前庆祝一下。”不一会儿，猪头肉、肘子、蒜伴黄瓜、白糖伴西红柿，四个菜上桌，一家人就举杯喝酒，吃了起来，。
　　付玉兰着急的先问：“国杰，快说说你对象，你这婚事可是咱家最大的事。”
　　张国杰说：“娘，我一直为啥没给家里说，怕不稳当，现在稳当了，我也就准备给家里说呀。这女子二十三岁，名叫李春秀，我们是在乡举办的辣椒管理学习会上认识的。她家里有父母，一哥一弟，她哥正当兵，她弟和小换一样在上学，去年公交车砸死的狗就是她家的，她家当然就住在去年开公判会的村子里。”
　　付玉兰惊讶道：“啊！那人家认出你没有？知不知到那件事，嫌不嫌弃你……。”
　　张承让嫌烦的说：“他娘，会不会问话，竟给人伤口上撒盐。”
　　张国良解说道：“肯定知道，于叔说女子他爹到咱街上打听了好几个人，其中就有于叔。”
　　张国杰坦诚的说：“爹、娘，纸是包不住火的。在学习班上，春秀一眼就把我给认出来了，当时她话里还说，他村里人当时也为我抱打不平来。后来，春秀听他娘说，他爹打听到我这事，怕村人笑话，心里就是不太愿意，被她娘给怼回去了。我一听这话好奇，就问她娘是怎么说通她爹的，春秀说她娘揭了她爸年轻时的老底了。春秀爹以前当瓦工赚了，耍钱赌博被抓，他爷不给交罚款，她爹被派出所劳教了五天，她出月那天，他爹还没放回来。不过，提起我们的婚事，她爹自始至终都没在我面前说过那场公判会的事，更没说过他不同意我和春秀婚姻的事。”
　　杨红艳说：“这就很好，她爹开始有些不愿意很正常。假如让咱小换遇上这事，咱们也和她爹是一个心态，咱不管她爹在背后说啥，只要没在国杰面前说，我觉得她爹是个好人，明事理的人。”
　　张承让高兴地说：“红艳说到点子上了，爹赞成你的看法，等给国杰订婚时，我早早去路上迎接亲家去。”
　　张国良端酒说：“来来，咱为迎接国杰订婚干了。娘，你和红艳喝不了，就抿一口。”大家喝了第二杯。
　　付玉兰说：“这婚一定，咱就得收拾房子，准备结婚的事，咱再难受，也要把国杰这婚事比他两个哥办得热闹些，娘要让我儿风风光光的结个婚。”
　　杨红艳先表态说：“娘，我赞成，咱不能让人小瞧咱家和国杰，人活着，不就为了争口气吗？”
　　张国杰说：“娘、嫂子，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前年我出那事，把家里搅的不得安宁。如今为我结婚，家里人又要为我铺张浪费，我不想活在大起大落的生活里。我已和春秀家里人说好了，我们要旅游结婚，目的是我不想再给家里添负担。爹、娘、哥、嫂子，我先干了（又喝一杯酒），算我求你们了。”
　　张承让说：“爹理解你，我儿有骨气。咱这人老几辈，没见过说旅游结婚的，这显得我们做老人的不重视你们的婚事？女方她爹娘为啥同意你们旅游结婚，还不是嫌那些爱说是非的人，给喜事添堵，也对。国杰，谁爱说啥说啥，爹不怕，爹还是希望你们结了婚再去旅游。”
　　张国杰说：“爹，不管咋，春秀家都同意了，咱家不同意就说不过去了。”
　　张国良说：“爹，我支持国杰旅游结婚，省城旅游结婚的多得很，人家女方父母都这么通达，我们应该支持才对。国杰，你走的时候给哥说声，我给你们再筹备些资金。
　　付玉兰说：“先订婚，再说旅游结婚，咱今年辣椒又卖了个好价钱，国杰旅游不用你的钱。国良，说实在的，娘做梦都没想到，五亩地的麦子钱，都比不上一亩地的辣椒钱。”
