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他抢先一步

　　国庆节的头天晚上已是八点多钟了，弟弟妹妹们都出去看电影了。平时，我在单位上班很少有空陪在父母身边，趁着节假日多陪陪父母亲。加上自己历来也不喜欢外出凑热闹，对于什么电影院也不是很感兴趣，空闲时最喜欢的就是窝在家里自娱自乐。我拿出心仪已久的小秦琴开心地弹拨着，父母亲也放下手中的活儿用心地倾听着。不管我弹得怎么样，夫母亲总是专心听着，并时不时来几句夸赞。正因为这样，我对弹琴的兴趣更浓更入味。正当我弹得投入，玩得尽兴，父母亲听得入迷时，突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这么晚了，还有哪个来串门呀！”父亲一边说，一边去开门。
　　“王师傅，小王在家吗？”门刚打开，就听到门外有人问。
　　“在家在家，快进来快进来。”父亲笑嘻嘻地带进来一个穿着军装的陌生人和那个介绍人刘师傅。刘师傅倒是父母家的常客，不足以为奇，可那个穿军装的人是谁呢？从来没见过，我在心里纳闷着。猛然间，我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个失信的人回来了？其实，我早就把他忘了。不管怎样，这么晚了能赶到我家来说明他还是在乎我。虽然突然来访让人尴尬，但大半年来的等待没让我失望，不快之余顿觉有丝丝宽慰。
　　“这就是小王。”介绍人刚走进屋就马上对那个军人说，并用双手礼貌地朝我比划着。随即，他又指着那个军人对我父母亲说：“王师傅，王师傅娘子，这就是我跟你们介绍的我的小舅子，嘻嘻，不说你们也应该猜得到了。”可能是觉得入夜已深，介绍人进屋就快言快语直奔主题。说完，他又微笑着朝我瞟了瞟，仿佛在审视我的心理。
　　我马上收起手里的秦琴，朝那个军人礼貌地说：“请坐。”
　　“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和叔叔阿姨，我刚刚下火车。”那个军人话一出口就脸红脖子粗像喝多了酒一样。见他那腼腆得像个姑娘似的，真难想象他是一个经过世面的军人，我心想，嗬，胆子还不如我。虽然，我当时对他没觉得有什么好感，但听他这么一句话，困扰我大半年来的不快顿觉烟消云散。
　　
　　“本来我早就打了探亲报告想回来和你见面，可由于几次工作临时调整，批不了假，所以一拖再拖。”那个军人接着解释。
　　“没关系，部队不比地方请假容易。”看他那憨厚的样子，我想他不会是说假话的人。
　　通过短短几分钟的快速交谈，我了解到他近几个月来为了保证部队拉练工作能顺利进行，一直带领战士们没日没夜地对全团所有的车辆进行严格检查和维修。做好前期工作之后接着又同战士们一起参加长途拉练训练。所以，他的探亲假就只有往后一推再推。
　　“明天是国庆节，你要不要上街走走。”他突然转换话题，声音小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上街走走？你不想回家去看看你父母亲吗？”想到明天已约好了和张师傅的侄儿见面，我不好马上回答，只是借故想把话题扯开。
　　
　　“哦，是我要他先在街上的亲戚家住几天，在外面看惯了大城市，回来了也逛逛我们的松柏小街，反正有十多天探亲假，过几天再回乡下看爸爸妈妈也不晚。”介绍人马上抢过话头，笑嘻嘻地对我说
　　听介绍人说完，我仍没作声。只见那个军人正在腼腆地看着我，好像在期待我的回答。
　　“妹子，你想出去走走就出去走走，不想出去走走就要小陈（那个军人）明天到我们家来吃中饭。”父亲可能怕我为难，也怕那个军人尴尬，便马上出来打圆场。
　　俗话说“锣鼓听声，听话听音”，从父亲的话言里我猜到他对这个军人没什么意见，就看我的决定了。
　　通过一番聊天，我对这个军人虽谈不上喜欢，但也没什么反感，既然父亲放出话来了，我也觉得交往一下未尝不可。顺即，我就答应了下来：“随爸爸安排吧！”
　　待那个军人和介绍人走后，我着急地问父亲：“爸，明天张师傅来了怎么交代？”
　　“傻妹子，没关系，张师傅不一定会来，就是来了也有个先来后到嘛！人家小陈伢子刚刚下火车就赶到我们家来了，不要冷了人家这份心……”
　　“是呀，我看这个小陈伢子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你看他一开口说话脸就红得像个虾公，很怕丑，嘴巴也不会花，说明人老实，这样的人可靠。”母亲还没等父亲把话说完就赶忙抢过话头。
　　“现在就看妹子对他的印象怎么样，依我看，只要人好，对你有心，又是经过部队培养出来的，应该可靠，其它方面都是次要的。”父亲认真地告诫我，“虽说他家是农村的，你又不是和他家过一辈子，你是和他过一辈子。呵呵，如果是搞得好的农村，说不定我们这个工人家庭还当不得人家呢！”
