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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称:慧儿      作者:独钓清波      发布时间:2024-03-03 11:25:51      字数:4590

  引子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上半叶,也就是公元一九七三年,在东北靠北的,一个连不起眼都算不上的地方,有一个叫羊骨头的小屯子,本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延伸出来,并在历史演变的进程中,繁衍出一件又一件,令人唏嘘心跳的悲喜剧。
  
  羊骨头屯这名字,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就连屯子里几个上了岁数的老人也说不清,他们都说自己从会说话那天起,就管这屯子叫羊骨头屯。
  不过也有人说,几百年前的蒙古鞑子,曾经在这里做过营盘,后来蒙古鞑子夺下了江山,把营盘一股脑地搬进了关里,从此这里再也听不到牛角号和马嘶羊咩的声音,随着历史的演变,这里渐渐地成了人迹罕见,秃鹫高飞,野鹿成群的荒草甸子。
  传说是在清末民初,有一家不知从哪里逃荒过来的张姓人家路过这里,领头的当家人在这里停下了疲惫的脚步,背着火铳在四周转了一圈,见这里四处散落着已经风化了的骨头,还有好像是羊圈、马厩和水井的痕迹,一棵小树在风中摇摆,阵阵狼嚎从一眼望不到边的荒草地里传来。
  带头的汉子说了一句不走了,就在这有羊骨头的地方安家,其实那是不是羊的骨头他也不知道,反正从此他们就在这荒芜人烟的北大荒扎下了根。
  后来又有几家逃荒到这里,冬天人们挖地窨子避寒;夏天搭窝棚避暑,再后来又盖起了茅草房,慢慢地形成了一个小屯落,大家推选张姓人家掌柜的当了第一任屯长,屯长根据他第一眼看到的印象,张嘴就给这个小屯子起名羊骨头屯。
  不过这些都是传说,谁也拿不出根据来。
  羊骨头屯地处嫩江平原的边缘,屯子不大有三十几户人家。
  唯一和县城与公社连接的交通工具,就是早晚各一趟,跑起来筛糠倒气儿的班车,因为公路坑洼不平十分难走,所以离县城大约要一天的车程,离公社所在的屯子也得三个多小时。
  屯子里唯一的供销社就设在路边,也是班车的车站,进城的或接站的人站在供销社门口。夏天只要东西两头的黄土路上飘起一股黄尘,冬天扬起一条雪雾,那就是班车到了。如果要是赶上连雨天或者下大雪,人们只能窝在家里扯东扯西讲鬼故事。
  好在羊骨头屯的人欲望并不高,没有什么万不得已的大事儿是不进城的,有的人从出生到老去,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公社。
  在羊骨头屯人的思维里,县城就是天尽头,他们想都不敢想,也不去想,因为想了太累,有那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才能多挣几盒火柴钱呢。
  羊骨头屯除了高岗洼地的旱田外,即不靠山也不近水,收成的好赖主要是看老天爷的心情。
  屯子里的壮劳力一天的工分才值一盒火柴钱,有的人家劳动力少孩子多,干了一年还要倒找给生产队钱,人们管这叫吃“涨肚”了。所以羊骨头屯是一根一敲当当响,一响传八方的穷羊骨头,十里八乡的人只要一提起羊骨头屯,没有不摇头撇嘴的。
  本篇的主人公慧儿,就出生在这个缺血没肉,白刺刺的羊骨头屯。
  


  
  故事开头的那一年,正好赶上老天爷格外地开恩,要光给光,要雨给雨,要风给风,撒下的种子好像铆足了劲儿一样蹭蹭地往上窜。
  上秋,羊骨头屯那些憋足了劲儿,等着开镰收割的庄稼人,围坐在屯子中央的老榆树下,编织着今年的丰收梦。
  据说这颗老榆树已经过了二百岁很有灵气,有人在树身缠上红布顶礼膜拜,有人偷偷地认树为干娘。人们都说当老榆树茂盛的时候,就是羊骨头屯遇到了好年景翻身的日子。
  果然今年老榆树枝繁叶茂,就连榆树钱也比往年的大、香、甜。
  其实老榆树繁茂也好稀疏也罢,羊骨头屯的庄稼人有事没事都爱到树下唠嗑,内容无非就是谈论今年的年景。
  年景好了人们喜笑颜开拍打嬉闹,年景差了大家都没精打采地长吁短叹。所以说老榆树下是羊骨头屯儿的新闻发布会现场,在这里你只要稍微停顿一下脚步,就会了解到村民们的喜乐悲苦,再就是家长里短的琐事,只不过这老榆树下很少能看到外面来的人。
