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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寒月如芽

作品名称:如玦月      作者:步俞      发布时间:2024-06-24 08:34:40      字数:13760

  岳阕明和崔悦颖的订亲,不用多说,自也轰动了整个陈家庵,因此就更把之前的传闻当成了真。不过到了这一步,对于一件已经有了结果的风流韵事,大多数人也随着失去了,再继续谈论的兴趣。
  却是梁燕,在听说这事后十分惊讶,怎么都没想到,岳阕明不声不响的竟要结婚了,而且对方还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这又是图的什么。
  而当带着疑惑找到他,就开门见山的问:“你到底是咋想的,如果在这里结了婚,那不就等于彻底放弃回城了吗,还真想扎根下去怎的?”
  “梁燕,我懂你的意思,”岳阕明笑着说,“但我跟你不同,你有家人在莱县,始终都要设法回去,可我孤零零一个,在哪不一样,况且这里还有陈大爷他们,早已经习惯了。”
  “但你读了那么多书,就甘心一辈子同泥土打交道吗?”梁燕仍不理解。
  “虽说劳累难免,不过相比城里,也活的简单些,不是吗?”岳阕明笑了笑。
  “简单啥,简单还不会传出你的流言蜚语,”梁燕摇了摇头,“有人就有是非,在哪儿都避免不了的。”
  “既然这样,何不挑一个待着相对舒服的地方呢,反正出身注定了前途无望,那就干脆让自己活的安稳一些吧。”岳阕明淡然的说。
  “你倒是洒脱。”梁燕却一脸无奈。
  “不然还能怎样,”岳阕明一笑,而随后又脸色一紧的叹了口气,“莱县对我来说,终究是个伤心的地方,我怕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它,倒不如留在陈家庵,平平淡淡的,有什么不好。”
  “那你也不至于娶崔悦颖吧,何况还要当继父,就不怕闹不好再背上骂名?”梁燕仍不甘心的指出弊端。
  “人都是将心比心,时间长了,感情自会培养出来的。”岳阕明虽嘴里说的轻松,而心里却“咯噔”一下,自己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那行吧,如果你真想好了,我也只能祝福你,”见岳阕明决意难改,梁燕就不再多劝,免得自己做了恶人,而是随后又问,“这事要写信告诉思前和张弛吗?”
  “算啦,还是别打扰了,”岳阕明一摆手,而后也问,“对了,张弛和李思前最近有信来吗,他们怎么样?”
  “张弛还那样,再有一年就能回来探亲了,”提起心上人,梁燕不禁嘴角一扬,脸上泛起红润。
  也因已知道李思前对岳阙明的心思,就想再看看,能不能让他放弃同崔悦颖结婚的打算,于是又故意的说,“对啦,思前有人给介绍对象了,不过在信里总提起你,你俩不会有啥事吧?”
  “怎么会,”岳阕明愣过后,心里莫名一酸,就忙又话题一转的问,“那尹秀茹呢,还没消息吗?”
  “没有,”见岳阙明回避不谈,梁燕摇摇头,只得放弃想法,“思前来信说,又上了她家一次,感觉秀茹的爸妈并不怎么热心,就不再去了,不过,倒是在邻居那儿听了点闲话。”
  “什么闲话?”岳阕明忙问。
  “就是作风之类的,好像未婚先孕啥的。”说起这事,梁燕自己却有些心虚,而更多的是庆幸。
  “这怎么可能,”岳阕明气愤的同时又不由好笑,“咱们几个成天在一起,尹秀茹谈没谈对象还不知道吗。”
  而接着又突然想起,尹秀茹春节时离开陈家庵一上午,不会是那会儿出了什么事吧。却随后又给否定了,别看尹秀茹平时大大咧咧的,但绝对不是个吃亏的主。
  “可不是吗,所以说哪里都有是非,你也别把乡下想的有多好。”梁燕掩嘴笑着。
  就这样,当日子过着,陈继昌成天间矛盾的,一边盘算着岳阕明的婚事,一边难舍他婚后带着大虎搬到崔悦颖家中住,而肖梅真又在田云英、董爱琴、于君英几个的帮忙下,给缝好了崭新的被褥,转眼也到了成亲的时候。
  但因崔悦颖终究是个寡妇,并不合适新婚的一套,为此也就没回到父母那边,等着岳阕明去接亲,只是孙玉秀和崔凤文作为娘家人,在陈家庵陪着她出嫁。
  而这一来,岳阕明本也不喜那种场面,另又家庭出身摆在那里,因此就婉拒了陈继昌和肖梅真要操办一下的好意。不过还是得简单请个客,不然陈开运、陈开祥他们哪里恳算。
  可随着忙活起来,岳阕明一边招待着上门看热闹,并讨要喜糖吃的梁燕等知青及众乡亲,还不时在想着,晚上就要和崔悦颖睡在一起了,但因不知怎样面对一个还没有感情的女人,且又觉得心愧,自是纠结的不行。当然,更为从此彻底失去韩月芽。
  之后,思来想去的,只好趁着晚上请客时,由孙孟生作为本家,陪着陈继昌、崔凤文、陈继远、陈继忠、陈开兴、老陈头及果业队的几名干部,自己则于另一桌,招待着陈开顺、陈开运、陈开祥、陈世林等要好的年轻朋友,竟一个劲的喝起了酒,其实就是要灌醉,从而能躲一夜是一夜。
  也令陈开顺好笑的问:“你是不是心疼俺们喝多了你的酒,才不要命的灌自己,不想入洞房啦?”
