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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以权谋色

作品名称:如玦月      作者:步俞      发布时间:2024-05-20 08:28:04      字数:9170

  等岳阙明和韩月芽回到村里,各生产队都已经放工了,在两人去还了自行车,又同陈开顺和董爱琴说了会儿话后,而刚进得家门,李思前几个就过来了,自是想问问是否打听到什么。
  当得知一无所获后,也都没了办法,但仍宽慰着韩月芽说,再等等看吧,既然之前写信写对了,指不定那边会有消息,因还要做晚饭,就聊过几句回知青点去了。
  而等岳阕明跟陈继昌坐在炕上,向他详细说过了县城之行的情况,及老杨同志带来的问候,不多时,肖梅真和韩月芽也把晚饭做好了,只见竟然煮了盆面汤,并用丝瓜、蛋花熬的卤子。
  “小岳,今个害你跑腿,婶特意做了点面,多吃点。”肖梅真盛着饭说。
  “没事的婶子,我又没帮上什么忙。”岳阕明感到不好意思,因今年的麦子还未收割,家里也没多少面了。
  “你也不用多想,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哪能你去一次县城就有消息了。”肖梅真轻轻叹了声。
  “这事先放一放吧,要是部队那边实在没信,咱们就自己登报寻人。”陈继昌又说,其实心里也清楚,韩月芽父母活着的希望不大,但起码得查到牺牲在哪里。
  “不用的爷,还是顺其自然吧,”韩月芽赶忙拒绝,“再说了,登报要花好多钱的,哪有那么容易。”
  “可总得做点啥,不能干等着。”陈继昌接过肖梅真递给的面,招呼着岳阕明吃了起来。
  “您跟俺妈做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韩月芽笑了笑,“何况咱们一家现在也挺好的,寻亲不过是图个心安,反正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
  “那你不找婆家啦,我可不想养个老闺女。”肖梅真听后心里一暖,却仍打趣着。
  “谁说找婆家非得离开,就不许俺给您招个上门的。”韩月芽笑嘻嘻着,且瞄了眼低头吃饭的岳阕明。
  “这丫头,进城一趟咋脸皮变厚了,也不怕你岳大哥笑话。”肖梅真有些奇怪。
  “都是一家人,有啥可臊的,是不是呀阙明哥?”韩月芽笑着问,实则,也是在有意透露她跟岳阕明的关系。
  “啊?”岳阕明抬起头来,因同韩月芽的事,还没想好怎么跟陈继昌和肖梅真解释,就红着脸不知如何回答。
  “啊啥呀啊,”韩月芽嘴巴一噘,而见他碗里的面已经下去了大半,就想再给盛满,并又说,“骑了一天的车肯定累坏了,快多吃点吧,还有不少呢。”
  不想,却被肖梅真拦住了,“添碗添活计,等你岳大哥吃完了再盛。”
  “有活计干说明有饭吃,不是更好吗,咱们庄户人巴不得呢。”韩月芽好笑着,仍坚持给岳阕明盛满了面。
  “就你歪理多。”肖梅真疼爱的白了女儿一眼。
  而娘俩说笑着,不同于肖梅真忽视了韩月芽那声“阙明哥”,但陈继昌却听出了点意思,再瞧自家孙女像改了性子一样,就隐隐猜到了什么。
  随后心里也感到欣慰,本来就对岳阕明很满意,要是真能招做上门女婿,把韩月芽留在身边,日后再给自己添两个孙子、孙女的,一家人这样和和睦睦,那得多幸福。
  于是就盘算着,等和儿媳妇透个风,以后找机会,一起跟两个孩子好好说道说道。不过眼前是不会点破的,毕竟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也不差这一时。
