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六

　　“什么叫答哏上的……”腾茂华笑着说，“那叫，彼此欣赏，一拍即合，情投意合，水到渠成，能不走到一块吗……”
　　曹开利笑着说：“这么长时间，把我瞒的一满二满，竟然一点消息都没露，一直被蒙在鼓里，可真有两下子……”
　　腾茂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这种事，只能在地下悄悄进行，不好意思跟大伙说，尤其是您……”
　　“我怎么了？”曹开利瞪着眼问，“我不够朋友，是吗……”
　　“不是……”腾茂华看着曹开利，“我真没把您看作朋友……”
　　“你小子……”站在一旁的表大爷洪部廷不高兴了，指着藤茂华的脑袋说，“曹部长待你跟儿子一样，怎么说出这种话……”
　　“您说得太对了，在我眼里，曹部长就是长辈。”腾茂华看着洪部廷，“表大爷你说，我和曹部长差着辈儿呢，对长辈，怎么能叫朋友……”
　　“怪不得这些天小龚忙得不可开交，一到下班的时间就急急忙忙地往家赶，原来是为婚礼做准备了……”曹开利看着藤茂华，“这丫头跟你一样，连我都保密。我问她这么急着回家是不有嘛事儿，需不需要帮忙。她只冲你一笑，神神秘秘地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说笑后曹开利和洪部廷出了新房，来到腾茂华爷爷奶奶的房间。这间房的装修风格与其他房间有很大的不同，古朴典雅。洪部廷一看，就知道一定是姑姑的主意。房间正中央的墙上，挂着一个很大的相框，相框里的照片都是清一色的黑白照，一张彩照都没有，有的已经发黄，影像不那么清楚了，不用问这些都是腾茂华爷爷奶奶年轻时的照片。曹开利一张一张看着，其中一张年代最久的，人像有点模糊的老相片，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不知道这张相片比自己大多少年，能把这么多年的相片保留下来，足见这照片在主人公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
　　曹开利越看越觉得这张照片有点熟悉，怎么看怎么觉得在什么地方看过。开始觉得不可能，自己从来没来过这个县城，更没和腾茂华的爷爷奶奶见过面，怎么会看到呢？可是他很快就否认了这个想法，越看越觉得眼熟，这让他百思不解。
　　晚饭，洪部廷和曹开利以及同来贺喜的几个男嘉宾被安排与腾茂华的爷爷奶奶一桌，腾茂华的父亲、叔叔和姑父坐陪。吃饭的时候提起了过去的事儿，洪部廷问道：“姑姑，你被咱爸爸救的时候多大？”
　　“十岁出头。”一提起这些，老太太的脸一下子暗淡下来，“万恶的，挨千刀的小鬼子，为了得到我们家祖传的中医秘方和武术秘籍，先是杀死我姑姑，姑夫，逼得爷爷奶奶不得已带着我们全家四处逃难。他们途中追杀，我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前后被杀，我是在他们杀我的时候摔下山崖，昏死在山下路边。你爸爸，也就是咱们的爹，路过发现救了我，从此就把我带在身边。十二岁那年，部队转移，就把我留在了地方，收养我的是地下党员，我就帮着他做一些工作。在他家呆了几年，爹又把我接回部队，就留在爹身边工作。小鬼被赶出去后，国内展开了解放战争，部队解放这里的时候，地方缺干部，你姑父和我一样，都是咱爹部队的干部，爹就把我和你姑父，还有几名干部父留在了这里，一起建设地方。我和你姑父原本在部队时就认识，转入地方后又在一起工作，感情逐步加深，结婚后就没再离开。”
　　老太太说的中医秘方和武术秘籍引起了曹开利的关注，他奇怪，老太太说的这些经历似曾相识，很多地方与他爸爸曾一句半句提起的很相似。曹开利想到这里心里猛然一动，腾茂华的奶奶会不会是，父亲说的那个跌落悬崖后、下落不明把表姑？曹开利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回头看着相框里那张年代久远的照片，三琢磨两琢磨，猛然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家里也有一张和这张很像的照片，后来不知为什么，被爸爸收起来了，就没再摆过。
　　难道事情会这么巧，老天按排来这里的目的不是真正来参加婚礼，而是与失散几十年的亲人相认？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曹开利不敢往下想了。越是不想这个念头越往外涌，竟至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再也无心思喝酒，更按捺不住内心激动的曹开利，借着方便的借口进了卫生间，拨通了父亲的手机。“爸，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咱家有一张很老的照片，你说是我爷爷奶奶和您的姥爷一家的合影，现在还有吗？”曹开利急不可耐地问。
