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九

　　合同签订完了，张凯又写了一份同样的合同，这份合同签的不是曹开利的名字，而是他张凯的。郑金灿疑惑地看着合同问：“张经理，刚才不是签完了吗？怎么又签一份，这一份儿怎么不是曹部长而是签你的名字？”
　　“你呀，怎么刚说的话就忘了，你不是怕合同出了纠纷没人负责吗，现在签的这一份儿，就是作为我负责的凭证，出了问题你就把它拿出来，一切都会迎刃而解——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郑老板听张凯这么一说，觉得他还真是一个敢于负责的人，值得可交。这么做对自己有利，何乐不为，那就安他说的办。郑金灿稀里糊涂的就在合同上签了字。张凯回到政府采购部，把曹开利签名的交给内勤存档，把自己签名的这一份留作在执行完毕后，领取奖励提成的凭据。
　　张凯利用曹开利给他的权利，把产品价格和奖励提成用到了极致。降价销售价格受损失的不是他的利益，奖励提成的手脚却可以大作特作，不管比例大小，什么因小失大，怎么丢卒才能保车，这账张凯算得比谁都清楚。既然不能把因优惠所得的奖励提成都装进自己的腰包里，那就舍小取大。出于安全和长远的利益，张凯没有，也不敢把所有的奖励提成都密起来装进自己的腰包，把应该返回的那些蝇头小利按照规定，以一般合同的奖励提成，足额的返给购进公司，大头则装进他的腰包里，用于赌博和还赌债。
　　经过几次运作没有被发现，让张凯有些沾沾自喜，胆子也就变得越来越大，一种侥幸心理充斥的张凯信心满满，死死的抱住不放，得意地认定，只要不被发现就没人追究，好处就是自己的。在这种自我膨胀心理的支配下，张凯变得胆子越来越大，竟至到了疯狂的地步。
　　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在赌场的赌注下的越来越大，债台越筑越高，已经到了无力偿还的地步。怎么办？不管用什么手段，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弄到钱就万事大吉。
　　
　　抱着在赌桌上不捞回来绝不死心的坚定信念，张凯被死死的拴在了赌桌上。这种恶习让他执迷不悟，给他带来的恶果越来越大，后果越来越严重，导致他在赌局的债越积越多的同时，也使他个人和家庭的生活质量越来越差。债台高筑的他囊中羞涩，一个人住在北京，每天除了在总部的食堂吃一日三餐规定的饭菜外，不管大小饭店他除了看看，只有眼馋的份儿了，别说过过眼瘾，根本就不敢踏入半步。
　　眼前的这种落魄，让他一次又一次回想起在沈阳春风得意的时光，每天不管中午还是晚上，也不管大酒店还是大饭店，进进出出如履平地，酒桌上一座，根本就不管贵贱，葡萄美酒夜光杯，夜夜歌舞升平，醉生梦死。而今看着北京琳琅遍地的大小饭店，处处的灯红酒绿，只有看看的份儿，连从门口经过都感到羞愧，真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最让他心里难受的是，在沈阳时和客户签订每份合同后，必定要好好的搓一顿，而如今，在对外谈业务时，因囊中羞涩，最怕的就是对方提出去吃饭。每次听到后他都吓得浑身哆嗦，后脊梁直冒冷汗，既不敢答应，又无法推辞，想尽千方百计地以各种借口推脱，实在推脱不过，就说昨晚喝的太多胃口不舒服，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你们总不能看着我去医院吧？以此为由，为自己找台阶下。时间长了，本来由曹开利介绍的，顾忌着面子的大公司慢慢的跟他开始疏远，签单率一下子跌到第一经理部的沟底。
　　有没有额外收入，兜里有没有钱那是你自己的事儿，债主子们管不了那么多，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一碰到没别的，除了要债就是催着还赌资，弄得张凯一天到晚灰头土脸，远远的看到债主子的影子赶紧回避，能避就避，不敢和这些人见面，更别提说话了。