  却日子一过,再随着麦收的来临,梁燕又走进了严周考的视野,找到她希望仍能像去年那样,在喇叭里朗诵自己写的诗歌,为陈家庵的社员加油鼓劲。
  其实也是暗怀着心思,从第一次见到梁燕后,已经对她有了想法,奈何一直找不着机会,哪里敢冒然行事。再加上那会儿又和陈美芬在一起,因此就暂时放了下来。
  但等转过年陈美芬嫁了人后,依着严周考的风流劲,并时常不回家,正当壮年的在乡下也没什么可做,晚上哪能耐得住寂寞,就又打起了梁燕的歪主意。
  而更多的还是看她插队陈家庵,身边没个亲人,且性子柔必定可欺,不似李思前和尹秀茹,一个端庄稳重,又有些背景,一个虽说长相漂亮,但也十分泼辣,很难得手。
  另又记得,陈继忠有找女卫生员的打算,要是梁燕去了药铺,那不更是没机会了吗,还不如早些招进农宣组,守在自己身边,等日子一长,自然就水到渠成。
  偏之后又上演了来福娶妻的一出,不知怎的让严周考陷入不安,以致提心吊胆了好久,直到没发生什么事,又安抚了裤裆爷俩,才再次想起这事。
  却也是巧了,正当这个时候,梁燕又被陈继远告诉,以后要在村里的药铺做卫生员,以配合陈继忠的工作,因是专科学校毕业的,所以就不需要另往公社进行短期培训了。
  原来,陈继忠之所以没着急找卫生员,一是之前遇到不方便的女病号,可以临时让尹秀茹和梁燕帮忙,不过因药铺实在用不了她们两个,就也只当观察着到底谁更适合一些。
  这样,尹秀茹虽然长得漂亮,又性格活泼,但大大咧咧的性子,让一向严谨的陈继忠不怎么喜欢,相反,沉默寡言、文文静静的梁燕倒入了他的眼中。
  且去年陈开祥还被岳阕明说过,看能不能让他爹向大队建议,让尹秀茹和梁燕当卫生员,之后也没少在陈继忠面前唠叨,这不时机一到,就跟陈继远、陈开兴提了出来。
  可这一来,倒让梁燕陷入了两难。如果自己当上卫生员,那就代表尹秀茹没了机会,还要继续在一队参加生产劳动。而撇开下乡接受再教育的大道理,虽是已然经过去年的锻炼,但对于一个城市女孩,还是很不容易的。
  而且,不提两人在学校的关系怎样,就说打从下乡以来,尹秀茹处处对她的照顾,也不能自私的只考虑自己,可是要真去农宣组的话,又实在不感兴趣。
  因此矛盾之下权衡一番,就想着答应严周考,那样不管陈继忠愿不愿意,都得让尹秀茹当卫生员了。而虽说自己去农宣组感到别扭,但对两人来言,仍算作好事。
  不过这天晚上,当同李思前几个提起来后,尹秀茹是感动又无奈,就说:“你傻不傻呀,在村里做卫生员多好,至少身边还有俺们,能相互有个照应。
  可等哪天,农宣组要是不在这边驻点了,那你就得随着离开,到时人生地不熟的,遇着事连个商量的对象都没有,快别去操心我了,咱们下乡一年多,不也熬过来了么。”
  “秀茹说的对,就你那软性子,没有妥实的朋友在跟前,保不准会吃大亏的,”李思前也劝着,“何况,严周考应该还不知道你爸妈的事,这点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到时惹来是非的话,那你再怎么办。”
  而看梁燕埋着头不吭声,李思前知道应是被自己提到了伤心处,就忙拉着她的手又安慰着,“我也是就事论事,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但梁燕点了点头,仍是沉默着,又让韩月芽见后笑了笑说:“事情也没那么复杂,你们忘了,我去年不是提过吗,下学期邻村的小学要合并到咱这边,等放完麦假开了学,就该招老师了。
  梁燕,你只管踏踏实实干你的卫生员吧,等我跟继远爷还有俺们校长打声招呼,让秀茹和思前去学校教书不就行了,这样的高材生,只怕还巴不得呢。”
  “对呀,咱们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尹秀茹一拍大腿,而后笑呵呵揽过梁燕,“行啦,事情解决了,就别再楚楚可怜了,害得本姑娘也跟着难受。”
