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死活

　　陈婴仿佛听到的一个叫哥哥的声音。他不晓得这个叫哥哥的叫声是叫他。但他发现这个叫哥哥的是偷偷地爬上他的马车上的那个她。因为她堵住的茅屋的门。所以，本来想说她是疯子，但他没有说出口。他害怕她哭。
　　到了这个光景就不存在什么男女的概念了。它想使用多长时光就用多长时光。因为，乙妹完全可以用泪水来换时光，茅屋仿佛没有别人，就是有别人也管不的茅屋里面的事。不管是什么朝代，什么南天门。什么阴曹地府，什么贱民杂种，什么孤魂野鬼，尤其是人王不可能不拉尿。也确实有人挤进的这个茅屋，但是，他们或她们看到乙妹和陈婴，就当着看见的两堆屎一样捂住鼻子离开了。
　　“陈婴！”乙妹大声音地叫了一下。
　　陈婴听着。他本来想答应，可是他忍住了。
　　“未必你不是陈婴？”乙妹问。“那你为何要长得这样神兮？”
　　“什么神不神兮？我不叫陈婴！”陈婴说。“那我就老实地和你讲了，我不叫陈婴——我不叫陈婴。”
　　“那我就跟你说说，你不是陈婴是陈婴的另一个人？”乙妹说。
　　陈婴开始没有理采她。后来，他想的好大一会儿，才看着她说：“我不叫陈婴，就是我不可以叫陈婴。在我有生之年，要说满腹经论的希望是很少很少，而且在这方面，我也没有可能去做别的任何事，所以我将永远的不能有女人。因为没有女人，没有办法生儿育女。”
　　“如果有女人将会如何兮？”乙妹说。“不对，刚才你没有问我要如何生儿育女兮！幸亏你没让我告诉你，你不是陈婴，要是你是陈婴而不是我不告诉你，那可就把我害惨了。”
　　“如此能不能也预测一下我们的未来怎么样？”陈婴问着。
　　当看着她点头后，他才说：“在我的预测中，未来的我们，肯定不是一家，——谈到那个时辰，我们肯定都死了，对不起我预测不出来兮。”
　　乙妹走出了茅屋的门，随后，“咚”地一声，把陈婴反锁在茅屋里面。
　　陈婴没有看到她的背影，但也晓得她已经出门走了。
　　“你不是陈婴兮？”陈婴正在看着，思忖着，突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唤着。
　　这个熟悉的声音老在说。“你不是陈婴兮？”
　　“是我兮！”陈婴回答这个熟悉的声音，“如何了？”
　　他看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原来是时光这样憔悴和沮丧，在问：“你这个人，昨天还是那样的光芒四射——满面春风——今日都到哪里去了？特别是往日，那些伴随你青春里的朝气，又是哪里去的？是死神使你失去的亲人，还是黑夜夺去了——你在白昼所聚敛的光亮？告诉我，告诉我——你心中如此烦恼，告诉我——你的身体为什么这样的消瘦？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时光用悔恨的眼光看着陈婴，好像又回忆起的过去那些画面，但画面又很快消逝了。很快，他又用充满绝望和沮丧的声音说，“一个人因为失去了亲人，他可以在身边找到许多别的亲人，可以忍耐，也可的宽慰，一个人，因为赔的唧，但你想一想，看到给你带来唧的活力——还可以给你赚回同样的唧唧——那你就会忘掉不幸而得到慰藉。可是如果一个人失去的心头上的宁静，那到哪儿去寻找它——又能用什么来补偿兮？”
　　时光用充满绝望和沮丧的声音对陈婴说：“死神伸出他的爪子，狠狠地打着你的耳光，你会很痛疼，但，过不了一天一夜，你就会感到有生命之手的抚摸——于是你又会发出微笑而兴奋起来。命运之神猝然降临在你的头上，睁着圆圆，可怕的眼睛瞪着你，伸出锋利的爪，抓住你的脖子，把你狠狠地打翻在地，用铁蹄践踏你的躯体，然后狞笑而去。但不久，她又忏悔地回到你的身边，请求你的原谅，用她那丝绸般柔软的手，把你搭救，为你朗诵希望的月光——使你欣喜若狂。随着夜幕的降临，无穷的灾难，痛苦和艰辛落到你的头上，但，当黎明到来的时辰，这一切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会感到自己的刚强？会充满信心和希望兮！”
　　时光看到陈婴听的神色不好，可能是心中很难受。因为他也沉默的一会儿。后来他又用双手蒙住自己的脸，好象要保护自己免受自身痛苦的折磨。
　　过了片刻，时光叹惜说:“这就是我所能告诉你的一切。你不要再问了，”
