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六

　　两个大汉看着他俩被吓成这种狼狈相觉得好笑，绷着脸伸出两只手，分别抓起他们的内裤，左右开弓，分别拽在他们脸上，大声地说：“穿上。”见两个被吓傻的人愣着不动，又大声的呵斥道：“怎么着，还想来个男女裸奔不成。”大汉那用词之娴熟，修辞之准确，使用之到位，不用问就知道是经常干的主儿。
　　明白过来的张凯和那个小姐赶紧抓起自己的内裤，手忙脚乱的穿上，然后就去抓外面的衣服。大汉一把把他们拽开：“还想来个提起裤子不认账，是吧？”那个女的偷眼看了一眼进来抓嫖娼的三个人不是公安局的，而是中心的保安，心里有了底。但内心不能表现出来，表面上的配合是必要的，装出十分恐慌的样子，假戏真做地低头不语。她也顾不得张凯，抓起自己的衣服，跟着一个保安出去了，张凯则被另两位保安带到了保安办公室。
　　“给派出所打电话。”一进保安的办公室，那个穿制服的人就吩咐令一个大汉。
　　“别，别，千万别……”张凯一听给派出所打电话，腿被吓的发软，不听使唤的，“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冲着那个穿制服的人直磕头。
　　保安看到张凯吓成这副熊样儿心里好笑，他不知道，刚才和小姐酣畅淋漓热乎时得意洋洋，自以为是的样子哪去了，见了保安就吓成这个样子，真是个没骨气的主儿。在心里暗自感叹，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不管真的假的，只要是茂就避鼠，哪怕是装扮得也不例外。他们没想到，一个什么也算不上的破保安，也有这么吓人的时候。
　　“求求你们，高抬贵手，就当我们是个屁，放了得了。”张凯半抬起头，看着穿制服的人，“咱们都是在社会上混的，不要理儿，也得要面啊，你们就发发善心吧。”可是不管怎么求饶，那个穿制服的人只是看着他，就是不说话。张凯见求情无用，赶紧改变策略，“只要你们不给派出所打电话，你们说什么是什么，无论提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穿制服的和那个大汉只是看着他笑，还是不说话，张凯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里更发毛了。就在张凯急得五爪无挠，灵魂出窍的时候，穿制服的人一看火候到了，问道：“你是认打（拘留的意思），还是认罚（罚款）？”
　　张凯一听心里一阵激动，这句话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他曾听很多被抓过的嫖娼人说过，只要在嫖娼被抓到派出所，你就只承认一次，他们会问你是愿打还是愿罚。你说愿罚后，他们会告诉你罚款的数额，你同意后，他们还会对你说，通知你的单位和家里人来派出所交钱领人。嫖娼的人都害怕单位或家里人知道，就会肯请他们不要通知。他们便吓唬你说不通知可以，但要加大罚款数额。此时的你肯定会点头如鸡啄米一样连声说，我认罚，我认罚。他们便问你，认头罚多少？如果你上来就说罚两万，他们肯定会加到三万，这样你就亏了。你一定要记住，数字一定要从小往大处说：两千，五千……如果再不答应，你就得装出咬牙狠心的样子说，就是罚一万，我也认了……到了这个程度，一般情况下他们会同意，你也拿得出。
　　别人的经验终归不是自己的亲身体会，已经被吓得魂儿都没了张凯，心里只想着尽快解决完了好回去，哪里还等得及人家问自己啊，尽管装作咬着后牙槽的样子，还是忘了从小到大，急不可待，不假思索的很痛快张嘴说道：“我，愿罚，一万……”他见穿制服的并没搭话，赶紧解释道，“咱不是什么大老板，做的不过是小本生意，拿出一万来就很不容易……”
　　“不容易？”穿制服的冲他冷笑一声，“你刚才不是还说，我们说嘛你就应嘛吗，怎么着，还没二分钟就变卦了……”穿制服的人毫不客气的上去又给了张凯一个大耳掴子，“那，你就等着去拘留所吃小火轮吧……”
　　张凯一看人家动真格的了，吓得浑身一哆嗦，一把没憋住，尿顺着腿儿就流了下来：“别，千万别，只要不拘留，你说什么我都应……”
　　穿制服的看着他脚下的地湿了，心中不免好笑，心想，就这德性还敢出来嫖娼，而且还来这么超级高消费的地方，你也不好好想想，这种地方是你这号人能进的吗？不知怎得，穿制服的看着张凯的狼狈相，心中竟然冒出了一丝怜悯之心：“那好吧，看你还是个老实人，我们就对你发回善心。这样吧，我们也不让你拿五万了，不过一万确实有点儿少，干脆咱们折中一下，拿三万，你看如何？”