  “那原来学校的老师,他们不随着过来吗?”李思前却有些疑问。
  “应该不全来,所以才要再招两名,放心,你和秀茹肯定没问题的。”韩月芽倒信心十足。
  而这样一说,不仅令李思前和尹秀茹、梁燕踏实了许多,随后脸上洋溢起笑容,也让一直沉默的张弛、岳阕明暗松了口气,替着她们高兴起来。
  “哪怕没有当老师这回事,我也不同意梁燕去农宣组。”此时张弛才说出心声。
  “为啥,这还没怎样呢,你就当家作主啦?张弛,你也太大男人了吧。”尹秀茹调侃着。
  在引得李思前和韩月芽对着梁燕一阵好笑后,但张弛白了尹秀茹一眼,却并没再让她顺着杆往上爬,哪里不知道什么德行,疯起来没完没了。
  只解释着说:“那姓严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你们想想,孙仁整天巴结着,都没去成农宣组,他怎么会偏偏看重梁燕呢,谁知道是不是按得什么鬼心思。”
  “也对,”尹秀茹难得严肃起来的点了点头,“而且过完年回来,孙仁还同那个叫李兰的女组员走的特别近,只怕是想让她帮着说和,不都一直没个动静吗。”
  “还不得怪李思前,爬不上她这棵大树,当然要另攀高枝了。”张弛笑呵呵打趣着。
  “张弛,你讨打是吧。”李思前呵斥着,且脸上一红的看了岳阕明一眼。
  “大小姐,咱错了,咱错了。”张弛忙双手合十,装作讨饶的笑着。
  尹秀茹也“呸”地一声,“就孙仁那样的,给咱思前提鞋都不配,做他的黄粱美梦去吧。”
  也令李思前无奈摇了摇头,就说:“你俩以后少开这种玩笑,再且管他们怎么样,只要咱几个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不过还是要防着点姓严的,无风不起浪,跟陈美芬那些传言,应该不是白来的,”岳阕明倒提醒着,之后又嘱咐张弛,“要是梁燕再被他找去谈话,你接应着些,咱们出门在外,凡事小心总没错的。”
  “他不会敢那样大胆吧,不想活啦?现在上级可再三强调,要保护俺们女知青的。”见张弛点头答应,尹秀茹却有些不信。
  “你别看姓严的平时一副亲可相,没准就是人面兽心,再说天高地远,在这偏僻的乡下哪个动得了他。”张弛哼了一声,显得防范意识十足。
  而谈论过严周考,再说到梁燕当卫生员,及小学合并李思前和尹秀茹应聘老师的事后,因考虑到,可能又去跟李兰约会的孙仁快回来了,为避免麻烦,岳阕明跟韩月芽也就离开了知青点。
  但谁知,当事情商量下来,还没等梁燕去找严周考,把不想到农宣组的理由说明,孙仁却先坐不住了。原来当晚同李兰在一起时,被她告诉了一些情况后,立马就急了。
  要是梁燕真去了农宣组,那不是等于自己更没机会了吗。因此,思来想去的一整晚,为了不令严周考看出他的私心,从而再弄巧成拙,就盘算着,不如以退为进,变被动为静观其变。
  其实,从年后村里流传出的闲话,反过再看严周考对驴一家的态度,及隐约猜出跟来福媳妇之间的隐情,就已经知道了他的为人。现在又一心想让梁燕进农宣组,这分明是不怀好意。
  既然这样,何不趁机添上一把火,瞧瞧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要是狐狸尾巴真的藏不住,肯定会发生点情况,等再去彻底查明严周考和来福媳妇的事,到时雪上加霜,让他永不得翻身。
  于是,当第二天中午找到严周考后,闲聊了几句,就把话题引到了梁燕身上,“严组长,其实像梁燕那种有文采的女同志,真该进你们农宣组,不然可惜了。”
  “哦,你也这样认为?”严周考颇感意外。
  对于孙仁频频接近的目的,其实一直都清楚,不过这小子怎么瞅都像野心不小,甚至有时候,还会从他身上看到当初的自己,不也是一路隐忍着往上爬吗。
