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三

　　这么好的机会，绝不能拱手让人，必须抓紧，要是被别人抢了先后悔可就来不及了。有点儿等不及的张凯穿好衣服，就在他抬腿迈出门的一瞬间，又突然停住了。他觉得这么着急有些不妥，如果自己急着去找，不等于直接告诉人家自己心急，很想租下吗？人家看到你这么着急，还能给你降价吗？张凯回身坐在沙发上愣愣的想着，为了自己占据主动，对自己有利，不仅今天不能去，连明天也不能去，最早也得后天再去，这样才能把他急于出租的心气儿吊起来，把主动权紧紧的抓在自己的手中。张凯脱下衣服，自我安慰的想着，如果侯老先生真的着急想租出去，肯定会主动来电话，只要他心着急，就能把租金的价再往下压压。
　　张凯看了一下表，已快中午十二点了，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穿好衣服出去吃饭。张凯随便吃完饭，觉得反正也没别的事儿，不如再转转，如果遇到合适的就顺便谈一谈。张凯四处转了一下午，直到五点多种，也没看到一处合适的，只可回小旅店。
　　一夜醒来，吃完早点后张凯依旧四处乱转，也的确看了几家，侯老先生那么便宜的租金摆在那里，所看之处，无论是地点还是租金，都难以达到他的满意。张凯看哪，哪不对心思，既然到处都找不到合适的，说明除了侯老先生的那一处外，已经别无选择，管他凶宅不凶宅，先承兑下来再说。花点钱，找个大仙儿做做法，消灾灭祸，一切万事大吉。请个大仙儿钱能花多少，把租金和应兑的产品稍微往下压点儿价，用在做法上就用不了。
　　张凯转到红日西沉，实在太累了，准备回小旅店。就在他朝着公共汽车站走的时候，手机却响了起来。张凯拿出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本不想接，又怕有什么急事儿给耽误了，便按下了接听键。
　　“是张老板吗？”张凯一听对方的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来，随口问道：“你好！”张凯摸棱两可，目的是留下退身步。
　　“我是侯……”
　　“哦，侯老先生啊。”张凯故意显出很热情的样子，“您好，您好！”
　　“前两天你看过后，说回去想想，不知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这个……”张凯故作沉吟，不给肯定回答。
　　“不是我着急。是这样的，今天上午一个朋友打电话问我，是否承兑出去了，如果没承兑出去，他有个朋友看上这个地方了，想……我一听赶紧跟他说，正和张老板谈着呢，如果再和你的朋友谈，显得咱不讲信用，所以跟我的朋友说，让他先等等，如果谈不拢咱再接着和你的朋友谈……”
　　“是这样啊……”张凯听后大脑快速的运转起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老侯再跟他耍花活，故意做扣，想把自己给钩住。“没关系，俗话说，一女多家问，你不妨先谈谈，如果合适就定下来，我这里无所谓。”
　　“那怎么行呢，做人要讲信用，不管什么事儿，都讲究个先来后到。您这没结果，我又二上找其他人，那不是一个闺女找俩婆家吗？都是在社会上混的，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没关系，我这，无所谓的。”尽管张凯心里犯急，却故意装出一副有一搭无一搭的架势，“您看着好，怎么都行。”
　　“这样吧，张老板，如果您有意的话，明天上午您过来，不管谈得拢，还是谈不拢，咱都交个实底儿。成了当然好，不成，您去找您合适的，我也好接着跟下一家谈，您看这样好不好？”
　　“这……”张凯觉得火候到了，不能再抻了，“既然这样，那，好吧。明天我过去。”
　　张凯回到小旅店，把侯老先生给他的清单拿出来，仔细地、反复地看着，计算着，根据清单上的物品和房租，反复琢磨，在心里精心打算。“如果房租一个月降到四万，一年就是十二万，物品折价降到两层，就可以省下将近十万，加在一起就是二十万，由侯老先生提出的，只要合同签订，就要一次性付八十万，变成了六十万，这样的话自己还会剩将近四十万。如果房租再降一些，一个月三万或三万五，这样又可省下一笔。有了这笔钱，相对来说就充裕一些了，就能把开业前期和开业后三个月的开支应付过去……”
