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
　　众人把残留在三阶池亭子处的垃圾和社团海报、横幅收拾好后，便朝千厦大学西门地下出发了。从惠泉广场出来转至城固路，出校门左转便是国际庄创业中心，西门地下商城的入口在广场与西门紧挨着的地方。这是一个设在地下的商业综合体，其西侧是一个大型商超，北侧有服装店、饰品店若干家，其它地区便都是美食城的地盘了。
　　在千厦大学，这样的商业综合体在还有两处，一是东门处留学生公寓地下的商城，其布局与西门地下相当，只是面积小了些，二是位于校区东南角的国培大厦，区别于东门和西门，国培大厦更多了诸如健身房、菜鸟驿站、舞蹈室、书吧、网咖、自习室等娱乐生活场所。这三处三点一线，同分布在校园内的其他大小店铺一同服务于在此生活、学习的师生。
　　由于定好了吃烧烤，孙昊直接领众人到了大鹏烧烤店。坐定后，王泽便拉着叶子峰和孙昊一直说话，铃铛、何柳嫣、简茗去给众人要了冰粉端到众人的面前，铃铛道：“来来来，尝尝大西南的冰粉，我陪我爸去过几次贵阳，那儿的冰粉跟咱这儿不一样，可好吃了。对了，吃前记得把糖色搅匀哦。”
　　叶子峰道：“最后这句像广告词，你是来推销的吧？”
　　铃铛便学着贵州方言道：“是勒，来来来，今天哥子些、妹儿些来到我们大贵州，不要客气嘎，小铃铛请客，冰粉管够！各位克到自家屋里头，不要忘咯帮我们宣传宣传就是！”
　　大家被铃铛逗笑起来。王泽激动道：“这方言听着亲，贵州话就是这么说的？”
　　铃铛接着道：“咋个会，我之个顶多算是阿边的普通话，学会么，大西南就随你耍咯！”
　　夏宁悦看着王泽，微笑道：“你在国外那么多年，没听过这么多地方话吧？”
　　王泽点点头，正要回答便被打断。铃铛站起身来，做出插袖的动作，道：“咋地老哥，喜欢听方言呐，老妹给你整两句啊！”
　　何柳嫣道：“完了，这回又成东北铃铛了。”
　　铃铛瞪眼道：“你瞅啥！瞧你那死出，就知道笑，有的听不错了，要啥自行车！”
　　“哈哈哈！”
　　众人被铃铛那搞怪的可爱模样逗笑。夏宁悦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王泽的身上。林析看在眼里，心被千万把刀子划过，但还是极力配合着融入欢乐的气氛。
　　王泽道：“言归正传啊，社团现在的状态虽然看上去不错，但我有一点担心。”
　　孙昊收起笑容，问：“担心什么？”
　　王泽说：“我一直在观察社团成员的状态，说实话，有些人可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孙昊道：“你在社联经验多，有没有办法让更多人参与到讨论中来？”
　　叶子峰先道：“但其实，不管是在什么样的群体中，发言的永远只有少数人，所以我倒觉得没什么。”
　　王泽反驳道：“确实如此，但要注意不管是什么样的社团，其本质都是因兴趣而聚集到一起的群体。这个兴趣存在的时间可长可短，对人的影响可大可小，如果只重视少数积极的人而忽略多数沉默的人，沉默的人就会因受冷落而退出，积极的人热情也会退减，到时候面临的情况就是参加活动的人越来越少。从你们的准备情况来看，你们对社团的发展还是有所期待的，总不甘心就这样看着它慢慢沉入谷底吧？”
　　叶子峰接受了王泽的说法，问：“那你的建议呢？”
　　王泽说：“以我在社联工作的经验来看，我大概把文学类社团归纳为两类。一种是你们这样的阅读分享类，活动内容一般就是让社员说说最近读了什么书，有什么感悟，但分享到此也就结束了，草草开头，草草结尾，毫无起承转合；另一种是导读类，有点像文学院上课，主讲人讲解，底下人听，略显枯燥。我不是说它们不好，只是新意不足。今天我看社团里不乏喜欢发言的同学，我想，你们可以融进辩论的元素。把一部书的主题提炼出来后设置成题目让大家自由辩论，这样更能体现思想的碰撞、融合。你们觉得呢？”
　　孙昊点头道：“好主意。”
　　何柳嫣说：“可是如果连一般的发言都做不到，那就不要指望辩论会有多少人参与了。”
　　王泽问：“为什么？”
