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四

　　曹开利淡了张凯一个星期，一句话也没和他说，觉得差不多了。为了增加张凯的签单率，更为了他多拿些奖金，让家里的生活好过一些，曹开利带着张凯走访了几个得到政府采购下属的采购单位，都是政府采购部面对的购货方，都是经洪部廷介绍后曹开利认识，并成为好朋友的实权派，属于政府采购部的铁杆客户。曹开利带着张凯很容易就签订了几个大订单，每个合同的标的都在亿元左右。几份大订单拿在手里，张凯心里美美的，不仅保证了张凯他们课职员的工资，而且还有了奖金。
　　曹开利的帮忙签下了销售合同，张凯本应有感激之情，没想到却让他产生了想法。在张凯眼里，曹开利这么做不是在帮他，而是故意讨好收买他。张凯认为曹开利这么做是打哭了再给个枣，心里不由得生发出一种酸酸的感觉，更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想法，这种想法没有降低对曹开利的怨恨，反而有所增强。
　　这几份订单不仅数额大，而且签的太过简单，根本就不需要谈判，不过是曹开利的几句话，就轻而易举的把那么大的订单签下来了，这一点令张凯吃惊。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在销售这个行业里摸爬滚爬了这么多年，知道签一个大订单有多难。在签大的订单上，虽然一直掌握不了其中的奥秘，但这其中的道道，水是深还是浅心里还是有数的。他干了这么多年的销售，从一个销售员到部门经理，一直到大区这个主持工作的副总经理，虽身居高管，这么大的订单他根本就没签下几单。即便是比这小的订单，也是经过反反复复艰苦的谈判，那真是绞尽脑汁，费劲周折才签下的，曹开利怎么就靠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就把这么大的订单给签下来了呢？他凭什么这么牛，哪来这么大的本事？
　　张凯虽然对曹开利有意见，但又不得不承认，曹开利这个人的能耐太大了，本事大的令他不敢相信。他不明白，曹开利来到北京总部不过三四年的时间，有一段时间还在交际部，不直接搞销售，政府采购部成立后才正式接触业务。销售建立一个可靠的可乎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没有三五年在相处中的了解基本不可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曹开利是用了什么办法，怎么会把这么多的负责政府采购的主管大领导都控制在他的手中，是他身上有魔力，还是采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或者具备什么特殊的才能？张凯越是搞不明白。心里越隐隐作痛，他清楚地意识到，只要他曹开利在，只能在他的翅膀下孵着，永远没有他张凯的出头之日。
　　如何才能摆脱曹开利的控制成了张凯的一块心病。张凯毫无来由的，把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对他又无数次帮助的曹开利，竟然当作自己的对头，死死的认定他就是自己的克星，是压着他永远抬不起头来的那块大石头。走不出这个怪圈的张凯浮想联翩，竟然联想到自从曹开利进了JN办公设备和电子产品集团驻北京总部后，自己就没有过好，不管什么事儿就没有一件是顺的，一天比一天难过。他认定曹开利就是附在自己头上的魔鬼，从小到大一切的一切就得听他的，一直没离开过他的阴影。现在身处政府采购部，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直接管着自己，难道就得这么永远孵在他的羽翼下，不会有东山再起的出头之日？不行，绝对不能任这种受压制的状况无限制地发展下去，必须想办法挣脱。
　　走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张凯的心里对曹开利不是服气，而是不服不行，他想把曹开利打趴下，凭心而论，他没这个能耐。从小到大，一直到参加工作后的这么多年，他在曹开利面前说话就从来没硬气过，除了事事听他的，根本就提不出自己的意见和看法。遇事别说没有自己独特的看法，就是真的有，他也不敢提出。自己升任沈阳大区总经理后，曹开利还在一个私营摩托车长担任副厂长，不管那个厂子有多大，他掌握着多大的权力，终归是个体企业。一个国有企业的副厂长，到一个个体企业还当一个破副厂长，再怎么说，也是被人看不起的。张凯担任外资独资企业大区的销售副总经理后，才有一种终于比曹开利强的感觉，在曹开利面前的那种自卑才开始慢慢的消除，见了面后也可以抬着头跟曹开利说话了，而曹开利在他面前似乎也没有以前那种指手画脚的强势了，这令张凯有些忘乎所以，洋洋自得。
