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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如履薄冰的夫妻

作品名称:地丁花(上、中、下部)      作者:十月枫叶      发布时间:2024-01-27 10:23:25      字数:5323

  一
  
  杜大伟买了条鱼回来,在压井旁边收拾边让林静过来看。说明天就开始薅花生,因为最近没下雨地有点干,肯定累人让她别下地了,就在家做饭喂猪就行了。林静给阳阳纳着鞋垫,看着他“嗯”了一声。晚饭后她去刷碗刷锅,杜大伟也赶紧说自己来,这样一来她倒觉得不自在了。想来,十年夫妻现在竟成了邻居一样客气,不知道是该觉得好笑还是悲哀。
  看杜大伟倒是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她便去陪阳阳写作业。杜大伟走进了房间,看看娘儿俩安静的各做各的事,无趣地进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视。一边看电视一边又心不在焉的往这边房间里看,然后终于绷不住说:“你两个忙完了过来看电视啊。”阳阳听到他这话,看看妈妈偷偷笑了笑,又接着写作业。
  “我们不看,你明天得干活也早点关上门休息吧。”林静说着把房间门关上,并反锁了。杜大伟站在那看了一会儿,苦笑了一下,摇摇头,也关上了门。
  
  两个人虽说很少说话,但似乎也有着某种默契。说话有了分寸,注意对方感受,两个人像租房的近邻,也适当保持距离。林静早上起来做饭,看没馒头了,就做了河南人的特色粥——面稀饭。又从开了大门在门外的小菜园里拔了把小葱,配上两个鸡蛋和了面糊,煎了软软的蛋饼。看案板下也只有一个土豆了,就炒了个醋溜土豆丝。看儿子和杜大伟都吃得津津有味,她边刷了牙又去喂猪。杜大伟则让她吃饭,不然凉了。等儿子吃完饭又去送儿子上学,回来又买了些菜和一袋米。
  秋收大忙季节,她在家里其实是坐不住的,但是为了考验杜大伟的忍耐力,她说服自己沉着气。在家里三天,除了把一日三餐好,又把带回来的旧衣服给杜大伟又修剪了一遍。又去邻居家的蜂窝煤炉子上烤了锅铲,把衣服一件件又熨烫平整,叠好了给他放床头。杜大伟回家看到院里院外收拾的干干净净,衣服叠的平平整整,也满怀欢喜一脸的幸福。
  
  二
  
  林静看屋里屋外也没有什么活儿了,杜大伟也一直没有犯混,就打算明天下地。此时正抢收抢种迫在眉睫,也不能为了治他而延误了庄嫁啊!晚饭后杜大伟出门去了,她学着姥姥求雨的样子,跪在院子正中虔诚地诪告了一阵子,才走进儿子房间睡觉。杜大伟推大门进院,把买的新绳放在走廊下,去用凉水洗脸洗脚。林静带着阳阳上厕所去,正好看见,禁不住说:“后锅里有热水。”杜大伟笑着去打来热水,坐在院子里继续洗。又一边给林静说:“我刚才去买了新绳,明天就往家拉,你就坐在院子里摘花生吧。”
  “趁天好,赶紧都弄回来再说吧。”林静看看绳说。
  一听林静这样说,杜大伟就知道明天她要下地了,心中的高兴也溢于言表:“好,那中,我还说不想让你上地里晒呢。”
  林静心说:我以前没晒过吗?别口是心非了,估计我这三天没下地,背地里早恨得牙根痒痒了,不是怕庄稼糟践地里才不给你干呢。但她嘴上什么也没说,人小鬼大的阳阳借着电灯亮光看了看妈妈,又看看摸黑洗脚的爸爸说:“其实你俩都是为了我,都是给我干的。等我长大有了本事,让你们谁也不受这个晒。”
  杜大伟哈哈笑着说:“哈哈,这熊孩子,就会说好听的。有你这句话,老爸累死心里也舒坦。”娘儿俩一起回屋上床,杜大伟洗着脚竟哼起了小戏儿。
  
