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凤玲听慧儿说常磊有了外遇，一把抓住慧儿的胳膊，从牙缝中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大眼珠子盯着慧儿高声道："啥，你说啥？你说常磊有外心了？"
　　慧儿一把把凤铃的嘴捂住："我的姑奶奶，你喊啥！"她看看四周小声道，"这不是来向你请教来了吗。"
　　凤玲松开抓着慧儿的手，往后推了一步："向我请教？我哪懂啊！"
　　慧儿哭丧着脸："那我找谁啊，我又认识不了几个人，再说这事儿也不能满大街嚷嚷啊。"
　　慧儿把凤铃拉到路边的一棵树下。
　　凤玲听完慧儿讲诉的苦楚和疑问，看着慧儿问道："听你的意思，只是怀疑他有了外遇，"
　　慧儿点点头。
　　"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现在啥也没有，就怀疑他有外遇？"
　　"就凭他内衣里的女人长发，还有半夜三更回家。"慧儿说到这，也忽然感到自己的理由有点儿不充分了，她心虚地放缓声音道，"他从前从没半夜回家过，你说，他不是有外心是啥？还有就是……"说到这，她犹豫了一下，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因为她实在难以启齿。
　　凤玲见慧不说了，就问道："那你是咋想的？"
　　"啥玩意我咋想的，我这不是来让你给我出出主意吗。"
　　凤玲沉吟了好大一会儿，忽然双手使劲儿一拍，大声道；"有了。"
　　慧儿正使劲儿地盯着风铃，凤玲一声有了，吓了她一跳，她伸手拍了凤玲一下："你诈尸啊！"
　　凤玲把嘴凑近慧儿的耳朵小声地嘀咕了几句。
　　慧儿听完，瞪着眼睛怀疑地道："这，这能行吗？"
　　风铃也一瞪眼："我哪知道行不行，你试试呗。"
　　快四点了，慧儿打电话给常磊，让常磊开车来接自己，常磊犹豫了一下，说今晚朋友请吃饭，让慧儿自己打车回家。
　　凤玲趴在慧儿的耳边小声道："你说你也去。"
　　慧儿明白了凤铃的意思，就在电话里道："正好我也没啥事儿，好长时间没参加你们的活动了，你告诉我地址我打车去。"
　　常磊停了几秒钟，道："太远了，在江北那边呢，你别来了，我尽量早点儿回去，咱俩都回去晚了儿子该着急了。"
　　"那好吧，早点儿回——家！"慧儿把家字拖得很长咬得很重，说完关上电话。
　　凤玲看着慧儿责备道："你看看，不是我说你，那时候你要是跟着他，那能有今天的事儿。"
　　"我哪知道会这样啊，再说了，谁家老娘们儿天天跟着老爷们儿屁股后面，走东窜西的吃呀喝的，那还是过日子的人家吗。"慧儿说到这停了一下，又接着道，"就算我跟着他，我也不能跟着他十几年啊！"
　　"也是，唉，现在的男人哪，就得看紧点儿，他们一撒欢儿就不知能干出啥幺蛾子来。"
　　慧儿看了看手表对凤玲道："我得回去了，小睿一个人在家呢。"说完对着凤玲苦笑了一下，嘱咐道，"今天咱俩说的，别跟别人说啊。"
　　"不能啊，我认识谁啊，放心吧。"凤玲说完推了慧儿一下，"慢点儿走啊。"
　　常磊撂下电话对身边的张甜甜道："今晚得早点回去了。"
　　张甜甜露着迷人的笑容，楚楚可怜地道："我又没拦着你，你愿意回去就回去呗。"
　　常磊一把拉住张甜甜的手道："感谢宝贝儿理解。"说完拉开车门。
　　"我爸说让你先下基层锻炼一下，当个派出所所长熟悉一下业务，你去吗？"就在常磊打开车门的那一刻，张甜甜忽然道。
　　常磊顿了一下，紧接着关上车门，轿车发出一声怪叫冲了出去。
　　张甜甜看着常磊开车离去，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喃喃地道："想飞？哼！"
　　吃完早饭，常磊一边擦嘴一边走到门口。
　　慧儿看见常磊要伸手拿外衣，便喊道："哎，等会儿再走。"
　　常磊停下手，问道："啊，有什么事吗？"
　　慧儿走过来，一边用手帮着常磊把衬衫的领子弄好，一边道："今天学校开家长会，我那太忙请不下假，你去给儿子开呗。"
　　"我下午要去开个会，也……"常磊说到这戛然而止。
　　"你，你现在也有会了，这么说你现在……"慧儿疑惑地看着常磊。
　　"不是，是所里大家在一起开会。"常磊伸手拿下外衣。
　　慧儿用手把常磊的衬衫抻了抻，忽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看着常磊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要是让别人看见，还以为……"
　　常磊疑惑地："什么。"
　　慧儿把一根长长的头发伸到常磊眼前，微笑着道："在你衬衫上发现的。"
　　常磊看着慧儿手上的长发，极不自然地笑了笑，道："怎么了。"
　　"没啥。"慧儿说完把长发用缠到手指头上，"我是怕让别人看见该背后说你了。"
　　"说我啥，这不是你的头发吗，大惊小怪的。"常磊把眼睛看着别处
