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11.23
儿子陪伴在身边，对孩子也是一次历练。
下午我在楼道溜圈，看王教授办公室的门开着，便进去和他打招呼，并再次传达张主任对他的问候。王教授说：“张主任对你的病很上心，打了好几次电话。”我表示了谢意，我问道：“您看我的这个病到底会是什么性质？”王教授说：“气管镜下，气管很干净，我看着有点像个结节堆块儿！但要等病理结果出来才能最后确定。”我说：“这个位置能做手术吗？”王教授说：“没问题，你这个瘤子不论良性还是恶性，都要做掉的，太大了，长得还快。”能做手术，又给了我另一个希望，因为好几个医生都说瘤子在肺门上，包裹着血管，是不能手术的。
听了王教授的分析，我几乎就相信这就是个堆块儿，回到病房，把这个消息迅速传给了家人，我要让他们也把绷着的心弦赶快松弛下来。
姐姐来电话，告诉我“想开点，心宽点……”姐姐也只有这两句话可以安慰我了，我的病，最经受不住打击的就是之领和姐姐了。我把王教授的话告诉了姐姐，听得出，她的精神也是为之一振！
原来张主任说这个部位很难手术，又询问天津肿瘤医院的大夫，也说不行，今天听专家说可以手术，心中压力又小了很多。
下午和汀舟通了微信，能感到孩子的压力，要四叔能替他解除病痛就好了。
不停地咳嗽，痰中带着血丝，今天开始输液，头孢、氨溴索。另外还有中药。问医生，说这是正常情况。自己想来也是，气管镜在气管里搅动半天，一定对气管有伤害，并且还切下来好几个部位的检材，伤口不会小，都是会出血的。
11.24
今天安排做肺功能检查，我不知道，气管镜已经做完了，为什么还要做肺功能检查？检查在一楼，王教授门诊的对门。肺功能的做法就是连续不断地用力吹气，直到吹不动为止。因为第一次没有达到检查目标，休息二十分钟后又做了第二次。结果是阳性，就是说有哮喘病。这倒是出于预料之外，原来也做过，没有哮喘的结论。怎么现在又增加了哮喘？我自小肺就不好，家里人当时就说我活不成个大人，是村里有名的“呵喽子”，也就是支气管炎，当时是不治之症，所以现在得肺癌，也是有久远生理原因的。
回到病房，咳嗽剧烈起来，血丝也明显增多。找大夫，说是正常，我问这种情况需要多长时间？回答说“三到十天。”
下午之领换出了儿子，让儿子回到任丘上班。我不能照顾家人却要家人照料，心里不是滋味，我还能回复健康码？还是将会成为废人？成为废人，就不如明白安详地告别这个世界了。
11.25
今天输液，又开了一堆中药。
上午王教授查房，说我的情况还好，我说就是咳嗽，他说正常，再用几天消炎的。之后说，他这里还没有胸外科，要做手术还得到其他医院，我请他安排一下，他立即指示助手，为我联系北京肿瘤医院。助手问联系谁？他说联系高主任，王教授说：“我给高主任打个电话，再把高主任的手机号给你，我联系好告诉你，你直接和他联系就行了。”
下午汀舟打来视屏，说了一会儿话，孩子看上去很羸弱，脸色苍白，疼痛也越来越厉害，看着汀舟，我的心都要碎了。放下电话，我还是哭了出来。我知道，孩子的时间不长了，我的病情又前途未卜，这就是人生的遭际。我太替之领担忧了，别把她累倒了，希望她能够挺住……
咳嗽依然，没有减轻的症候，今天下午一个医生来查房，我和她说了肺功能检查后咳嗽加剧的事情，她很诧异，她说：“做什么肺功能，不是在手术前都已近做了吗？手术前不做肺功，也不能安排手术呀！”我说不是，是手术后又做了一次，她说她去看看，后来这个大夫就走了，也没再露面。
我忽然明白肺功能的时间安排错了！现在剧烈咳嗽的原因是气管镜后，第二天又做肺功能，气管二次损害严重，这应该是医院的失误。
想想看，我还是王教授的病人，依然出现了如此重大的失误，一般病人的处境就可想而知了。
旁边的护工这几天处的不错，他一口一个老大哥的叫我，了解我的情况后，他说：“这里都是北京人养老的地方，你问问老刘，”他指了指东南角上的病人，“他快住一年了吧！你这病赶快转院，这地方是卖药收钱的，根本不是治病的。”