  三
  
  豫南平原地区,秋粮主要以玉米为主,花生种植也比较普遍。秋天的农村,一望无垠的田野村庄里丰收的景象随处可见。那葱葱笼笼中蕴藏着农民生活的热气腾腾。大片金黄的稻田引来了群群欢呼跳跃的鸟雀,玉米丰满的棒子,冲破了层层紧紧包裹着自己的包皮。清澈见底的小河沟被秋风吹得波光粼粼,与晨曦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面。曲曲弯弯、宽窄不一的河道更为动画场景带来了爽心悦目的流畅感。
  这几天人们都在忙着秋收,每块地里都有人,杜大伟从出了门就让林静坐架子车上,而她就是不坐,并使劲推一把架子车让他走快。杜大伟一路上看见谁给谁说话。人家一从地里站起来回头就都能看见林静和他一块儿上地了,无疑这就好像在对人说:你看我把老婆哄好了。他这小把戏也瞒不过林静,小声说:“趁凉快,快到地里干活别唠了。”
  地里干着活儿,杜大伟嘴也不闲着,一会儿说这一会儿说那。谁家婆媳吵架了,哪家弟兄因为什么什么打架了,谁出外做生意亏了本儿。还故意把什么事都说的神乎其神,或特别好笑。林静被他提问才偶尔说句话,直管手不停地干活儿。杜大伟知道平常她就话不多,而现在话更少,就千方百计还想逗她乐。他甚至想:这会旁边也没人能让她骂自己一顿,或者数落一顿也好。然而林静这次一不哭、二不闹,让他猜不透、哄不好,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
  
  四
  
  林静正做晚饭,垛好一车花生的杜大伟,又忙进屋去烧火。阳阳过来站在爸爸旁边,看妈妈炒菜,下面条,在锅里又打了三个荷包蛋。三个人一起吃了饭,林静和儿子泡脚,杜大伟刷碗,日子又好像恢复了正常。
  林静和孩子进屋,却听见杜大伟开了大门,走出去又关上。
  向阳搂住妈妈的脖子,小声说:“他可能又去赌博了,妈,你别管他咱睡吧。”林静就知道他狗改不了吃屎,写保证书只是他的缓兵之计罢了。因为今天干了一天活,她感觉也很累,一时也想不出办法,所以拍着向阳入睡,自己也迷迷糊糊犯困了。
  朦朦胧胧中,忽听大门“咣当”一响,林静警觉地坐起来。看着刚睡着的向阳,她的心“怦怦”的跳着,全身有点发抖。只听得啪啪的脚步声进了东屋的厨房,她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但好半天没有什么声音。在她刚想犯困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呕吐的声音。她知道了:这是他在偷偷喝酒。紧接着传出啪啪啪的扇耳光声,又听见杜大伟骂着自己:“杜大伟啊你娘的,看看你混的还像个人吗?好好的日子你过成这样啊……你还不如去死了呀啊……”
  林静知道:他这又是在施苦肉计了,但自己绝不能像几天前。她轻轻摸着黑下床,阳阳一把拉住妈妈。她俯下身小声对阳阳说:“阳阳不怕,我到外屋门后面那棍拿上,咱正当防卫。”
  拿个大棍,进了房间,把门反锁了,她又轻轻地坐回床上把孩子搂在怀里。阳阳说:“妈,我书包里还有刀。”她顿时忍不住泪如泉涌,难道今晚要来个你死我活吗?
  啪啪的脚步声明显是走进了堂屋,她赶紧轻轻躺下装睡,心情忐忑不安的静观他接下来的表演。听见他走进了对面卧室的房间,正常地关上了门,但是又在哼啊嗨的叹息声和呕吐声中折腾了一会儿。
  林静和儿子紧紧依偎着,一动不敢动。确认杜大伟已经睡着了,才放心地睡下。
  