　　张国良说：“是呀，据村民们说，一亩地麦子也就卖七八百元，一亩地的辣椒要卖到四五千元，现在大家都有钱了，拆旧房盖新房，买自行车的人越来越多，这都是辣椒给咱们带来的效益。”
　　付玉兰又说：“国良、国杰，你们今年要是把种苹果的二亩地也种成辣椒，那咱家收入就更多了。”
　　张国良说：“咱不能光看当下，目光得看远点，现在，咱乡上建苹果园的人也不少，这些人都是有头脑有远见的人。如今改革，形势在不断地变化，目前，咱这辣椒越种越多，商家肯定会降价收购，吃亏的还不是咱们种辣椒的人。另外，如果在辣椒成熟期遇到连阴雨，辣椒红不了，考出来的辣椒质量差，买不出去咋办？还有，如果以后有别的地区也种了辣椒，而且出售比咱这价格便宜，那人家商家就不来咱这了。那咱这突然不种辣椒，有回归原样，还不把大伙急死呀，所以，咱种苹果，也是为了学会用两条腿走路，让经济不畏缩……。”
　　（四）旅游
　　话说张国杰借农闲要去旅游结婚，却因李春秀的母亲在高处晾晒被褥，从凳子上摔下伤了盆骨，他们不得不推迟旅游结婚。春秀娘出院在家养伤说：“秀，娘这一摔，身子起不来了，医生说得一百天养，害得你们都不能去旅游结婚了。我给你爹说好，让他伺候我，你们走你们的，你咋就不听。”
　　李春秀说：“娘，不是我不听，是国杰不听，他说要等你伤彻底好了，我们再去也不迟。”
　　春秀娘说：“等我好了，估计就到来年开春了，那时让你们去吧，辣椒又得育苗了。”
　　李春秀说：“娘、没事，我和国杰都说好了，我们准备收完下一年的辣椒再去旅游结婚。”
　　春秀娘说：“只能这样了……。”转眼冬去春来，新的一年村民们又忙开了，张国杰当然也不例外。二月二他就开始给辣椒育苗，三月三准备栽秧灌溉，忙罢以后，花开又得防虫施肥促长，更重要的是他把秋季采摘、烘烤、出售当做一场硬仗来打。正因为有像张国杰这样勤劳的人遍布各村，才让张国良管辖的乡镇辣椒，连年迎来了大丰收，辣椒致富的消息一直荣登在陕西新闻中，并且影响到邻乡和邻县，也掀起了广种辣椒的热潮，商家收购也增添了不少新内容，有收购鲜辣椒的、干辣椒的、还有收购深加工的辣子面和辣子酱的，这表面上看起来收购是丰富多彩的，但实际上给商家提供了有利的降价机会。尽管干辣椒降价到每斤五元或六元，鲜辣椒每斤一元一斤，忠厚朴实的村民们，出售辣椒的积极性不减。
　　有位饱经风霜的老者，在地里和老伴出售采摘的鲜辣椒，隔壁地里同伴说：“辣椒把人都种烦了，开始种，价钱好，人出再大的力都高兴，现在价钱掉的太厉害了，鲜辣椒一元一斤，干辣椒才五、六元一斤，我都没心情再种辣椒了，太劳神了。”
　　老者听罢，看着眼下一笼一笼出地的鲜辣椒，瞬间换成了人民币装进了兜里，欣慰的劝道：“不管价钱高低，只要有商家收购就好，我们的辛苦也算没有白费。”
　　隔壁同伴说：“你这话说的也对，咱把辣椒种了，嫌价钱低不卖，又能卖给谁呢？”
　　老者说：“辣椒种早的人，都把钱挣了，谁叫咱是后来者，人家吃肉，咱能喝上汤就不错了。”
　　隔壁同伴说：“你说的是这么个理，啥事都得图个早才对……。”自辣椒降价销售，质量验收严谨以来，张国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于是，他打算借着农闲旅游结婚，和妻子李春秀沿路走访出产苹果的外地，来达到学习的目的……。转眼到了农闲的季节，张国杰张罗和李春秀外出旅游结婚，让年轻人都特别羡慕。不久，他们就出发了。旅游快结束的一天，也是苹果下架促销的日子，张国杰和李春秀两人身穿运动装，头戴太阳帽，肩背挎包，戴着墨镜在沿线成片成片的苹果地里参观，见有位长者在里面干活，他们就上前咨询去了。李春秀问：“大叔，这一大片都是你家的果园吗？”