  “我从插队陈家庵,幸亏你们照顾着,今天才有了个家,不多喝点,这心里哪过意得去。”岳阕明掩饰着说。
  “那也得由着些,等会儿还有正事呢。”陈开顺嘱咐着。
  “他个生瓜蛋子,哪里懂得这些,”陈开祥嘿嘿一乐,“小岳,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吧,告诉你,比喝酒美着呢。”
  “我说现在不怎么发气球了,敢情是被你和云英贪污了,自己偷着用了是吧。”陈开运又接过话调侃起来。
  “他倒是想,但就这体格,肯定是个软脚虾的货色。”陈开顺端量着陈开祥,也打趣着。
  “亏得你俩还是大队干部呢,就这点水平,臊不臊得慌?”陈开祥撇了撇嘴,“不过就咱的实力,真不是跟你们吹,只要爬上去了,一宿不下来跟玩似的。”
  “噗”,却惹得陈世林,刚喝了口酒就喷了出去,呛的直咳嗽。
  “你小子笑啥,大概也是个开荤的货吧,懂个锤子。”陈开祥呵呵一乐。
  “你这话要是被我云英奶听见,不说别的,以后就是炕都别想上了。”陈世林讽刺着。
  “她敢,就咱的本事,能舍得才怪。”陈开祥嘚瑟的说。
  “爷,你可真是我爷,说瞎话都不带眨眼的。”陈世林乐的一竖大拇指。
  “既然开祥这样有本事,那你抽时间也查一查,七队给牲口用的催情药能不能对上账,是不是让他拿回家自己用了,不然怎么会一宿不从云英身上下来。”陈开顺就笑着对陈开运说。
  “我觉得也是,”陈开运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可我倒有些好奇,你们说云英受得了吗,那她是块啥地,怎么耕都不怕,难道是盐碱的不成。”
  “滚蛋,君英嫂才是盐碱地呢,”见满桌的人都哈哈大笑,陈开祥翻了个白眼,“再说,你们挤兑我有意思吗,今个咱可是贵客,还别不当回事。”
  “啥贵客,我咋不知道。”陈开顺就问。
  “那晚俺们几个在饲养院喝酒,叫你没去,还是我劝小岳娶崔悦颖的,今天再看,怎么也算半个媒人吧。”陈开祥洋洋自得。
  “拉倒吧,你那是拿人家小岳逗闷呢,少往自己脸上贴金。”陈开运白了他一眼。
  “这你说了可不算,”陈开祥一把揽住岳阕明,“咱们还是得问问当事人。”
  “对,应该谢谢的,”岳阕明只好笑着点头,随后又端起酒杯,“来,开祥哥,我单独敬你一杯。”
  “都听见了吧,”陈开祥得意的瞥了陈开顺几个一眼,而跟岳阕明喝了杯酒后,又逗着他说,“小岳,你怎么也得给咱来点实惠的,一条双马烟不过分吧。”
  “没问题开祥哥。”岳阕明毫不犹豫的答应着。
  却令陈开运摇了摇头,一脸嫌弃的说:“咱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像这样不要脸的。”
  “谁说不是,只可惜了云英,嫁了这么个东西。”陈开顺也附和着。
  “你俩就使劲嫉妒吧,谁让咱大度呢,不跟你们一般见识。”陈开祥哈哈直笑。
  就这样,也果然在散了席后,岳阕明是被陈世林搀扶进了新房,和衣睡下的。倒辜负了孙玉秀和崔凤文,还特意把孩子带去了西屋的好心,而他又哭又笑的,更让崔悦颖照顾了一宿。
  当然,早上醒来也少不得道了歉。却接下来谁知,等他匆匆吃过饭后,为了躲避崔悦颖,竟不顾果业队给特意批了三天假,竟又带着大虎出工去了。
  而一整天的反复寻思,也没让自己摆脱眼前的困扰,当傍晚放了工后,又一路恍惚着,竟不知不觉和大虎来到了陈继昌家中,倒忘了已不住在这里。
  “小岳,你是不是有啥东西忘拿啦?”见他过来了,陈继昌逗着上蹿下跳的大虎就问。
  “啊?”岳阕明这才反应过来,尴尬的笑了笑,“没有陈大爷,大概是走顺脚了吧。”
  但看着他那副神情,再想起昨晚醉酒的事,陈继昌怎能不猜出点什么,暗叹了口气就说:“小岳,既然已经成家了,可得安心过日子,千万别让人瞧了笑话。”
  “我知道陈大爷,”岳阕明点了点头,“大概是我还没适应吧,以后不会了。”
  陈继昌欣慰一笑,“那就好,再有想不通的事,过来和陈大爷说说,别忘了,这里还是你的家。”
  “嗯,那我先回去了陈大爷,”岳阕明答应着,而后又对一直没有插言的肖梅真说,“婶子,我走了。”
  肖梅真笑着点点头,而虽没有说话,但等将岳阕明送出门后,还是叮嘱起来:“小岳,要是实在放不下月芽,就偷偷藏着吧,想的时候,自己念叨念叨,别让月颖看出点啥,再生了心思,不然咋过日子。”
  “我知道,”岳阕明心中不由得酸涩,随后又说,“婶子,我虽然去那边住了,但仍会顾着您和陈大爷的,家里一些力气活您别干,咱们还像往常一样,都交给我。”
