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二

　　“这样做是不是放虎归山？”曹开利突然觉得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且别说张凯算不算得上是一只老虎，假如真的是一只老虎，也是纸老虎，最多也不过勉强算是一只伤过人被关在笼子里困住的老虎。既然伤过人，难道还要放出来让它接着伤人？曹开利弄不清楚，张凯提出去大区当经理部的经理到底安得是什么心，能不能像他所说的那样，改正一切缺点，一心一意地把整个心思扑在工作上？这绝对是骗人的鬼话。
　　曹开利对张凯的这种表白绝对不相信：“糊弄鬼去吧，他是一个欲望熏天的主儿，目的一旦得以实现，私欲紧随着便会膨胀，不仅会为所欲为，肯定会变本加厉。他担任了沈阳大区政府采购经理部的经理，还会打着总部的旗号，借助总部这个跳板，为自己捞更多的好处。有了钱便为所欲为，不仅身上那些难以克服的毛病会重新出现，说不定还会增加新的毛病。赌博，搞女人这都是他难以改的毛病，不仅需要大把的票子，还会分散精力，深陷其中，对工作置之不理，反把胡搞乱搞变成他日常工作，这太危险了。
　　“有这样的老虎吗？充其量不过是一匹搅群的骡子。滕茂华是个孩子，思想纯正，没有张凯那么多的花花肠子，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张凯这只狡猾的狐狸到了沈阳大区，会不会把滕茂华架空变成傀儡，他前窜后跳的狐假虎威，变成一只山大王？凭曹开利对张凯的了解，他是极有可能是会这么做，会用尽一切心思，耍尽所有的手段，把一切鬼点儿子变成现实。若真如此，置滕茂华于何地？
　　“不行，绝对不行。不论是从政府采购部的角度，还是沈阳大区的角度，站在总部的利益上都是绝对不允许的。不答应，直接驳回去，就意味着不顾几十年的交情，把铁哥们的情谊抛到脑后，就等于把张凯一下子得罪到底了，从此成为陌路。”
　　曹开利最大的弱点就是心太软，太善良，尤其是在处理像张凯这样有几十年感情的铁哥们儿的问题上，会不顾及个人利益，把感情放在第一位。一个人太注重感情，在社会的交往中无疑是很好的优点，但在商场上，却是最大的禁忌，这是软肋，很容易被人抓住成为要挟的筹码。商场如战场，虽不能一点感情和私情都不讲，最起码应该做到理性，把感情和利益分开。曹开利在工作上能力是尽人皆知的，对待工作有清醒的头脑，保持理性，在如何处理交情上却显得有点弱智。人是感情动物，动用感情时要明辨是非，正确的感情不仅要，而且要大动，错误的或不利的感情绝对不能随便动，动感情首先要明辩利害关系。曹开利太注重感情，这是他难以克服的缺陷。在感情上容易冲动虽说是一种非常普遍的现象，控制不好但却他致命的弱点。也许张凯就是抓住了曹开利的这条软肋紧紧不放，即便揪的他很疼，也会竭力，他知道就是揪的再疼，曹开利也会忍着，不喊出声来。
　　十分重感情的曹开利不忍心不留情面的直接驳回张凯的要求，哪怕是已经意识到是无理的要求。他不想把几十年的感情在一朝间就毁掉，他太想把哥们情谊维持下去，几十年的感情不可能一笔勾销，说不要就不要了，未免太不通人情。六亲不认不在他的选项之内，生冷的拒绝更不是他的性格，他不能用十分高冷的态度对待哥们儿。曹开利思虑再三，觉得别无选择，只能比较婉转地说：“你比我进入JN的时间长，其中的情况比我了解的多，我想你心里也清楚，这个想法是不是有点儿太欠考虑，提的也太过于唐突。人事安排和变动是大事，不是我能够决定的，我没有这个权利，说了不算。”
　　曹开利认为这话虽没有直接驳回，但说得也够直白了，以为张凯能够明白他的意思。没想到张凯听后满脸表现出的不仅是不满，还透露出怨恨的表情。他明白了，张凯对他的怨恨并没减少分毫，对自己的关心并不领情。曹开利有些无奈地对他说：“咱们是几十年的哥们，相互帮助是理所当然的，我会尽我的一切所能。你提的这个要求尽管我无权决定，但我会向总裁汇报，如果总裁能同意，你就能够如愿，如果不同意，我也就无能为力了。”
　　张凯并没因此而被感动，冷冷地冲曹开利甩出一句：“大区政府采购经理部是你政府采购部的下属，只要你提出来，总裁不会反对，关键是你想不想。咱俩的关系不用我多说，你心中比我有数，你自己看着办吧。”张凯面带怒容的扔下这句话，也不管曹开利怎么想，义无反顾地推门而出，愤愤地离开了。