　　种苹果大叔说：“是！我儿就喜欢种苹果，还承包了别家的苹果园，你们是外地来的？”
　　张国杰说：“是！我们是从陕西来的，苹果生长，好不好管理？我家也种了二亩地苹果，今年才挂果了，但，长相特别不理想。”
　　种苹果大叔说：“你不要着急，多看些这方面的书，慢慢改善就好了。每年我儿在苹果生长期，有时候都把书拿到苹果地里对照检查，你看他又黑又笨，管理苹果可细心了，所以，我家结的苹果是最好的。”
　　张国杰接着问：“大叔，这么大的苹果园，产的苹果能卖完吗？”
　　种苹果大叔说：“能么，也有卖不完的时候，剩下的到最后就便宜卖了，看行情说价。我给你们说，种苹果得精心，销售也很重要，又想种出好苹果，又想买个好价钱，太累人了。我儿见我上了年纪，准备把承包的苹果园退回去，他打算以后光跑销售。我这有几家人没种苹果，一到收苹果的季节就在半路截商家，结果，人家比其他种苹果的人赚的钱还多。”
　　李春秀听罢说：“大叔，半路截商家，他们这样做是不道德的，这不成二道贩子了吗？。”
　　种苹果大叔说：“有啥道德不道德的，上面都说，不管白猫黑猫，只要捉着老鼠就是好猫。”
　　张国杰笑了说：“大叔，您说话还跟上形势了……。”张国杰听了苹果大叔的一番话，心里也萌发了想当销售主角的念头。告别了种苹果老人，两个小年轻一路参观一路思考，高高兴兴的才回到了家里。
　　（五）促销
　　随着辣椒生产形势的不断繁荣，乡村的村民中也出现了两名销售大王，一个名字叫孙勇勇，一个名字叫孙建东，他们是堂兄弟，是通过亲属关系与外贸挂钩、开起辣椒直销和深加工的。更凑巧的是他们还有一位在新疆落户工作的姑父和姑姑，并把辣椒种植扩展到了新疆一带。在辣椒成熟的季节，兄弟两因在新疆找不到廉价分检的人员，只好在家乡建立了集散点，将新疆一带烘干的辣椒运回家乡，从此，当地的村民们就过上了农忙种辣椒，农闲分检辣椒和参与深加工、赚人工费的生活。张国良看到这些现象，又见一车车从新疆运回来的干辣椒，想着全乡久种的辣椒地得改茬了，商家收购有新疆辣椒代替，心里踏实了许多。有一天，张国良来到辣椒集散点，想找销售大王谈促销，被当门卫的孙勇勇的父亲迎了进去。
　　张国良说：“伯，勇勇和建东在不在？我找他们有点事。”
　　勇勇爹感恩的说：“张干事，快进来，坐坐，喝茶，这是烟你抽，勇勇去里面安排分检去了，一会就回来了。建东开大车送货去了，过两天才能回来。张干事，这几年多亏你在咱乡推广种辣椒，要不然，我娃们有天大的本事，没有东西给外贸推荐也是白搭。你不光是我娃们的恩人，也是咱乡百姓求财的恩人。”
　　张国良说：“伯，不能这样奉承我，我作为咱乡农业干事，引领家乡人致富都是应该的。我今来找他俩，是想听听他们对今后经济发展的看法。伯，你看咱这种辣椒也几年了，土地得倒茬了。如果真要倒茬，大家不种辣椒了，没钱收入，村民肯定很失落。乡上现在推广大家种苹果，很多人因等不了苹果三年成长期，不想种，又有人担心没商家来收购，怕自个把苹果卖不出，也不敢种。还有的人说，如果种苹果和种辣椒一样，有商家和咱填单，他就种了等等，村民们的这些想法都在情理之中，伯，辣椒年年有收入，这苹果得三年以后才见分晓，我们得尽快想出让村民再创收入的办法来。