  “不用啦,婶也不是干不动。现在成家了,有些营生都得指望你呢,可别叫月颖难做。”肖梅真忙又嘱咐着。
  “不行,什么事都好说,但这点您必须听我的,”岳阕明不容拒绝,“婶子,您和陈大爷都拿我当成家人,月芽离得远,我要是再不管不顾,那成什么了,相信月颖会理解的。”
  “好,婶听你的。”肖梅真笑着擦了擦眼角,只得同意。
  而离开后的岳阕明,即便心怀忐忑,可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何况,孙玉秀、崔凤文两口子还在,等着第二天回门时一起走,总不能再去装醉,放着崔悦颖不管。
  这样,当吃过晚饭后,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天,孙玉秀、崔凤文就识趣的,仍把孩子带去了西屋,以让岳阕明和崔悦颖补上一个新婚之夜。
  但一个未经男女之事的大小伙子,又心存抵触,一时哪知道该先做什么,直到崔悦颖放好了被褥,岳阕明仍坐在那里抽着烟,就是迈不动脚步爬上面前的土炕。
  倒是崔悦颖作为过来人,哪怕也感到羞涩,却还是先开了口:“天不早了,咋们歇着吧。”
  “啊?哎,好。”岳阕明讪讪一笑。
  “再把灯吹了。”崔悦颖红着脸先进了被窝,和衣侧身躺下,哪好意思直接面对他。
  “嗯。”岳阕明答应着掐掉手里的香烟,这才吹灭了煤油灯,脱掉外套上了炕,并犹豫着躺在崔悦颖的一侧。
  也当再看着眼前的身躯,紧张的不时抖动着,岳阕明心里一叹,自己到底是在干嘛?既然已经娶了她,为什么不能把心门打开,试着去接受呢。
  更何况这门亲事,又是自己主动提出来的,虽说只是为了成全韩月芽,可心里要是一直放不下的话,也会让崔悦颖再次陷入婚姻的不幸,那就实在太自私了,同道德败坏有什么两样。
  一个刚走出伤痛的女人,如果再被毁啦,那真的太无辜了,凭什么自己的苦处,非要强加在她的身上。而这样想着,就伸手搭在了崔悦颖的肩膀。
  也令她猛地颤抖一下,一颗心随着跳个不停,直等冷静下来,才转过身紧紧靠在岳阕明一旁,就像少女时所幻想的那样。之后,闻着彼此渐是加重的鼻息声,自然温存一处。
  一个反动派的儿子,曾从没敢幻想男女间的感情,当好不容易把韩月芽装进心里,却又不得不被迫放手;一个富农家的女儿,虽也憧憬过恋爱的美好,但仍无奈嫁给孙国俊,以致最终育孤守寡,在相似的经历后,就这样走到了一起。
  而激情过后,崔悦颖幸福的依偎在岳阕明怀里,总觉得不是那么真实,就感慨的说:“怎么好像做梦似的,有些不敢相信。”
  “有什么不敢相信?”岳阕明问。
  “不相信你一个城里人,咋会看上俺。”崔悦颖害羞的说。
  “城里人不也落户陈家庵了吗,在这里没家、没亲的,你不嫌弃我就不错了。”岳阕明点上根烟抽了起来。
  “可俺终究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感觉配不上你。”崔悦颖酸涩的笑了笑。
  “那我还腿有残疾呢,倒难为你能答应嫁给我这个瘸子。”岳阕明自嘲的宽怀着她。
  “不许你这样说,俺可从来没有低眼瞧过你,”崔悦颖轻轻捶了他下,而后又微微叹了声说,“应该是我现在觉得很幸福,才有些不敢相信吧。
  本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只要能将孩子拉扯大,再也不奢求什么了,谁想老天爷竟又把咱俩安排到一起,而且还让俺明白了,小说里写的恋爱,是种啥滋味。
  现在想想,一个乡下女人,一生能有这么一回,就算之前吃过再多苦也值得了,俺真是觉着很知足,在无奈嫁过一次后,总算没白活一场。”
  但岳阕明听后,却是说不出的滋味。一个这么单纯的女人,竟被自己因为韩月芽而当成了掩护,如果让她知道了,该有多么心痛,就一时有些后悔,不应目的不纯。
  可事情已经这样,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以后好好待着,去弥补心里的亏欠。况且,她始终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更是真正意义上的亲人,感情总会慢慢培养起来的。
  “俺有句话,要是问的不对,你别见怪好不好。”崔悦颖又笑着说。
  “一家人了,有什么事你尽管问,不用生分。”岳阕明握了握她的手鼓励着。
  “就是,你是不是因为别的啥,为了掩人耳目,没有办法才娶的俺?”崔悦颖不自信的问。