  他太明白了,身处底层,为了博得一个好前程,什么伪心事都会去做的。所以这种人,一旦上位是绝不甘安于现状,如果能更出一头,弄不好自己就是一块垫脚石,再严重一点,怕是一场灾难也说不准,因此哪里敢冒险。
  “那当然,俺们始终是一个地方来了,举贤不避亲吗。”孙仁接着一笑地说。
  “我确实有这个打算。”严周考不露声色的点了点头,也是想看看孙仁到底按得什么心思,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说这事。
  “唉,”果然,孙仁脸色一变的叹了口气,“想想梁燕也不容易,过年回来一直闷闷不乐,后来俺们才知道,是她父母被打成了右派,而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养,生活上就困难了许多。”
  “什么,她父母成了右派?”严周考一惊。
  “怎么,您不知道?难道她的成分没被改写吗?”孙仁故作慌乱的问,随后又假装懊恼,“严组长,都怪我,实在不该多嘴,这要是耽误了梁燕的前途,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不过严周考沉默下来,之后却冠冕堂皇的说:“既然有些右派分子,仍能继续教书,那应该问题不大,何况她已经下乡接受再教育,同父母保持了距离,这种要求进步的思想显而易见。再且,只是临时调到农宣组帮忙,一切还是要看今后的表现。”
  “那再开批斗会怎么办,可别让其他黑五类分子抓住把柄。”孙仁心里冷笑着,嘴上却装作担忧。
  “这是我们内部的事,至于怎么教育改造,以后自有定夺,容不得他人说三道四。”严周考倒不以为意,显然是为招梁燕进农宣组而辩解。
  “对,有组织上监督肯定没事,不像另几个五类分子身在集体,好几百名社员盯着呢,”孙仁故意松了口气的一笑,“那我也就放心了,无意多了句嘴,差点阻碍了梁燕进步。”
  但严周考却暗中鄙视,又怎会看不出,他是有意告诉梁燕父母的事,因此就带有讽刺的说:“我还得多谢你呢,让我提前有个准备,不然到时被有的人算计,那可麻烦了。”
  “那不能,以严组长的为人,谁敢针对呢,况且您也是为了革命工作。”孙仁笑了笑并没在意,而心里却在想着,是时候再给你添上一把火了。
  于是又若有所思的说:“不过,梁燕如果能一直留在陈家庵倒还好,可要是哪天随着农宣小组去公社,就不见得会愿意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严周考感到疑惑。
  “严组长,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话赶话,咱们哪里说哪里了好吧?”孙仁装作试探的问。
  “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严周考没了好气。
  也令孙仁讪讪一笑就说:“其实俺们下乡后,梁燕跟另一名知青张弛关系较好,再加上过年回来因为父母的事,更被他借着关心为由钻了空子,现在两人好像偷偷谈起了恋爱。
  严组长是不了解那个张弛,因下学后混了几年社会,打架斗殴的都是家常便饭,另可能投机倒把赚了点钱,以致霸道的很,谁都不放进眼里,在知青点更说一不二。
  您想呀,这样的人大都自私自利,又怎么恳让梁燕那种不但长相好,而且还有知识的女孩离开身边呢,既然俺们都要扎根陈家庵,以后哪有不考虑成家的。
  可一旦两人分开,让梁燕去开阔了眼界,再加深了革命教育,不用多说,或许还瞧不上他了,我能料到这一点,张弛肯定也会想到,所以指不准就是一个难题。”