  今天老榆树下又聚齐了一堆人,看着人们眉开眼笑的模样,就知道唠的都是高兴的事儿了。
  有人走过顺口说了句,东头老张家生了个丫头发红蛋呢,好事的人起身扑拉扑拉屁股往东头跑去。
  老张家的男主人叫张福,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经年累月地在土里刨食养活全家,农闲时他经常独自一人到东岗子割柳条编筐编篓,然后躲躲闪闪地背着筐篓,走街串巷穿村过屯地去卖,再买回油盐酱醋,日子在屯子里过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只是性格有些沉闷,不喜欢与人交往。
  虽然张福的性格有些孤僻,但头脑并不木讷,他懂得物以稀为贵,要是大家都编筐编篓去卖,他的筐篓就不好卖,也卖不上价钱,所以他从不喊别人跟他一起割柳条,也不声张卖筐篓的事,一切都是小心翼翼的,其实他是怕公社来人割他的尾巴,。
  羊骨头屯太穷了,本屯的姑娘争着抢着往外屯嫁,外屯的姑娘稍微健全点儿的,都不愿意嫁到羊骨头屯,逼得有些小伙子把自己嫁到外屯做了上门女婿。
  张福一直挨到二十二岁,才娶了离羊骨头屯三十多里地,蓝旗营的寡妇张红莲为妻。
  张红莲那一年二十岁,新婚的热乎劲儿还没过,她那痨病秧子丈夫,就在一次赶马车往地里运肥的时候,马惊车翻当场被压死。婆婆认为是张红莲克夫,克死了自己的儿子,就把她撵回了娘家,后来经人说媒嫁给了羊骨头屯老实厚道的张福,结婚第二年张红莲就给张福生了一个儿子,第三年又添了个闺女。这可把张福爸妈乐得找不到北了,整天偷着给仓房里供着的胡黄二仙上香磕头。张福也乐得合不拢嘴,柳条筐编的更欢了,这不是吗,时隔两年多,张红莲又为张福生了第二个闺女。
  农村都是以男劳力为主,以为繁衍子孙传宗接代都要靠男人,所以重男轻女的思想比较严重。
  在人们的思维中,女孩子长大就要嫁人,家里除了搭吃搭穿养大,最后什么都捞不到,多少还得赔上点儿嫁妆,所以都不愿生女孩儿,甚至有的人家生了女孩儿就偷偷地送人。
  张红莲怀孕时找年岁大的老婆子看都说是小子,就连婆婆都说是小子准没跑,哪曾想还不到足月,张红莲在喂猪的时候不知怎么抻了一下,肚子里的孩子不干了,非要出来不可,等生出来一看又是个不带把儿的,而且可怜巴巴的还不到四斤重,就像一只掉了毛的小猫那么大,让人看着都害怕。
  张红莲觉得对不起丈夫,就泪眼八叉地对张福说;“这么点儿咋养活啊,要不干脆就扔了吧,等我好一好咱再要一个。”
  张红莲说的扔就是送人的意思。
  张福摇摇头道:“那怎么行?命中没有不可强求,这就是命,由不得人,不再要了,这闺孃能生在咱家就是和咱家有缘啊。”
  听了张福体贴人的话,张红莲的心放下了,可是生完这个孩子后,张红莲奶水严重不足,好在家里养了一只山羊,张福每天挤山羊奶喂孩子。半年后,这孩子竟然奇迹般地长了半斤多,这可把张福两口子高兴坏了,逢人便说,这孩子就是命大好养活,长大后也是个有福的人。
  于是张福用两只柳条筐和二十个鸡蛋,请村里张会计给老闺嬢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张慧儿,小名慧儿,取聪慧灵秀之意。
  
  正如其名,慧儿从小就乖巧懂事,可能她也觉得自己来到世上不容易,这得感谢父母的恩赐。所以慧儿从懂事起就咧咧歪歪地帮着母亲喂小鸡小鹅,给爸爸挠后背痒痒,再大点儿更是帮父母操持家务,左邻右舍的大爷大娘,叔叔婶婶都用慧儿给自家的孩子做榜样。
  贫穷的日子阻碍不了女儿的成长,慧儿从一个梳着枯干小辫子的黄毛丫头,开始慢慢地蜕变,她脱去了稚嫩不成熟的外表,渐渐地凸显了女儿身。
  也许是喝羊奶长大的原因,十三岁的慧儿比同龄的女孩子要丰满清秀,高挑的身材发育完美,白净的鹅蛋脸娇嫩的像一朵晨曦中的水莲花,两条细细的弯眉,一双水汪汪的笑眼,还有一张红嘟嘟的小嘴儿,这容貌在冰天雪地寒风肆虐,吹得人脸像山里红一样的黑土地上是少有的,虽然没有倾人国的容,但也有撩人心的貌。
  人们都说慧儿是王母娘娘座前的百合仙子下凡,是给老张家送吉祥来的,也是老张家几辈子才修来的福分。
  慧儿不仅容貌长得好,性格也贤淑,还是个对父母孝心,对长辈恭敬,对小辈谦让的好女孩。屯子里的年轻小伙子背地里都说,谁要是娶了慧儿当媳妇,就算是这辈子给她当牛做马都愿意。
