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一

　　用老百姓的一句话，那就是可以不用进监狱接受改造，在家中接受街道监督和教育，自行改造。只要在这一年半中遵守法律的规定，不再有违反法律的行为，到了期限根据表现，经过司法部门的考核、批准，即可以解除刑期。这对张凯来说，可以说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令曹开利兴奋不已。
　　张凯案子判决后，曹开利深深的出了一口长气，深感自己这些天没白费力，在多方的共同努力之下，总算达到了最终目的。曹开利为张凯办理了手续，从看守所把张凯接了出来。张凯走出了拘留所，和曹开利同坐一辆车离开。
　　“你这次在酒吧打架已经触犯了法律，按照总部的规定，不可能再在总部呆了，不开除肯定也会除名。没给你保住这份儿工作，是我的无能，还希望你能理解。”曹开利看着张凯，意味深长地说，“我跟你说这些，就是为了让你有个思想准备，好好的想一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张凯嘟噜着脸，看着曹开利，“我又不是总部的总裁，一切还不是人家说了算。”感到浑身上下都冤枉的张凯，并未从中接受半点儿教训，愤愤地说，“当初真不如再下手狠点，干脆把那小子给打死，我被枪毙了，也就没有以后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麻烦事儿了。”
　　“你这叫嘛话？”张凯的话令曹开利心里一惊，他万没想到，自己惹了这么大的祸，非但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还在心中抱怨。难道是在埋怨自己没替他卖力气，没有给他办到无罪释放吗？或者没有尽全力保住他这份儿工作？真是什么人品就要有什么想法。惹了这么大的祸，还想不受惩罚，简直是没有大脑的痴心妄想，比痴人说梦还严重。曹开利万没想到，张凯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曹开利有些无奈地看了张凯一眼，语重心长地说：“现在这个结果，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埋怨不了别人。你惹下这么严重的祸，要不是大家齐心协力，你真的就要被判实刑，到监狱去接受改造了。如今判缓刑是最好的结果，既然已经被放出来了，其他的事都可以暂时放一放，就当前而言，你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思过，更为主要的是，要为你以后的生活考虑。”
　　“生活？哼！我连工作都丢了，还提什么生活。我混成这样，在北京可以说是尽人皆知，尤其是在咱们这个行业，可以说是臭名昭著，还会有哪个单位愿意用我。没有工作就失去了经济来源，没有钱还怎么生活？”张凯说到这里，冲曹开利一更脖子，“我就这一堆，那一块了，能混一天就算一天，混不下去再说，爱嘛样儿，就嘛样儿吧……”
　　“你这叫嘛话？”张凯的话让曹开利一惊，他没想到，自己惹下这么大的祸，非但不痛改前非，为自己以后的生活考虑，反而一肚子的怨恨，还来个破罐儿破摔，真是无可救药了。曹开利看到他这一副既玩世不恭，又垂头丧气的样子，觉得必须鼓一鼓他的士气，让他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人都要以积极的态度去面对生活，消极只能让人一蹶不振。你也是奔五十的人了，经过的事不算少了。不管遇到嘛事儿，都得往开处看，不必以消极的态度来面对生活，不管怎么说，你在这个行业混的年头也不短了，总还是有一些经验的。眼下你最该想的就是，好好的分析一下自己，找出自己的长处，充分的地利用起来，好好的发挥，力争创造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即便挣不到大钱，能够保障一家人正常的日常开销，也是不错的。”
　　曹开利这么多年对他的说教早就让他的耳朵磨出了膙子，如今的张凯，就更不愿意听曹开利跟他说这些大道理了。话谁都会说，关键是管嘛用。搬着不疼的呀，道理谁都会讲，假如这事儿轮到自己身上，你的工作被弄丢了，来回试试，看你有嘛高招？张凯心里愤愤的想着，却不敢和曹开利直接对着干，他怕把曹开利惹急了，再让他还垫付的医药费和赔偿金什么的，自己根本拿不出来，岂不无地自容。嘴上不说，心里却不再愿意听曹开利瞎叨叨，赶紧用话拦住：“这些天，你也够累的了，歇会吧……”
