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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对话天地

作品名称:大山情缘      作者:喻语      发布时间:2024-04-16 08:22:22      字数:5690

  按图索骥地朝12年前嫌犯祁毅躲过的鸡公山走去。
  天色向晚,暮色苍茫,大山沉寂,孤身独闯。山风摇曳着光秃秃的树梢,地上的落叶你追我赶,追逐着大山没了气息。青山曾经扬眉,郁郁葱葱打了折扣,绿水尚存活力,汩汩流淌,不遗余力。
  极目而去,雾气弥障,山有多高?壁立千丈?陡崖峭壁?还是挺拔突兀,余脉绵绵?鸡公山!真心地走进你的怀抱却让我雾里看花。好在路旁那清澈见底的溪水没有冷落我,任性奔流,浅唱舒缓,我则放开手脚和她结伴而行。
  你从哪里来?为何到这里?
  秋风扫落叶,且莫嫌枯寂。
  冥冥鸡公山,真心陪伴你。
  脚步不要停,送给你悦愉。
  你好:清澈的溪水,我是警察,从辉县来。
  刚从“清网行动”总结表彰会场走出,便被唐局长叫住:“吕明,肖大队休假期满,已经归队,你俩碰个头,完了你就老老实实休假。你这个教导员一心扑在工作上,好几年没有像模像样地休假了。我这个局长总把你当驴使有点不尽人情。休假是硬性规定,你也别总磨不开,找些理由脱不开身,现在没这一说了。一个局长不比你们忙啊!缺了我,公安局的轮子照样转。公安局不是你我几个人干的活,案子永远破不完,这次我可是撵你去休假,别惹我生气。”
  “局长,看你说的,正常休假就是了。不过还要外出几天,还得请个假。你不是说休假期间随时保持电话畅通吗?有了任务找不到人不能批评我。局长,这儿子也不像我的,一点也不亲,还越来越陌生了,当爸爸的也没给他丢人现眼,怎么就那么烦我?放假了都不回来看看我。”
  “你和儿子亲吗?一天到晚忙在队里,对得起那个家吗?怎么寻思的?十几岁的孩子往大姨姐那里一搥,瞅瞅你们俩,你窝在案子里,媳妇猫在钱眼里,真是的,还觍脸说。”
  “局长,我是说这儿子不往我身边靠,没什么感情。”
  “半大小子都那个德行,我家老二也是那个熊样。这回可算有假了,去看儿子,还是和媳妇结伴旅游?”
  “哪有那个命,老岳母半身不遂卧床三年,媳妇的小卖店撒手雇的那个人看着呢,挣不挣钱也顾不上,天天守在岳母身边,喂水喂饭,接手洗涮。我往前凑合,哎!嫌我不方便,成了多余的人。”
  “总不能我行我素独闯天下吧?”
  “局长,想去在外躲了12年的祁毅待过的鸡公山那里转转。”
  “吃饱撑的?那是你去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穷山沟,可别有去无回?”
  “局长,祁毅的案子拖了十几年,几乎成了呆案,现在有了转机让我甩掉一个大包袱。队里基本完成了结案报告,按说可以盖棺定论了,可我出于对案件的好奇,也是对案件的负责,想重新把这桩案子捋一捋,是不是有这个必要?”
  “有什么好捋的?结案就是结案,作贱自己。”
  “局长,纯属个人行为。一是出去透透气散散心,到大山里嚎几嗓子,吐一吐心中的郁闷。一天天的,案子忙得你脚打后脑勺,寝食难安不说从早到晚迷迷瞪瞪神魂颠倒了。
  “二是想知道这个祁毅为什么跑到鸡公山?为什么鸡公山能留住他?为什么能在大山里娶妻生子?为什么自首前去学校捐款?还有鸡公山那边有没有窝藏、包庇的疑点?难道不值得一去?”
