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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序幕才真正拉开之二:在磨砺中成长

作品名称:花艳秦岭      作者:安子川      发布时间:2024-05-23 09:22:18      字数:4225

  那时候,农村刚进入初级社阶段。凡有劳动能力的人,必须参加互助组。就是七八个人成立一个劳动小组,今天集中给这一家干活,明天又集中给另一家干活,起到互帮互促的作用。尤其是农忙时节,跟打仗一样,一点时间概念都没有,啥时候干完活,啥时候休息。第二天又转入另一家继续干。天天累得筋疲力尽、腰酸腿疼,但积极性一点不减,团结得就跟一家人一样,更别说懒耍滑了,稍微慢一点,都觉得非常丢人。
  就这,连国花的父亲从没忘记自己是一名医生,更没忘记对女儿的医学教育。每天,他利用晚上难得的休息时间,强忍疲惫,教连国花背读《医药三字经》和中药歌诀,识别中草药的名称和药性,讲连医堂的前世今生;每天,他利用早上干活前的空闲时间,早早起床,借着黎明前的朦胧月色,上山采药。然后,又急火火地赶去上工。连国花就和母亲一起,把采回来的草药,一点点分类摘好、洗净晾干,切成截或片,再晾晒起来。
  如果晚上有人请父亲看病,不管远近,也不管时间多晚,准要带上连国花,一同前往。按父亲的话说:“不是让你去学着看病,而是让你从小就体验看病的过程和培养医生的医德医术。”
  一次,一个阴雨连绵的深秋天气,也许是互助组忙完了活,后半天的时间就各自忙各自的活去了,连龙经也准备上山采药。
  当时正好雨止天晴,阴沉了多日的天空出现了几处少有的蔚蓝,已经偏西的秋阳正透过云层,把金色的阳光洒满群山。
  连龙经赶紧收拾工具,对正在和堂兄一起学习的连国花说:“走,这会天气好,跟爸采药去。”
  “地湿路滑的能行?”母亲疑惑地问。
  “咋不行,再不上山,就没药看病了?”父亲头也不回地向外走。
  当时的连国花,真是一百个不愿意。她不是怕地湿路滑,而是根本不想去。因为,堂哥好不容易利用星期天来一次,《水浒传》正讲到兴头上。
  看连国花还在犹豫,同样背好背篓的堂兄说话了。“赶紧走吧,路上也可以讲。”
  一听这话,连国花一下子来劲了,拿起小铁铲就跟了上去。
  有父亲在场,堂兄是绝对不会讲那些与中医知识和中草药知识无关的话题。尽管父亲连龙经对他的记忆力和口才非常看好,夸赞有加,也曾多次听他口若悬河的精彩演讲,但在父亲心里,中医知识始终占据着重要位置。只要有连国花在,多半是不准谈与医学无关的话题。因此,在路上和整个采药过程中,堂兄讲的都是中草药如何辨认,能医治哪种病,哪个季节采哪种药最合适。听得连国花有好几次想打断他,让换个话题,都被父亲严厉地制止:“咋,不爱听呀!”父亲回头瞪了连国花一眼:“不爱听也得听,这可都是受用一辈子的话。”末了还要补加一句:“好好跟你哥学。”
  每到这个时候,连国花就感到非常委屈,别的父亲对自己的女儿都疼爱有加,就她父亲像男孩一样对她,动不动就说这做得不对,那做得不认真,咋不是个慈祥的父亲。但又有什么办法呢?父亲就是天,父亲的话就是圣旨,天命不可违,圣旨要一丝不紊地执行。因此,每到这个时候,她只有缄口不语,或埋头干活,或认真听讲,从不敢有半句反驳,更不敢摔个脸子。堂兄也只有认真地继续讲起来:
  比如柴胡要怎么判断,怎么采挖。它虽然长得和麦苗有些相似,但却有着明显的区别。茎单一或数茎,表面有细纵的槽纹,上部有很多分枝,稍微作“之”子形曲折,中顶部的连子呈倒披针形或广线状披针形;采柴胡就是要采挖它主茎下面的根。
  柴胡的主茎呈圆柱形或椭圆柱形,根头膨大,顶端残留一点茎基或短纤维连结,下部分枝。
  柴胡的根表面呈黑褐色或浅棕色,质硬而韧,不易折断,断面显纤维状。采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能用力过猛或方法不当而破坏了根部的完整性。