　　叶子峰道：“现在的人辩论大都只图一时的快感。你别看刚才这些大一的发起言来一个个说得都挺有道理，这是因为有些问题困扰了他们很久，使他们思考了很久，所以在表达的时候自然是信手拈来，可除此以外的东西他们就说不上来了。如果把辩论需要的准备工作当成一棵大树，立场是树干，辩词是树叶，那么他们所掌握的观点、理论就只是一片树叶而已，说难听点，这叫做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是偏见对抗偏见，你觉得这样的辩论我们能获得什么？”
　　夏宁悦见何柳嫣和叶子峰一前一后都在否定王泽的提议，便疑惑道：“那如果提前公布辩题，让大家做足辩论的准备呢？而且，辩论的目的，不是为了锻炼口才之类的吗？哪用非得辩出结果来？”
　　叶子峰道：“如果我设置了一个话题，强制把大家分成正反辩方，这个话题或许你从来没有想过对不对，但为了辩论，你会去收集材料，会组织语言，这确实锻炼了口才；如果让大家自由选择正反辩方的立场，那就是自主站在了偏见里。而人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查阅资料的过程就成了巩固偏见的过程，当进行表达时，你觉得你已经将观点表达得足够清晰了，连没文化的人都能听懂了，但与你辩论的对立方也不会相信的。我担心，如果用这样的形式展开活动，碰撞会不会大于融合？而且，既然是辩论，参考的材料必然无法局限于单一的作品，这样一来，成员们的阅读任务就变大了。”
　　叶子峰说完后，桌面上便陷入了沉静。没一会儿，何柳嫣打破沉默道：“不管怎么样，先试试吧。用叶子峰的话来说，当出现了不熟悉的人和事物就不要急着判断和评价，先接近它、了解它再说，不试试怎么知道效果好不好。咱们又不是去犯罪，多尝试尝试。”
　　叶子峰便点头道：“也是这个道理。”
　　王泽道：“好，具体的你们定。还有就是叶子峰今天的表达方式和内容，说实话，我并不喜欢。之乎者也张口就来，这么生硬的表达是很难将你的观点传递给大家的，社团活动要让大家有所得，且应当是在参与的时间里就能够获得。对于认真的人，他可能下去之后会细想你说过的话，但你不要奢望每个人都这样，你要用更简单的表述来传递你的观点，就像上次猴子跟我说的一样，要用讲故事的方式让大家吸收你的观点。”
　　简茗道：“但我觉得叶子峰说得挺好的，理解成本其实没想象中的那么大。而且，要都用讲故事的方式来传递信息，那就太啰嗦了。更何况，大家的问题都是临时提出来的，哪有那么多的故事来准备呢？”
　　王泽道：“这就考验你们活动策划的能力了，要确定每一次活动我们要干什么？怎么干？效果怎么样？至于故事怎么讲，就看你们的功底了，慢慢尝试。还有啊，叶子峰你还有另一个问题，就是说，你作为文学专业的人，作为一个大二的学长，在这个领域里的一些认知肯定比大一的弟妹们深一些，他们当然也希望从你们这儿获得一些专业的指导，但我刚才听来听去，你话里面有点劝人别太相信专家的意思，你这么说是出于什么考量？又是否恰当？”
　　“噗”孙昊在旁笑着，伸手拦住王泽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跟他讨论这个，不然一会儿你想把他的嘴撕烂。”
　　王泽闻言更是好奇，道：“那我倒要洗耳恭听了。”
　　叶子峰道：“说起专家，我们会想到专业，说起专业你们会想到什么？”
　　林析见餐桌上众人的注意力已被二人吸引，尤其是夏宁悦一直盯着王泽看，便也尝试着加入讨论，道：“专业人士咯，说话权威嘛。”
　　众人点头表示赞同。
　　叶子峰便道：“说起专家我们会想到专业，说到专业，我们就得想到与它联系的另一个词汇叫壁垒。壁垒是什么？壁垒是一群人对抗另一群人时围起的高墙，用来保护城堡里的蛋糕。壁垒里的人利用某种偏见制造某种规则让自己站到城堡高位获得好处，越执着于这种偏见，并把它发挥到极致的人站得就越高，而想进来的人就必须接受他们的偏见和制定的游戏规则。当然了，想到权威也可以。但权威是什么呢？权威是一群人打压另一群人，是少数人让多数人闭嘴，在皇权时代，也可以将其称之为剥削。”
　　王泽点头道：“譬如神、妖、佛、魔本是境界，是人皆可能达到，却因‘悟’字而生异，于是有人便在‘悟’上做起了买卖。”
　　闻言，叶子峰脸上露出笑容。王泽已然猜到叶子峰要说什么了。二人心领神会，伸手握到一处，齐声道：
　　“偏见，偏见。”
　　“偏见，都是偏见。”
　　孙昊冷哼一声道：“得，这回一次疯俩。”
　　林析听着二人的谈话，看着他们笑嘻嘻的模样，心中大为不满，道：“照你们这么说，这世上就没真理了，权威不是权威，专业不是专业，那那些成功的人是怎么成功的？”
