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常磊接到了常琪的电话，问有什么事儿。
　　常琪说在电话里不方便说，还是下班到她家来说。
　　常磊放下电话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给张甜甜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今晚要去妹妹那不能和她在一起了。
　　张甜甜在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常磊把脸子一撂，小声道：“现在还不行，过分了。”说完直接挂断，把电话往桌子上一扔，气哼哼地坐在椅子上。
　　常磊自从被慧儿从内衣里发现了长发，心里始终忐忑不安，他像做贼被发现了一样，始终不敢面对慧儿那种疑惑的目光，他知道是自己对不起慧儿，他也不想和张甜甜继续保持这种关系，但一想到自己能坐在今天的位置，全是靠张甜甜父亲的一句话才得到的，一旦失去了这个靠山，自己很有可能一下子就被打回原形，他心有不甘。
　　常磊有时自己都觉得可笑，自从父亲过世后，自己在冷板凳上已经坐了十几年，满头的青丝都被冷落的快要发白了，眼瞅着身边先来的后到的同事，一个个得到了提拔或重用，而自己还是一个老片儿警，也许到退休还是片儿警。就在他感到快要绝望的时候，张甜甜像救人出冰窖的天使一样飞到他的身边，一下子把他从一个普通的小片警，变成了主管一方的派出所所长，而张甜甜的父亲说这只是暂时锻炼，只要他好好表现，还能更上一层楼。
　　常磊心里明白所谓好好表现的含义，既然挣不脱枷锁的束缚，那就厚颜无耻地顺其自然吧。
　　有人在外边敲门，常磊威严地：“进来。”
　　一个民警拿着一张纸，谦卑地微笑着道：“常所，你看这个能不能给签个字。”
　　常磊接过来扫了一眼，道：“先放在这，一会我看看。”
　　“那好，那好。”来人退了出去。
　　常磊把头靠在椅背上。
　　自从当上这个所长，有人竖起大拇指说他是年富力强经验丰富，是一个不争名不争利，能以大局为重的好干警老警察，是个值得学习的好榜样。
　　呸，他在心里恨恨地吐了口唾沫，老子的老子要是活着，就这小级别的所长我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常所，吃饭了。”外边有人喊道。
　　“好，知道了。”常磊答应一声坐着没有动，他在想，李桂珍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呢。
　　常琪给慧儿打电话，说已经和常磊谈了，让她下班到自己家来。
　　慧儿所在的国有商场正在进行重组，她已经十几天没上班。接到常琪打来的电话后，她的心里有些慌乱，她不知道常琪能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消息，她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常琪给她带来的是好消息，是自己多疑误会了常磊。
　　慧儿好不容易等到六点多钟，她给常磊打电话没有打通，就把饭菜放到锅里，给小睿发了条短信，让小睿回来自己热一下，然后下楼来到常琪家。
　　常琪家也吃完了晚饭，来开房门的是关伟涛。
　　常琪在厨房问道：“是嫂子吧，吃饭了吗？”
　　慧儿到厨房门口看见常琪正在刷碗，就道：“吃完了。”
　　常琪扭头看着慧儿道：“那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慧儿道；“不急，妈在家吗？”
　　关伟涛答道：“在，老太太正要下楼跳广场舞去。”
　　慧儿推开李桂珍的门，看见李桂珍正在穿外衣，于是问道：“妈，跳广场舞去啊？”
　　还没等李桂珍回答，正在写作业的蕊蕊看见了慧儿，立马站起身，像小燕子一样扑过来抱住慧儿：“舅妈，你咋老长时间不来了，我都想你了。”说完往慧儿的身后看，“小睿哥呢，他咋没来。”
　　“你小睿哥还没放学呢。”
　　“啊，那舅妈你坐。”蕊蕊失望地回到桌子旁继续写作业。
　　李桂珍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都六点多了，我大孙子还没放学呢，你俩谁去接啊？”
　　“补课，小睿不让接，说自己长大了。”慧儿回答。
　　“还得接，现在……”
　　“他和几个同学结伴走。”
　　“哦。”李桂珍穿好衣服，对慧儿道，“告诉小睿，没事儿来看看奶奶，别老在家闷着，我想大孙子了。”说完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嘟囔，“人老了，没人惦记了。”
　　慧儿跟在后边嘱咐道：“妈您慢点儿。”