　　张凯一听罚他三万，心里猛然一揪，暗自念道了一声，也太多了吧？。他对自己的经济实力太清楚了，就那些少得可怜的工资，即便加上奖金，让全家每日里的正常生活开支已经有点捉襟见肘了，这三万块钱，是他四个月的全部收入，他往哪去弄去：“这……能不能……”张凯试探性地问道……
　　张凯的话才说了一半儿，就被打断了：“行啊，看来你本事儿不小啊，还学会讨价还价了……”那个穿制服的把眼一瞪，“还真小瞧你了——别给脸不要脸——我们也不愿意在这跟你费口舌，还是拘留来得痛快……”
　　张凯一听要拘留，吓得差点又一次尿了裤，赶紧作揖：“别拘留，我认罚，认罚……”话虽说出来了，却有些为难，“我身上，没，没这么多钱……”
　　“没钱好办。”穿制服的看着他，“我们可以为你提供方便，找你的朋友……”
　　“那……”被挤到死胡同的张凯已经没有了任何回旋的，只可给郑老板打手机。
　　郑金灿在KTV里和几个小姐嗨歌，见几个小姐唱得很欢，自己也来了兴趣，几首歌之后尽了兴，看了看表，已是夜里近十二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见张凯一点动静。心里着急的郑金灿暗自嘀咕，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折腾起来没完没了了，不就是那么回事儿吗，搂着小姐释放释放，过过瘾，把这几天憋在肚子里的那点儿坏玩儿意儿折腾出来，差不多就得了，你能有多大的能耐，难道还真的和小姐要大战三百合？他这么想着，对张凯的不满又增加了几分，想起曹开利跟自己认识这么长时间，处处帮着让自己，却从来没向自己提出过任何过分的要求，就是请他吃顿饭最高的也就是中档饭店，还没到高级饭店的大门他就跟你急了，干过这种事儿了你是连想都别想。从这点来看，人家曹开利还真称得上是正人君子，一个是人，一个是畜生，根本就没法比。
　　虽然见不到张凯的动静，郑老板也只能强忍着，以和小姐们嗨歌来打发时间。唱的有些烦的郑老板心里犯急，看了一眼表，已经是后半夜的三点来钟了。都这么晚了还不出来，急的郑老板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万般无奈，只可终止了和小姐的嗨歌，每人给了五百的小费，把小姐们打发走后，一个人来到大厅，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等着张凯。就在他等得有些坐不住的时候，手机却响了。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老婆，见大半夜的见还不回家，对他有所怀疑查岗呢。郑老板没好气的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一见是张凯，心中狠狠地骂了一句：“真他妈的不是东西，总算把你盼出来了。”他接通手机后，毫不客气地来了一句：“怎么样，这么长时间，都放干净了吧？”
　　郑老板还想说几句，却听到带着哭音儿的张凯说道：“郑老板，我的好哥哥，你快来救救我吧……”
　　郑老板一听心中咯噔一下就紧起来，紧接着心中却涌出一丝嘲笑，怎么搞的，你是去玩儿小姐的，怎么让小姐给玩儿哭了？“怎么回事儿……”郑老板冲着满腔哭声的张凯大声的喊着，却只听到哭声，听不到说话的声音。郑老板气哼哼地说道：“别你妈光哭行吗，有嘛事儿赶紧说……”张凯语不连贯，断断续续说了半天，郑老板才听明白了，“你先别急，我这就过去。”郑老板撂下电话，一抖棱手，赶紧朝保安部奔去。
　　郑老板进到保安的办公室，刚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儿，还没等开口，就听那个穿制服的指着张凯问道：“你是他的朋友吗？”
　　郑老板看了张凯一眼，点了点头的同时看了问他的人一眼，原来并不是公安局的，只不过是个穿着保安服装的主儿。刚想说什么，觉得不妥，现在是犯在人家手上了，就不能以质问的口气，而是以商量或求人的态度，赶紧端正态度答道：“对，我是他的朋友，有什么事儿，您只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