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拐

　　“我献给你一件礼物以表示我的敬意。”这是他应该说的话。可是听不懂阴曹地府语言的范减夫妇却感觉到，这种不得而知的礼物，似乎含着某种恶意。它体现的一种矛盾的心理，即看官既对这个唧的成功感兴趣，又希望这个飞扬跋扈者失败在丢丑。项梁跪在姬虞面前，用试探性的话，竭力想套出规定他说的那句话的内容，其形象是非常吸引人的。
　　“我应当讲些何话？”他说，“我也很清楚地感觉到，我应当讲些何事。因为，我还感觉到，如果我让这句话脱口而出会是大谬不然兮。请注意，不要用任何无意义的表示来帮助我。”他大声说。
　　姬虞不懂得他在说些何事，是呆呆地看着他。
　　“你能帮助我兮？你不是阳世间的女人，也不是阴曹地府的女人。你是神仙界的女人！你如何来到这里？兮，是玉皇大帝送你来的。把轩辕年间出世的你，送到的秦王朝后世，这完全是玉皇大帝的嗨嗨。”他突然用阳世间语言喊道，“姬虞你好！范减你好！”随后一口气讲出的就是他讲的那句话。他用的是阴曹地府的语言，因为，最后一个，也是最主要的一个词，他突然改用他显然不精通的阳世间语言。带着使人受不了的鼻音说，“尊敬你！”而不是阴曹地府普通语“尊嗨兮！”就是这种语言的混乱让他获得的成功的一半，但是他已经取得的种种成功，既找到了玉鐲，又找到接受这只玉鐲的姬虞。
　　他—并双膝跪下之后，这一半就成功的。另一半，比他用姬虞那个地方语言，说出该由他讲的那句话所产生的效果几乎更加深刻，并且激起了一阵阵表示赞赏不已的喝彩声。
　　项梁站起身来，擦去额角的汗珠。仿佛他晓得，关于他的这种形象，这时还只举出一个例子。只讲的玉鐲的事，因为这一段，在看官的记忆里的印象是特别深刻。他多次地改变此次实验的基本形式，即兴地添进的一些节外生枝的插曲，他同看官真接触，也有助于他每前进一步都要搞这些嗨嗨，因此占去的不少时光。看来他尤其要从范减的女人，姬虞的身上吸取灵感，仿佛是姬虞，在诱发他显示出惊人的未卜先知的能力。
　　“有一件特殊而光荣的事情与你有关兮？姬虞仙姑！”他对姬虞说，“你逃不掉我的眼睛，有眼力的人便能看到你那迷人的前额周围有一轮光辉，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这光辉过去比现在更明亮，一轮渐趋暗淡的光辉，请别说话！请不要帮我的忙！你身边坐着的是你的男人，对兮？”他掉转脸对着还没有讲过话的范减说，“你是这位女人的男人，你的福气是玉皇大帝送。但是，从这福气中升起的回忆，嗨嗨的回忆，姬虞的姬虞，这段往事，如我所见，在你目前的生存中起着重要的作用。你认识一个太姜兮？在你以往的日子里，在你生存的路上，难道没有遇见过一个太姜兮？”
　　“没有！”姬虞看了看范减，又用手抚摸着孩儿们的头，然后是呼吸局促地回答着。如此同时，她高洁苍白的脸上，黑得放亮的眼睛在闪烁。
　　“果真的没有？嗨，不是太姜。我方才用的是未经提练的语言，不是太姜，也不是太妊。可又必竟是一个仙女，一个更崇高的太姜的太姜，或太妊的太妊。而她一度在你的身边，你想否认的话。因为，你不能完全的否认，你只能否认一半。太霞！这是一位有名的，在人世间闻名的周文王的女人。你在青春妙龄时曾亨受过她的关照，对她的神圣的回忆，庇荫着你的全部生存，並使之增辉行色，她的名字？有必要在你的面前提起她的名字？这个名字的荣光早已同阳世间的荣光连在一起，并且和阴曹地府的声誉一同流芳百世。姬虞。”他低声而又庄重地结束的这番讲话。
　　姬虞在他唧兮嗨兮之中，只有如此一次最具女性化，她被征服了。在她第一次低下头来的时辰，那掌声和欢呼声，犹如来的一阵狂风暴雨。
　　因为，在场的所有看官几乎都晓得，姬虞这段很有意义的往事。因此，都能够评判项梁的直觉，尤其是牛黄狗宝膳宿驿站的看官。问题仅仅在于，有多少人是项梁到阴曹地府后，按照他的习惯四处打听的兮。然而那一个都拿不出理由来，根据唯理论去怀疑项梁的云里雾里，那么这种云里雾里会在大家的面前，变为项梁的独有的日头。