  比如苍术怎么判断,怎么采挖。它的外形多像农家院里种植的指甲花,但又有很大的区别。别的不说,单就那连茎处得如针一样的坚硬小刺,谁看了谁都会畏惧三分。它的药用价值除了如生姜般的肥拳状团块外,还有长椭圆形、呈紫红色的花苞。每年深秋时节,成熟后的苍术仔,如向日葵仔一样颗粒饱满,也是治病救人的最佳药材。
  比如升麻怎么判断,怎么采挖。虽然它的连子也是大而粗糙,极易辨别,但长在深秋时节的升麻,嫩绿的连子几乎脱落或已枯黄,一时难以辨认,必须从它的根茎部辨认。
  升麻的茎粗壮、坚实、直立。上部有分枝,有呈不规则的结节长块状,表面黑棕色;有许多内陷的圆洞老茎残基。有的带着未净细根,坚硬刺手,体轻,不易折断。断面呈黄白色或黄绿色,中空,四周呈层片状。
  比如七连一枝花的判断,怎么采挖。它的别名很多,重台根、整休、草河车、重台草、白甘遂、枝头花,七连莲等,都是它的名字。其特征是由一圈轮生的连子中冒出一朵花,花的形状极像它的连子。可以分成两个部分,外轮花及内轮花,外轮花和连子很像,约有六片,而内轮花约有八片。连序属轮生连,片数有个体差别,从四片到十四片都有,“七连”只是名称。
  比如白头翁怎么判断,怎么采挖……
  比如赤芍怎么判断,怎么采挖……
  比如甘草怎么判断,怎么采挖等等。
  连国花听着听着,就被吸引住了。不是被这些中草药吸引,而是被堂兄的记忆力所吸引。这么多的中草药名称,他竟说得头头是道。这可都是些枯燥无味的中草药名称呀!
  如果说父亲能做到这些,那是因为父亲是大人,是一名有着丰富行医经验的老中医,理当如此。可堂兄才多大,十五六岁的少年,也懂得这么多医学知识,真的不可思议。要知道,他可是从小在县城长大的呀!
  那一天,他们回来得很晚。尽管三个人的身上脸上沾满了泥巴,浑身上下冷得瑟瑟发抖,但心里却是热乎乎的,至少在连国花的心里,多少有点共鸣,那就是堂兄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也正是在那天晚上,本就已经筋疲力尽的连国花,睡到半夜,又一次被父亲和堂兄叫醒,陪着去十多里外的村子看病。
  说实话,已经躺在热炕上的连国花,实在困乏得一点都不想动,可一看父亲准备好了药箱,堂兄也睡眼惺忪地站在炕边等着,她竟“嗖”地爬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跟着他们出门了。
  深秋的秦岭大山已经很冷,呼呼的山风如口哨一样吹个不停。四周很静,也很黑,只有深蓝色的天空和身旁哗哗流淌的水声,给大山带来一点微亮和活力,其余什么动静都没有,死一般地沉寂。
  他们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摸索着。有好几次,连国花都差点被凸起的小石头绊倒。父亲赶紧拉住她的手,贴得很近。
  “这路也太难走了,根本看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山坡。”连国花边走边埋怨。
  “从小就要锻炼走夜路的习惯,要不以后咋独自去看病。”父亲说。
  “白天看病不行吗?非要晚上。”连国花小声叽咕着。
  “啥?病人能等?”父亲一下子放大了声,拉她的手也使劲地攥紧了一下,吓得她赶紧闭嘴。
  “治病救人是医生的天职,病人的病就是命令,就像打仗时吹响的冲锋号,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也要不顾一切地往上冲,哪能讲啥客观条件。”父亲余怒未消地给她上课。
  “要想当一名好医生,除了精湛的医术外,还得有吃苦精神,好的医德。不管多远的路,只要有请,就得前往。要做到这些,就要熟悉十里八村的每一条山路,这样才能做到既省时间,又不耽搁事。”父亲说。
  “在我们这里看病,有时时间就是生命。快了,能及时救治一条命。慢了,就会耽搁一条命,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父亲说着,又使劲攥紧了一下她的手。
  见连国花半天不说话,父亲抬高嗓门:“给你说了半天,听进去没有?”