　　勇勇爹说：“对对，你不愧是乡上的农业干事，我替大家先谢谢你。”这时，孙勇勇回来了。
　　孙勇勇说：“爹，谁来了，你要谢谢谁？”孙勇勇来到房子，见是张国良来了，高兴地说：“张干事，你今咋有空过来了。”
　　张国良说：“我是专门来向你学习的，你看你，辣椒没种多少，却把销售做的这么好，让我太崇拜了。”
　　孙勇勇说：“这算个啥嘛？关键是你领着千军万马种辣椒，我也是听商家说要把咱的辣椒出口到东南亚了，突然让我想起了在外贸工作的亲戚，所以，才有了直销的路子，这不是我的本事，是外贸的亲戚帮我打通了消路，我是运气好，遇到了贵人亲戚了。”
　　张国良又问：“那你怎么一下子就敢承包新疆的土地，种植辣椒，就不担心有啥闪失吗？”
　　孙勇勇说：“这事还得从过年说起，我婆（奶）在世的时候，年年给随军的姑姑捎咱这的辣椒和辣椒面，爹，你从来都不操这个心，也不管拿多拿少，对不对。”
　　勇勇爹点头说：“对对！勇勇婆（奶）去世后，我妹子有次回来走时，问我要辣椒和辣椒面，我随口就对我妹子说，你咋早不写信说，家里都卖完了，只给我们留了一点点吃的。”
　　孙勇勇接着说：“我记得，当时我姑一听就生气了，说没老人了，女子就没娘家了。爹，你一看我姑生气了，赶紧把家里仅有的辣椒都给我姑装上，我姑却硬不要，最后只拿了两串干辣椒就回新疆了。
　　勇勇爹接着说：第二年新辣椒下来了，我就赶紧给我妹子邮寄了些辣椒和辣椒面，想着邮寄要花钱，让她姑过年回来自己再捎些，她姑回信却说以后都不用捎了，我以为我妹子还再生我的气，其实不是，她用带去的辣椒在新疆开荒种了辣椒，而且收获了不少。”
　　张国良说：“怪不得，勇勇你敢在新疆承包土地种辣椒，原来是你姑提前给你做了功课，还是你幸运，有个随军的姑住在新疆真好。勇勇，今来还有件事，我刚和伯说了说，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你看咱这辣椒也种几年了，土质得改善了，会计划的人早早都建了苹果园，但苹果园不多，没有商家来收，我就熬煎苹果销售问题，所以来拜访你，在出售辣椒的同时，你给咱联系一下苹果的销售。”
　　孙勇勇爽快就答道：“行！我下次去好好问问。张干事，咱乡上经济有你操心，人不富都不行了……。”
　　（六）转产
　　冬去春来，新的一年又开始了，不知是准备转产惊动了辣椒仙子，还是惹怒了土地公公，这年秋收的季节，阴雨连绵，辣椒生长受到了极大地影响。按照往年的情况，这段时间辣椒成熟都已烘烤开始，而今年结出的辣椒还是绿油油的样子，见此情况，乡上动员大家积极出售鲜辣椒，急得张国良到处联系商家，还通过经营调料的批发商，找到了几家酱菜厂。当他打听到他中学的同学在办酱菜厂时，高兴地就拜访去了。张国杰老同学的酱菜厂，虽然规模不是很大，但他效益特好，主要是人勤货新，物美价廉。这天，张国良提着一袋鲜辣椒，冒雨来到老同学的酱菜厂。
　　厂门卫问：“哎！小伙，你找谁？看你手里提着水辣椒，是不是想给厂子送？”
　　张国良微笑着说：“叔，是这意思，今年雨多，水辣椒再不收回来，估计都就烂在地里了。”
　　厂门卫说：“是呀，种一料子辣椒不容易，是得想个法子把水辣椒安顿了。我给你说实话，这厂要做辣子酱和腌辣子的辣椒都收多了，恐怕你问也是白问。你先坐吧，我给你叫厂长去。”门卫老人向厂里走了一点点，看见厂长向他走来就喊道：“厂长，有人找你。”