　　张凯一天到晚垂头丧气，曹开利却是满面春风，不管是来谈业务的商家也好，朋友闲聊天儿也罢，都是笑脸相迎，笑脸相送。张凯看到这一切心里越发不舒服，想着如果当初不是让他到沈阳大区帮忙，小鹿次彬有可能发现他，他哪里会有今天。看着曹开利一天到晚忙着接来送往，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心里便会产生无限的联想，每日里浮想联翩，难以释怀。
　　最让他耿耿于怀，难以接受的，也是无法过去的那道坎儿，就是他的身世。他就想不明白，从小在一起长大的，那么好的哥们，明明知道张毅虎不是自己的亲爸爸，为什么不跟自己说，自己早一点知道心里也许会好受一些。是成心看自己的笑话，还是有意给自己难看，等到事情瞒不住被揭穿的那一天陷入绝境，无法面对你们心里财高兴？这是什么，成心看笑话吗？弄的自己到现在都无法面对你们心里才高兴，是吧？过去的不说，就说现在。过去讲好哥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自称是我的好哥们，每天在一起打头碰脸的，看着我在这难受，每日受着煎熬，你就像没看到一样，不闻不问，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只顾着自己高兴乐呵，不管哥们的死活，还张口闭口说是好哥们儿，这不纯粹是骗人的扯淡去吗。无毒不丈夫，既然你不让我好，我也不会让你舒服。
　　张凯刚调到北京总部政府采购部的时候，曹开利把一个与他个人关系很好的，环球贸易公司的老板郑金灿介绍给了他，并帮他签订了到政府采购部后的第一份合同。郑老板看着曹开利的面子，又与张凯签订了几份合同，其中最大的一笔合同额近亿元的。这样的大客户本应很好的维护，把这种愉快的合作关系永久的保持下去。
　　前几笔合同签订后履行的都很顺利，该给的奖励提成也都如数交给了郑老板。没想到这张凯玩儿着玩儿着，就不好好玩儿了，在赌债高筑中，竟然在给郑老板的奖励提成上做起了文章，胆大包天的挪用还赌债。郑老板问起，张恺冲郑老板一笑，不怀好意的对郑老板说：“不是我不想给，而是曹部长说要分期分批。郑老板觉得不大对头，就给曹开利打电话，曹开利一听可能有猫腻，又不好直接说明，只含糊其辞地说：“我问问怎么回事儿再说。”
　　曹开利问起，张凯觉得机会来了，赶紧高兴地说：“我这就给他办。”说完赶紧填表，而后拿着奖励提成领取申请表来到曹开利的办公室，对曹开利说，“不是不给他，奖励提成还没提出，我拿嘛给他。”说着他把表递给曹开利，“你签完字我就去财务，提出后就给他送去。”
　　曹开利接过来看了看，问道：“合同执行完毕了吗？”
　　张凯一看没骗过去，只可强词夺理地说：“不是你说的，让我给郑老板兑现奖励提成吗，你不签字我拿嘛给他？”
　　合同执行完，货款全部到账后才能提取奖励提成，这是总部的规定，没执行完就提取奖励提成是违规的，觉得其中可能有猫腻，便对他说：“让他先放下，我琢磨琢磨怎么办。”
　　张凯本想追着曹开利签，又怕在追问露出破绽，只可不情愿地走了。奖励提成提不出来，这可是张凯能够挪用的最大资金来源，拿不到钱等于把他可动用奖励提成还赌债的路给堵住了。钱拿不到，债怎么还，没那多钱给家里，一家子的生活怎么办？这一连串的问题闹得张凯头昏脑胀。
　　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关键是是谁把兔子惹急了？一个有头有脑，会思维，能想点子，尤其是歪门邪道的点子的大活人，他可管不了是谁把他惹急的。正道走不通，那就走侧门儿偏门儿，只要能走通管他那么多。拿不到钱，弄得张凯人不人鬼不鬼的到处乱躲，过不了安生日子。债主子管不了那么多，他们不能看着张凯每天悠哉游哉地过得那么舒心不还钱。
　　在扩大业务上没有嘛能耐的张凯，鬼点子还是有的。经过苦思冥想，既然你曹开利不让我提出奖励提成，不让我还赌债，也不让你舒服，给你来个移花接木，转移目标，把祸嫁到你的头上。他知道郑金灿和曹开利的关系好，直接把矛头对准曹开利，郑金灿肯定不干，要想达到目的就得编造谎言，骗郑老板相信。张凯已经是被曹开利逼急了的兔子，要张开嘴咬人了。
　　张凯来到环球贸易公司，找到郑老板，骗他说：“你的合同奖励提成不是我不愿意给你，也不是提不出来，是因为那个R国鬼子的副总裁小鹿次彬用钱，他让曹开利把你这笔奖励提成提出，把钱给了他。你说，你能拿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