  “听进去了,也记住了。”连国花赶紧接话。
  “记住了也不表个态,还要我问好几遍?”
  “记住了,今后一定好好学习,像国良哥那样啥都懂,啥都会。”
  “我也只是懂个皮毛,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走在前面的堂兄,赶紧接过了话题。
  “你这话说得对,确实要向你哥学习,他可是咱们家族的骄傲,啥时候能有你哥一半,我就烧高香了。”父亲边走边发感叹。
  “伯快别这么说,国花也很优秀,只是她还小罢了。”堂兄赶紧替连国花开脱。
  “好了,不说了,还是发挥一下你的绝活,讲一段《水浒传》吧。”父亲突然转移了话题。
  一听让堂兄讲《水浒传》,连国花一下子来了精神,赶紧接过话催促道:“讲一段武松打虎吧!”
  “一听说让你哥讲故事,你就有话了。还不知道你?”说着,父亲又使劲地攥了一下她的手。
  此时的连国花,根本不在乎父亲说她什么,只是敛声屏气地等待着堂兄的精彩开讲。
  其实,对堂兄所讲的这些故事,连国花早都听过好多遍了,每一段她都能流利地讲下来。只是这个时候,有父亲在场,连国花是无论如何不敢随便乱讲话。
  只听堂兄清了清嗓子,又对着寂静而漆黑的大山吼了几声,便开始活灵活现地讲了起来。
  此时的天更冷,路更黑,山更静。但连国花的心里却一点都不觉得寂寞,整个身心都投入到“武松打虎”的故事之中。好像自己就是武松,随时准备痛打路旁突然出现的老虎,也当一回武功超群的当代武松。
  他们就这样在“武松打虎”的故事情节里,绕过一段又一段弯路,越过一条又一条小河,翻过一座又一座山梁。等走到独独一户人家屋前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要不是堂兄的“武松打虎”,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恐怕她是无论如何也坚持不下来的。
  进屋后,父亲赶紧给病人把脉诊断,堂兄就跟着凑到跟前,而连国花站在老远观看:结果发现,病人原来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因感冒发烧卧床不起。听家人说,为了退烧,用尽一切可能使用的土办法,什么额头不停地润湿毛巾,用白酒不停地擦拭脚心和手心,熬姜汤喝后捂严发汗。可是,忙了大半天,一点用都没有,病人依然高烧不退。
  父亲给病人把脉诊断的时候,堂兄就开始准备器具,忙这忙那,完全是一个眼里有活的好帮手。看到这情形,连国花也凑到跟前,看着父亲的一举一动。
  这种事,连国花曾跟父亲外出过几次,多少也知道看病的过程,无非就是把脉、诊断、开药方。可是今天,父亲却对这病人的脉象把持了好长时间,来来回回反复几次。这让连国花不由得又把目光投向了不省人事的病人。
  连国花不知道此时病人的症状到底有多严重,但从烧得通红的脸颊和干裂的嘴唇看,估计也到了最危险的程度。否则,父亲是不会那么神情严肃,一举一动都格外谨小慎微。
  好在父亲是一个有经验的医生,多少疑难杂症都不在话下,何况这一般性的发烧感冒。
  果然,半袋烟的工夫,父亲笔下的药方就开好了。
  那时候,山里人家几乎都备有最基本的几种中草药,像柴胡、当归、赤芍、甘草之类,日常若有个头疼感冒,都是自行煎药和医治。
  因此,父亲药方里的几种普通药材,这一家都有,再配以自己携带的几种关键草药,一副及时便利的汤药很快就端到了病人面前。
  半个小时后,奇迹果然出现,刚才还不省人事的病人,此时便神志渐渐清醒过来,高烧也慢慢退去。
  在确定病人已无大碍的情况下,他们三人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沿来路返回。
  此时,天已经接近黎明,东面的那座大山背后,渐渐露出了淡淡的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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