  “你呀,不仅仅是工作狂,还是个性情中人。去吧,奔有故事的地方去,动动你的滥笔头,换换你的脑筋。这次外出不算休假,以后再给你补假,不过你可得和大队长打好招呼。想着,把枪带上,大山里人生地不熟,以防万一。”
  “局长,我和肖大队打过招呼,意见一致,放心好了。”
  飕、飕的山风在身边倔强地旋了起来,惊悚的我生出一身冷汗。怎么?路边坟茔地里的花圈蹦了几下,大白天闹什么鬼?下意识地把枪掏了出来,对准了坟茔。仔细一看,噢!三戳坟并肩地躺在几棵黑松树下,几对花圈横七竖八地搁在坟上,再仔细一看,有墓碑,从左至右:革命烈士徐大林之墓、革命烈士金世奎之墓、革命烈士霍祥之墓。长眠于地下的英灵们冥冥之中欢迎我的到来,或许他们是在提醒我们后代不要忘记革命前辈,则肃然地弯下了腰。
  鞠完第三个躬直起腰来,嚇!云开雾散,静谧且分外耀眼,夕阳的余晖倾泻而下。
  大山傲然挺拔,形似脊背,余脉在大山左右延绵,似搀扶像簇拥。晚霞在山顶上徘徊,红晕当头,伟岸俊秀,这就是鸡公山!心情绝好贪婪地吸吮了几口甜滋滋的空气,吞咽着大山给我的新鲜。很满足,此时此刻自由放任,无拘无束,真是千金难买。放开嗓子嚎叫起来,这叫声在大山里绵绵回荡,混响透彻,深沉浑厚,大山接纳了我的嚎叫,这一叫叫回了弱冠的青春,这一叫吐出了十几年来夹着尾巴做人的委屈。
  自参加工作,就开始修炼呆板和木讷,很少海阔天空侃大山,不敢漫无天地吹牛皮。就是破获大案,立功嘉奖甚至当上了中队长、教导员也不敢喜形于色,生怕枪打出头鸟,是非谗言多。窝囊加别扭,装聋还卖傻。行为收敛,拘谨待人,这在当时是不提倡但又必须恪守的工作作风。
  血气方刚,年轻好胜那会儿就羡慕警察,威严感、征服感仿佛能体现男子汉的价值。抱着这个理想,高中毕业报考了公安专科学校,破大案抓坏人,这才不枉男人的追求。刑侦专业堆里我是尖子生,大家都说等毕业分配,出人头地的这小子肯定被抢走。鹤立鸡群又咋样?毕业分配的原则是哪来回哪,原籍安排。失望地离开了三年寒窗的同学们和可爱的母校,告别了想赖着不走、画地为牢的大城市。
  回到县城就是一刀切,继续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政治处干了一个星期杂活后被分配到40公里开外的农村派出所。所长是个土生土长、一人吃饱不顾全家的手,整天邋邋遢遢,不拘小节,一脸横肉,蛮横霸道,里里外外烦他,上上下下厌恶,惧怕他无疑。
  初来乍到只好寄宿离派出所最近的一个老乡家里,老乡照顾的很周到,也学到了一分钱掰开花的节俭习惯。虽说一天三顿粗茶淡饭,但是吃起来很有滋味,就在我过惯了农村生活的时候,保媒拉纤,月下老插手我的习惯生活了。
  一天王副局长捎来口信,让我抽时间回去一趟。领导召见不能拖延,当天晚上搭车回返。
  王副局长开门见山:“谈婚论嫁,天经地义。两个好朋友让我在警察堆里选一个东床快婿,寻思来寻思去非你莫属。手里有两张牌,一个小家碧玉,一个书香门第;一个好看,一个一般。小家碧玉是铁路建筑段的会计,爹妈是普通市民;书香门第在民政局婚姻登记处工作,爹是机关办公室副主任,妈是银行副行长。哪个感兴趣?自己拿主意。”
  工作不算称心,娶媳妇可得上心,思来想去,权衡利弊,二选其一:小家碧玉。为啥?妈妈教导说:找对象得差不多,说是糟糠媳妇,可也得般配。过日子最好别找有靠山的,岳父地位高,姑爷受气包,岳母地位高,日子不好熬。女方娇生惯养,男方没法要强,小两口恩爱的基础是共同吃苦,白手起家。我把这个想法和王副局长说了。
  “好,有主见,好朋友托我保媒,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哪个都行。明天你和小家碧玉见面。”王副局长乐得合不拢嘴了。
  真乃一见钟情。小家碧玉,秀色可餐,举止谈吐,没有做作。万没想到,准岳丈对我这个未来的姑爷开始动心了。他的生死之交,一个战壕的战友在地区当领导。未来的岳父找到他:“我的小棉袄可算是名花有主了,终身大事啊!这个丫头刚参加工作那会儿,磨磨唧唧撵我来找你,非要换个工作。经不住她的磨叽,当爹的硬着头皮来了,见你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和我唠嗑,也不问问我来办什么事,把我冷落一边。本想求你疏通一下感情,帮忙给女儿调换一下工作,话到嗓子眼儿又咽回去了。你这个老连长怎么变成这个样子?难道把我这个救过你的命的人都忘了?前几年你在下面蹲点,还来看过我,今天怎么了?算了,一个死里逃生的人熬到今天不容易。你们那个部门是讲原则的,既然不高兴,一定是遇到原则事了,不能让你违背原则,给你扔下两袋木耳就走了。”