　　在项梁的各种仙化的嗨嗨里，也时兴中途休息，特别是在神仙会的嗨嗨里，尤其如此。所以项梁也承认，几乎从开始讲述之时起，对于如何仙化这些唧唧早已畏惧在心头。唧兮嗨兮，不说是野鬼孤魂，还是牛头马面往往是不会太难。此地此时，看官的心劲，也比较容易理解。无非是要问，范减一家为何事不趁机会的退场？
　　“范减——姬虞——你们退场兮？”
　　“你们以为？”没有谁来回答，
　　“涨！涨！涨！”看官们按照阴曹地府的观念，姬虞受了项梁的侮辱，范减一家子一定会提前退场，然而押他们退埸的彩票在“涨！涨！涨”。由原来的三币铢，一下子涨到二币，三币。阳世间的币铢，阴世间是冥币只讲几包。
　　再说男人和女人在阴曹地府的燕规魏诫确实太多了，因此在意识上与阳世间迥然不同，比如他们的女儿，明明在阳光地里换的一条裤孒，那些孤魂野鬼就大做文章；特别是那种无聊的团体，还要罚范减一家的巨额币铢。得是来的一个楚国的唧兮嗨兮。
　　恨得范减要回阳世间去带兵来，把这阴曹地府巢灭了它。
　　得亏是姬虞劝他：“那可不行！阴曹地府没有兮，那阳世间的人死了魂归何处？你不是说，阿屋宫也有一处空地留作阴曹地府兮？看来这阴曹地府有一些清规诫侓也是可以理解兮，如果孤魂野鬼在天性上无法生儿盲女，如果他们仇恨佻洮淑女，仇恨君子好逑是可以理解的。”
　　再加上一个带楚国气质的更高一级官员的公正判决，才让范减也就熄事宁人兮。
　　“范减——姬虞——你们不心劲退场兮？”
　　“我们为何事要退场？还没散场兮！”姬虞回答着，范减不做声。
　　阳世间，特别是范减和姬虞的那个楚国，有几个男人去追求同一个女人，或几个女人去追求同一个男人，是沒有任何不光彩或无耻之类的说法的，因为范减和姬虞没退场，超出了阴曹地府的孤魂和野鬼们的预想，让那些睹徒们是大失所望，其彩票在跌！跌！跌！跌到一铢不值为止
　　休息两刻，这不同于阳世间的时光，也不同于阴曹地府的时光。这是项梁的特别记时的时光，这种时光里的孩儿们：对于这种戏法结束前，就让他们回家是深恶痛绝的，他们的这种感情是难以克服的。神仙会的这里是多么的精彩兮，他们哀求说，不晓得还会戏何事枝巧兮。至少要等到歇息后开场再说，他们愿意在中间困一会儿。但是只要这次美好的戏法还在进行，他们就不退场，不去困觉。
　　于是范减打破沉默，站起来对看官说：“决不会提前退场，没有理由提前退埸，我们的孩儿反对我们提前退场。再说项梁的仙化术是值得一看的。”
　　“完了！完了！我们的彩票？”孤魂野鬼大呼小叫着，都去拿石头要打破自己的头。也有一些睹徒则拿出煮酒来庆贺，因为他们这次押对了——赢了。
　　孩儿们仍旧醒着，他们对于范减所讲的话是特别的兴奋和激动。
　　范减和姬虞也懂得寻找些乐趣来打发和消磨这些时光。他们在和当地孤魂，外地来的野鬼打着招呼。同神不神，鬼不鬼的牛头和马面微笑，用手圈成圆筒向那些祖宗和祖先喊话，祝愿你们。“明天多打日头——满满一屋。”他们喊话乙绿，“阳世间的糯米糖好吃。”乙绿注意到了，回答说：“晓得了。”他们并且微笑地回答说：“晓得了！好兮。”
　　因为，双方都有的充分的理由，把这友善的，尽管有点心不在焉的微笑留存在看官的记忆里。
　　闭幕间的歇㘯就这样过去了，鼓声一响，散开闲聊的看官各就各位。孩儿们，急切地在椅子上坐得端端正正，双手搁在怀里。舞台上空空荡荡，项梁一瘸一拐地登场，随即用一番讲话作为他下半场的引子。
　　现在可以概括地说一下了，这个自信的项梁，是大家所见的仙化术者中最精的一个。因为他曾经欺骗看官，掩盖自已这种鬼把戏的性质，并自称是神仙的话。因为他如此做显然是不行了，因为除开阴曹地府以外，其它各界都不准这种神仙以施行此术为业。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骗局，在阴曹地府是很流行的，或说能得到容忍或者半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