  还别说,这一番长篇大论下来,让严周考一听果然沉下了脸,心头随着升起一股莫名之火,竟好像私有物品被人占用了一样,于是就问:“那他们俩到了哪一步,有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这我真的不好说,可别坏了人家的名声,”而看穿严周考的心思,孙仁也是暗自受用,“但梁燕实在太单纯了,严组长还是亲自过问一下,免得她被骗了,何况又即将成为您的组员。”
  严周考默默点了点头,之后就不知在想些什么了。而目的达到,孙仁也不再多待,自是说了声乐呵呵地上工去了,他知道“色”是一把刀,接下来一定会有好戏看的。
  不过也的确如孙仁所料,没等多长时间,还真是称了他的意。原来下午放了工后,梁燕考虑到应该早些告诉严周考为好,就在尹秀茹的陪同下,想去把事情说明。
  却是之前,驴已经把严周考请去了家里喝酒,只因他的小闺女和陈开兴的小儿子,村里为数不多的两个初中生,眼看要毕业了,而都不想再继续读书,反正又不能考大学,当然就得响应政策回乡务农了。
  当知道了跟邻村的小学合并,需要招老师,驴自然得为他闺女考虑,虽说是民办的,但也好过进生产队干活。而为怕名额有限,于是才找到严周考帮忙。
  因此,也使梁燕和尹秀茹扑了个空,而再等吃过饭后,天都已经黑了,顾虑到严周考的为人,李思前就让明天中午再说,大晚上的去实在不方便。
  可没想到的是,严周考在驴家把事情应下后,也被他灌了不少酒,当回到宿舍再想起梁燕,竟一刻都等不及的,忙去办公室打发一名男组员到知青点喊人,准备好好谈一次话。
  而这一来,等被那名组员告知后,梁燕虽然不大情愿,但又没有办法。还好,当晚张弛没跟着岳阕明去七队饲养院,找老陈头和陈世林聊天,就自告奋勇的陪着,自己始终是个大男人,不似李思前、尹秀茹俩女的,哪怕遇到事也不怕。
  却等来到大队部院里,张弛又考虑着,他要是陪同梁燕一起进去,倒有些唐突了,别再弄得一惊一乍,惹恼严周考那副小人嘴脸,于是就告诉自己在外边守着,有事尽管招呼。
  也这样一说,梁燕只好答应。而原以为是在农宣组办公室谈话,没想到进得屋后,却又被那名组员带去了严周考的单人宿舍,致使孤男寡女的,另他喝的满脸通红,就更加紧张起来。
  倒是严周考,当看着梁燕那副拘谨的模样,柔弱的是我见犹怜,恨不能立时把她搂在怀里好好疼爱,但仍克制住笑着问:“梁燕同志,我有那么可怕吗?”
  “没,没有。”梁燕仍然紧张。
  严周考一笑没有搭话,等让她坐下,又晃悠着身子去给倒了杯水,并且还拿了一把糖块后,才问:“调你进农宣组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严组长,我正想找你说这个事呢,因为陈支书让我去药铺当卫生员,所以谢谢你的好意了。”梁燕低头不安的扯着衣角。
  也让严周考一听愣住了,哪里知道还有这么回事,如果梁燕另有选择,那自己的打算不就落空了吗。而缓了神就不甘的说:“你觉得当卫生员,能跟进农宣组相比吗?
  一个是大队的,一个是公社的,前途可是天差地别,再等将来转了正,那端的就是铁饭碗,你现在年纪还小,一定得考虑清楚才是。”
  “严组长,我已经想过了,当卫生员我有专业,但进农宣组我怕胜任不了,所以就不给你添麻烦了。”梁燕抬起头坚定的说。
  不过严周考也没着急,坐到床边呵呵笑了两声,就说:“你不会是怕以后要离开陈家庵,才不想进农宣组的吧?放心,咱们下来驻点是长期的,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我为啥要怕离开陈家庵?”梁燕疑惑的问。
  “难道不是吗?”严周考故意把脸一板,“年轻人应该把心思放在革命教育上,而不是为了男女私情,连自己的前途都不顾了,不然岂不有悖于组织号召你们下乡的政策?”