  “你们底下的工人哪能知道上边的事。那年我的一个好同志被定为‘三种人’,我也受点牵连担心小命不保,其实是多余了。这回来有啥事?直来直去,有话说出来,别再犹犹豫豫。”
  “这个姑爷是警校毕业的警察,打着灯笼难找的好小伙。可惜了毕业被发配到偏僻的农村,她俩要是不能在一起总是两地分开,这门婚事难说不保。”
  “吞吞吐吐,我命令你把你的机关枪扳机钩起来,哒、哒、哒放个痛快。”
  “求你了,帮个忙把他调到局里吧。”
  “行!想当年一起出生入死,你救过我的命,怎么能忘恩负义,豁出这个老脸给你办。”
  没想到离城里最远的我,两个月后三步跳地跳进了局政保科。
  王副局长不无揶揄地:“看不出你小子有头脑,和你一起下去9个人,你呢?放到最远,没想到你小子第一个回到起点。”
  一起下去的几个人不免嫉妒,开始说三道四了。
  老幺急眼了:“刚来几天,蜚短流长。吕明那里最艰苦,让你们下去,谁也不乐意去,托人挖洞找关系,一个个脑袋削个尖要去街(该)边子。这就是你们争的结果,我们现在安排人的原则就是舍近求远。”
  殊不知老丈人的老战友起的作用,不然我咋能第一个回到原点?
  政保科的工作让我陌生。什么反革命了,非法宗教,邪恶渗透;什么防窃密,抓策反,反动会道门……就连推卦算命也得管,弄得我摸不到头绪,总是觉得干燥无味。
  一天中午在饭堂遇见王副局长,仗着胆:“领导,警校学了三年刑侦,现在让我做政保,有些不合适。一身力气用不上,憋得难受,想去你的手下干刑警。”
  “得了吧,刚来几天还是稳当些。刑警有啥好的?起早贪黑,案子一堆,卧底蹲坑,夜里折腾,没罪找罪受。”
  “领导,婚姻大事听你的了,干工作必须听你的,想干好工作该支持才对。”
  “这么地,过些日子地区搞一次体能、技能比赛,从警校回来的肯定参加,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用成绩说话。”
  86年秋,全地区公安系统体能、技能比赛在体育场举行,我要让大家刮目相看,运动场上生龙活虎起来。
  我的成绩遥遥领先。5000公尺16分11秒;立定跳远2米6;引体向上15个;腹卧撑160个;最后的5公里武装越野用了18分,跑到终点歇气快5分钟了才见到第二名的影子。
  王副局长凑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争气,全是第一,好样的,去一中队。”
  
  87年7月份的一天,和老刑警汪长利一起去洼草地处理因排水纠纷而引起的械斗,赶到时械斗还在升级。两个不要命的,满脸血撕呼啦的互相追赶,其中一个气急败坏地:“只要还有一口气非干死你。”
  老汪虎劲上来了,扯着脖子冲两个亡命徒:“都给我住手,他妈的晒上脸了,来!把我的枪卸下来,有能耐朝我开枪。”真是一物降一物,械斗场面一下子鸦雀无声。
  “一个个还他妈地操起了镐把、粪叉,让你们打进医院的人死活还不知道,一个个穷的叮当响,还他妈的响当当。这回好,张罗钱吧,医院那个逼地方不认命,就知道钱。一个个嘚嗖嗖的,都他妈给我带走。”
  械斗平息了,乡政府很满意,一个副乡长屁颠颠地领我们去了小酒馆。爹亲娘亲不如酒亲的老汪见了小烧能耐上来了,咕咚就是一大碗。
  “行!你老汪能把这几个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刺头治住了真是不简单,一个个鳖养的,就知道怕公安,这回他们老实了咱们也熟了。以后常上俺们这嘎达来,镇住爱闹事的是小事,喝小烧是大事。”老汪被副乡长忽悠的得意忘形了,啃烧鸡,喝烧酒,兴致来了还会撩骚。小烧把他烧的神魂颠倒,迷迷糊糊。
  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吉普车似乎也有了醉意,一会飘一会摆,担心有意外,提心吊胆不敢眨眼。吉普车行驶到距二道岗收费站百十来米时,没喝酒的我在车里隐隐约约地看到,前面没有车牌号的大屁股2号车靠边停了下来。纳闷了,停车干啥?把车顶上的球型警灯打着,警笛也“哇、哇”叫了起来,前边的大屁股2号车不知所以仍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时高音喇叭喊了起来,2号车装聋卖傻就是没有反应。
  醉成烂泥瘫在后排座的老汪急头白脸地:“把牛卵子关了,铮亮的直晃眼睛,催命的喇叭叫鸡巴毛?喝得迷瞪的,遇到坏人还能下车抓人咋的?”