　　张国良听到，从门房出来确认的看了看喊道：“老同学，好久不见!”厂长还没有认清是谁，就被张国良热情的双手给温暖了：“哎!小孟，我是良子，当年，你是咱班一组组长，我是二组组长，你还记得不。”
　　孟厂长激动地说：“记得记得，对，你是良子，我看你没变啥，听说你在乡上当‘农业干事’，领导村民风风火火种辣椒，风声都传到我乡来了，名气大得很，今天啥风把你这贵人吹来了。”
　　张国杰说：“小孟，你就别挖苦我了，我还羡慕你，你当厂长干实体多好。我这‘农业干事’不好当，最近连阴雨不断，村民种的辣椒红不了，水辣椒没地方卖，所以来求助你来了。”
　　孟厂长说：“良子，你来的迟了，我要用的水辣椒都收多了，我就这么个小厂子，最多只能给你解决五吨水辣椒，实在不好意思。”
　　张国良说：“小孟，说啥不好意思呢？你能帮我解决五吨，我已感激不尽了。其实，我来你这还有一个想法，我说了你先不要着急回绝我。你看这雨下的不停，如果连绿辣椒都收不回来，这一料子辣椒就白种了。我想着大多数村民还指望卖辣椒过日子，我就帮着跑销路，结果我从调料批发商那里打听到了你，我想借你的人脉，托宽销售渠道，让村民把损失降到最小。我知道这样做会影响你的生意，我以后会想办法把这次带给你的损失给你还回来，你看咋样？”
　　孟厂长感动的说：“良子，我以为你是为你家种的辣椒销售来的，你是为大家，凭这点，我得向你学习。什么损失不损失的，你能为乡民跑路求我，我不帮这忙，我还算是人吗？良子，走！上车，咱俩先去附近的企业看看，明天我送货时，再到大的商铺和工厂看看，多少他们都得给我这个面子……。”在张国良的努力下，孟厂长摇身变成了商贩，开着他的送货车来到了张国良轮流指定的村庄收购水辣椒。
　　小雨还在下下停停，停停下下，村民们冒雨采摘，看着一笼一笼出地的鲜辣椒，瞬间换成了人民币装进了兜里，心里的委屈也就烟消云散了。正当大家接连几天穿着雨衣，在地里抢收辣椒时，乡下接连发生多起偷盗辣椒的事件，害得许多村民不得不夜里值岗。面对这种情况，张国良分析可能是辣椒欠收人，看别人辣椒出地就换成钱，发眼红才起了歪心思，所以，张国良请求乡党委，下乡分次召开了由乡政法干事、地方派出所出面，在田间地头开展了法制与道德的教育。张国杰队上虽然没有偷盗现象，但他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抢先就邀请了乡上政法干事和派出所人员首场开讲，大大增强了村民的素质，确保了辣椒的安全出售。这一年，大家辣椒欠收了，而先步行一步的张国杰等个体，苹果园却给他们带来了不少效益。
　　当自然灾害让村民们有了彻底转产的念头时，张国杰种的苹果已登上县级新闻，收获了大家和各级领导褒奖。又当张国杰费尽心思销售完自家的苹果、拥有来年苹果销售签单的任务时，持久的做产品销售成了他人生奋斗的目标。还当村民们种上了苹果，需要张国杰帮助销售时，每年县上的周公庙会、农副产品转销会，都少不了他的积极参与。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张国杰在兄长的大力支持和帮扶下，由种辣椒转产种苹果再迈进销售的行业，成为脱贫致富的领军人物，因此，张国杰出席了县委举办的“致富能手”表彰会，张国良也由乡‘农业干事’升职到副乡长位置，他管辖的乡镇也荣获了县级“文明乡镇”的光荣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