11.26
王忠寄来一个陶制鼻烟壶，说是属“土”的，养肺，祝我健康。朋友的心意啊。
建国、旭峰、志明、小徐、文霞、秋玲几乎每天或和我，更多的是和之领联系一次，他们是真担心我的病情。躺在这监狱一般，连一点点阳光都见不到的病房里，收到朋友的一句问候，心里非常的激动。更重要的是，这些“今天吃饭怎么样？”“今天咳嗽的怎么样？”“病理还没出来呀？”虽然每次都短短几个字的问候，很有可能成为我日记的最终关于朋友的记录，成为我战胜疾病的最真诚的精神支援。
继续输液。
11.27
依然咳嗽。我有点害怕了，这咳嗽已经超出了我可以承受的能力，前胸后背都疼痛得厉害，直不起腰，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不由自主的呻吟，随着咳嗽和呼吸带出来，我似乎到了垂危之际。找医生，依然说正常，但不再提出院的事，今天又加了止咳药。
看得出，之领也着急了，不知这咳嗽是炎症，还是刺激，好在没有发烧。
11.28
焦虑的等待结果。原来说两三天出结果，现在好几天了，问问医生，说检验科的人都还在隔离，只能等待！这该死的新冠疫情，打乱了所有的医疗生活秩序，如果意志不坚强，这种等待中，就会使人绝望了。
没有办法，只能等待，问了两次王教授，他都说正常，也就不好意思再联系王教授，他每天都有极重病人等他救治，不好意思轻易打扰他。
建国在电话里爆出了粗口，坚持找有关部门说说。其实说说又有什么用。好几个人又提出赶快转院，不能耽搁，我则说服他们，坚持等待，不论转到那里，都要一番核酸和住院前的检查程序，都需重新来，还需要再托人找专家，这些都比在这里等时间要长。
晚上和之领挤在一张床上，我劝她不要着急，王教授既然答应联系高主任就一定会的。我们现在谁也不认识，去找谁呢？王教授就是菩萨，就是我们的贵人，和高主任接上头后，我们就有主心骨了。
11.29
活检报告还是没有出来，王教授联系了肿瘤医院的高主任主任，并给了电话。让我直接联系，并说联系好就可以出院了。我说咳嗽的非常厉害，王教授说带点药，过段时间会好起来的。我是担心咳嗽反客为主成了威胁健康的头号杀手，肺上本来就有了瘤子，加上咳嗽，无异于雪上加霜呀！
于是，我赶紧和高主任联系，给他发了个短信，没想到一会儿高主任就回信了“明天下午的号，来门诊就诊。”
下午看到王教授在办公室，我和之领进去，想给他留顿饭钱，表示感谢。观察了一下房间，没有摄像头，便把住院时就准备好的一个万元信封递给王教授，没有料到他很坚决，说：“使不得，都是张主任的朋友，有什么忙需要我帮忙的就说，这个是绝不能收的，你留着，住院时很需要钱的。”十分坚决推迟没要。
回到病房，和之领都很感慨，遇到了这样的贵人。
11.30
和高主任接头后，立即办理出院手续，中午离开了医院。为了就诊方便，我们住到了7天快速酒店潘家园店，这里离医院十来分钟的路程，比较方便，更重要的还便宜。
听说我出院了，建国赶了过来，下午还陪着到医院去看高主任门诊，因一患一陪，他进不去，只好打车回去。
说是下午的38号，一直等到晚上九点才看上。
我一直相信王教授的判断，应该是良性的，我也就设想了高主任看病的结果：“应该是良性的，等等病理吧。”
高主任的病人特别多，一下午加上晚上大约有60个号，上厕所都是一路小跑。他出去的间隙，先让他的助手把我叫了进去，说：“高主任抢救危重病人去了，先把你叫进来问问情况。你是王教授介绍来的吧？好像王教授说是良性的。”看来王教授和高主任通报了病情。我的心里也轻松了一下。问了基本情况后，让我们到外边继续等着叫号。
我和之领出来，心情不错，病理虽然没有出来，但专家们的经验很丰富，没有把握不会初步认定为良性。