  “我哪有什么男女私情,”梁燕愣了下后,红着脸忙说,“严组长,你可千万别听信谣言。”
  而严周考一笑,又语重心长的说:“你也不用怕人,不过你还年轻,有些事认识不足倒可以理解,但等几年思想成熟了,回头再看,那个张知青不见得就适合你。”
  梁燕听后这才明白他什么意思,也令脸上那团红晕随着蔓延至脖颈,就看上去有些急了,“严组长,我跟张弛只是单纯的革命友谊,请你不要乱讲。”
  “不对吧,我怎么听好多人都在传,你跟张知青要好,什么挺般配之类一些闲话,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你说呢?”严周考笑眯眯着问。
  “我没有。”梁燕站起来真的急了,以致眼泪汪汪。
  也让严周考一看,她的神情不似假装,当然就很高兴,却仍步步紧逼,“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想进农宣组。”
  “我只是觉得农宣组不适合我,还是想做卫生员。”梁燕平复了一下心情说。
  “那当广播员呢,”严周考又抛出诱惑,“你先在农宣组锻炼锻炼,等以后我再找机会调你进公社广播站,怎么样?”
  这一说,梁燕倒是心中一动,却再一想,还不知要在农宣组待到什么时候,就仍婉拒了,“谢谢严组长,但我没那个天赋。”
  “如果没有当卫生员的事,你还会这样拒绝吗?”严周考沉着声又问。
  梁燕一愣,倒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可随后再想起张弛几个对严周考的平价,就直截了当的说:“会,因为我确实胜任不了农宣组的工作,跟其他无关,严组长早些休息吧,我该回去了。”
  “你父母的事还好吧?”见梁燕转身要走,严周考依旧稳坐床边并没着急,像是拿捏住她似的。
  果然,梁燕猛地住下脚步,回头紧张的看着严周考就问:“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孙仁?”
  “卫生员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这一点你清楚吗?”而严周考却答非所问。
  “那你为什么还要招我进农宣组?”梁燕也回过味来。
  “黑的也好,红的也罢,不是得分人说吗,”严周考笑了笑,“就算找理由安排你返城,都不是不可能的。”
  而一听这话,梁燕是真的心动了。因过年探亲时,当看到爸妈和弟妹的情况,又怎能不担忧,要是能有返城的希望,回去多帮衬些,家里也会轻松不少。
  也是这一明显意动,让严周考瞅准了机会,就笑着上前将她拉回来坐下,而趁着梁燕陷入心思,手并没舍得松开,竟还不住的抚摸着。
  “你干啥?”梁燕回过神,急忙把手挣脱开来。
  “机会我有,就看你怎样报答了,”严周考色眯眯地盯着她,“难道你不想早些回去照顾父母吗?”
  谁想,一句话说到了梁燕的痛处,而又见她低头沉思着,此刻早已忍不住地严周考,另加上酒后壮色胆,哪里还顾得了什么,就一把抱住压倒在床上,“你放心,只要乖乖听话,我保证让你回城。”
  “我给你钱报答行吗,你别这样。”梁燕脸色煞白的,用力推着他。
  “钱我有,可身子你有。”严周考嘿嘿淫笑着,再看梁燕吓得刚要喊叫,就一把给捂住了,接着满口酒气的大嘴,也随之拱了上去。
  却正以为要成就好事呢,偏又“哎呀”一声,手竟被她狠狠咬了一口,就疼地无奈松开了。也借着这个空当,梁燕才惊慌地逃出了屋子。
  而此时的张弛,因等了一会儿无聊,就在大队部院外转悠着抽了支烟,刚要再进去看看,恰好同她碰了个正着,“怎么谈了这么久?”