  “怎么会呢,你别多想,”岳阕明心虚的一笑,之后就逗着她说,“只不过回不了城,想成个家了,而整个陈家庵,恰好你是富农的闺女,我又是反革命的儿子,咱俩也算门当户对吧。”
  “这倒是,”崔悦颖“咯咯”笑着,“那以后你再挨批斗,俺都陪着,咱们公不离母、母不离公。”
  就这样,再随着岳阕明陪崔悦颖回了门,不久梁燕等几名知青都返城探亲去了,七二年的春节也来到了。而因韩月芽不在,自己又结了婚,考虑到陈继昌和肖梅真的心情,他还是让两家人凑在一起过了个年。
  当然,陈家庵的热闹也一如往常,但对岳阕明来说,在父母离开后,终于因为崔悦颖能有个亲戚可以走动,这个新年还是很有意义的。
  倒是在收到韩月芽的来信后,也让他苦恼了好几天。当看着字里行间,无处不透着对自己深深的思念,以及盼望夏季的相见,又怎能不滋味横生。
  韩月芽离开时,曾答应过等她两年,而当再回来,自己却已然成了家,这是多么大的悲哀。但哪怕伤心难免,可短痛总好过长痛吧,有缘无分,只能注定各有去处了。
  再等过完年入了春,随着崔悦颖的怀孕,岳阕明已逐渐适应了婚后的生活,并对她一点一点有了感情。即便也害怕孩子一下生就落得个不好的成分,但仍欢喜大过担忧,每天期待着小生命的降临。
  而这日正是入伏,因下了一后午的雨,肖梅真正好趁着空闲,晚上按照习俗擀了面汤,就把他们一家三口叫了过来。且崔悦颖还从供销社带了点没有卖完的海鱼,自也让陈继昌和岳阕明喝在一起。
  “小岳,你这眼瞅着要当爹的人了,咱爷俩今晚必须多喝几杯。”陈继昌乐呵呵的说。
  “行,陈大爷,”岳阕明高兴地又给他把酒满,“确实值得庆贺,真没想到我也会有成家的一天。”
  “好事归好事,不过我听开顺说,你干活太下力了,自己可得注意身子,”陈继昌喝了口酒后嘱咐着,“你也不用多管我和你婶,只要顾着月颖跟孩子就行了。”
  “没事的陈大爷,”岳阕明一笑,“好像成了家后,我这心里越来越踏实,感觉一天到晚有用不完的力气。”
  “难道你之前跟四爷、婶住在一起就不踏实吗,别忘了这里也是你的家。”喂着孩子吃饭的崔悦颖,在听了岳阕明的话后,虽然心里很受用,但嘴里仍假装怪斥着。
  “对对对,这里也永远都是家,我自罚一杯。”岳阕明笑着仰头喝了杯酒。
  “小岳真是变了,比以前开朗多了,”肖梅真感慨着,随后又对崔悦颖说,“这都是你的功劳,只有好女人,才会让自家男人越来越有担当。”
  “婶,哪有,”崔悦颖脸上一红,“其实是我应该谢谢他,不嫌弃俺和孩子,才有了个完整的家。”
  “你俩都不容易,也算苦尽甘来吧。”肖梅真感触的说,而再想起自家闺女,一时心里又五味杂陈,不知帮着岳阕明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更不知韩月芽以后的命运会怎样。
  等稍是一缓,就又笑了笑说:“放心,吃了今晚的面,咱们都只会越过越好。”
  “有什么讲究吗,婶子。”岳阕明问。
  “入伏的面,立秋的渣,来年的粮食满屋笆,当然越过越好啦。”肖梅真开口而出。
  “你婶就这样,俗语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都打哪听来的。”陈继昌好笑着。
  “你还别不信爹,就冲着今个的雨,没准这一夏天就会大涝。”肖梅真一笑。
  “这怎么说婶子。”岳阕明又问。
  “老话不是有吗,头伏雨,伏伏雨,能不涝吗,”肖梅真解释着,而后又担心的说,“再要是忘我河上游冲垮的厉害,也保不齐今年就得提前出民工了。”
  “还别说,来陈家庵两年多了,一次民工都没出呢,有机会一定去体验一把。”岳阕明不由向往起热火朝天的工地。
  “可别听你婶的,都快赶上公社干部了,”陈继昌摇了摇头,“身子不好,尽操闲心,啥时候能多顾顾自己。”
  “婶子,咳嗽还不好吗?”岳阕明满眼的担忧。
  “没事,咳嗽两声又死不了人。”肖梅真倒不以为意。
  “啥没事,昨晚又咳了半宿。”陈继昌心疼的说。
  “婶,您别不当回事,还是让阕明带你去县里的医院看看吧,这样也能放心不是。”崔悦颖忙劝着。
  “是呀婶子,等哪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岳阕明也说。
  “看啥看,自己在家吃点药就行了,花那冤枉钱干嘛。”肖梅真笑了笑。
  “您别管这些,凡事有我呢。”岳阕明心里一酸,就有说不出的滋味。
  “不用,婶的身子自己知道,你别担心。”肖梅真也眼中满是柔软,忙安慰着他。
  “婶,实在不行,月芽不是快回来了吗,让她带您去部队的医院瞧瞧,正好还能多些时间待在一起。”见肖梅真仍然坚持,崔悦颖就退了一步说。