　　这是抱怨或不满，是最后通牒，亦或是威胁？张凯的意图不管谁都很明白，只要他不是傻子。
　　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曹开利心脏发颤，突然间就好像有一把刀子捅进了他的胸膛，深深的扎在了他的心脏上，疼痛难忍。一把刀子，就这么无情地扎进去了，而且是深深地扎进去的。疼不能喊，有血流不出，统统都窝在胸腔内……
　　作为从小在一起长起来的发小，有这么多年彼此在一起建立起来的铁哥们儿之间的感情，谁都会感受得到。这感情深吗？在曹开利的心里没有比他和张凯、孟龙之间的感情再深了。这只是曹开利单方的片面认为，张凯却不这么认为，它可以在瞬间就放弃，或者说早就放弃了，从曹开利和孟龙知道他的身世而不告诉他的那一刻，就已经和他俩断了关系。毫无感情的张凯会做得出来，他曹开利是万万做不出来。这不是简单的念旧情，而是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感情实根本就做不到。
　　曹开利明白张凯提的是无理要求，无论是总裁，还是副总裁都绝对通不过，可是自己又无路可走。思之再三，不管有多难，还是把张凯想调到沈阳大区当政府采购经理部经理的想法婉转的向副总裁小鹿次彬提出，并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或想达到的目的。小鹿次彬听后感到很惊讶，他不知道这个本来应该被除名，是在曹开利力保下，不仅给了曹开利这个人情，还格外开恩，让他担任课长一职。总部的这种安排主要是考虑到他和曹开利的感情，也是出于人道主义，让他有一份工作，能够保障家人的生活。捡了如此一个大便宜的主儿，不仅不感恩戴德，反倒野心勃发的出难题，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人性？
　　难以忍受的小鹿次彬毫不掩饰地问道：“你觉得，可能吗？”他很严肃地看着曹开利，“我知道你和他的关系，你对他有感情，也想帮他。可是你想过没有，他对你有感情吗？”小鹿次彬抬起手，拦住了小说话的曹开利，“我知道你舍不下这份儿感情，你想过没有，你的这份儿感情在他心里有多重。说句难听的，你认为深深的感情不过只是单方面，或者说是你的一厢情愿，你就是为他做出再大的努力，付出再大的牺牲，人家未必会领你的情。”
　　“这……”对张凯曹开利是再了解不过了，他不否认小鹿次彬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承认自己太注重感情，但这未必是错的。想法只是大脑的一种活动，是以个人的看法或观点，想想未必不可，怎么去做可就是另一回事儿了。自己对别人是自己如何做人的选择，别人如何对待自己那则是别人的事。曹开利做人的品格与《三国》中曹操的“宁可我负天下人，决不让天下人负我”观点正好相反，在对待人的感情和为人处世上遵守的是，宁可天下人负我，我决不负让天下人。你可以对我不仁，我绝对不能对你不义。曹开利在这种观念的主导下，别说是跟他几十年的铁哥们，就是一个普通的同事，在能帮助的时候也要伸出手拉一把，即便是无力相帮，也要以一颗同情心来对待。
　　“这样吧。”小鹿次彬明白曹开利的良苦用心，更知道他的难处。小鹿次彬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既然不错的哥们儿遇到了难处，就应该伸手相帮，“这件事儿就不用跟总裁说了，结果你我心里比我明白。你就别管了，我来出头找张凯谈谈，如果他能接受，就留在政府采购部。基于他的种种表现，经理的职务很可能就保不住了，这种结果如果不能接受，那干脆就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得了。”
　　小鹿次彬的话把曹开利吓了一跳：“别呀，你要这样处理，我不等于帮了倒忙了吗？我说副总裁，这经理一职你可千万别给他撤了，他落这样一个结果，我还怎么做人，还怎么和他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