  也是的,在农村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成为人妇的比比皆是,慧儿这朵待放的花苞也快到绽放的时候了,用不了几年就该采撷了。于是本屯的外村的小伙子,就像蜜蜂看到了花蜜一样,纷纷托媒找人到慧儿家求亲,都幻想着能把这朵娇嫩的花朵收入盆中,做自己的一世新娘。
  可无论是谁上门求亲,张福就是一句话,孩子已经有了婆家,至于是谁家,张福守口如瓶一字不露,时间一久,有人背后嘀咕,张福这是要把慧儿当摇钱树吧。
  慧儿的确有婆家,是本屯兽医王庆的独生儿子王春生,不过这件事慧儿当时并不知情。但随着一年一年地长大,两家大人背着自己说悄悄话的神情,再加上王春生有事没事到家帮着干这干那,还有偷偷看自己那种躲躲闪闪的眼神,慧儿心里也多少有些明白,因为她听说过屯子里有父母给孩子定娃娃亲的事。
  慧儿小的时候,经常和春生哥在一起过家家,她一直都是给春生哥当媳妇,惹得哥哥祥子和姐姐二丫逗她说,长大以后就给春生当媳妇吧。那时她听不懂媳妇的含义是什么,还梗着脖子说自己就是春生的媳妇,惹得爸妈哥姐,还有王庆大爷都哈哈笑。慧儿不知道他们都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本来过家家的时候她就是春生哥的媳妇么。后来再大点儿,她明白媳妇是啥意思了,也明白了男女有别,怕别人再说三道四,就渐渐地不再和春生哥在一起玩了,不过慧儿从心里喜欢春生哥。
  张福和本屯的王庆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还是同一个接生婆接的生。那天,接生婆给王家接生完,手都没来得及洗干净,就被张家给请走了。
  王庆比张福早出生几个时辰,两家大人说这俩孩子上辈子肯定是亲哥俩,也许是大上辈子积了德,阎王老子才没让这俩孩子分开,这辈子又追着投胎到同一个屯子。
  虽然张福和王庆是同一天出生,但是两人的性格却大不一样。
  张福长得身材适中五官周正,面相白净像个女孩儿,为人平和少言寡语;而王庆则长得五大三粗浓眉大眼,脑子灵活嗓门大,是个敢说敢干的主,要不怎么后来张福成了一个足不出屯在家种地的庄稼汉,而王庆却当了一个出村进屯劁猪骟马的兽医呢,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命吧。
  小时候张福家的大门正对着王庆家的后窗,而且两家还多少沾点儿八杆子扒拉不着的亲戚。也许是同一天出生的原因,这两个孩子虽然性格有天壤之别,但是感情却很要好,就连上学放学都像小姑娘一样,手拉着手一起走,这主要是天生胆小的张福,主动拉着王庆的手,而王庆就真的像大哥哥一样,给这个小弟弟仗胆。
  王庆妈对张福妈说;“你儿子要是个姑娘多好,长大了就给我家庆子当媳妇。”
  张福妈却不爱听了,道;“你咋不说你家庆子是闺女,给我家福子当媳妇呢。”
  王庆妈拍着大腿道:“我家庆子要是闺女,就他那性子,你家敢要这样的媳妇?”
  张福妈也笑了,说:“那有啥不敢要的,哎,你说这俩孩子说不准上辈子就是两口子,要不咋就形影不离呢。”
  也真就像两位母亲说的那样,当张福和王庆在一起的时候,张福总是像小姑娘一样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王庆像骑马的猴子一样蹦过来跳过去,而每当王庆要干什么,也总是先问张福行不行,只有张福点头他才做。
  王庆妈问王庆:“儿子,你咋那么听小福子的?你欠他的?”
  王庆脖子一梗脑袋一歪道:“福子老实,没坏心眼儿,我就看他好听他的。”
  后来张福妈真的拿着俩孩子的生辰八字,到别的屯子偷偷地找了个,据说有点儿仙气儿的人给看了一下,那人装神弄鬼儿地说,这俩孩子上辈子一个是王母娘娘的金童一个是玉女,他俩在天上好上了,王母娘娘一生气就给他俩打到凡间,让他俩在人世只能做兄弟不能成夫妻,不过他们的儿女也许能成为一家人,但这事儿已经不是王母娘娘说了算,只能看柴月老能不能给牵红线了。
  张福妈回来偷偷地对王庆妈讲了。
  王庆妈说:“还有这事儿?我不信,福他妈你也别信,跟谁也别说,说了会损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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