  “我看行,但最好别去麻烦人家方平,”陈继昌点头赞成,“这么多年,你一直没让月芽离开过,那感情深着呢,要是有她陪在身边,心情肯定也会不一样。”
  “到时再看吧爹,没准等月芽回来时俺就好了呢。”肖梅真应付着说,又见岳阕明瞬间没了精神,哪能不知他的心思,就忙冲自家公爹努了努嘴。
  而陈继昌转头一看,见岳阕明低着头愣在那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暗叹了声也是一阵无奈。于是只好把话题一转,又招呼着他喝起酒来。
  却已经提起了韩月芽,肖梅真几个怎能不各怀心思,何况还有被蒙在鼓里的崔悦颖在场,因此也令陈继昌和岳阕明都喝了不少酒,不知接下来要怎样面对。
  果然,只不过一个多星期后,几人所担心的就应验了。在没了方鲁生的陪伴,于军校进修结束的韩月芽,趁着假期,满怀期待的回到家后,但看着厢房里空荡荡的,傍晚也仍不见岳阕明带着大虎放工,怎能不问他去了哪里。
  “小岳不住这里了。”肖梅真勉强笑了笑。
  “不住这里了?那去哪啦,不会是回城了吧?”韩月芽心头一紧。
  “他,他——”
  “小岳成了家,搬出去住了。”见儿媳开不了口,陈继昌只能如实相告,况且也瞒不住。
  韩月芽一愣,但随后又好笑的说:“爷,您孙女刚回来就拿俺逗闷,也太不讲究了吧。”
  “是真的,丫头,”陈继昌叹了口气,“小岳娶了悦颖那孩子,没骗你。”
  “这怎么可能呢,崔悦颖不是个寡妇吗,”韩月芽仍不相信,“而且上回我俩说好了,等再容两年时间,不行我就退伍回来。”
  “你也太不了解小岳了,既然说了这种话,那他就更不恳耽误你的前途了,不早些打算才怪呢。”肖梅真总算知道,为什么岳阕明会那样急着成家了。
  而经母亲这一说,韩月芽总算信了,就如遭雷击一般,眼神空洞洞的,脸色更苍白的可怕,好久缓不过来。实在想不明白,岳阕明为什么要抛下自己去成家。
  且这次等回原部队报到后,有很大的机会能被提干,原本还想同最亲近的人分享一下,可惜,那份喜悦也随之荡然无存,并一点一滴,渐是化成了满腔的怨恨。
  “丫头,你要理解小岳,他也是为了你好。”陈继昌怜惜的安抚着。
  “他什么时候结的婚?”韩月芽面无表情的问。
  “年前的事了,”肖梅真接过话来,“你爷说得对,小岳都是为了你着想,才急着成家的,不然总能遇到个更合适的,你也别去怪他。”
  “合着就瞒着我对吧,”但韩月芽哪里听得进去,“您明知我跟阙明哥的感情,为什么不阻止他,为什么不写信告诉我,为什么?”
  “告诉你有啥用,难道你回来就能让小岳改变主意吗,”肖梅真无奈的说,“要知道,那会儿他有了成家的念头,心里也肯定不好受的,还不都是怕耽误了你。
  “这么说,俺得感谢他啦,”韩月芽苦涩一笑,“可凭啥用他去装作好人,反倒让我一肚子苦水,还得念着他的情分,又有谁替我想过,以后能不能安生了?”
  肖梅真一叹:“月芽,还记得上次回来,妈跟你说的话吗,不管你和小岳发生了啥,都要拿着他当成亲人对待。这就是命,即使做不成夫妻,也是一家子,尽量往开了想吧。”
  “原来您早就发现了苗头,但为啥不跟我说呢?”韩月芽竟言语中带着讽刺,“这样看,应该是您怕他耽误了我才对吧,否则又怎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亏得您还拿着岳阕明当成儿子,不觉着可笑吗?”
  “怎么跟你妈说话呢,”陈继昌斥责着,“你以为俺们不觉得遗憾,不心疼小岳吗,可那孩子有情有义,一门心思只为你考虑,你让我俩咋办?”
  不过肖梅真倒没怎么生气,虽然女儿第一次以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但也能理解,换做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何况,打小养大的孩子,什么脾性怎会不知道。
  于是就语重心长的开解起来:“如果你一直留在陈家庵,我跟你爷哪怕冒着被别人议论,说俺们不拿你当亲生的,又辱没了你烈士后代的身份,竟答应你跟反革命的儿子在一起,也会支持你俩的。
  却谁想到你方伯伯突然找来了,事情一下子变得不一样啦,也不怪小岳有那种想法,让你去奔个好前程,就是我和你爷都生了相同的心思。
  有了好的去处,总比待在俺们身边,一辈子平平淡淡的强吧,即便一千一万个不舍,也得让你走出大山,不然哪里对得住你的亲生父母,要是换成你,你会怎样呢?”