  五
  
  好像连老天爷都故意眷顾林静似的,第二天清早醒来真的听见外面下雨了。林静赶快开了门,对面房门大开,她没往里看。看到厨房竟没关门,当她走过去看时不由吓了一跳,杜大伟全身湿淋淋的睡在地上。她吓得变了声,一边喊着杜大伟的名字一边跑上去拉他的胳膊。杜大伟顺势坐起来,一把抱住了林静,林静刚反应过来又是上了当,却发现他咳嗽两声嘶哑着声音说:“静,我淋了半天我惩罚自己了。我对不起你,我该死。”
  这句话他说过无数次了,林静也不以为然,但是却发现他身上烫人。抽出一只手摸摸他额头,发现他果然是发烧了。
  “走,起来换身干衣服睡床上,我去给你买药去。”林静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拉他起来。
  “静啊,都是我自作自受,你别管我,你不理我我活着没意思。”他眼睛里居然有了久违的真诚,林静又不由自主地相信了他。
  “你死了,向阳怎么办?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从现在开始好好做人,与我齐心协力养孩子,安分守己地过日子,就没人会小看你。”林静依然冷冷地说。
  “静,你说不跟我分居了,只要你彻底原谅我,给我这次机会,你就看着我以后的表现吧。”杜大伟面露喜悦,坚定地说。
  “别老表决心,只挂嘴上说,重要的是你的行为。快起来吧,我先去诊所给你买药,回来做饭吃完我下地干活儿,你睡一天就好了。荒地都弄完了,平地也好弄了。”林静说着不容他再废话,就走出了门。
  
  六
  
  趁着这场雨,人们一窝蜂的涌上地开始收花生了。一个个的都穿了雨衣,带了雨伞,穿上胶鞋。林静让向阳打着唯一的雨伞去上学了,自己找了一个化肥袋子剪开披在身上当雨衣。又把一个结实的塑料袋戴在头上,只挖了三个窟窿露出两只眼睛和嘴巴。这造型一路上也引来了多人的笑话,可林静根本没当回事儿。
  她走到地边,喘了口气,稍作休息。难怪这块地叫长身地,站在这头看那头有点起雾,大概有一二百米左右。这二亩多种的全是花生,左边玉德两口子已薅了三间房这么大片。右边恰巧是王玉梅家,今年种的是玉米。玉德媳妇儿看见了她,热情的打招呼:“林静嫂子,你回来秋收了?”林静一边笑着答着话,一边弯下腰开干。
  “向阳爸呢?一个大老爷们儿咋不下地呀?”
  “他感冒了,还发着烧呢,清早给他吃完了药我才来。”
  “哟,还怪娇气呢。要是我自己我才不来干呢,你就惯着他吧。”林静对这种带几分挑拨的话辨认的出来,呵呵一笑,算是回应。
  “嫂子,你家这块地几米啊”?林静摇摇头,说不知道。
  “咱们这地三十年不变,像你家一年比一年少,不到三十年也可能就没了吧。”林静听到这话站起身,莫名其妙地等待着对方解释。玉德媳妇儿也不说话,伸手指了指她右边王玉梅家的地。林静马上明白了:是他们犁了自家的地?可是,都是三口人的地一样多,用肉眼肯本看不出来,况且这也没有证据呀!林静知道王玉梅家因为开小卖铺时和玉德家打过架,所以只是看了会儿便又弯腰干活儿。心想:我们家的地即便是少了,也有可能是你家犁走了呀。好在两头都有地界石,晌午收工时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七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林静卸掉身上的武装,回头看一上午也没少干。收工回家前,玉德两口子又过来和林静一块儿查看界石。与玉德家的界石都还在,与王玉梅家的怎么也找不见。最后果真证实王玉梅家的地比林静家的多出两步。
  林静回家刚进大门,就闻见一股饭香扑面而来。向阳听见妈妈回来从厨房跑出来,面带笑容露出两个小酒窝,对她说:“妈,我爸已经做好饭啦,还有肉呢,我刚吃了一大块。”林静笑笑,去压井旁洗手。杜大伟走过来,讨好地笑着对她说:“我今天给你做了红烧鸡腿。还把昨天的衣服洗了。”林静抬头看看天已经放晴,就对他说:“你不是还发烧吗?衣服明天洗都行。”
  “没事儿没事儿,我好了,下午就可以下地了。”杜大伟一边看着林静的脸说着话,一边帮她把洗衣机的衣服搭到绳上,一一抻平。
  “王玉梅家的地比咱们家的多出两步,而且界石也不见了,你知道吗?”林静轻轻问杜大伟。杜大伟连忙摇头,表示没发现。林静也没有生气,就平静地说:“你下午去找队长,看看他们家的地比我们家的地具体多多少。”
  在杜大伟对林静的了解中,知道她从来不爱斤斤计较。像地边子这样的事,她更是不屑与人争论。今天主动说起这事,况且对方又是王玉梅,这让他感觉左右为难、好不自在。如果搁以前,他会想都不想给林静反驳,可是好不容易才哄好的老婆再吵扑愣了,又得费劲劳神!他口中只得敷衍着,心里暗自想着办法。
  