　　陈婴站直身体，泪水涌上的他的眼睛，怜悯粉碎的他的心劲。他默默无声地吞噬着时光。
　　可是刚走几丈远，后面突然“卟咚”响起，陈婴站住回头看去，时光己经倒在地上。就当他回身打算救他，时光说了一句：“死了最好。”
　　陈婴打破生的界限，仿佛时光真的死了。
　　时光是果真的死了，而且死的时光是永远回不来了。
　　因为陈婴坐在马车上，开始是迷迷糊糊的，一动不动。后来，他像是服了仙丹似的如此安静。经历的一番情感上的狂风暴雨，他已经精疲力竭，平静下来了。一个短短的下昼，他就偿够了恐怖和绝望的滋味，此刻他相信自己既通晓生的秘密，也通晓死的秘密，因而他可以泰然自若了！
　　他坐在时光的旁边冥思苦想，这种冥思苦想不独是非常的活跃，而且是十分的嗨嗨。他仿佛是脱胎换骨，变的一个人。他固有的思想，信念，喝彩和憎恶，他所尊敬的和厌恶的东西，终于都现出的本相，
　　看上去可鄙，幼稚，虚伪，可笑。
　　看着这个死去的时光，好像，他是在为自己新获得的智慧而欣喜若狂。
　　他以人生才具有的乖戾而异常顽强的心劲，在内心上展开撕杀，对天底下的种种问题进行探讨。于是他觉得躺在这儿己经死去的时光，因为是对人生有害的时光，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这种死去，也许几十万，几百万。谁晓得兮？反正有的死去，有的还活着，未来还是那唧唧兮。
　　在如此多事的乱世里面，多加上一个事情是无足轻重兮，也无关紧要，至少对于有能力的人说来就是如此。嗨兮，陈婴，就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兮。
　　在此时此刻之前，他和芸芸众生，他们都是傻瓜一群一样，一次一次地信奉着许多的糊涂观念。然而直到现在他才会明白，才大彻大悟，才脱离尘世。
　　他像神仙一样，心里十分平静，仿佛他领悟了最高智慧！于是，他在竭力设想自己死了。他还没有发现，这时的乙妹，正坐在他的对面，在非常认真地看着他。他真像是得马疯病，马疯病让他以为他的这一尝试，获得的意外的成功。不消一会儿，他简直是闹不清，到底谁死谁活。他的幻想取得的如此非凡的成就，使他惊讶异常，然而他很聪明地及时作出了努力，恰好来得及挽救自己，没有使自己变成乙妹。想到这种危险，他的心狂跳起来，浑身发热。
　　乙妹！她是个女人。为了镇定一下他那纷乱的情绪——他闭上眼睛——想试试口哨。忽然间，他困着了，再不就是他觉得自己困着了，至少是起大雾，有人在雾里吹着口哨。
　　不是乙妹吹着口哨，也不是陈婴吹着口哨，更不是死去的时光吹着口哨，是现在的天理吹着口哨，是未来的地理吹着口哨。
　　陈婴站的起来，天已经大亮了。
　　无论是大三千天下还是小三千世，都起了浓雾，已经无法分辩谁是谁了。
　　因为这雾无孔不入，无所不包，寂静非常。这是这个地土的雾，这雾粘乎乎，能致人以死命。这雾蒙蒙一片，死气沉沉，纯净有毒。他天理地站的起来，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尸体。他像一个从昏困中醒过来的人，突然发现自己被禁固在坟墓里，永远地出不去了。太怕人了，于是他双手高举，大声喊道：“快来救我！项羽，虞姬，项竹。”
　　陈婴的这种声音，像猴子在叫一样，完全是非人的凄厉呼声。突如其来，震颤着，像一柄锐利的梭镖，刺穿了覆盖着这苦味大地的白色裹尸布，接着是三声短促的，不耐烦的乌鸦叫声。阵阵的浓雾滚滚而来，滚过令人生畏的寂静，连绵不绝。接着——紧接着又是一阵快速，急迫，尖锐剌耳的啸声划破的长空和大地，像是那些烦躁不安的孤魂野鬼在嘶喊声，像是马面牛头在阴曹地府那边召唤他的声，“陈婴快来，快来陈婴”。
　　哪知陈婴才不听他们召唤，他是心急火毛的跑到这儿来了。
　　据说，就是这一天，阎王爷升殿处理阴曹地府的事务，有一个叫陈婴的——阳寿未尽被误抓上来了。崔判官翻出生死薄一查核，禀告说：“因为此人阳寿未尽，但他此前为情不义，按照阴间法律，应把他打入第十二层地狱，再扔进大汤锅之中，用五百捆干柴，慢慢烧煮。烧煮完毕再将他放还阳世间。”阎王爷传令施行，第十二层地狱之主，牛头就走上前来将陈婴拽下公堂，带回去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