　　曹开利明知张凯不愿意听他的忠告，既然你我话不投机，干脆就不说了，等以后他的情绪稳定了，再说也不迟。
　　车在一个洗浴中心停下，“下车。”曹开利对张凯说，“我们在这洗个澡，把这一身的晦气统统洗掉，把一切不顺都留在这里，让我们以崭新的面貌回家，迎接新的生活。”
　　迎接新的生活？张凯在心里反复念叨了三遍这句话，在心里问自己，新生活在哪里，到处找不到工作，一家的生活来源没着落嘛……张凯一肚子的怨气没处发，可有不知说什么好，只可在心里自己安慰了自己一句：但愿如此吧。
　　张凯极不情愿的跟在曹开利的身后，心情沮丧地走进了洗浴中心。两个人赤裸裸的半躺在热水池中，满肚子怨气的张凯却难打开心中的那扇隔帐。在看守所里得不到这种待遇，长时间没洗澡的张凯尽管满心的不愿意，当他进入冒着热气的水池时，那种快意的享受却紧紧的抓住了他的心，享受的感觉不由自主的泛上心头，情不自禁地放松情绪，忘乎所以的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两个人你洗完澡，走出洗浴中心，上了车。车开到他们住的公寓停下，两个人下了车，上楼进了屋，大开门的一瞬间，张凯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身穿围裙，正在忙乎的嫂子司马湘。
　　司马湘见她们两个进来，赶紧停下手里的活，迎上来，满面笑容，调侃中带着玩笑的对张凯说：“欢迎我们的大功臣，张伯伯归来。”她指着满桌的菜肴，“为了迎接你的归来，嫂子专门歇班，特意做了这桌好菜，来为你接风洗尘。”
　　在张凯的蒙骗下，司马湘随同他到总部闹了一回，事后被曹开利揭穿缘由，对张凯的印象改变了许多。张凯隐隐觉得，司马湘对他不像以前热情了，以前跟他说话时那样随便中带着亲热，想说嘛就说嘛，彼此毫无顾忌的情况减弱了不少。见面后多了许多不必要的客气，张凯知道这是出于礼貌的应付，彼此之间再无那种无拘无束，好像挂上了一道透明的纱，虽然能看清，却不显以前那么透彻。
　　张凯心里很明白，自己蛊惑郑老板陷害曹开利，被停职接受调查，谣言惑众无中生有的把司马湘从天沽市骗到到了北京，无中生有的和龚得怡大干了一场。其中的原委曹开利肯定都告诉司马湘了，他知道了这一切，对自己不满轻不了，看着自己倒霉，解气不解气不敢说，故意埋怨，挖苦自己是肯定的。张凯虽心里老大的不高兴，但却不好说什么，只可强挤出一丝笑对司马湘说：“得了吧，嫂子，你这是挖苦我，还是在骂我，成心让我无地自容是不是？你对兄弟有嘛意见，就直接说出来，别拐弯抹角的，连拏扎带损的，这么故意埋汰我，不是让我无地自容吗。”
　　司马湘听张凯这么一说，毫不退让地跟着说道：“瞧兄弟你说的，我哪有那资格。嫂子怕你不好意思，跟兄弟你说句笑话，缓解缓解尴尬的气氛。”司马湘话刚出口，觉得不能对他这么客气，要不然更不知天高地厚了，这倒是打打他气焰的很好时机。想到此故意刺激道，“你张伯伯是谁啊，有几个能跟你比，一句话不对心思就赌气，不哼不哈的自己个儿找个清静的地方，不管他人心里多急，只管一个人躲着图心静——看把你能的，多有定力啊。不为别的，就为这，嫂子也得好好的招待招待你这个大功臣。”
　　张凯虽然没脸没皮，还是被司马湘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心里窝囊却不敢再还嘴，他清楚地意识到，只要自己再张口，下面等着他的肯定没好，照这样说下去，还不知说出来多难听的话呢，到时候会不会让自己尴尬的无地自容？为了让自己好受点儿，干脆就别吭声儿了，免得自讨没趣。
　　没有外人。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喝酒。曹开利并没把总部辞退的消息直接告诉张凯，他认为，张凯对自己的行为造成的后果，应该有一个很清楚的正确认识。这不是一般的小事儿，惹了这么人大的祸，但凡有一点儿头脑，稍作分析，就会明白结果是什么。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当过沈阳大区副总经理的人，曾经是高级管理者。以他的头脑，对自己所作所为，按照总部的规定对号入座，能够判断出，自己会受到怎样处理，该承担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