  “可您们只顾着我的前途,但何曾想过,没了我阕明哥,就算有再好的前途,我这辈子还能开心得起来吗?况且,俺又不是不回陈家庵了,我也舍不得您和俺爷。”韩月芽委屈的哭了,更后悔不该跟着方平走。
  而肖梅真和陈继昌也沉默了,哪里想到她对岳阕明会有这么深的感情。是呀,一切都自认为是对韩月芽好,却从没切身的问过,她真正在乎的是什么。
  “你去哪儿?”这时见女儿抬脚就往外走,肖梅真忙问。
  “去找岳阕明,俺当面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韩月芽一脸冷漠。
  “不准去,”肖梅真呵斥着,“你怎么还想不明白,这样对得起小岳的心意吗,何况月颖还不知道,你要是一闹,倒让他俩的日子咋过,是能毁了一个家的。”
  “妈,您放心,我不会闹的,可有些事,俺必须要问个明白。”韩月芽眼中泛着酸涩。
  “那我把小岳喊来,你不用去他家里。”肖梅真又劝着
  “不,我倒要看看在他结婚的地方,究竟会怎样面对我。”韩月芽并不听劝,仍执意的去了。
  “回来。”肖梅真喊着抬脚就要去拦。
  但却被陈继昌劝住了,“算啦梅真,随她去吧,就让月芽和小岳彻底做个了断吧。”
  “可月颖咋办,要是知道了小岳当初娶她的目的,还不得伤心死,况且现在又有了身孕。”肖梅真仍很担心。
  “月芽只是在气头上,应该不会太过分,而且小岳心里有数,一定能处理好的。”陈继昌安抚着。
  肖梅真只得点了点头,却沉默一会儿又问:“爹,您说咱们会不会好心办了坏事,反倒害了月芽一辈子?”
  也这一问,让陈继昌一顿,就隐隐有了些担忧,但随后又摇了摇头说:“应该不会吧,等时间长了她会想明白的,何况还有鲁生那小子在呢。”
  “希望是这样吧。”肖梅真长长一叹。
  而等韩月芽心怀怨恨的,一路来到崔悦颖家外后,却又一时踌躇着不前,是怎么也迈不动脚步踏进门去。其实,当一年来的期盼落空,她何尝不怕面对岳阕明。
  原本日思夜念的人,现在竟成了别人的丈夫,以致自己感情依旧,偏无处寄托,到底要以怎样的态度相对。难道真的只为了痛骂一顿,而后再负气离去吗。
  可这样又能改变什么,还不是伤心难免。但再一想,上次回来,岳阕明信誓旦旦的答应等自己两年,谁知转过身,就不顾他们之间的感情去成了亲,仍委屈的不行。
  也正当犹豫不决时,恰巧崔悦颖到门外拿柴火做饭看见了她,就惊喜的问:“月芽,你啥时候回来的?”
  “今天下午。”韩月芽强颜一笑。
  “俺说呢,咋没听村里人提过。”崔悦颖倒很高兴,虽然以前同韩月芽不十分要好,但从跟着岳阕明和陈继昌、肖梅真慢慢亲近起来,此时也不觉拿她当成了朋友。
  接着就又问:“你是来找你阙明哥的吧?”
  “听我妈说你们结婚了,就过来看一看。”却当再打眼瞧见她显怀的肚子,韩月芽愣过后又是一阵心酸。
  如果没有离开陈家庵,相信怀孕的就是自己了吧,一家人待在一起,那该有多美好。因此又恨不得马上返回部队,只当从来不知道岳阕明已经成了家。
  而见她一直瞅着自己的肚子,崔悦颖脸上一红,不禁泛起幸福的笑容,也不由得摸了摸说:“几个月了,应该能生在年底,等你春节再回来探亲,就能看到啦。”
  “嗯,恭喜你们。”韩月芽不自然的笑了笑。
  “咱们别在这里站着了,快家里坐,你阙明哥刚放工不久,在呢,”崔悦颖亲可的急忙拉着她进了院子,并又嘴里喊着,“阙明,阙明,你看谁来啦”。
  “来了,”岳阕明抱着崔悦颖的儿子,和大虎从屋里走出,倒真有点当父亲的样子,“怎么了,让你激动成••••••”可再抬眼看到韩月芽后,言语顿然止住,就愣在了那里。
  “怎的,不认识啦,”崔悦颖笑着接过孩子,“你俩先聊着,我去做饭,正好让月芽留下。”
  “不用啦,我妈在家做着呢,我一会儿就走。”韩月芽搂着扑上来的大虎忙说。
  “也行,那咱们改天好了。”崔悦颖仍是一副开心的样子。
  而再看岳阕明和韩月芽都有些不自在,就忙又拿来小板凳让两人在院子坐下,“你俩有一年没见了,好好说会儿话,我带孩子先忙活去。”
  这样,直等她和孩子进了屋,岳阕明沉了口气,才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重要吗,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韩月芽虽逗着大虎,但一张脸却冷冰冰的。
  “那又重要吗,你不是都看到了。”岳阕明苦笑着。
  “这就是你的态度,”韩月芽哼了一声,“可你去年是怎样答应的,为什么要骗我?”