十几分钟后排到了我们。见到高主任后，他指着CT片子说：“你这个很严重，恶性的是跑不了，必须要做手术，还得切掉两个肺叶。是个大手术，纵膈上的也得全部扫掉。”又问我能上到六楼吗？我说：“前几天没问题，这几天咳嗽的厉害。自从做完气管镜就咳嗽。”高主任说：“气管镜不会引起咳嗽的，我们这里都是门诊做，一会儿就完，没有引发咳嗽的病例。”高主任观察着我的呼吸和强忍的咳嗽，又问我“你的哮喘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之领代我回答：“二十年前闹过一次，开始说哮喘，后来到安贞医院检查，也没有给出结论，之后再没有闹过。”高主任又问：“你能一口气上到六楼或七楼吗？”如果是前几天，这都不是问题，但这两天咳嗽如此厉害，恐怕三楼都上不去，看我迟疑不答，高主任说：“你试一试，你要是一口气上不到六楼，我们也不敢给你做，那样会有很大风险的，因为上六楼是一个很好的检测指标。我们的经验，用上楼的办法检验术后肺功能，比仪器还要准确。”高主任又说：“你们看看同意手术么？”我和之领几乎没有交换意见，就说同意了。因为我知道，良性的希望破灭后，手术是唯一延续生命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这就是张主任说的“用手术来拼一把！”
这时，我虽然还有希望，但基本破灭了，随着检查和诊断的深入，我一步步在向死亡前进。
高主任让助手随即开出了住院证和一系列检查单。
出来后，之领在安慰我：“王主任在气管镜亲眼看到的，高主任只看了看胶片，王教授说的良性的面还是要大，我们等等病理吧。”其实我知道，我俩的心境现在是一样的，那就是绝望。
回到宾馆，想了很多，1、不能手术，保守治疗；2、可以手术，但效果不大；3、可以手术有效果；4、良性的，手术后痊愈。
我很相信张主任和高主任，他们毕竟是肺病的专家，见得多识得广。现在最大的希望，就寄托于高主任的手术了。有一点我坚信，只要高主任同意做手术，那么就可以保证几年的生存期。如此大的手术，做完活不了几年，那高主任就不会让我上手术台了。
这里记录一下高主任的简要情况：
百度百科的介绍是：“高主任，主任医师，教授，中国肿瘤科普网推荐医师。尤其对胸外科的疑难、复杂病例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对肺癌、肺部良性肿瘤、食管癌、贲门癌、纵隔肿瘤（胸腺瘤、畸胎瘤）、胸壁肿瘤的诊断和外科治疗尤其擅长。对高危患者的抢救及胸外科术后并发症的治疗经验丰富。”
高主任现在是北京肿瘤医院胸外科副主任，主任医师，协和医科大学医学肿瘤学博士，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肺癌的微创外科治疗和食管癌的微创外科治疗。为北京医学会医疗事故鉴定专家库成员，《中华老年多器官疾病杂志》编委。一直致力于胸部肿瘤的临床研究与治疗，临床经验丰富。尤其对胸外科的疑难、复杂病例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对肺癌、肺部良性肿瘤、食管癌、贲门癌、纵隔肿瘤(胸腺瘤、畸胎瘤)、胸壁肿瘤的诊断和外科治疗尤其擅长。精于胸腔镜下肺癌的根治切除术及胸腔镜腹腔镜下食管癌的微创治疗。对高危患者的抢救及胸外科术后并发症的治疗经验丰富。参与多项肺癌与食管癌的重大课题的临床研究工作，承担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课题1项。作为分课题负责人参加863课题2项，在核心期刊发表论文20余篇。参与翻译和编写多部著作。
高主任现在所在的科室一直国内排名第一，他在这个科室，除了院领导和院士外，他排名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