　　叶子峰道：“所以我们才说我们说的也只是自己的偏见，听听就过。”
　　林析这才明白二人最后的异口同声说的是他们自己，但也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没听出来，坚持道：“我知道，我的意思就是，知道是偏见就不要开口乱说。譬如我写诗画画，都是从专业人士那儿学来的，我怎么没觉得他们是错的？”
　　孙昊便笑道：“你写诗不是老模仿疯子吗，你看他专业吗？咱也不争辩了啊，举个简单的例子，先锋文学刚出现的时候，国内老一辈批评家不也有不认同它的，可是到今天承认的不也多了？专业在发展，认知也要与时俱进。打住了，换个话题。”
　　说话间，众人点的烧烤便被老板端上了桌面。铃铛拍手道：“就是！搞不懂你们男生，大家一起出来玩，怎么说着说着就到了你们‘高山流水’的环节了。打住啊，换个我们听得懂的聊。”
　　王泽便道：“好好好，我们私下聊，看样子猴哥之前也跟叶子峰讨论过，咱仨一起啊……”
　　孙昊连忙摇头道：“我？不不不，我不行，我不行，我从来都是少读书，比不得二位。”
　　王泽搂住孙昊肩膀，用食指指着他鼻子道：“装，你接着装，我说叶子峰怎么说你装呢，你还真是啊……”孙昊被王泽戳破，大笑起来，道：“得得得，小的一定把二位爷给伺候好勒……”
　　林析被王泽排除在外，心中不满，但看众人已就其他问题聊了起来，也不好再强出头，只能忍下不语。
　　
　　（二）
　　回到宿舍，已是下午气温最高的时候。姑娘们一个个都生出了困意，洗漱后躺到床上睡起了午觉。夏宁悦并无困意，把衣裤换下洗净，到阳台上晾晒衣服时，花架上一抹异色引起了她的注意。它竟然开了，而且是这样的花。夏宁悦一连几天没到阳台，再看到那夜王泽送给她的玫瑰花开后，便彻底坐不住了，向王泽发去消息问他在做什么，实则当然是要见一面。而王泽却只道在忙，未说其它。
　　“忙什么，不能说吗？”夏宁悦疑惑王泽的态度，以往聊天的时候，王泽绝不会这样敷衍。
　　王泽却还是道：“保密，不能让你知道。”
　　夏宁悦不想玩“捉迷藏”，道：“不说算了。我有事儿问你，出来一下。”
　　王泽道：“晚上吧，等我电话。”
　　夏宁悦没有回复，看看时间，已是16:00，她不知道王泽口中所说的晚上是什么时候，但此时的心境已让她无法静下来好好看书了，便拿出手机刷着与雅思课程相关的视频，等待王泽的消息。
　　
　　晚上20:00，夏宁悦终于等到了王泽在她楼下的消息。夏宁悦忙回复了“等我”，便从床上坐起来，到镜子前照了一下，揣上手机匆匆下楼。在刷卡出门后，夏宁悦慢慢停下了脚步，走到王泽身边道：“新买的车？”
　　“是啊，走，兜风去。”王泽坐在新买来的电摩上，示意夏宁悦上车。夏宁悦没有拒绝，侧坐上车。王泽便启动车子向北洋路驶去。车速很慢，两人都没有说话，投在地面的影子也没有固定的落点，换了一处又一处。到了一处拐角，夏宁悦才率先问：“不就买了个车，也值得保密？”
　　王泽道：“以后它就有大用了，出去玩不用打车，不用坐在车厢里闷着了呀。”
　　夏宁悦道：“跟我有什么关系！不用说给我听。”
　　王泽没有回答。夏宁悦见自己说话重了，转移话题道：“忙完了，有空了就想起我来了？”
　　王泽道：“我不是有空的时候才想你。”
　　又是这样的话。夏宁悦已无耐心去猜王泽话中的谜底了，道：“找个地方把车停下吧，我想走走。”
　　王泽便把车就近停到图书馆前的停车位上，与夏宁悦并排向四方广场北侧的美术馆走去，过时光塔沿顺天大道拐向东。这次夏宁悦主导着两人前进的方向，问：“你喜欢这条路线吗？”
　　王泽问：“怎么了？”
　　夏宁悦道：“不知道你怎么看，但我很喜欢。跟你认识的这几天，不管去哪里，它是我们走过的所有路线的交集。”说完，两人接着无声地向前走，夏宁悦又问，“你说这个交集会把我们推向什么地方？”
　　听到这里，王泽已猜到夏宁悦今晚就要摊牌了，这也是他今晚要做的事，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夏宁悦先开了口，便回答道：“可能很远，可能很近。”
　　“为什么？”