　　常琪从厨房出来，一边擦手一边对关伟涛道：“你也出去溜达溜达，我和嫂子有话说。”
　　“你俩说你俩的，我上那屋陪蕊蕊写作业。”关伟涛说完进了屋关上门。
　　那天常琪把常磊约到家里，也是在这个时间，照样是李桂珍下楼跳广场舞，关伟涛被她支到外边溜达。
　　常磊接过常琪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常琪，常琪也用严肃的目光看着他。
　　常磊不愧是多年在公安战线摸爬滚打的老公安，从进门开始，他就在常琪的举动中发现了问题，现在又从常琪的眼神儿里，好像看到了问题似乎挺严重，他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只能静静地等着常琪开口。
　　相持几秒钟，常琪开口道：“哥，有个事儿我想问你，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能撒谎。”
　　常磊故作轻松道：“什么事这么严重。”
　　“哥，你在外边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常琪突然问道
　　常磊冷不防被常琪问起这件事，他心里没有准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便反问道：“你听谁瞎说的？”
　　常琪继续追问道：“别管谁说的，你就说有没有这事儿吧。”
　　“没有，你别听别人胡扯。”常磊嘴硬地狡辩道。
　　“那怎么有人在动源区，看见你和一个女人上浴池洗澡？”
　　常琪的话让常磊大吃一惊，他随即脸色一沉，道：“你到底是听谁说的？”
　　“哥，你别管我听谁说的，我就问你有没有那事吧？”常琪盯着常磊的眼睛。
　　常磊呵呵一笑把脸转向一旁，道：“开什么玩笑，我在全字片上班，洗个澡上动源区，两个区离着好十好里地呢，你自己想想这可能吗。”
　　“哥，我不是不相信你，不过我希望你别老在外边喝酒喝到二半夜，让我嫂子担心。”
　　“是你嫂子跟你说的我在外边有女人了？”
　　“那倒没有，不过你总是不回家，这难免不让人多心。”
　　“哦，那我明白了。”常磊放下心来。
　　从常琪家出来，常磊在心里想，到底是谁在动源区的浴池看见了自己和张甜甜。自己在动源区根本就没有认识人，难道是所里的人看见了自己和张甜甜？一连串的疑问在常磊的脑海里升腾，接下来几天他都按时回家。弄得张甜甜很不高兴。
　　把丈夫支走后，常琪把和常磊说的话以及常磊的回答，一股脑儿地告诉了慧儿。
　　慧儿看着常琪幽幽地道：“小琪，你说的话，我听了很开心，但愿你哥哥不是那种人。”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哥已经不在全福街派出所上班了。”
　　琪听慧儿说，常磊已经不在全福街派出所上班了，心里大吃一惊，一下子瞪大眼珠子：“什么？我哥不在全福街派出所了？你听谁说的？”
　　慧儿把上全福街派出所找常磊的事儿，向常琪一五一十地说了。
　　常琪听慧儿说完沉默良久，才点点头道：“看来你说的有人在动源那边，看见我哥是真的了，不过，那也不能证明我哥和那女人有啥关系，也许是和你学话的人听错了呢。”
　　“我也希望他听错了，只是你哥调走为啥不告诉我。”
　　“还没来得及说呗。”
　　“啥事儿半年多了还没机会呀，再说，再说……”
　　“再说啥呀？”
　　“我，我在她的内衣上发现了女人的长发。”
　　“是你的长发呗。”常琪装着轻松地替常磊辩解道。
　　“我的头发没有那么长，我的头发是黑色的，那根头发是亚麻色的，怎么能是我的头发呢。”
　　“那，那你也不能凭这两点，就怀疑我哥在外边有人了呀。”常琪还在极力地为常磊辩解，只不过她自己都觉得这种辩解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但是为了哥哥，她必须这么做。
　　慧儿看着常琪一咬牙道：“小琪，我知道你对我好，今天我也不拿你当外人，我就和你说了吧，不过这事哪说哪了，就连咱妈你也不能说。”
　　“嗯。”常琪点点头，“啥事儿这么严重。”
　　慧儿脸一红，眼圈闪着泪珠道：“……你哥……和……我，已经，已经有半年没那个了。”
　　常琪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慧儿指的是啥，就追问道：“哪个了，哪个了？”忽然她明白慧儿说的是啥意思，“你是说，我哥快半年不和你行夫妻之事了？”
　　慧儿点点头，眼泪流了下来。
　　常琪赶紧递给慧儿一张纸巾，道：“嫂子你别哭啊，一会儿咱妈该回来了，看见你哭又该来事儿了，听话，别哭。”
　　慧儿接过纸巾擦了擦眼睛：“我才三十岁啊，你哥他……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