  “汪哥,前面那台车行迹可疑,看到没有,车里的人都猫下去了,连脑袋都看不着了。”
  “想立功咋的?盘问也好,抓人也罢,你去啊?竟鸡巴揽事,真是的。”
  “汪哥,搂草打兔子,当捎的了。干他一把。”
  傻了吧唧的司机来了精神,一脚刹车顶了上去。
  大屁股车里狗急跳墙地跳出三个人,一股脑地从三个方向朝路旁的苞米地蹿去。说时迟那时快,没有犹豫,拽开车门,麻溜下车奔一个胖子追去。胖子里倒歪斜,来了个嘴肯泥,上去骑在他的身上,胳膊一背束手就擒。
  把胖子带到附近五里堡派出所。胖子叫崔超,清树人,28岁无职业,伙同没有抓到的郭川、费长全在塔河镇信用社抢劫并杀死一人。
  大队长接到报告后,火速赶来二十多名警察,并牵来两条警犬,一个多小时的苞米地搜索,两个劫犯被擒获。从大屁股车里搜出军刺一把、匕首2把、手铐一副、现金7200元。
  老汪戗毛戗刺地站在大队长面前:“这三个挨枪子的鳖羔子,可把我和吕明坑稀了,要是不喝‘小瘪犊子’这三窝囊废一个也别想跑,这点酒耽误事了,光这个胖子把我折腾得虚脱了。”
  觍脸说呢?比谁都窝囊,躲在车里叫小烧给灌懵了,看到大队长来了还邀功请赏了。
  大队长违心地夸老汪:“行!关键时候还得老家伙。”
  政治处为我和老汪报请了二等功。过后老汪找到我:“是不是得请你吃点饭?你看……这事……”老汪挠着脑袋,一副尴尬腼腆难为情的样子。
  “吞吞吐吐,有啥事?我可不耻下问了。”
  “老弟,真有你的,没想到跟着你占到大便宜。我这辈子竟喝‘小瘪犊子’了,整天迷迷糊糊,不是睡不醒就是不想睡,不是跟着别人吃锅烙,就是别人跟我吃锅烙。二等功来的全不费工夫,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老婆孩子瞧不起我,这回好了警察没白当,不是没白辛苦吗?二等功弄到手了,咱也牛逼一回。”
  荣立二等功的第二年,当上了负责城区刑事案件中队的指导员,登上了进步的阶梯。精神上受到了莫大鼓舞,工作上积极肯干,为人更加谦虚低调。特别是和中队长一副架一盘棋,走的步步为营。两个人谈不上对弈,没有炮打隔山子,没有将車,没有小卒过河,只有马走日像走田,工作乐此不疲,心情格外放开。一年来,我们一中队没有冤假错案,没有呆案,没有刑讯逼供,没有被上访告状,破案率最高,连续两年荣立集体三等功。
  89年当上中队长后,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职务,起早贪黑以队为家。为了不影响工作,愣是把孩子送到大姨姐家。心顺了事也就顺了,90年底走马上任教导员正儿巴经副科。实话实说,副科到手并非政绩突出吐故纳新,也不是论资排辈,王副局长特别是岳父当兵时被他救过命的地区领导抬举至关重要。
  走进鸡公山有点忘乎所以,怎么把藏在心里十几年的话说给了大山?鸡公山,起早贪黑慕名而来,想从你身上知道些什么?你能把你知道的说予我吗?但愿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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