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一

　　秘书断断续续地宣布的这个决定，让在场的人们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他们不是没听清，而是不相信张凯会成为政府采购部的临时负责人。在所有人的心中，谁都可以成为政府采购部的临时负责人，唯独张凯不行。当他们明白过来后都不约而同在心中产生了一个疑问，怀疑是不是秘书把总裁的决定传达错了？奇怪的是，秘书不仅没有纠正，反而不再说话了。在场的人们都以期待中夹杂着不解的眼神儿看着秘书，似乎在期盼着解释的下文。令所有人都感到吃惊的是，秘书却不声不响地出了会议室。秘书的这个举动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无法理解，一个个都在心里暗自问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不管是怀疑，还是持怀疑的态度，事实摆在那里，已经无法改变。回过味来的人们，没有一个不在心里问自己，张凯不过是一个由大区副总经理降为政府采购部的小课长，再由课长降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般销售员，怎么就突然一下子变成了政府采购部的临时负责人，这不就等于是政府采购部的部长吗？是不是总裁的那根儿神经搭错了，怎么竟然一下子由这么个主儿来负责整个政府采购部的工作？是总裁被搞糊涂了，还是他张凯真的踩了狗屎，或者走了桃花运？不管这个比喻恰当不恰当，在场的人们似乎暂时真找不到更贴切的比喻。且别管这桃花运用在张凯身上是否恰当，却也没枉负张凯那颗花心。他们真的猜不透这张凯是真的幸运星临头，还是佛爷的脚被他抱舒服了，竟然坐上了直升飞机，让这么一个主儿东山再起，难道总裁真的不顾总部的销售工作，让政府采购部从此陷入混乱？
　　不可思议只能是不可思议，现实却无情地摆在所有人的面前，这是不争的事实。不管总裁这样安排是否正确，人们的不服却是千真万确的。“就凭他，一个连课长都干不好，被撤销职务的主儿，能管的好这么大的一个部？”这种质疑不敢说是所有职员的心声，最起码代表了绝大多数人的疑问。
　　“等着瞧吧，有好戏看了！”小会议室里竟然不约而同地响起了嘲笑之声，而且越来越大。
　　张凯可不管那么多，他认为总裁的决定是英明的、伟大的。嘲笑管嘛用，能当饭吃吗？管你什么嘲笑不嘲笑，这个任命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所期盼的终于变成了现实。总裁的这个安排既出乎预料，又是冥冥中觉得必然的结果。总部突然宣布政府采购部由他这个由大区副总经理一下子被一撸到底的主儿临时负责，说明总裁对自己的欣赏加信任，这个结果出现在他身上，就是咸鱼翻最好的例证。虽然不是正式任命，只是一个临时负责，却也值得大喜大贺。
　　张凯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区副总经理，在官场混了多年，什么事没经历过，他太明白这临时负责中的实际含义了。说是临时，不过是不好直接任命，总裁要找个过度，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任命为正式的部长。这不是他的幻想，他在沈阳大区的时候已经亲身经历过了，那时候他也是被宣布为临时负责，在他干了不到半年后，总部便下了正式的任命，他稳稳坐在了沈阳大区副总经理的位置上。不用问，这次肯定也是沈阳大区的翻版。
　　静下心来的张凯也觉得奇怪，一点消息也没透露，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怎么就来个突然的任命，搞突然袭击都不带这样儿刺激的。由于太突然，他有点犯懵，回过神儿来后的张凯终于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后，兴奋的神经简直快要爆炸了，再难抑制激动的心情，本性一下子暴露无遗。兴奋过度的他，抡圆了胳膊，把手中的材料夹狠狠地摔在桌子上，旁若无人地大声喊道：“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张凯这一声来得太突然，也太离奇，把在场的所有人再一次被惊呆，一个个都张开嘴，茫目四顾，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会议室刚才交头接耳的声音一下不见了，奇迹般的由喧嚣突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小会议室里的气氛刹时被凝固了。这种气氛持续的时间不长，在瞬间突然爆发，爆发又是那么的空前统一。