  八
  
  林静在地里边干活边等杜大伟找来队长和王玉梅,重新丈量地。半天才见杜大伟没精打采的走来,上前一问说队长不来。林静二话不说就往村里跑,对杜大伟的喊叫声根本置之不理,惹得田间干活的人都向这边张望。
  不大一会儿,林静把队长朱大壮和王玉梅都带来了。玉德两口子,和几个爱看热闹的人也都丢下手里的活,赶紧聚拢来。经过丈量王玉梅家多犁了一尺半。王玉梅不好意思地说:“嫂子,等收了玉米,你们就犁过去。”然后转身就走。林静却上前一步,叫着了她。
  “玉梅,这就没事儿啦?”
  王玉梅鄙疑地说:“那还有啥事儿啊?”林静不慌不忙对着众人,指着地说:“大家看这么长的地,从这头到那头一尺半,加起来有多少?”
  “顶多有一分地,你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你穷疯啦?”王玉梅面带轻蔑的嘲笑,斜着她那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挑衅地看着林静。林静大胆地盯着她,冷笑着。她知道这女人飞扬跋扈为那般:队长是她表舅,又有杜大伟在这儿,她量自己不敢怎么着。
  “对,我们家是穷,但我穷得有志气,挣的是干净钱。嫁到这村子十年了大家看我是斤斤计较的人吗?既然今天你说我计较,我还真想计较计较。这地分了六年了,我没有发现你们从哪一年犁过去的,就算三年吧。就按你说的一分地,一年一季麦子一季玉米,麦子一亩地按800斤的产量一分地80斤,玉米一亩地1000斤的产量一分地100斤。所以你今天必须赔我们家240斤小麦和300斤玉米。”这小账一细算,让在场所有的人也都瞪目结舌了。
  “林静,你想讹人呐?”王玉梅气急败坏地撸起了袖子。
  林静看这阵势,也撸起袖子,又上前一步走到王玉梅跟前,盯着她,小声说:“怎么,你想打架呀?你落在我们家枕巾上十八根黄头发,我也带来了。你说我是不是先让人看一下?而且真打架你未必是我的对手,况且我不信杜大伟能帮你来打我,不信咱就试试。而且打完架你该赔我们家,还是得赔。我受伤了住进医院,我可能就得上法院告了。”
  林静虽声音不大,但故意说得不紧不慢、清清楚楚。杜大伟怕打起来,忙上前说:“以前一直有界石的,可能今年夏天才不小心犁掉的。”
  他的表舅队长朱大壮也忙上前解围,费尽口舌才终于和林静协商好:折价一百元,一次付清,以后不能再有纠纷。林静当场就让王玉梅付钱,队长让王玉梅快回家拿钱。林静叫住她说:“你和你妈去北京,回来时,我借给你们七十元,手里只留三十元还记得吗?今天也一块儿还上吧。”看着王玉梅气愤地掉头就走,林静才低头去看坐在田梗上垂头丧气的杜大伟。
  接过队长递过来的一百七十元钱,林静对王玉梅说:“玉梅,其实我真不在乎这点钱。一开始只是想讨个公道论个理,到后来我是想让你知道做人要懂得感恩。”王玉梅不再说话,低着头走开了。
  杜大伟也默不作声的上地里,直顾闷着头,开始薅起了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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