  “路不同,走着走着自会散的,不存在骗不骗,”岳阕明一阵心疼,“你该有更好的去处,何必因为我想不开呢。”
  “我去不去哪里,用得着你来决定吗,装的什么好人。”韩月芽嘲讽着。
  “但也不该阻了你的去路。”岳阕明无奈一笑。
  “那你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韩月芽瞪着他,眼中已现泪光。
  “只想容一点时间,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去处,对不起。”岳阕明歉意的说。
  “可你的去处却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又把我当成了什么?”韩月芽心里一气,“噌”的站起身来。
  但再打量着,默不吭声的岳阕明,已没了以往的那股书生气,倒活脱脱像个乡下汉子,又酸楚的狠不下心来痛骂他一顿,何况,还碍着怀孕的崔悦颖在家。
  于是又心痛的说:“岳阕明,你别以为自己有多伟大,面对感情,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我瞧不起你。”
  却当望着她,带着大虎甩身而去的背影,岳阕明心里也空落落的难受。其实有时细想起来,自己都不清楚,做的究竟是对是错,可这就是人生,每一步的选择,不到最后谁又知道呢。
  且也在这时,崔悦颖抱着孩子走了出来。而在屋里,又怎能不将两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再对比以前的猜测,自就隐隐有些明白,岳阕明为什么会娶自己了。
  不过,虽苦涩不已,但这会儿并没抱怨半句,只是说:“你不跟去看看吗,月芽难得回来一次,别伤了她的心。”
  “不用,”岳阕明回了神,接着又急忙解释,“月芽一直拿我当哥哥,这不咱们结婚没告诉她,就闹了点脾气,你也别多想。”
  “多不多想不要紧,只要知道,你是俺男人就行了。”崔悦颖违心一笑。
  “不仅是你男人,还是两个孩子的爸爸呢,”岳阕明倒心里一暖,忙从她手中接过儿子,“走,咱们做饭去。”
  而另一边,韩月芽和大虎回到家后,陈继昌、肖梅真也没多问一句,只特意给包的饺子,可她哪里有心思去吃,简单对付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也让陈继昌见后,这才宽解着说:“过去的就算啦,你将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前面一定开阔着呢,别老惦记着以往不放。
  不然的话,哪里对得住你方伯伯把你带出去的苦心,又怎能让你亲生爸妈地下安息,才多大点的事,就把自己弄成这样,别忘了你现在可是革命军人,
  况且,小岳没爹没妈的,又是那种出身,能在咱陈家庵成个家多不容易,你也该替他高兴,怎么说都一个屋檐下住了两年,不至于有隔阂。”
  “前几天梁燕还问你啥时候回来,要不跟她去聊会儿吧,全当解闷了。”看女儿一直不吭声,肖梅真就给出起主意。
  倒这一说,韩月芽才答应着点了点头。再当满腹的心事来到知青点,自是也令梁燕惊喜了一回,等稍是叙旧几句,又介绍过几名小知青,因天气十分炎热,就拉着她去了外边的菜园子,找了一处乘凉。
  且说着话,当再想起曾几何时的多少夜晚,同李思前、尹秀茹、孙玉叶她们,也是坐在这里聊天,就不免为人生的聚散无常,而心生感慨。
  等又问过了李思前几个的状况,韩月芽就对梁燕说:“你也早晚都要离开陈家庵的,还是尽量做些打算吧。”
  “嗯,我知道,”梁燕一笑,“过年回去那会儿,我爸妈的情况好多了,很有可能会被摘掉帽子的。”
  “那太好啦,这么说你也有机会回城了。”韩月芽由衷的为她高兴。
  “应该是吧。”梁燕也显得很开心。
  “那这样,是不是就意味着,你和张弛之间再也没什么阻挠了。”韩月芽笑着说。
  “谁知道呢,到时再看吧,”梁燕羞的一脸甜蜜,而随后又打趣着问她,“那你呢,跟上次陪你回来的方同志有啥进展,反正在军校也进修完啦,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该结婚了?”
  “哪有,我只拿他当哥哥。”韩月芽好笑着。
  “算了吧,咱陈家庵人谁不知道,你上次带着新女婿回来探亲,少骗俺。”梁燕却不相信。
  而见韩月芽摇了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并不想解释什么,也没好意思再问,就又说,“对了,你去见过岳阕明吗?”
  “见过。”韩月芽眼神一暗。
  不过梁燕却没发觉,只自顾说着:“真不知道岳阕明咋想的,倒不是因为崔悦颖不好,但这样结婚而放弃回城太可惜了,指不定再等等,他爸爸的事情也能得到平反,到那会儿,不就多了份选择吗。”
  “是呀,如果岳阕明能再等等,就算他父亲的事得不到解决,可自己总会想到办法的,却为什么就不能多容点时间呢,非要去做出另外一种选择。”而这样想着,韩月芽又是一阵心痛。
  “你怎么了,感觉像有心事一样。”梁燕这才发现,她似乎有些不对劲。
  “没事,大概因为坐了几天火车,累了吧。”韩月芽随口找了个理由。
  既然梁燕并不知道,又何必多说呢,除了博得同情、惹来唏嘘,还能怎样。不如就把这段回忆葬在心底吧,那是只属于自己和岳阕明的故事,不再同任何人分享。
  “那你今晚早点休息吧,反正还得待些日子,咱们改天再聊好了。”梁燕忙说,而韩月芽情绪难忍,故此也不矫情,随后两人就散了去。
  却是她回了家后,当辗转反侧一宿,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又强打着精神,出门拜访了陈继远、陈开兴一众村里的长辈,不想再等晚上刚吃完饭,岳阕明竟过来了。