　　事态突然发生的大逆转，就像是有人发出指令，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发出“啊……”的一声惊叫。这突然爆发的喊声震耳欲聋，声音响起的瞬间，人们又以极快的速度反应过来，都以最快的速度本能的用手赶紧捂住嘴巴，会议室顿时又变得鸦雀无声。毫无预兆的寂静让人有点触不及防，身居其中的人们似乎并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在瞬间竟然让人们置身于截然相反的两个世界。刚才的一幕就像是来自遥远的天国，人们一下子由喧嚣突然进入死寂般的地狱。寂静，死寂一般的寂静，让人们的头皮发麻，精神再一次紧绷起来。反应过来的人们似乎感到了什么不妙，大家纷纷动身逃离，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迅速地朝会议室的门涌去。
　　张凯对这瞬间所发生的一切搞得有些发懵，不知道为什么会在瞬间出现大逆转，他搞不明白，会议并没宣布结束，人们为什么会以如此协调的步骤朝会议室外涌去。他有些茫然地看着人们的背影，堆了一肚子的话竟然不知跟谁去说。他有些恼怒，不顾一切的，声嘶力竭地冲着往外涌的人们大声地喊道：“谁让你们出去的，啊，我宣布散会了吗？”
　　这又是一声晴天霹雳，把正在疾步朝会议室外走的人们都震在那里，停下脚步，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用一种不解的眼神儿看着他。余怒未消的张凯怒气冲冲大吼着：“都回来，都给我回来。”在场的人们都好像没听到或没听懂他的话，站在原地不动，一个个呆若木鸡，张着大嘴，满脸吃惊的看着他。张凯见这些人都愣着不动，心中的火儿更大了：“你们也太拿武大郎不当神仙了，即便我是临时负责，难道不是你们的领导嘛吗？”
　　此时的人们才明白过来，一个个在心中埋怨对面前这个临时领导也太藐视了。尽管是心不情，意不愿，但还是无奈的返身回到了会议室，又重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这才刚刚宣布上任，你们就跟我来这个。怎么着，是对我有意见，还是对总部的决定不满，抑或是你们不想在这儿干了？”此时的张凯心里只想着如何才能压得住茬，他必须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树立起自己的威信，他要所有的人明白，从现在开始，在政府采购部是我张凯说了算，而不是再由他曹开利一手遮天的天下了。
　　张凯的话再一次让所有的人都感到了震惊，也让人们意识到，从此刻开始，政府采购部改朝换代了。这个临时负责的张凯是要真的开始行使他的生杀大权，开始他反手为云覆手为雨了的行径了，如果再不小心，再不唯命是从，恐怕真的没有好果子吃了。
　　怒气冲冲的张凯在那里嚎叫着，下面坐着的人却没有几个听到了他到底再说了什么，传进耳朵的除了嗡嗡的叫声外，似乎什么也听不到。忍耐，忍耐，再忍耐，在忍耐中期待这种场合尽快地结束，这似乎成了大多数人的共识。
　　“我告诉你们……”人们的耳朵中除了那种嗡嗡的或是汪汪的叫声外，能听到的也就是这种警告了。张凯的无名火总算是发完了，发泄过后的他连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都不知道。不管怎么说算是把大伙给压住了，心里比刚才痛快了不少。自我得意的他很清楚地意识到，从现在开始，政府采购部是他的天下了，从这一刻开始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对这些人发号施令了，谁敢不听就可以对他行使权力了。
　　人们终于盼到了散会，当所有的人都走出小会议室后，张凯却感到了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出了小会议室应该到哪里去，是到政府采购部部长的办公室，还是回到先前办公的办公桌前，这一切在秘书宣布他临时负责的时候只字未提。政府采购部的负责人没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还和所有的销售人员挤在集体大办公室办公，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这是摆在刚上任的张凯面前的第一个问题，也是最实际，眼下却无法解决的大问题。
　　张凯看着散会的人都朝集体办公室走去，他却无所适从，不知道他这个政府采购部的负责人回到原来办公的地方，下面的人会怎么看？如果去部长办公室，那是先前曹开利办公的地方，总部并没有让他搬出办公室，如果自己贸然的去那里办公，其不意味着自行接管，从此把他的一切权力从他手中彻底夺过来，这么明显的事儿怎么好直接干出来？秘书宣布他临时负责的时候，为什么不一起宣布他的办公地点？难道是忘了？那不要紧，我去找你问个明白。张凯怀揣着一肚子气，来到秘书的办公室，毫不客气地质问道：“你宣布我临时负责政府采购部，为什么不宣布我的办公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