　　张凯越算心里越高兴，如果按照这种算法，并且能够实现，在房租上绝对不仅仅是这一年，签订五年的合同，每月按四万算，一年省十二万，五年就是六十万，这可是个不小的数字了。如果把房租能降到三万或三万五，五年加起来就省百万左右。至于产品承兑，不管多少不过是一次性的，高点儿低点儿不会差很多，有数的这点儿钱多少无所谓。张凯越想越高兴，就好像侯老先生已经答应了一样，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
　　张凯反复思考，从长远考虑，觉得在明天的谈判中，还是应该把重点放在降低房租上，一个月降到三万五千，还是有回旋余地的。处于兴奋中的张凯，心情突然暗淡下来。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自己太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不近人情？侯老先生会不会认为自己抓住了他的短处，这刀下的太狠，说自己狮子大张口，故意玩儿命压价？张凯难以否认侯老先生会有这种想法，但这也怨不得他，是他出租门脸儿自身的条件造成的。算盘打的虽然好，他心里也明白，房租这么大幅度的降价，不过是一厢情愿，如何说服侯老先生答应才是关键。什么良心不良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对自己有利，就要毫不客气地去争取，哪怕是下刀狠，割的对方疼的乱叫，也要毫不客气的狠下心来。想法是好的，怎样才能说服侯老先生，达到降价的目的，才是明天在谈判中所要彰显的技巧和水平，显示的是一个人驾驭的能力。
　　张凯经过仔细的分析，觉得侯老先生说有朋友想承兑他的店铺，极有可能是在跟他玩儿心理战术，目的是急着和自己谈妥后签订合同，这也说明侯老先生急着出租的心情。全中国人都知道这凶宅意味着什么，会给以后的使用或居住者带来什么，小灾小祸倒无所谓，扛扛就过去了，怕的是躲不过去的灭顶之灾。有别人等着求租，骗谁呢？你以为我是傻子，要是这样你早就租出去了，还能有我的份儿？侯老先生，别把自己看得太高，可这沈阳城你找找，谁有像我张凯这么胆大，敢来蹚这摊浑水。不瞒老先生，虽说你的岁数比我大，千万别把我看得太轻，我也是海里飘过来的魔拉驴（邦子），见过大风大浪的。虽然我比你的岁数小，但在社会上好歹也是混了二三十年了，论这方面的经验，你老未必比得上我，谁能把谁玩儿在股掌之中，明天见面后便可见分晓。
　　张凯想到这里有些兴奋，他又想到了曹开利，在心里暗自告诉他，别总觉得你嘛都比我强，我张凯只能在你下面伏着，这回就让你看看，我张凯也不是吃干饭的。
　　
　　张凯满怀信心的来到侯老先生想承兑的店铺时，侯老先生已经在里面等候了。张凯一见心中暗喜，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这个店铺根本就没有人来谈承兑的事儿，之所以在电话中这么说，不过是个幌子，目的就是为了催促自己尽快的承兑下来。
　　坐定后张凯装的可怜，不眨眼皮的向老先生哭穷：“老先生，我不过是个打工的，在单位混不下去了，没办法，这才出来创业。您说我一个打工族，既没靠山，更没投资单位，一切都靠自己，手上哪有这么多的钱。您老看看，是不是……”
　　侯老先生一听，赶紧冲张凯摆了摆手：“我跟张老板你说过，我这是把血本都赔进去了。我之所以把价压得这么低，是因为我岁数大了，操不起太多的心了。我不想拖得太久，目的就是想着尽早的把它承兑出去，让我尽早地从中解脱出来，也好痛痛快快地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侯老先生说到这里，看了张凯一眼。“我们现在谈承租，虽不是买卖，但也差不了多少。买卖，买卖，一买一卖，讲究的是双方都能接受，只有双方都认可，才能达成协议，如果一方不满意，也达不成一致。我还是那句话，你可以可着整个沈阳去打听，这样的地段，这么大的面积，你要是找到第二家这么便宜的，我免你一年的租金。咱都这么大岁数了，红口白牙，张老板要明白，我这么说，绝对不是随便说说的。”
　　“不是我嫌您出的价格高，而是我的经济实力有限，承担不起。”张凯装作很诚恳，他要以退为进，再次打可怜牌，装出很无奈的表情对老先生说，“我出来到沈阳创业，也是被逼无奈，您看在我创业艰难不易的份儿上，能不能再降一点，让我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