　　“可能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可能一下子就回到原来的状态，我只是认识你，你也只是知道有我这个人。我想过很多次，要不要现在就把心里话对你说出来，可我怕这样太快了，如果在你还没准备好，或者还没有那个想法的时候就被你拒绝，那我可能没办法再面对你了，毕竟我也不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们还怎么做朋友，因为如果得到的答案是拒绝，我想……你恐怕也不会想再见到我了。”
　　听到这儿，夏宁悦心底突然多了一丝悲伤，仿佛王泽所说的并非是一种可能，而是一种事实，轻声道：“所以……”
　　“我喜欢你。”王泽打断了夏宁悦，在说完后，两个人都停下了。夏宁悦吃惊地望着王泽，她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似乎在等王泽再重复一遍，在没有等到后愣愣地回复说：“哦。”
　　王泽站到夏宁悦身前，道：“‘哦’什么？好好说话，看着我眼睛说。”
　　夏宁悦抑制着呼吸，紧张地躲闪道：“我……我不知道。”
　　“可是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可能不算是知道，但我就是要赌你喜欢我，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谁喜欢你？别乱说。”夏宁悦说完，便打算走了。在见面之前，她想过很多要问王泽的话，但在王泽承认后，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想过这次一定要由她来主导他们行走的路线、说话的内容，她要他把之前说过的“莫名其妙”的话都解释给她听，她要结束他们之间可能被称为暧昧的关系，但一切还是回到了王泽的掌控中。
　　“不承认？”王泽拉住想要逃跑的夏宁悦，看着她的眼睛，说，“你别逼我出绝招啊？”
　　夏宁悦只觉得被王泽紧紧抓住了双肩。那力量很大吗？可她却一点疼痛都没感觉到。那力量很轻吗？可她想走却走不掉。在听到王泽说他还有绝招的时候，夏宁悦诞生了无数让她觉得疯狂的念头：这个男孩会紧紧抱住她？会用力亲吻她？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又该如何呢？挣开？逃跑？打他一巴掌？这是正常的反应。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她不愿就这样离开他。
　　怎么办？
　　夏宁悦觉得自己真的快要疯了，她要看看这个人究竟会对她做什么。可即便在心里攒足了要跟他“对抗”的勇气，在出声时，还是小女人一样颔首注视着王泽的眼睛，低声道：“什……什么绝招？”
　　王泽微笑着轻轻拉住夏宁悦的手，注视着她的双眼，突然高声道：“嘿，快来看了啊，夏宁悦喜欢王泽还不承认了啊！”
　　夏宁悦赶紧伸手蒙住王泽的嘴，在王泽的顺势一推中把头躲进他的怀里。路人微笑着从王泽身边走过，那表情分明在说：还是你小子会玩。王泽微笑着回应路人，抱着夏宁悦的头，嬉笑着轻声哄道：“好了，好了，都走光了。”
　　夏宁悦收起笑容，在王泽胸膛上锤了一下，道：“丢死人了！一点都不浪漫。”可是真的是这样吗？为什么她是那样的开心和激动呢？王泽抓住夏宁悦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夏宁悦无力挣脱，但也不想走了，就靠在王泽的怀里，感受他一样加快的呼吸和心跳。王泽说：“怎么搞得我们好像上辈子就在一起了，这辈子是来相认的？”
　　夏宁悦笑了，没有回答。王泽轻拍夏宁悦的肩膀说：“好了，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做，闭上眼睛。”
　　夏宁悦听话，闭上双眼。一股力量让她双脚离地，悬空而起，但身体却也被那股力量保护着。夏宁悦忙睁开眼问：“干什么？”
　　“听话。”
　　“我……我太重了……”
　　“就你？你对自己的体重没点数？”
　　夏宁悦摇摇头，想抱住王泽的脖子却不敢伸手，只得闭上眼睛任他把自己抱走。王泽走得很稳，夏宁悦感受着那股将自己抱起的力量，他的呼吸还是那样的均匀，丝毫没有费力的感觉。她这才放心了，将双手扣在王泽的脖颈上，头稳稳地靠在他的肩膀处。没一会儿，夏宁悦感到王泽松了力，紧接着双脚便落在了一片松软的土地上。