  但梁燕也不吭声,只顾低着头匆匆往外走。而见她神色慌张,似是受到惊吓一样,张弛忙又问:“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姓严的为难你了?”
  “没,没有,咱们赶快走吧。”梁燕声音都有些颤抖。
  “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他欺侮你了?”张弛一把拽住了梁燕。
  “求求你别问了,快回去吧。”梁燕强忍着泪水。
  “你要不说,我这就去问姓严的。”
  “你别去。”看张弛转头要走,梁燕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又等平复了一会儿,只好把事情说了一遍。
  “王八蛋,”张弛气的是双拳紧握,“我找他算账去。”
  “算了张弛,别闹了,这样对你不好。”梁燕忙拦住他。
  “可你这样忍了那个人渣,甘心吗?”张弛吼了起来。
  “不甘心又能怎样,咱们斗不过他的,”梁燕委屈的哭着,“反正我也没吃亏,但要是传出去,那就说不清了。”
  “有啥说不清的,错的又不是咱们。”张弛有些想不明白。
  “他终究是驻村干部,只要死不承认,能有什么办法,如果再倒打一耙,你想想,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人的,”梁燕无奈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以后我躲着些就行了,你也别说出去,包括思前和秀茹,免得她们担心。”
  这样一说,张弛就只得答应,又怎会不清楚乡下风言风语的厉害,那真是能要人命的。当然,也少不得一路安慰着她,直至回到知青点。
  而看到北房的煤油灯还在亮着,知道李思前和尹秀茹在等着梁燕呢。因这会儿再跟进去,确实有些不便,哪怕仍不放心,也只好回了南屋。
  却是梁燕,站在门外停了好一会儿,等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才假装没事的走了进去,“你俩怎么还不睡,当心明早起不来。”
  “这小没良心的,你不回来,我俩能睡的踏实吗?”尹秀茹笑着说。
  “这大晚上的,姓严的找你干嘛?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一点也不知道避讳。”李思前又埋怨着。
  “他就是问我考虑的怎么样了,没别的。”梁燕掩饰着一笑,脱鞋上了炕。
  “你都跟他说了吗,他有没有为难你?”尹秀茹忙问。
  “进不进农宣组是自愿的,为难我干啥?”梁燕勉强笑着,“倒也省了事,不用再去找他了。”
  “那麦收时还要你写稿子吗?”李思前又问。
  “不用了,他说割麦子天气炎热,为预防社员中暑或被镰刀伤了手脚,少不得要田间地头到处跑,哪里还有空闲。”梁燕随口找了个理由。
  “那照这样看,姓严的倒还有点人味,难道是咱们想多了。”尹秀茹寻思着说。
  “你总提他干啥,要不我推荐一下,你去农宣组得了。”梁燕不自然的笑了笑。
  “谁稀罕,我还等着和思前去做辛勤的园丁呢,”尹秀茹笑着说,“想想都有些激动,上学那会儿总害怕老师,这回可算风水轮流转了。”
  “原来你是这种想法,那每天的耳朵根可有得红了。”李思前一阵好笑。
  “咋的?”尹秀茹没听明白。
  “每天被学生背后骂,耳朵根能不红吗?上学那会儿,这种事咱们也没少做吧。”李思前“噗嗤”一乐。
  而不同于两人都“咯咯”笑了起来,梁燕却再没了半点心思搭话,只说了声“早些睡吧,免得明早起不来”,就先放好铺盖,连衣服也没脱的躺下了。
  也是这时,李思前才发觉她哪里有些不对劲。不过等熄了灯,再看着梁燕的后背,好像并没什么异常,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有张弛跟着,要真出了事,依着那副暴脾气,只怕早就闹开了。
  但却哪里知道,这会儿的梁燕,早已是满面屈辱的泪水,不过在咬牙强忍着罢了。而张弛,也果然如李思前所想,因孙仁还没回来,等自己窝火的躺在炕上,是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后,竟昏了头的起身找严周考算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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