  原来,一天一宿的心绪不安,又怎舍得同韩月芽不欢而散,不提两人之间的感情,就这其中还夹杂着亲人的成分,也不忍为她的回乡探亲,去蒙上一层阴影。
  并且,崔悦颖又怎会看不出他的心思,而虽有苦恼,但还是在晚饭后,让岳阕明前去探望一下,总不能韩月芽回家了,连门都不登,那实在说不过去,因此,也就顺理成章的找来了。
  “小岳吃饭了吗,要不咱爷俩喝点?”见岳阕明一进门,韩月芽就冷着张脸,陈继昌忙问。
  “行,现成的下酒菜,俺这就去端。”肖梅真也笑着说。
  “爷,妈,人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还能饿着怎的,别瞎操心啦。”韩月芽倒冷嘲热讽起来。
  “你这孩子咋说话呢,别忘了小岳也是咱家的人。”肖梅真瞪了她一眼。
  “咱家只有三个人,我可不记得啥时候多了一个。”韩月芽仍不消气。
  “月芽,少说几句。”陈继昌又呵斥着。
  “没事的陈大爷,婶子,”岳阕明尴尬笑了笑,“不过不用了,我也刚吃完饭。”
  而看着自家孙女气的把头别过一旁,陈继昌心里一阵无奈,就说:“你和小岳也有日子没见了,不如出去走走吧。”
  “我不去,俺累了,要休息。”韩月芽赌气的说。
  “大热的天,休息个啥,你能睡得着吗,快去吧。”肖梅真又岂会不知道岳阕明过来的目的,于是也赶忙劝着。
  “还是去走走吧,有些话咱们单独说说也好。”岳阕明只得恳求着。
  “哼。”韩月芽也不理他,就起身只顾自己先出了屋子。
  “陈大爷,婶子,那我走了。”岳阕明讪讪一笑。
  “去吧,”陈继昌挥了挥手,“没事也多过来陪我说会儿话,别总想着那点工分。”
  “我知道陈大爷。”岳阕明答应着。
  “月芽那丫头心里委屈,你担待些,把话说开,多劝着点。”拉住要跟去的大虎,肖梅真又嘱咐着。
  “放心吧婶子,我会的。”岳阕明点点头,而后就离开了
  这样,等出了门,赶上在前面闷头走着的韩月芽,两人也不知不觉,仍像以前那样,沿着村南的小路缓步而行。直沉默了许久,岳阕明这才开口说:“咱俩的事——”
  却还没有说完,就被韩月芽打断,“咱俩能有什么事,岳知青你少多情了。”
  “月芽,你先别置气好吗,”岳阕明苦笑着,而见她不吭声了,接着又说,“咱们之间的情况,你心里也清楚,就算我不成家,想在一起也不容易的。
  不提别人怎么看咱俩出身上的差距,但就过日子来说,也不会那么简单的,我真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害了你,否则当初也不会为你写信寻亲,更不会劝你走出陈家庵。
  更别说,你现在还有了大好的前途,即使勉强在一起,也绝对无法幸福,起码我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会始终在心愧中煎熬的,与其日后后悔,还不如各自放手,成全彼此。”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会后悔,”韩月芽哽咽着,“你说你不自私,其实就是自私自利,倒想过我的感受没有?”
  “你以为我就好受吗,”岳阕明一阵苦恼,“为了你,我违心娶了悦颖,于她为愧疚,每日难以面对,于你又不舍,却盼望能找到好的归宿,我岳阕明也是个人,在失去了家后,实在没办法承受太多了,你明白吗?”
  而一番话下来,韩月芽心里虽然难受不已,可仍无法理解,就哭着说:“为了我?那不过是你自己想象的,如果到头害得我后半生陷入孤苦呢,你还会这样认为吗?”
  也令岳阕明一愣,哪里想过能有这样的结果,但随后又一笑的说:“怎么会呢,你是个运气好的姑娘,虽生来没见到亲生父母,却有那么多陈家庵乡亲疼着,放心好啦。”
  “谁知道呢,也许打小把福享完了,现在就开始受罪了吧。”韩月芽自嘲着。
  “不许你这样想,”岳阕明脸色一沉,“别忘了,你还有陈大爷和婶子呢,那份天大的恩德,是一辈子都报答不完的,你也只有好好的,才能对得住他们,对得住整个陈家庵的养育之情。”
  “他们的恩情,我这辈子自会铭记在心的,可没了你,我以后该怎么办?”韩月芽又哭了起来。
  “我哪里配你这样,”岳阕明心疼的叹了声,“还是珍惜眼前吧,上次我看方鲁生对你很好,只有那样的人,才值得托付终身。”
  “我用得着你来多管闲事吗,”或许别人这样说,还没什么,但被岳阕明一提,韩月芽不知怎的,就感到十分恼火,“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其实我从没把你放在心上。
  你信口承诺,不守信用,是为小人,你两面三心,辜负感情,是为骗子,岳阕明,不管你满口怎样的仁义道德,但这辈子,注定是你欠了我,我恨你。”
  也在含泪转身而去时,就解下岳阙明曾赠送的手表想扔给他,却终究还是忍住了。这是两人心有彼此的见证,虽然时间可逝,但有些事,早已被定格在了那里,永远无法抹去。
  而当听着韩月芽“呜呜”的哭声,随着那模糊的背影,渐是消失在夜幕中,岳阕明愣在那里,久久缓不过神来。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以这种方式收场。
  再抬头,深空幽昏、亏星凋夜,寒月如芽、影残明缺,倒像极了此刻的心境,却唯一声叹息的坐于路旁,点燃一支烟,暂将烦恼吐出体外,只因还有人,在等着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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