　　令张凯万没想到，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日子并没过多少天，自己又回到了那种见到曹开利只有听命的局面，这令张凯心犹不甘，他深悔自己走错了一步棋。如果当初不找曹开利帮忙，他就不会接触到JN办公设备和电子产品集团副总裁小鹿次彬，更不会来到驻北京总部，这不是自己挖好了坑，自己往下跳吗。
　　
　　有了曹开利从中相助，张凯连签了几个大单，得到了一笔不算小的奖金，在保障家庭生活费用的基础上，多少有了点儿结余，那颗沉寂太久的心又开始浮动了。总跟着曹开利出去签合同也不是个事儿，难道自己这个曾经担任大区的副总经理的人只能跟在别人身后，仰人鼻息，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不行，这样下去让曹开利更看不起自己了，我得自己出去，蹚出一条路来，让他曹开利看看，我自己能不能签下合同。要让他曹开利知道，我张凯这个曾经的副总经理也是响当当的，也有自己的一套本事，不是吃素的。自己怎样才能单独去签单，并且比别人签的合同既大又多呢？张凯绞尽脑汁，想起自己在沈阳大区任副总经理的时候，手里握有优惠价格大权。既然大区总经理有这种特权，政府采购部肯定也有这种权力，只要他曹开利授权给我，我就会如鱼得水，签下大笔的订单。现在做生意谁不是看着价格来的，谁的价低就进谁的产品，谁出的价高，就把产品卖给谁，这就是商业优势。我手里掌握着价格优惠权，在别人手里你订不到这么低价的产品，哪个老板见了不眼红，这样的话订单肯定少不了。
　　为了达到目的，他找到了曹开利：“利哥，不，曹部长……”
　　“别来这套。”曹开利一看张凯的表情，就知道有事儿求自己，“咱俩用不着这样，有嘛事儿直接说，别拐弯抹角的，玩儿那些虚拉吧唧的有意思吗？”
　　“这样，你说我刚来不久，对北京的情况不熟悉，更没嘛业务客户。你看这样行不行，在产品价格上你给我点儿优惠的权力，这样我在与客户谈的时候，就占有主动权，有了迂回的余地，说不定就能多签几单合同……”
　　“政府采购部的优惠政策是总部定的，部里早就公布了，白纸黑字写在那里，尽人皆知。我是部长，给你一个人开小灶，不是合适不合适的事儿，而是我没有更改总部决定的权利，你明白吗？”
　　“得了吧，你……”张凯把嘴一瞥，斜眼儿看着他，“你在沈阳大区的时候就跟我说过，总部对总经理级别的有特殊规定，当时我还不信，后来一问才明白了怎么回事儿，知道了这其中的猫腻。哪个领导手里不攥着点儿私货，你就别跟我卖关子，讲政策了。”
　　张凯的话引起了曹开利的注意，他是想把部长的权力攥在他的手中。这问题看似简单，其实别有用心。这么做绝不是只给他提高优惠点儿的问题，牵扯到所有的销售员所得到的利益，这小子竟然在优惠点上想歪点子。该给销售员的优惠点部长不能攥在自己手里，自己的权利也不能无原则的随便乱用。张凯在沈阳大区时候之所以敢在外面乱搞，主要还不是因为抓住优惠提成不放，给自己创造灰色收入，把牟取到的不当利益胡乱花用才出的问题。作为一个部长，要是无原则的，不负责任地把权利随意授予，他就会任意发挥，他不能眼看着张凯重蹈覆辙。如果他胡作非为，一旦东窗事发，前后联系起来加重处理，他的这份儿工作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过去他在沈阳大区，不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出了问题不在自己。现在不同了，他是自己手下的一个兵，受自己的管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儿，连解释都无法解释，真到了那时候，如何向总裁交代，怎么面对他的家人，怎么跟他的父母和老婆孩子交代。曹开利觉得应该把他的这种想法堵死，不给他留任何余地。曹开利冲他摆了摆手：“这么做是违背总部规定的，绝对不能办。”