　　“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曹立任沉思良久，“有这么张照片，你妈妈怕总放在外面坏的快，就收起来了……”
　　“现在还在吗？”
　　“现在……我得问问你妈妈，是她收起来的。”
　　“你赶紧问，如果有赶紧找出来……”
　　“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也没嘛大事儿，只是突然想起来了。我现在，在外面，不方便说，等见了面再细说。”
　　曹开利回到酒桌上，心里惦记着照片的事儿，对喝酒说话的兴趣减了大半儿。洪部廷见曹开利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感到奇怪。“是不是有什么心思？”洪部廷问。
　　曹开利凑到他跟前悄悄地说：“还真有点儿心思，如果得到证实，绝对是双喜临门。”
　　“哦……”洪部廷惊奇地看着曹开利，“有这等好事儿？”
　　“只是我潜意识中的一种反应，能不能被证实，还很难说。”
　　两个人正嘀咕着，曹开利的手机响了，一看是他爸爸打来的，心里猛然兴奋起来，接通后急不可耐地来了一句，“找到了吗？”
　　“找到了。”
　　曹开利一听兴奋到了极点：“您赶紧用手机拍下了，用微信给我发过来。”
　　“你要这个干什么？”曹立任不解地问。
　　“现在还不好说，等你把照片发过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曹开利的情绪已经到了难以控制的程度，着急地等着他爸爸的微信，一点喝酒的心思都没有了。时间不长就接到了他爸爸发来的微信照片。曹开利站起身来走到相框跟前，把微信发来的张片放大后一对比，竟然是一模一样，只顾高兴的他不顾一切，忘乎所以地大喊一声：“太好了！”
　　他的这一声喊，把在座的所有人都惊得抬起头来，看着他发愣，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冲着相框大呼小叫，是不是喝多了？
　　最先明白过来的洪部廷起身来到曹开利身边：“怎么样？”
　　曹开利把手机给他：“你看看，这两张照片是不是一样？”
　　洪部廷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和相框里的照片一比较，也是一声大叫：“太巧了吧？”
　　“你们俩怎么了？”被蒙在鼓里的腾茂华的奶奶冲着他俩说，“俩人不好好喝酒，在那大呼小叫的干嘛？”
　　洪部廷并没回答，来到姑姑面前，举着手机说：“姑，你看看，还认识这照片中的人吗？”
　　老太太看了一眼手机中的照片，不屑一顾地说：“照片在相框里好好的摆着，你照她干嘛？”
　　“这不是您相框里的照片。”洪部廷回身指着曹开利，“是他爸爸发过来的……”
　　“谁发过来的还不都是一样的，”一时没明白活过来的老太太有些嗔怪地说，“几十年的照片了，不知道的人，谁会当回事儿……”
　　“哎呀，您怎么就不明白呢。”洪部廷看着老太太，“这两张照片一样，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根本就不会往那方面想的老太太，被洪部廷弄糊涂了，“不好好地喝酒，哪那么多闲白儿，赶紧坐下喝酒。”
　　“姑姑，这是双喜临门。”洪部廷觉得应该把锅揭开了，要不然老太太不会往哪面儿想。他指着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这孩子是谁，您还记得吗？”
　　“你这孩子，那是我表哥，怎么不记得？”
　　洪部廷指着曹开利：“您的表哥，是他的爸爸……”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都把我闹糊涂了……”
　　“您失散了几十年的亲人，找到了……”
　　老太太终于明白过来了：“你是说，我表哥，找到了？”
　　洪部廷再次指着曹开利：“没错——他就是您表哥的儿子，您的表侄子，就站在您的身边……”
　　一时没回过弯儿来，有些发懵的老太太看着冲她微笑的曹开利，愣愣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好一段时间才醒悟过来，猛地站起身，一把抱住曹开利，大声的哭喊着：“我的儿啊……”两行热泪情不自禁的涌了出来，“我想了你们几十年，也盼了几十年，更是四处打听了几十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今天终于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