　　
　　（三）
　　“好了，现在可以睁眼了。”听到王泽的声音，夏宁悦慢慢睁开双眼。
　　淡淡的花香散去了她内心的疑惑，她看到自己置身一片玫瑰“花海”的中央。这里没有车水马龙的喧嚣、没有灯光刻意的渲染、更没有多余的看众，只有月光洒在独属他们的庄园，银河从正上方的天空划过，音乐学院传来各种乐器的混响。
　　就在这样的夜色下，男孩刚要开口说什么，女孩慌忙伸手堵住他的嘴，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想听别的，我只想听那个。”
　　男孩皱起眉头，道：“懂不懂浪漫？”
　　女孩娇声道：“我就要。”
　　男孩妥协了，道：“夏宁悦，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女孩点点头，把头重新靠近男孩的怀里。
　　男孩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女孩道：“我不是都答应了嘛，懂不懂浪漫？”
　　安静了片刻，男孩似乎还是忍不住，在女孩的耳边轻声道：“怎么办？我还是想说。”
　　“不就是个程序嘛，我都知道你要干什么了，没点新意。”
　　“那我就憋着？”
　　“你可以……给我写情书。”
　　“多大了？还搞那个？”
　　“不嘛，我就要！”
　　“好好好，我给你写，等到你以后有了儿子、姑娘，小心被他们翻出来大声念。”
　　女孩笑了，抱着男孩的手又用力了些，低声道：“王泽，我喜欢你，可能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了，做我男朋友好吗？以后只热爱我，只拥抱我，只亲吻我，只对我好？”
　　男孩脸上绽放出大大地笑容，用力拥紧怀里的女孩，在她耳边轻声道：“这个环节好，有新意。”
　　女孩闭眼笑了。两人静静享受着独属于他们的时刻，却又觉得缺少了什么，男孩说：“不如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说？”
　　“好啊。”
　　“准备。三！”
　　“我愿意！”男孩女孩同声着，欢笑着，然后再次使出全身的力气拥抱彼此。
　　
　　突然，一道强光打在了王泽和夏宁悦的脸上，吓得夏宁悦赶紧躲到了王泽身后，用手挡住刺眼的光芒。负责管理玫瑰园区的保安晃着手电筒，一脸严肃道：“你俩，俺隔这儿瞧半天，不知道走咧，这是谈恋爱的地方么！”
　　王泽赶紧笑歉说：“叔，这就走，这就走。”
　　“公共场合，注意影响，是你俩不害臊，还是俺不害臊咧，看半天了，又不好意思打扰。这不叫你们，还不知道过会儿要干啥，走咧啊，别耽误叔工作。下次再抓到你俩，给我过来种花来。”说罢，保安将手电照向他们下脚处，“慢下脚，看仔细咯。”
　　王泽和夏宁悦牵着手赶紧跑开。保安看着两人的背影，恨铁不成钢道：“拉扯半天，亲嘴儿都不会，不中用咧……”
　　王泽拉着夏宁悦跑到主道上，两人停下后一同朝身后望去，在相视一眼后又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笑过后，夏宁悦抬起脚说：“我的鞋脏了，你得给我刷鞋。”
　　“美得你。”王泽看着夏宁悦的眼睛，然后在她耳边说道，“也可以，不过你得让我亲亲你……”
　　夏宁悦噗嗤一笑，捏起拳头在王泽的胸前轻捶了一下，道：“你这是什么鬼要求？”
　　“缘分嘛，我不得表示表示？”
　　“滚！”夏宁悦脸红道，“别以为我这么容易就把自己交出去了。咱该回去了，明天我们一起吃早餐，晚上去看电影呀？”
　　“好。”
　　王泽应下，两人牵手回到图书馆前，驾车回到诚朴园1号楼下。夏宁悦轻快地下车，道：“记得想我啊，明天见。”
　　“明天见。”
　　夏宁悦走到门口又回头说：“别迟到了！”
　　“知道了。”王泽露出大大的笑容，看夏宁悦进了宿舍楼，从车上激动地跳下来在原地蹦了好几圈，面前的空气承受着他满心的欢喜，挨了好几趟拳。此时夜晚人稀，偶尔路过的人看着这个发疯的少年，不明白他是怎么了。唯有从墙角处将头伸出，偷笑着看他的夏宁悦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