　　“是的。”母亲又接过话茬：“要得了，只要人本分，对你好就可以了，何况还有门好技术，你如果硬要找个你喜欢的，长得帅的，我们家也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如果别人不喜欢你那也麻烦。”
　　从父母的一席话里，我理解父母的心，也明白了不少道理。以前，我总想找个自己喜欢的，和自己兴趣相投的，经过父母亲这一开导，我觉得还是找个老实本分的，喜欢我多一点的稳妥。尽管如此，我还是丢下一句话给父母：“命中有的终须有，命中无的莫强求，随缘吧！”
　　第二天，小陈大早就到我们家来了，手里还提着个什么大大的包包。
　　“叔叔阿姨，这是刚刚在街上买的一台收音机，放家里平时没事时收听一下，里面可以收听新闻，也可以收听一些歌曲。”小陈一边说，一边双手把东西递到母亲手上。见他那大大咧咧的举动，说话也好像没昨晚上那么腼腆了，我不由在心里欣喜：呵呵，这才像个大男人呀！
　　“哎呦，还花这些钱做么子咯！”母亲一脸欢笑，赶忙把东西接过来左看右看。
　　见我母亲那么开心，又那么好奇，小陈又认真地指着机器上的各个按键，教我母亲怎样使用。看到这一切，顿时加深了我对小陈的好感。
　　“来来来，小陈，我们到后面巷子里去喝茶，打扑克。”父亲笑嘻嘻地相邀着。
　　打扑克，那是我家租户们下班后的娱乐专利，也是我父母亲空闲时的最爱。
　　我父母家有前后两栋房子，前面一栋是祖上留下来的，一栋三间住房。靠东头的两间是我和父母亲一家人自己住的，西头一间前后打通做了过道。后面一栋也是三间住房，和前面一栋房与房之间相对应，那是父亲工余后亲自设计，亲自砌的。后面那三间房子砌成后不久，旁边化肥厂和红砖厂就有不少无房户及单身职工前来要求租住，所以，后面一栋房子就一直在发租。当时，介绍人刘师傅就是和红砖厂的单身职工一起都租住在我家。两栋房子中间有一条宽约两米左右，长约四五米左右的巷子。夏天，巷子里可是一块难得的乘凉宝地，只要把巷子东西两端的大门打开，整条巷子都是风嗦嗦的，凉爽爽的。巷子顶上又被父亲盖上了明瓦，就算是阴雨天，巷子里仍然是通透明亮，租户们都夸说住在里面很舒服。平时，那些租户们下班后，有的在巷子里煮饭搞吃，有的打牌娱乐，搞得整个巷子风生水起一派火热。我的弟弟妹妹们放学回来也喜欢在巷子里乘凉打象棋。那些租户们最喜欢邀我父母亲打扑克，只要听到我父亲下班了就喊个不停：“王师傅，喊王师傅娘子一起过来打几盘。”那个巷子是大家的娱乐天地。小陈来了，父亲就迫不及待地邀他到巷子里喝茶，这一来说明父亲喜欢他，想在那些租户面前引荐一下，再者，也是想让小陈放松放松。
　　听我父亲那么说，小陈朝我笑了笑说：“你也一起去喝茶吧！”
　　“我不去，你和我爸爸去耍吧！”小陈一句不起眼的话却让我有丝丝感动，觉得他挺会体贴人。
　　见我这么说，小陈就屁颠屁颠地跟着我父亲往后面的巷子走去。那个十月天，天气还比较炎热，小陈没穿外衣，只穿了件雪白崭新的，估计是部队发的长袖衬衣。一条军绿色的长裤穿在白衬衣外面，在滚圆的水桶腰上扎上了一根皮带。背后看去，个头不算高的他虽然显得圆鼓隆冬，但从走路的姿势来看却有种精明、强悍的气质。那种气质在我看来可以算得上是别具一格的美，与众不同的帅。我想，兴许这就是军人的本色吧！
　　“王师傅……”小陈刚跟我父亲到巷子里不一会儿，就听张师傅在过道外喊。我和张师傅互相都是认识的，我知道张师傅来的目的，为了避免尴尬，听到声音后我赶忙躲进了里屋。
　　“来了来了。”听到父亲笑呵呵的从巷子里走出。
　　“王师傅，小王在家吗？我侄儿……”
　　“张师傅，来，先到巷子里喝口茶。”不等张师傅说完，父亲就赶忙抢过话茬把张师傅领进了巷子。我猜想父亲是想让张师傅看看小陈，顺便默认一下我们的选择。
　　不一会儿，就听张师傅从巷子里走出来，小声问：“就是这个伢子呀？”接着又听她说：“要得要得，是个好伢子。”
　　“对不住了，张师傅，小陈伢子昨晚上从部队回来的，下火车就赶到我家来了，我都没来得及去告诉你，实在是对不住了。”只听到父亲不停地道歉。
　　“冒关系冒关系，王师傅，这也是缘分，冒得缘求也求不来。你看我和你提了那么久又提了那么多次都冒答应，好不容易答应了又晚了一步，哪个晓得会这么凑巧，搞到一起来了。”张师傅虽然是嘻嘻笑，但听得出其话中的尴尬。
　　见张师傅走到了过道口了，我赶快从里屋走出来：“张阿姨，在我家吃饭再走咯！”
　　“不了不了，我侄儿还在我家等着呢！”
　　“阿姨，真不好意思了，我也没想到会凑到一起来，他的介绍人事先也没告诉我们，不然，我就不会……”
　　“冒关系，妹子呀，只怪我侄儿没缘分，这个伢子看起来还可以，你也是个好妹子，两人配上了。”
　　“谢谢阿姨抬举！”听到张阿姨的话更让我内疚，也让我从内心深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