　　慧儿也笑了，道："啊，是我的啊，我还以为是哪个美女的呢。"说完把长发扔到垃圾桶里。
　　常磊看着慧儿的后背，心里像被鼓槌敲击一样。
　　慧儿又来到大海的不醉不归。
　　凤玲听慧儿说完，对大海道："你能听出来啥道道吗？"
　　大海摇摇头，道："你俩说的啥呀，听不明白。"
　　"死脑瓜骨。"凤玲用手点了一下大海的脑门儿。
　　"听不明白，你俩唠吧。"说完起身走到吧台。
　　大海听明白了，但是他又能说啥。当初是他和凤玲极力撺掇常磊和慧儿的婚事，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慧儿不仅有了城市户口，还有了稳定的正式工作，日子过得顺风顺水，他们两口子也算是积了德。但是他刚才听慧儿说的话，也是大吃一惊，他万万想不到常磊会这样。不过对慧儿说的话他还是半信半疑，因为常磊在他的心里始终是一个完美的男人。
　　大海坐在柜台后面，看着手里的电话发呆，他想给常磊打个电话探探口风，又觉得有点儿太突兀，还是等凤玲问清楚再说吧。
　　大海站起身来想过去听听凤玲她俩说什么，忽然门外进来一个人，他仔细一看差点儿蹦了起来。
　　只见那人枯干瘦小，上身穿格子图案的体恤衫，下穿不合体的深蓝色牛仔裤，足蹬浅灰色旅游鞋，小脑袋上戴着一顶黑礼帽，挺着塌瘪的胸膛，一摇一摆神气十足地走进来。
　　大海看那人这身打扮，就好像看见门口不远处的，半截水泥桩子上扣着口小黑锅成精了一样。
　　他冲那人油腔滑调地道："唉吆喂，这是哪路大神儿光临小店，让小店蓬荜生辉呀。"
　　那人听了大海的话，装模作样地用右手摘下礼帽，在胸口处划了个弧，又向侧面扬了扬，像电影里的外国人一样，冲着大海一弯腰，嘴里还发出一连串的咕噜声。
　　"哎吆喂，你小子真成精了，还嘟噜上外国话了。"大海挪喻道。
　　那人把礼帽戴上，双手一抱拳，嘴里道："不敢，不敢，小老弟这厢有礼了。"
　　凤铃来到那人身后上下打量着，忽然一伸手使劲儿地推了那人一把，喝道："张大膀子你装什么鬼。"
　　那人正弯腰打鞠，冷不防被凤玲在后面一推，一时重心不稳，噔噔噔地向前冲了几步，差点儿跪在大海面前。
　　大海赶紧伸手接住那人，同时说道："免礼平身。"然后对着凤玲责备道："你咋没轻没重的，这要是把张老板摔着了，你负得起责啊。"
　　慧儿走过来站到凤玲身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那人，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
　　来人正是羊骨头屯儿的张大膀子，他今天带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张大膀子神秘地把大海拉到桌子旁坐下，刚要张嘴说话，忽然回头看见了慧儿，他立刻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转头对慧儿道："慧儿也来了。"
　　慧儿走过来打招呼道："大膀叔来了，好久不见了。"
　　"是啊，有好几年了，你挺好的？"
　　"挺好的，你家婶儿也挺好的？咋没和你一起来呢？"
　　"啊，你婶儿在家看孙子呢，我请了一会儿假过来的。"说到这，张大膀子盯着慧儿看。
　　慧儿被张大膀子看的有点儿不得劲儿，她低头看了看身上，什么也没发现，便道："大膀叔，你咋的啦？"
　　张大膀子收回目光，有点不自然地："啊，没啥，慧儿，我问你个事儿。"
　　"啥事儿，大膀叔？"
　　"也没啥，就是问问你和你家的那位过得咋样。"
　　慧儿略微低下头轻声答道："挺，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
　　"大膀子，有啥话你就说，别装神弄鬼的。"凤玲在旁边道。
　　"对呀，你咋突然关心起慧儿来了？"大海也觉得张大膀子哪不对。
　　"啊，就是，就是随便问问。"张大膀子敷衍道。
　　"不对，你肯定有事儿。"凤玲怀疑地道。
　　"我能有啥事儿啊，就是，就是……"
　　"有话快说，别磕磕巴巴的，让人着急。"凤玲使劲儿地拍了张大膀子一下。
　　"好，那我就说。"张大膀子看了一下四周，道，"干说啊，弄个菜一边喝一边说。"张大膀子卖起了关子。
　　"你这是来蹭酒喝的吧，等着。"凤玲转身到厨房端来一盘花生米和一盘素拼盘，往桌子上一墩，"说吧。"
　　"酒呢，不给酒喝呀。"张大膀子往椅背上一仰，看着大海道，"现在学的咋这么抠。"
　　"酒管够，我给你倒。"大海到吧台倒了一杯白酒放到张大膀子眼前。
　　张大膀子端起酒杯吱地喝了一口，又抓了几个花生米扔进嘴了，半眯着眼睛嚼了起来。
　　几个人着急地看着张大膀子。
　　张大膀子把花生米咽下去，又伸手去端酒杯，凤玲一下子把酒杯按住，道："赶紧说。"
　　"好好，说，不过我是瞎猜，不见得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